死了?
南宫彤玥泛着柔情暖意的脸色,逐渐冷却、阴沉。眼睫半遮瞳眸瞧不出此刻的表情,缓慢的越过管家,一脸思虑的走进屋子。会是谁呢?如此陷害,摆明了想置我于死地!虽然南宫彤玥知道此计谋是针对她,但是并未放在心上。此时,让她担忧的是隐在暗处的人,分明很了解她的一举一动,不知下一刻会做出什么事来,破坏她的计划。
一脸阴郁的坐在红楠木椅上,支撑着下巴,一手有节奏的敲打着木桌。突然,手一顿,站起身来跑到与管家交谈的风绝痕身边,急切的说道:“走,我们去驿站检验尸体!”
只要那边还未清理尸体与现场,那么我南宫彤玥就让死人开口说话,道出真相。否则不管自己有无杀害霓裳,都会被送至宗人府,那么明天的计划就实施不了。不行,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暗处之人得逞,不然一切将前功尽弃!
此时,南朝驿站里里外外被侍卫把守。到处挂着白绫,气氛极为凝重,使得过路的百姓纷纷绕道而去,生怕惹得一身腥味。见此,南宫彤玥与风绝痕交换眼神,朝大门走去。
“站住,来者何人!”两位身着灰色短襟盔甲的侍卫,伸出握着剑柄的手,交叉拦住前来的二人。
风绝痕面色一冷,冷厉的说道:“本王前来一探,还需向你们汇报!”
侍卫一听来人的自称,与传闻中的战王倒是有几分想象,但此事并不敢松懈,事关两人的项上人头。正欲开口说些什么,却被身后走来的头头凌厉的眼神制止。
来人一双垂眼很有眼界地认出了风绝痕腰间的玉環,显然就是皇室象征身份的物什,连忙谄媚的上前说道:“王爷息怒,小的们奉旨在这严查把守,冲撞了王爷,还望见谅!”
眼角瞄了一眼风绝痕,见他面色依旧紧绷,不由得心下嘀咕:这皇室中的人,一个比一个难伺候,阴阳怪气的。想要安稳的捧住饭碗,就得成天装孙子。
“王爷您也知道,这事非同小可,毕竟还涉嫌了…呃…战王妃,若你们此时进入,会有些…不妥。”侍卫头领在心里捏了把冷汗,在那深邃的目光注视下,艰难的说完这番话。
南宫彤玥闻言,自己也不是不讲理之人,何况他们也是奉命职守,若随意放行,定会难以交差。于是面色缓和,拉了拉风绝痕的手,浅笑的说道:“就是此事牵扯到本王妃,替凶手背了黑锅。所以本王妃亲自来查探现场,得已为自己洗刷罪名!”
“这……”头领见南宫彤玥很是亲和,言之有理。顿时有些为难。
根据洗尘宴的传言,心下有些相信她不是凶手,若要杀的话,那当初立下生死状就动手了,何必如此弯弯绕绕。替自己惹下麻烦呢!
见此,南宫彤玥心知头领为难,不好做主。缓缓的说道:“本王妃也不为难与你,你去通传司太子吧!本王妃亲自说明。”
“是,小的立即就去!”头领松了口气,还好王妃明事理,若是遇上脾性嚣张,职位铁定不保。
片刻,便见几人匆匆走出,为首的人一袭黑衣蟒袍,墨发整齐的束在脑后,一双内敛的丹凤眼蓄满阴霾,可见他情绪不佳,怒气升腾。
“哼!你们还敢来,本太子未找你算账,就该偷笑!”极度气愤的司也奕,鼻翼颤动着,但眼底的怒火被阴霾覆盖住,死死的盯住南宫彤玥。瞳孔似无底的黑洞,恨不得把她给吞噬掉。
该死的,从在‘凤翔居’遇上他开始,就从来没有遇到过一件好事。不仅把珍藏的圣水拿走,还把霓裳给弄死,硬生生的把后续计划毁坏掉,如何不恨!
风绝痕被他的嘲讽给激怒,身上散发出上位者强大的霸气,冷哼道:“原来司太子也不过尔尔,轻易的被眼前假象蒙蔽,莫怪南皇中意七皇子司也桓!”
随意一句话,道出了司也奕心中的痛处。不管他如何努力,都得不到南皇的注意,他眼里始终只有那歌姬生的贱种。如今,更是替那人铺路,让那没有权利的人登上皇位。自己这些年都白费劲了,怎能甘心!
“你也别得意,兴许再过不久,圣旨就到战王府了吧!还是赶紧先聚聚,别浪费时间找本宫晦气。”怒气轰轰的甩袖说道。随即,含有深意的双眸扫过平静无波的南宫彤玥,冷哼着转身离开。
南宫彤玥坦然的与之对视,微微一笑,对着他的背影叫道:“司太子请留步!”
“司太子原来与本王妃一样,如此憋屈。你瞧,你父皇不待见你,定会想办法把你踢开。而本王妃蒙受不白之冤,替别人背黑锅。两者相比,我们都是无辜的,不如一起合作如何!”慢慢的踱步至司也奕身旁,仅用二人所听到的嗓音说道。
司也奕一怔,虽然表面上风绝痕是无实权的闲散王爷,但手上也掌握了南宫将军的兵权。更何况,此人并不像所表现的那么温和,刚才一瞬间释放的霸气,连自己都差点匍匐在他脚下。
只是——
眼眸一闪,手上滚动着珠子,是笑非笑的说道:“合作?本宫不太明白!”
见他装腔作势假装不明,南宫彤玥唇角勾出阴险的笑,随即快速隐去,似乎那一瞬间只不过是幻觉。不予计较的直白道:“本王妃只要你还原霓裳公主死亡现场,放我们进去。可以许诺你一个条件!”
司也奕邪气的哈哈大笑,伸手勾着额角发丝,反问道:“哦。你能给本宫什么条件?说来听听,看值不值得本宫为你们松口!”
南宫彤玥眼底闪过蕴怒,笑意未达眼底的斜视一眼狂妄的司也奕,缓缓地招手,示意他附耳过来,红唇轻轻吐道:“许你七皇子府一切消息和府邸图纸!”
这出乎意料的消息,使司也奕有些回不过神来,有生以来第一次说不出话来,结巴道:“你…你说…什么?”
七皇子府邸图纸与他的动静?
牵强的笑着,不是不相信,而是根本不可能!曾经无数次派遣属下,潜入七皇子府,却被司也桓各种理由处以极刑致死。此后,七皇子府邸布防严密,更是连只苍蝇都难以飞入。现在居然有人告诉他,七皇子府邸有他们的暗哨,如何不震惊,同时心中也惶恐。
他们若是能在七皇子府留有暗探,那么更何况是一国太子呢!看来此次回去后,该好好的清理清理了。
南宫彤玥似乎看出了司也奕心中所想,拉开二人之间的距离,淡淡的说道:“本王妃想司太子是个聪明人,只要你点头,那么你府上的小蝼蚁不用你亲自动手。自会消失无踪,本王妃的人也会哪里来哪里去!”
司也奕心中一动,细细的琢磨她话里的意思。良久,放声大笑道:“战王爷好福气,有如此王妃,更是锦上添花。”
内敛的眼眸闪过精光,心里算计到:若是他们能替自己拔掉那些刺,也未必不好。况且,霓裳留着也没多大用处,之前只是不知如何对南皇交代,现在自然无需挂心了。
想到此处,心情大好,大手一挥道:“给战王爷放行!”
“太子这——”一位不怕死的侍卫上前拦截,言辞凿凿的想要辩驳。
阴骘的双眼似利箭射向侍卫心窝,冷厉的语气隐含不耐。呵斥道:“闭嘴,本宫自会向元帝交代!”
一个小小的侍卫居然敢辩驳本宫的话,心中不悦,一脚把侍卫踹开十来米。扯下门口挂着的白布,丢在地上擦拭着鞋底,嫌恶的表情,似乎沾染了什么脏东西一般。
南宫彤玥含笑的挽着风绝痕的手,目光扫过只见出气,不见进气的溢血侍卫。眼神一暗,倒是个心狠手辣之人!
一路走入内室,只见层层纱曼飞舞,飘荡的宛若九天玄女舞动的广寒水袖,为屋内增添了一股空灵的仙气。跃上几层白玉阶梯,素手拨开闪烁着紫晶亮光的琉璃珠帘,一眼望去,薄薄的帷幔轻纱遮掩,只隐隐可见一位少女安详的躺在床榻。
轻移莲步,缓缓的行至窗前,看着阻隔的白纱,稍稍驻足。看着面纱遮面的霓裳,南宫彤玥心中不由得感慨。未曾想那日手软,倒变成陷害自己的利器。事事有因有果,但却没有如果……
眼波微微流转,轻轻叹了口气,世人皆逃不过命数。即使自己未杀她,却也终究难逃一死。可惜,当初若是未招惹我的话,现在的一切将会是另一番场景。
“住手,你这毒妇来干什么?”一位身着素衣,头戴一朵白花的清秀少女,红肿着眼恶狠狠的推开,欲拉开帷帐的南宫彤玥。
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有些措手不及,不悦的稳住身子,凌厉的眼神扫向少女。见她一张包子脸布满怒气,脸颊挂有泪痕,扁着嘴凶恶的盯着自己。不禁有些失笑!
吓!
就知道这毒妇没安好心,果真如此吧!居然是来嘲笑公主的。公主这般心善的女子真可怜,不但被这心如蛇蝎的毒妇杀害,如今死了也不能安生。
心里越发的替公主不平,俨然忘记了自己的身份。恨恨的咬牙,紧紧的握住双手,快速的朝南宫彤玥扑来,一口咬在莹白素手上。含糊的说道:“咬死你,咬死你这毒妇…”
冲进来的风绝痕见到这一幕,心中一紧,袖风一扫,丫鬟被强劲的掌风拍向墙壁,吐出一口鲜血,晕乎乎的说道:“公主,奴婢替您咬了毒妇。”
心疼的握着南宫彤玥的手,看着上面几个深深的牙痕,不断的溢出鲜血。连忙掏出锦帕,小心翼翼的擦掉污血,涂抹着药膏,感受到掌心里的小手微微地颤动。金眸一暗,轻轻的呵气,企图减轻疼痛。
手臂上传来的疼痛使南宫彤玥咬紧牙关,接着手臂一凉,侧头望去。只见,男子一脸柔情的替自己伤口吹气,似对一件珍宝般,小心呵护。眼眶不禁微微湿润,轻轻开口道:“好多了,已经不疼了。”
“傻丫头,就不知道小心,不知道我会心疼吗?”放些手腕,刮着她的鼻尖,低沉的嗓音问道:“怎么回事!”
只不过离开片刻,就使自己受伤,连一个丫头片子都防备不了。这般掉以轻心,让我如何安心放你一人呢!想起再过不久就要离开几日,不由得紧紧的搂住女子。
“没事,就是不小心被她咬伤了,下次我会注意的。”说着,调皮的吐舌作着鬼脸,想逗弄风绝痕分神,别为这事忧愁。
“好了,我陪你一道进去。”风绝痕捏了捏她的脸蛋,触到那有些微粗糙的皮肤,眼神复杂。
南宫彤玥看着昏倒在地的丫鬟,此刻,稚女敕的脸上挂着满足的笑。摇了摇头,估计在这单纯的丫头心里,她们的公主是个善良的女子吧!而我是残害柔弱女子的恶毒女人。唉!看来这问题得好好深究了,看来自己的形象塑造的不成功呀!
霓裳已经梳洗干净,换上的是她生前最喜欢的装束。掀开白色丝绸,颈项处有一条血痕。伸手挑开面纱,割掉的鼻子结痂,苍白的脸上刻着‘贱人’,舌头伸出垂在下巴上,显然是被拔出。视线瞥向霓裳床头的一串金色风铃,凉风吹拂,便会发出清脆的‘叮铛’响声。脑中灵光一闪,转身问着风绝痕:“外面可有发现什么!”
风绝痕摇摇头,忆起案发现场,神色凝重的说道:“没有可疑的东西。我问了司也奕,他们并没有清理现场。但是现场干净整洁,那么,答案只有一个——”
“凶手!”两人异口同声的说道。随即,相视一笑。
南宫彤玥替霓裳整理好,便来到案发现场。按照司也奕的比划,南宫彤玥拿木炭在地上画着,还原现场。然后,回忆霓裳身上的伤口,看出来人动作很快,霓裳并没有挣扎。而伤口很细皮肤外翻,那么是什么利器所伤呢?脑子里不断闪现虚拟出凶手作案手法,不同角度的模仿。
突然,眼角瞄到飞舞的纱曼有一处破损,细细的打量着,布条上呈三角形的破裂显然是被钩破的。若是其他,定会是整齐笔直的划破。
钩!
速度快!铁钩!伤口——
听着絮乱的脚步声,水眸看向门口,来人正是先前门外的侍卫头领,后面一位…看打扮倒像是仵作!
呵…来的真巧!
“小人参见太子,王爷、王妃万福!”中年男子放下木箱,弯身行礼。
打量着眼前头发花白,蓄着山羊胡须的仵作,南宫彤玥点了点头,缓缓说道:“先生可否借铁钩一用。”
捋胡须的手一顿,讶异的看着眼前长相平凡的女子,眼神闪过一缕精光,本就不大的眼,笑眯成一条细缝。“王妃是看出什么线索么?看来老头我来迟了!”
接过递来的铁钩,拿过事先吩咐好的道具,放在风绝痕手上,叫他站在霓裳倒地的地方,举起断手。南宫彤玥则飞身,朝下甩出铁钩,划破断手飞出一个弯弧,同样钩破了纱曼才回到南宫彤玥手中。
众人望着这一幕,瞪大双眼注视着划破的伤口,竟与霓裳脖颈一致!
“哼!本将军倒要看看战王妃如何解释!”不知何时出现的南朝将军伫立在门外,高大的身躯给人一种压迫。
南宫彤玥对上如铜铃般大小的眼睛,摊摊手说道:“相信将军也明白本王妃在查找真相,替自己洗刷冤屈!”
“即使你证明霓裳公主不是你所杀,那国师府二公子呢!出了你战王府便身亡了,能与你们月兑得了干系!”将军瞪大本就很大的双眼,让人好生害怕,几乎不敢对视。
而南宫彤玥却一瞬不顺的紧紧盯着,一字一句的说道:“莫不是本王妃糊涂了,若没记错的话。贵二公子回驿站叫喊着霓裳公主利用他,想杀了他!”
南朝将军心中一禀,好个牙尖嘴利的人,只是即使有千百张利嘴,本将军也得让你认罪。“霓裳公主杀二公子?王妃看过死人杀人?霓裳公主身亡半个时辰,二公子随后在战王府外的巷子里身亡!”
风绝痕见他如此咄咄逼人,素来深邃的眼眸此刻寒风禀禀,直射南朝将军,冷声说道:“将军杀人会把尸首放于家里?”
南朝将军被风绝痕冷冽的眼神刺的,仿佛泡在雪山冰池内,寒冷彻骨。高大的身躯抖了抖,便被这话刺激的怒火升腾,破口大骂:“放屁!”
咚、咚、咚!
周围静寂的只剩砰跳的心跳声,气氛压抑。众人屏住呼吸,眼神在南朝将军与战王之间来回转悠。朝后挪动步子,生怕会被牵连。
“哔咦…”
放屁声在这紧张氛围响起,听闻这响的转弯的屁声,众人涨红着脸注视着一脸尴尬的仵作。
仵作被众人略有深意的眼神盯得不自在,模模鼻子,干巴巴的嘿嘿笑道:“通气,通气…”
“噗疵——”南宫彤玥忍不住笑出声来,打破了凝结的气氛。见危险解除,众人憋不住的大笑出声。谁也没有注意到,一根细小的银针刺入南朝将军的胸口……
“太子,有位姑娘捡到划伤公主的证物!”侍卫急匆匆的跑来,跪在地上,眼神闪躲的睨了眼南宫彤玥,呈上一根金钗禀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