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素花那眼睛生在头顶上的高傲样子,锦华促狭之心大起,便仔细看看素花的手,佯作羡慕的样子道,“素花姐,你手上戴的这个戒指真是好看啊”
素花闻听此言大喜,顿时转了脸色,唇角有了笑意,终于肯正眼看一下锦华,两只眼睛发着亮光,“是吧,是吧?我也觉得好看呢其实,这戒指好不好看,主要还得看手型长的如何”素花一面说着,一面把手举到了脸前,得意的左看右看。
锦华心里暗笑,却又摆出一副好奇的样子来,“这是在哪里买的啊,我也很想买一个戴着呢”
素花惊讶的看了她一眼,似是在问,你们家买得起这样的东西么?嘴里却敷衍道,“是我娘给我买的,我也不知她是在那个店铺里买的呢。你想要的话,恐怕不好买呢”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骄傲和瞧不起人。
锦华暗笑。三江叔早就生病没了,他们家孤儿寡母的,三江婶好不容易把她和她哥拉扯成人,日子过的那是可想而知,家里的房子都破败的不像样子了呢,又怎么会有钱买这样的一枚戒指呢?
再说了,这戒指定然不会是三江婶主动给她的,这位族姐如此爱慕虚荣,她偷偷拿出来的可能性倒是更大一些。
“哦,是么?你和我家二姐姐一向关系好,我还以为是她送给你的呢我好像见过二姐姐戴过这个呢,跟你这一个可真像啊也是这么宽,上边也是两颗桃花石,也是雕成木兰花的模样。”锦华一脸的天真无邪,一边用手比划着。
这话真不是锦华胡诌的。她清楚的记得,前世的时候,自己看见锦凤戴着这样一枚戒指,心里特别的羡慕,偷偷的跟在她身后看过好久。但是,知道自己不可能得到,更不愿意为此去为难母亲,只好偷偷的在被子里委屈的掉眼泪……
今天好巧不巧的,又让她给碰上了。
素花的脸阴沉了下来,不知在想些什么,一下就把正在显摆的手放了下来,而且还下意识的把手掩在了袖中,遮住了那枚好看的戒指。嘴唇紧紧的抿了起来,头微微低着,再也没有开口说话。
锦华也善解人意的住了嘴,只静静的看母亲聊得正开心,“初云寺里的平安符最是灵验,是住持大师亲自开了光的。我们求来之后日日随身戴着,果真是觉得心里安静了不少,晚上睡觉都睡得比以前香了,不大做那些乱七八糟的梦了,有时候还能一觉睡到天亮呢……”
几人不久就告辞了,除了素花姐外,脸上都是满足的笑意,看来这一趟二房之行大家聊得还算不错。
二成叔家婶子显然意犹未尽,不大舍得挪动脚步似的,对曾氏言道,“二嫂,过几天我再来,你给我讲讲经书,教教我念经吧。我也不认识字,家里供着菩萨,却不大会诵**,实在是大不敬啊”
曾氏这人一向吃软不吃硬,见对方恳切相求,心里很是受用,自然是很痛快的答应了,“没问题,包在二嫂身上了”
秋风渐紧,锦华的日子过得安静又踏实。
只是让人意外的是,没等到月底,二爷却忽然提前回来了,而且还是在大头午就到了家。这可真是太奇怪了。
二女乃女乃忙问缘故,二爷便道,“我们东家李大*女乃因病去了。我是回来同爹商量,按理说我们应该去吊唁一下的。”
虽然锦华已经有这方面的心理准备,还是觉得十分可惜。
曾氏更是惋惜不已,“这位大*女乃我曾经在前几年过年时,府里接待管事们,那时偶然见过一次,生的很是文静,对人有礼,说话轻声细气的……唉,只可惜了她那孩儿了。”
“是啊,她那独子今年只有两三岁吧。没了娘的孩子……唉。”二爷口打唉声,大概也是物伤其类,想起自己小时候的遭遇了。
李家与刘家本是远亲,远的根本不需要在红白事上有走动。但因为二爷在人家手底下做事,因此,按理还是应该由二爷出面去吊唁一下的。所以,刘老爷也点头同意了。
这时候,问题就来了。吊唁倒是吊唁,可随礼的钱呢?老爷子却连提也没提。
曾氏看着垂头丧气的二爷,“公公没提钱的事么?”
二爷心虚的看了自己妻子一眼,低声道,“他,那个,大概觉得我们不往上交钱了,所以,所以,应该我们自己出这部分钱吧……”
一听这话,曾氏气的忽的就打椅子上站了起来,杏眼圆睁,“我们又没分家,当然是公中出钱啊要是分了家,我自是二话不说的。再说了,我这里只收了你一个月的工钱,可以前你往上交的钱都十来年了,攒吧攒吧算起来得多少钱了?不行,这个亏我可不吃。你若是好说好道的,什么都好办,一声不吭的就想欺负人,没门”
曾氏的脾气就是这样,说大方那是真大方,根本不是锱铢必较的人,但是,凡事都得依着规矩来才行。若是被人家毫不尊重的欺负到了头上,就是一文钱也得把道理讲清楚才行她也是个倔强的脾气。
二爷见她气呼呼的往外就走,忙去拉她,却被妻子一下子躲开了,人还是顺着势往外冲。
二爷急得一下子使劲扯住了妻子的胳膊,厉声道,“你想做什么?”
尽管二爷文弱,但男人的力气比之女人毕竟大了许多,曾氏被拉得疼得直皱眉头,“你放开我”
锦华一看父亲要动粗,又惊又吓,心里的气也上来了,哭着就埋头就撞向了父亲,“你放开我娘”
二爷被她当头一下撞了个趔趄,扶着桌子站定了之后气的脸都白了,扬手就要打。二女乃女乃却急忙把锦华拦在了身后,眼泪大颗大颗的从眼里滚出来,“你想干嘛?想打孩子?先打我吧”
被二爷这么一闹,二女乃女乃跟大房置气的心就淡了,只顾着生丈夫的气了,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她使劲推了二爷一下,把他往门外推。
二爷一时冲动,现在也后悔了,看着妻子和女儿哭的伤心,心里又是心疼,又是烦躁,只好任着妻子把自己推到门外。
然后咣当一声,门就在他面前关上了。
曾氏坐在桌前默默垂泪。锦华愣愣的站在地当中,身上一阵热一阵凉,腿紧张的一个劲的直打颤。刚才父亲和母亲争执的情景真是把她给吓住了。
还是跟以前一样。
还是为了这些破事,吵啊,闹啊。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她忽然有些灰心丧气。自己真的能改变以前的命运么?命运兜兜转转,自己家会不会厄运难逃,依然走上那条不归之路……
两个人枯坐良久,直到午饭时间才重新打起精神来。二爷此时还呆在锦年屋子里。
锦华打起精神,依然去厨房把饭做好提回来。锦年不久也回来了,看了屋里的情形心里了然,小心翼翼的不出任何声响。
三个人沉默着吃完饭。二爷没过来吃饭,也没人问起。
锦华真是被父亲伤透心了。只会对妻儿耍横,却担当不起父亲应尽的职责来,令她很失望。前世时母亲悲剧一生,很大一部分原因不都怪他么?
到了晚间,三人正在吃饭的时候,二爷却从外面进来,把手里的两串钱当啷的一声扔在桌上,差点把一只粥碗给砸着,嘴里恶声恶气的大喊一嗓子,“呶,我把钱从那边要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