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漠才坐到宽大的皮椅上,门就被人推开,他没抬头,事实上,这三年来,胆敢这样直闯进他办公室的除了端木宇,也不会有第二个人。
果然,端木宇立在门口,对视上他的余光,就是一通长篇大论,“女乃女乃个熊,三年前来个你就算了,现在又来了个姓陈的,他居然花大手笔,大有一副不把城南那块地拿下,誓不罢休的架势,你说说看,这是怎么回事,还让不让我们本地和尚有粥喝了。”
端木宇就是这样,一旦心里愤愤起来,说话连贯不说,还喜欢破口,这么些年,凌漠早习惯他的说法方式。
收回目光,打开电脑,心不在焉地回道:“不就是多出个竞标者这么点小事,值得你宇大少爷大呼小叫成这样吗。”
在他看来,不要说多出个陈熙,即便是多出十个陈熙,在如战场一样的商场上也是常事。
端木宇被他的神色自若噎了下,“我听说他的背景可不是一般的世家子弟,你难道真不担心。”
“我有什么好担心的。”凌漠拿起鼠标,“只是一块地而已,再说了,没到最后一步,谁也不能拍胸脯说就一定入自己的囊中。”
端木宇想起他从来不为人知的背景,好奇心一下子被勾起,单手托腮,凑到他身边,“喂,听你话里的意思,是上面有人喽。”
凌漠面无波澜地瞪了他一眼,“我上面没人,下面倒是有人。”
“你……”等明白他话里的意思,端木宇笑的前俯后仰,直拍桌子,“我说亲爱的凌大总裁,你也太幽默了,不过话说回来,前几天我给你的那瓶饮料喝了吧,效果还不错吧。”
凌漠拿鼠标的手顿了顿,抬头看向眉飞色舞的端木宇,“那瓶饮料……你加什么东西了?”
联想到叶晨那天晚上的神情,心里微微的颤了下,面色却还如常。
“那药具体名字叫什么我也不知道,只知道功能和镇定剂差不多。”端木宇喋喋不休,“话说回来,你的身手又不差,那天晚上腿怎么会受伤的,伤口还不浅。”
“喂……凌漠你去哪啊。”说的正起劲,眼前闪过一个人影,宽大的皮椅上,哪里还有人,他忙对着已经跨到门外的人影大吼。
那抹人影什么也没说,以极快的速度消失在他视线范围之内。
端木宇挠挠头,一头雾水的站在总裁室里,“发生什么事了?”
发生什么事了,他当然不知道,他只知道前几天,他去医院看望一个朋友,却无意遇到去处理腿上伤口的凌漠。
看他痛的额头上有密密的汗珠渗出,又知道他轻易是不肯用药,只能把朋友用的有止痛功能的药粉偷偷放到饮料里,然后给了他。
百思不得其解,他也不再多想了,今天来,本来就是问问关于成南那块地,凌漠有什么有什么主意,看他走了,理理衣袖也起身了。
总裁区的秘书们,大概都听说了,前几天那个前台的事,有血的教训在前面,即便听到他宇少的声音,在工作时间,也没人敢抬起娇羞的头颅看他。
他环顾了下四周,对一帮兢兢业业工作的秘书,满意的点点头,然后扬长而去。
……
凌漠几乎算得上是一口气冲到的一楼,耳边一直有员工和他打招呼,他都视若无睹,心里,脑里想的只有一件事,那天夜里,制服那个试图侵犯叶晨的醉汉时,自己的腿也被他的酒瓶划出一个大口子。
出了警察局后,他去医院匆匆处理了下腿上的伤口,就急冲冲的去找叶晨了。
那瓶饮料,他递给叶晨喝了,而且似乎是为了缓解当时尴尬的气氛,她一口气喝完了。
难怪,那晚她的神色有点不对;难怪,她没丝毫反抗。
如果没记错的话,当他倾身覆上时,她哭了。
这个笨女人,由始至终,不问不怒,肯定是认定那药是他故意下的,他凌漠如果想得到一个女人,还没需要用到下药这么下三滥的手段吗?
司机从远处跑来,“凌先生,要用车吗?”
凌漠揉了揉太阳穴,“去把车开来。”
司机愣了下,然后小跑着去把车开了来,正当他犹豫着要不要问送他去哪里,原本立在门口的男人已经朝驾驶室走去,他很乖觉的走到一边,然后目送自己的老板独自驾车离开。
……
叶晨吃好早餐,上楼拎起包就打算出门,刚要走到门口,听到佣人在后面喊她,“叶小姐,中午想吃点什么?”
叶晨回头朝她一笑,“不用了,我中午不在这里吃。”
“可是……”佣人怔怔看着她,一副怀疑自己耳鸣听错的样子,“凌先生说……”
被风一吹,叶晨本来混沌的大脑,算是彻底清醒过来,有些事,上过一次当,就绝对不会上第二次,比如说凌漠自以为是的多出五百万让她不上班。
不管留校门额是不是他帮的忙,这个班,她都上定了,收回视线,看向远处,天边渲染出的是一片雨后晴空的霁色,她打断佣人,“嘴长在我自己身上,吃不吃也是我自己说了算。”
话落,她深深吸了口气,紧了紧肩膀上的背包,大步朝门外走去,不管前面等着她的是什么,她都要迎面走去。
……
凌漠把车停在离别墅不远处的一棵树下,摇下车窗,看着不远处紧闭的铁门,以三年来,他对她的了解来看,再过五分钟,正是她出门的时间。
她的作息很有规律,前前后后的误差,不会超过两分钟,果然,当手上的秒针转过去三圈,铁门由里打开。
条件反射地,他摇上车窗。
车窗的贴膜很深,从里面看外面清清楚楚,从外面却看不到里面。
自小的经历,让他为人缜密敏锐,今天却唯独忘了这辆宾利,叶晨不止坐过一次,而且还挂着个让人过目不忘的牌照。
叶晨边想着心事边朝前走去,她想的不是别的,既然钱丽芳和沈伟的事,凌漠能知晓的那么彻底,那裴红芬找她拉赞助的事,他是不是也很清楚。
正想着,眼睛忽然被玻璃反射过来的光刺了下眼,本能地眯起眼睛循光看去,三步之遥,停在树荫下的是辆炫黑色的宾利。
在这座繁华到极致的城市里,宾利也不算多见,何况是全球限量版的炫黑色。
只犹豫了一秒,脑海里闪过凌漠怎么会在这里的念头,下一秒,已经重新迈出脚步朝前走去。
凌漠看着她从车边走过,握方向盘的手,蓦然用力,几次想摇下车窗,最后,直到那抹清瘦的身影上了公交车,依然车窗紧闭,头靠到椅子后背上,定定看着越开越远的公交车。
忽然之间,当知道几天前,两个人的交融,有那么一段小插曲后,他素来坚毅的心,瞬间乱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