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市最高档的别墅区,一辆玄黑色汽车,以让人根本看不清的速度在干净的私家车车道上疾驰,几分钟后,车子停到了一栋别墅门外。
车里下来一个男人,和他的车子一样,也是一袭黑色衣服,夜魅一样的颜色,给俊雅倜傥的脸,蒙上一层萧杀之气,即便这样,依然俊美的好像神邸。
闻声走出来的管家,在看到铁门外的来人时,不由愣住了,“凌……凌先生,你是找少爷的吧?他不在家。”
对凌漠,他是认识的,也知道他和这栋别墅的主人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凌漠没理会他,只冷冷说:“开门。”
“这个……”管家犹豫了,一方面他被凌漠这样的气势给唬住了,本能地就想去开门,但是,想到顾碧丽的吩咐,他又不敢去开门。
看他站在原地,满脸犹豫,凌漠也没为难他,朝后退了两步,没等管家看清,他已经翻过有几米高的铁门,到了院子里。
管家彻底惊住了,“凌先生,你……”
凌漠却是没看他,直接朝别墅主屋走去。
别墅客厅里的沙发上,正坐着一个贵妇,不过和往日雍容华贵不同,今天的她,有些狼狈不说,脖颈更是被仪器固定着。
顾碧丽早听到管家的声音,凌漠走进别墅时,她已经从沙发上站起来,并且转身看着来人。
看着眼前这张俊朗如玉的脸,顾碧丽仿佛看到了另外一个女人。
牙关不觉咬紧,“你来干什么?”
凌漠朝她走去,“我来干什么?”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眸光犀利凛厉地看着她,“你把叶晨怎么样了,我就对你怎么样。”
顾碧丽脸色煞白,心里很害怕了,“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小幅度的扭动了下脖子,底气不足,又或者是欲盖弥彰地说:“你看我这个样子怎么出门。”
看着顾碧丽故作镇定的眼睛,凌漠笑了,笑的狂放而张扬,“顾阿姨,这么多年没见,你的演技和当年比起来,可是差了好多。”
他凉薄的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当中的讥笑讽刺,却是让顾碧丽脸一红,“凌漠,你搞搞清楚,这里是陈家,不是你凌家,你给我滚出去!”
凌漠嘴角笑意依旧,背在身后的手,拿到前面,手掌上已经多出条围巾,“顾阿姨,这条围巾,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你的吧?”
顾碧丽眼底闪过惊慌,“笑话,一条围巾而已,天底下相同的多了去了,这里不欢迎你,你给我……走。”
她本想说滚,当看到凌漠深邃不见的眼底里的那份鸷冷,终究还是没敢。
凌漠在沙发上坐下,正想开口,门外又走进来一个人。
顾碧丽看到他,一声惊呼,“陈熙……”看着那个不是亲生,却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儿子,眼底闪过失措,想让他站在自己这边,却是说不出其他的话来。
陈熙走了过来,和凌漠的阴鸷不一样,他看着顾碧丽的眼睛,几乎是要喷出火来,等开口,他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暗哑的根本不成样子了,“叶晨的手是你伤的?”
声声质问,口气咄咄,仿佛要把眼前人生吞活剥了一样。
顾碧丽张大眼睛,想开口狡辩,手腕却是被人一把抓住了,她虽不是亲生,却一直寄以重望的儿子,用力掐着她的手腕,声音冷的让人心底发寒,“你好狠的心!”
听到这里,凌漠再也淡定不了了,看向盛怒中的陈熙,“晨晨怎么了?”
“你问她,如果我再晚去一点,晨晨的手恐怕就要废掉了。”想到叶晨缝针时的样子,他心就绞成一团,抓顾碧丽的手,又用上几分力。
耳边响起凌漠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沉重,“她在哪个医院?”
陈熙说出医院的名字,感觉一阵冷风从身边掠过,下意识地侧过脸看去,哪里还有什么人。
凌漠走后没多久,陈熙一把甩开顾碧丽,狠狠瞪了她一眼后,就朝门外走去。
顾碧丽朝前冲去,脚步趔趄,如果不是闻声而来的管家接住了她,她只怕已经摔到地上了,站稳后,一把推开管家,看着陈熙的后背,大声冷笑,“陈熙,你果然是条白眼狼,怎么样都养不家。”
陈熙顿住脚步,转身朝别墅里,已经毫无任何富贵形象的中年女人看去,“我是白眼狼又如何!你呢?比起我这白眼狼,你又好的了多少,为了所谓的爱,不惜任何手段强拆散人家夫妻,这还不算,为了彻底控制自己的丈夫,居然拿他的儿子要挟他!”
刚才这些,不是凌漠告诉他的,只是他根据那个故事推断出来的,看顾碧丽惊恐的表情,他就知道都被他说中了。
定定看着顾碧丽的眼睛,他再次冷笑,“你自己好自为之,看在你把我养大的份上,从今以后只要你安守本分,我还是会让你安心养老,如果……”
顿了顿,口气蓦然加重,“你再惹事生非……”顾碧丽打断他,惊恐到极点,她反而不怕了,伸出手,颤颤巍巍地指着不远处的年轻男人,“你难不成还敢杀了我不成?!”
“杀你?”半个身体已经站在阳光下的年轻男子,很英俊,也很儒雅,眼睛却是噙着冰冷刺骨的寒意,“我不会杀你,只会把你送到敬老院,然后让你真正的孤独终老。”
“把我送敬老院!”顾碧丽控制不住,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我还有如玉在,把我送敬老院你休想!”
“如果……”陈熙转身朝她走来,在离她三步远的地方停下,“如玉知道当年逼走肖尧的人是你,你觉得她还会原谅你吗?”
顾碧丽脸上最后一丝血色,终于也不见了,苍白无色的唇角剧烈颤抖起来,良久,直到陈熙再次转过身,大步朝门外走去,她才嗫嚅出一句话,“你怎么会知道的?”
“有些事,我早就知道了。”陈熙背对她而站,这才没再回头看她一眼,仰起头,对着半空用力吁出口浊气,“我之所以甘心被如玉误会,只因为你是我的……妈妈……”
“妈妈”两个字,他说的很轻,轻到几乎听不见,不过却是好像鼓起了最大的勇气。
话应落下,他没在停留,大步朝镂花的铁门走去,顾碧丽两腿发软,浑身无力,直朝地上摔去,管家从身后接住她,“夫人……”
“你给我滚!”顾碧丽毫不领情地推开他。
动作太剧烈,脖子上的固定器被松动了,钻心般的痛,从脖子朝四肢百骸蔓延去,额头上冒出豆大的冷汗,她却恍若没察觉到任何痛意,强撑着朝楼上走去。
管家看着她趔趔趄趄地背影,嘴巴张了张,想说点什么,到最后都只化为一声叹息,这有钱人家的事,还真是复杂。
……
什么都不知道的宋毅,还在不负凌老板重任的满城找着凌老板娘。
能找的地方都找了,实在没辙,他只能打电话给朱凤凤,不过想到她的彪悍,又想到她即将临近的婚期,他考虑了一下,还是把电话打到了端木宇那里。
电话那头,端木宇觉得自己真的得结婚焦虑症了,本就打算背着朱凤凤偷偷找个医生看一下,没想到医术高超的宋毅会主动打电话给他。
很委婉的表达了自己目前碰到的疑惑后,他就拿出笔和纸,打算记下宋毅的诊断方案,却没想到啊,宋毅回答他的话,让他差点撞墙。
他轻描淡写地说:“宇少,真不好意思,我现在专攻男科,你目前的问题,我还真没办法帮你,如果以后你在那个方面遇到了问题,欢迎再次咨询我。”
端木宇一张俊脸早被他气的通红,没等宋毅显摆完,直接就挂了电话。
看着手里传来嘟嘟声的电话,宋毅有种抽自己耳光的冲动,这张嘴啊,又坏事了,这下,就算自己再怎么诚恳,端木宇也不会告诉他一点知道的消息。
把手机放进口袋里,宋毅脑子闪过一个灵光,还真想起一个被自己忽漏掉的地方。
发动汽车,飞快朝人民医院开去,他要去找的正是周维可。
把车才开进医院停车场,刚要下车,余光不经意朝反光镜看去,这一看,他不由愣了下,没再犹豫,解开安全带,就跳到了车外。
周维可整个人像被霜打过的茄子,恹恹的,看样子,不是被人打劫了,就是被受伤了,看那颓然的神情,一看就知道还是心里受伤了。
他目光呆滞,茫然地朝前走着,时不时有路过的医生和护士和他打招呼,他也不理会,只低头走自己的路。
宋毅本想走上去,要么拍一下他的肩膀,要么就堵在他眼前,看到他那样的状态,恻隐之心乍现。
叹口气,他还是决定出声喊他,“周主任……”
他的声音可以说很洪亮,不远处的男人却像是灵魂被抽走的游尸,充耳不闻地继续朝前走着。
宋毅按捺不住了,也不管会不会把他吓到,大步走到他身边,用力就朝他的肩膀拍去,“喂,你在想什么呢?那么大的声音喊你,你都听不到。”
肩膀上的外力传来,周维可似乎才恍然回神,他睁大眼睛定定看着身边的男人,两只一向清澈的眼睛,空洞的好像什么都不剩了。
“喂,你怎么了?看样子,不会是被女人给轮了吧?”宋毅大惊小怪。
周维可没理会他的调侃,声音沙哑,“宋院长,你找我有事吗?”
宋毅挑了挑眉,只觉得这次看的周维可迥然的让他不是一点二点的诧异,“你一大好青年,怎么忽然间颓废成这样了?”
因为同是学医的,宋毅对他多多少少有点怜惜的感觉。
“我没事。”周维可摆摆手,收回目光,继续朝前走去。
宋毅追了上去,“你看到我嫂子了吗?”他直奔来找他的主题。可以明显的感觉到,随着他的这句话,本来目光呆滞,精神萎靡的男人忽然间两眼放出熠熠的光芒,“她……”
看他只说了一个就不再继续,宋毅追问:“她怎么了?”着急死人了,如果不是看他弱不禁风的样子,真想挥上去就是一拳。
“她被她的丈夫带走了。”短短一句话,不过是几个字,却像是用尽了周维可所有的力气,在宋毅的惊讶中,他埋沉着头,已经朝前走去。
宋毅错愣当场,等缓过神来,第一反应就是拿出手机,毫不犹豫地就按下这两天始终没敢拨打,又怕打电话给他的号码。
电话接通后,他附和着笑了两句,马上步入正题,“凌老板,嫂子在你那里吗?”
凌漠的声音很淡,听不出一丝喜怒,“嗯,怎么了?”
宋毅抿了抿唇,心里暗道,不是你让我好好照顾凌老板娘的吗,怎么转眼又来问我怎么了,有些事,只能意婬一下,他绝对没胆量说出口,笑着回道:“没什么事,就是两天没见了,有点想念你们。”
“你有闲情打这个电话,还不如想着怎么研究解药。”凌漠讽刺道。
宋毅再次震住,就当他打算再次澄清,现在专功的是男科,那头的人不由分说,已经挂了电话。
宋毅收起电话,坐进车里,发动引擎前,稍微想了想,还真开去了一个地方,说到底,对凌老板的话,他还是听进心里了。
宋毅真的没想到,在以治疗烧伤出名的三院会看到叶晨,而且是正在挂水的叶晨。
站在他身边的是他一起做过课题的同学,现在是三院有名的烧伤科专家,看他一直盯着输液室里看,好奇道:“怎么了?”
宋毅口气轻描淡写,眉心却是拧成了一团,“我好像看到熟人了。”他收回目光,落到身边人脸上,“我去打个招呼,等会去再找你。”
那人点头,“好啊。”
输液室里人头攒动,几乎可以用人山人海还形容,在这样的情况下,宋毅仍是一眼就看到了叶晨,可想,他还是真真的把凌老板的话,放到心上了。
那头,随着药物顺着血管输入到体内,叶晨已经醒了过来,她睁开眼时,身边没有人,在她隔壁位置输液的人,很好心地告诉她,“陪你的那个人,去给你买粥了。”
叶晨对她勉强笑了笑,就想继续闭上眼睛,没打麻药就缝合的掌心,一星一星的疼,感觉心脏被攥在手里,突突地在跳。
很痛,真的很痛,不知不觉,叶晨后背已经渗出一层细细的汗珠,整个背心都被浸湿了。
输液室两端各悬挂这一台液晶电视,似乎是为了分散注意力,缓解一点掌心的痛楚,她睁开眼睛朝不远处,悬在半空中的电视看去。
现在的人,素质提高了许多,至少选择电视频道的人,素质还算不错,知道花开百样,人心万种,把频道定在了争议颇小的新闻频道。
电视里正在播放的是社会新闻,叶晨若有若无的看着,忽然看到一张无比熟悉的脸,没等她明白过来,身边刚才和她说话的年轻女孩已经发出一声尖叫,“啊……你……”
她瞪大眼睛,长大嘴,看着叶晨,就想看到了什么怪物,又或者是什么恐怖分子,反正整个人显得恐慌极了,“你怎么和她长的这么像?”
叶晨明白过来,皱了皱眉,没理会身边人,抬头继续朝电视看去,在主持人抑扬顿挫的报道声中,她很快弄明白,自己不在这两天,发生了什么。
紫薇杀了明珠!
这怎么可能?可是……她怔怔地看着电视上跳出的画面,那个短发,面容憔悴,坐在轮椅上的女孩,不是紫薇又是谁。
这时,身边的女孩,也镇定下来,用手肘推了推她,“真不好意思啊,我看你们长的那么像,以为你就是她呢,呵呵……”
叶晨没说话,两只眼睛,只是出神的看着电视屏幕。
女孩的声音继续传到耳边,“不过话说回来,你们两个除了一个长发,一个短发,长的真的很像,基本是一模一样。”
叶晨再次闭上眼睛,听着女孩的喋喋不休,心里一阵苦涩,能不像吗?可真的是一母同胞。
“嫂子。”头上的光亮被人遮住的同时,耳边也传来熟悉的声音。
叶晨睁开眼朝来人看去,“宋毅。”
“你怎么了?”宋毅脸色阴沉着,就去看输液瓶上的标签,当看到只是普通的消炎药,轻轻松口了气。
隔壁输液的女孩早被宋毅这样似型男,又不如型男那么粗狂;似小白脸,又比小白脸刚毅的外貌给吸引住了,抢着帮叶晨回道:“她手受伤了,在挂消炎药消炎。”
“闭嘴,我问你了吗?”宋毅眼神一凛,恶狠狠地打断那个满脸倾慕之色的女孩。
女孩怔住了,一张小脸,由红变成青,由青变成白,到最后冷哼一声,踮起脚拿着药水瓶另外找地方了。宋毅其实是个很绅士的男人,如果不是心情烦躁到极点,真不会这样对一个长相还可以,心肠也比较热衷的女孩发火,当然了,关于她为什么热心,要先另当别论。
宋毅拿起叶晨的手,放到眼前仔细端详着,他是个学医的,刨除他现在最擅长的男科,其实他每个科都很精通。
只一眼,看到纱布的厚度,就可以判断出她伤的有多重。
“嫂子,谁干的?”宋毅磨牙,叶晨有种感觉,自己一旦说出是谁,他马上会去帮自己出气,笑了笑,“我自己不小心弄伤的。”
在医学方面,宋毅可没那么好糊弄,“真的?”
叶晨避开他眼睛的同时,也收回了手,“真的。”
“嫂子,我正在做一个课题,正愁着没法把自己的手伤成这样,你倒是教教我呢?”宋毅这个人,一旦顶真起来,就是这样,说出来的话,不难听,却让人尴尬窘迫的很。
叶晨垂着眼眸,长长的睫毛一颤一颤的,仿佛两只柔美到极点的蝴蝶翅膀,“你怎么来了?”
宋毅笑,干脆在叶晨身边坐了下来,侧过脸直直地看着她,“嫂子,你还没回答我呢。”
这不叫提醒,是咄咄逼人的为难。
叶晨侧过脸朝他看去,巴掌大的小脸瞬间红了,嘴角翕动,刚想开口,人已经被人抱起,刚才还坐在硬板凳上,转眼已经被挪移到人的腿上。
夏天,只隔着两成单薄的布料,叶晨能很明显的感觉到属于那个人的体温。
耳边响起的声音,传来带着灼热的气息,“老婆,你要回答他什么?”
看凌老板来了,宋毅基本是从凳子上跳起来的,站在边上,低沉着头,像是个做错的孩子,“凌老板……”
就因为宋毅的一惊一乍,输液室的人齐刷刷地朝他们看来,叶晨脸皮薄,把头埋到男人的胸口。
靠在这样一个巍峨宽厚的胸膛上,叶晨有种说不出的安心,没去留意这两个男人说的什么,再次闭上了眼睛。
现在的她,还不知道自己这样瞌睡,是另有原因,还一直以为这是孕期的正常现象。
等叶晨再次睁开眼,人已经在一张不算大的床上,她瞪大眼睛,定定看着天花板,然后环顾四周,很快确定自己在哪里。
她回“映山华庭”了,浑身无力,她强撑着从床上坐起来,下床穿好鞋,就打开房门。
客厅里没人,她又走去厨房,也没人,最后就连洗手间都鼓起勇气推开了,还是没看到人,心里不由一阵失落,他已经走了吗?
他去哪了?叶晨不想让自己像个怨妇一样东想西猜,可是,她就是控制不了自己。
紫薇杀明珠的事,都上新闻了,他不可能会不知道,难道说……
想到那个可能,手不觉紧紧拽上衣角。
正矗在客厅里,像个毫无生气的雕像般胡思乱想,“吧嗒”一声,防盗门被人打开了。
叶晨抬头看去,手里拎着个打包盒的凌漠走了进来。
“老婆,怎么了?”男人把打包盒放到餐桌上后,就走到她身边。
叶晨还陷在自己的思绪里没缓过神来,凌漠的心思是何等的聪慧,看叶晨的表情,就猜出她发呆的原因是什么,笑了笑,拉上她的手,慢慢朝餐桌边走去,“等你吃好,我们一起去看紫薇。”
叶晨“啊”了声,她以为自己听错了,瞪大眼睛看着身边的男人。
凌漠侧过脸,迎视上她的眼睛里带着丝丝宠溺,“以后我不会再让你误会。”
这不算什么甜言蜜语,更算不上什么海誓山盟,落到叶晨耳朵里,她却有种想哭的冲动,她没说话,轻轻应了声,就想开始吃东西。
看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凌漠在拿起勺子的同时,忍不住问她,“老婆,怎么了?”
叶晨摇头,“没什么,只是忽然好厌烦以前那样的猜测,阴谋,算计。”
凌漠舀起一小勺粥,放到自己嘴边吹了吹后,才送到叶晨嘴边,“吃吧,以后不会了。”
有些事,真的不是认为可以掌控的,凌漠如果真的是神,真的能未卜先知,或许就不会说这样的话。
这粥很软糯,带着点丝丝甜味,在凌漠有耐心的喂食中,叶晨吃下去了一大碗。凌漠拿过纸巾替她擦拭嘴角时,眉眼间都舒展开了,“要是每天的胃口都这么好,我就放心了。”
叶晨瞪了他一眼,“要一直这样吃,我不要横着发展啊。”
“横着发展好啊,以后咱们家就可以不用买席梦思。”男人戏谑道。
等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叶晨的脸倏地下,再次红了,归根结底,还是她脸皮不够厚,再次被那人男人占了嘴上便宜。
……
凌漠带着叶晨才出现在警察局门口,就看到一个站在那里,原地打转的人,叶晨定睛一看,是张姨。
和她接触的很少,叶晨对她说不上好感,却也不讨厌。
凌漠看到她,却是不悦地皱了皱眉,拉上叶晨的手,以她的步子,不紧不慢的朝警察局走去。
看到迎面走来的一男一女,张姨感觉自己像是看到了救星。
她几乎是小跑过去的,“凌先生……”真的是话未落下,泪已先流。
凌漠看了她一眼,不耐烦道:“有事快说。”
张姨抹了下眼角,“凌先生,小姐平时连只鸡都不敢杀,怎么会去杀人呢,而且还是在警察局。”
凌漠脸色平淡,没有任何起伏,看不出任何的情绪,“我知道了,你先回去。”说完这句,他就拉着叶晨继续朝警察局走去。
就当叶晨要经过张姨时,她忽然一把拉住叶晨的手,跪了下去,“叶小姐,看在她是你亲姐姐的份上,你就救救她的吧,她其实没什么坏心的。”
被张姨那么用力一拉,纱布里的伤口似乎裂开了,一阵钻心的痛,直朝大脑的感官冲去,叶晨倒吸一口冷气,“疼!”
凌漠想也没想,抓过张姨的手,用力朝一边甩去,薄唇里,低低沉沉地吐出一个字,“滚!”
张姨显然也被惊到了,她真的没想到叶晨的手受伤了,手是松开了,人却跪在地上,眼看她就要对着叶晨磕头,叶晨拦住了她,“张姨,她是我的亲姐姐,哪里会有什么隔夜仇,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救她的。”
听到叶晨这样说后,张姨放声大哭了起来,在她类似嚎叫的嚎啕大哭中,叶晨和凌漠走进了警察局。
像紫薇那样的嫌疑犯,本来是不可以被探望的,但是,凌漠有团长的身份在,外加肖尧的关系,凌漠和叶晨很快被小警察带去了探监室。
……
紫薇一听说有人来看她,马上想到了凌漠,的确,像她这样属于故意杀人的罪犯,没有一定本事的人,根本不能看到,她都不知道有多久没看到张姨了。
年轻的女警正要帮她推轮椅,紫薇已经迫不及待自己滑动了起来。
对着铁门整理了一下头发,紫薇才让女警帮她过门槛。
来的人果然是她日思夜想的人,高兴的嘴角都扬了起来,这些天的憋屈也一少而空,正要对着那个俊美的男人倾述上几句,却在看到坐在他另外一侧女人时,顿住了。
更准确的说,当看到叶晨,她整个人仿佛被人当头浇了盆凉水,冰凉冰凉的,从头凉到脚不说,连带着一颗心也仿佛被人放到冰窖里镇了。
叶晨看到紫薇刚想站起来,却被身边的男人拉住了,当着紫薇的面,他口气宠溺,“大着个肚子,别站起来了。”
叶晨笑了笑,没说话,依了他。
看着眼前温馨到让她可以发狂的一幕,紫薇明明牙根都咬碎了,脸上还是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轩,你对晨晨可真好。”
凌漠没说话,凝眸朝跟紫薇一起过来的女警看去。
女警早被肖尧吩咐过了,自然懂他眼神里的意思,很快就退了出去。
“紫薇,把那天的事,再说一遍给我听。”凌漠没有多废话,直接奔主题。
有一件事,他一直想不明白,如果明珠真有那么恨他,应该杀他,或者是对付叶晨才是,怎么会嫁祸给了紫薇,难道说,刚好凑巧紫薇去看她了。
紫薇看着凌漠,把那天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说了,话到最后,她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
叶晨以为她是怕的,走到她身边,刚想开口安慰她几句,却发现,她唇角发紫,瞳孔在猛然放大。
叶晨心里大骇,吼对面的男人,“凌漠你快来看看呢。”
凌漠眉心一蹙,长身立起,大步走到对面。
……
紫薇当天就被带出了警察局,理由很简单,保外就医。
叶晨这才知道紫薇身上有毒,而且是陈疾,侧过头,看着躺在后椅上,紫薇毫无任何血色的脸,叶晨收回目光,看向凌漠,想问点什么,却又再怕什么。
如此反复几次,凌漠也察觉到了,“怎么了?”他问。
叶晨自虐似的咬着自己的下唇,“凌漠,我想问你件事。”
“嗯,你问吧。”凌漠娴熟地打着方向盘。
“她身上为什么会有毒?”叶晨问,如果可以更直接点,她其实是想问,和紫薇是双胞胎的自己,身上有没有毒。
凌漠侧眸飞快朝她缠绕绷带的双手看了一眼,“顾碧丽是不是都告诉你了?”
他早知道事情瞒不了多久,却没想到来的会这么快。
叶晨深深吸了口气,想让自己平静,开口时,声音还是颤抖的很厉害,“我的父母真的都是被叶震山害死的?”
凌漠没说话,握方向盘的手,却是蓦然一紧,叶晨看清了,也明白不答就是默认的意思。
“他们葬在哪里?”叶晨声音嘶哑道。
好不容易盼到了真相,却没想到双亲早已变成了白骨,而害死他们的人,正是被她叫了二十多年的叶震山。
顾碧丽说的没错,她真的是认贼作父,心痛如刀绞。
看叶晨情绪越来越激动,下唇已经被要出一排清晰的牙印,凌漠心头一凛,右脚直接朝刹车踩去。
生平她撞到,凌漠那脚刹车看着很突然,力道却掌握的比较好,叶晨只是一个小颠簸,并没磕碰到任何东西。
“凌漠,你一定知道他们葬在哪里,我求你带我去。”叶晨泪流满面,透过雾蒙蒙的眼睛,凄楚地看着身边的男人。
……
东山,据说是个风水宝地的地板,是不管有钱,还是有权的人,在死后,都希望入住的地方,连带着烈士的墓也被修建在这里。
日已西斜,这么热的天,这里却是一片阴冷的气息,一辆车在墓地外面缓缓停下。
车上先走下来一个男人,他从车头绕到副驾驶的位置那里,很快搀扶下另外一个女人。
一男一女,肩并着肩朝墓地走去。
时间已经晚了,墓地的铁门已经上锁。
叶晨心里着急,推了推门,温丝未动,她期期艾艾地看向身边人,“怎么办呢?”
有个老头从远处走了过来,如果不是他身后有着阴影,真当以为是个幽魂。
他隔着铁门对门外的一男一女说:“时间很晚了,要扫墓明天吧。”他说着就要转身。
“大爷,麻烦你开一开门,我们就就去看一下,一会儿就走。”叶晨哀求。
说实在的,凌漠真看不的叶晨用这样低声下气的口气和别人说话,依照他心里的意思,如果那个老头再推三阻四,他就直接翻过去给叶晨开门。
但是,当那个老头再次说出一句话,他就彻底打消了刚涌起的念头。
手拿扫把的老头,转过脸看了看叶晨,似乎被她的话动容了,一声无奈叹息,从腰间拿出钥匙走到铁门边,明明钥匙都已经插进锁眼里,当瞥到叶晨隆起的小月复,动作戛然而止了。
“大爷,麻烦你开一下,我真的只待一会儿就走。”叶晨急的眼泪,一下就流了出来。
老头边拔回钥匙,边摇头,“如果你是个正常的人,我或许真的会让你进来,但是……”
凌漠脸色一沉,“你说的什么话,我妻子哪里不正常了!”要不是看他一把年纪,光这句话,凌漠就会揍他几拳。
老头一愣,再次看向叶晨的肚子,夏天衣衫单薄,怀的又是双胞胎,她的肚子已经很明显了,“我从十五岁就在这里看墓地,已经五十多年,我早看穿了人的生死,但是呢,正是因为看穿,我才更觉得活的珍贵。”
叶晨一心想进到铁门里,看这个老头东拉西扯,长篇大论,心里更着急了,“大爷,我只是想进去看一眼我的父母。”
“你的父母虽然已经死了,却是化作了另外一种形态存在这个天地间,倒是你肚子里的孩子,他们还太小,根本承受不住这么重的阴气,姑娘,我不是故意刁难你,真的是为你好。”
老人手拿笤帚,一副世外高人的样子,看叶晨似乎不相信,缠着白色绷带的手,已经抓到铁门上,叹息一声,又说:“姑娘,我在这里五十多年了,你真的要相信我的话,有些东西,你们世俗的人是看不到的,却不代表真的不存在。”
老头是越说越邪乎,丢下这句话后,他就转身朝墓地深处走去。
暮霭沉沉,把一大片墓地笼罩的仿佛真的是另外一个世界,老头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视线范围内。
凌漠覆上她的手背,“晨晨,我们明天来吧。”
鬼神之说,叶晨虽然从不相信,但是眼前这幕,森冷的寒气,让她不由不相信,这个世界真的看不到的东西存在。
想到肚子里的孩子,叶晨虽心有不甘,还是跟着凌漠走了。
凌漠搀扶着叶晨,看她失落,心情也跟着低沉,两个人都心事重重,浑然没察觉到就在他们离开这段时间,车里已经发生了变化。
玄黑色宾利没有开去医院,更没有开去凌漠和叶晨小家,而是直朝市区另外一间公寓开去。
接到警察局电话的张姨得知紫薇保外就医,而且有凌漠的担保,可以住在家里,早早的就在楼梯口等着了。
一辆线条流畅,和驾驭它的人一样倨傲的车,很快停到她身边。
她心里大喜,手搭到车把上打开车门,当看清车后座,当即发出一声尖叫。
“张姨,怎么了?”叶晨下意识地转过头看去,这一看,也傻眼了,原本躺在后座上的紫薇竟然不见了。
她朝凌漠看去,眼底闪过惊恐。
凌漠眼底也掠过惊讶,他没说任何的话,直接开门下车,先查看了车门锁,再查看了下车窗,然后很镇定地说:“有人把她带走了。”
张姨急的在原地直跺脚,“是谁把小姐给带走了,小姐腿脚不方便,这可怎么办呢?”
叶晨也下了车,她走到张姨身边,柔声安慰道:“张姨,不要着急,姐姐……”
张姨把所有的怒气都迁怒到叶晨身上,没等她说话,就冷声打断,“你不要在这里猫哭耗子了,说不定小姐失踪,和你月兑不了关系。”
叶晨被她的不分青红皂白,噎的无话可说,也万分委屈,凌漠神色阴冷地看着张姨,“等会儿就会有人来和你结账。”
明白凌漠话里的意思后,张姨一张老脸刷地下就雪白,“凌先生,求求你不要赶我走……”
经历了那么多的凌漠,看人向来比较准,当年选中张姨照顾紫薇就是觉得她没什么坏心。
过去这么多年,他相信她依然没什么坏心,但是,她对紫薇的关心,足以让她会对别人,尤其是叶晨起坏心。
这样的人,他怎么样都不会再留着。
看自己怎么哀求,凌漠始终面无表情,不为所动,张姨就知道哪怕自己跪在他面前磕头,磕的头破血流,他也不会改变主意的。
看着张姨落寞蹒跚的背影,叶晨心有不忍,“凌漠,你过了。”
凌漠眉色淡淡,替她拢了拢被风吹来的头发,“老婆,你放心,这个世界上我会对所有的人过了,唯独对你,永远都不会。”
叶晨没说话,看着空荡荡的车后座,一丝莫名的惶恐从心头掠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