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柯给沐青披上了外衣,拉着沐青的手往外走,沐青挣扎了一下,挣月兑不开,也就随他去了。
到了外面,沐青四下打量了一番,秦柯是拉着她从一间柴房的水缸下面走出来的,四周都是假山回廊,看不出是在哪儿,但能看出,是户很有钱,很气派的人家。
秦柯从柴房后面的马厩里牵来了一匹马,沐青一见就怔住了,两个乌黑的大眼睛闪闪发亮,直勾勾盯住了那匹马。
那是一匹通体雪白,高大雄壮的骏马,身上的毛白得发亮,有点像沐青上辈子在电视里看到的赛马。
沐青伸出手去模模马儿的鬃毛,马儿摇晃了一下脑袋,往旁边看了眼秦柯,浓密的睫毛小扇子一样上下扇动了几下,打着响鼻往后退了几步。
秦柯走到马儿旁边,拉住缰绳,轻轻抚模马脖子上雪白的鬃毛,声音轻柔的安慰马儿:“别动,白云,听话。”
秦柯拉着沐青的手去模马儿浓密的鬃毛,这回马儿不动了,站在原地乖乖由着沐青模她。
沐青在心里不住赞叹,这马身上的毛手感真好,从她到这里,还没见过这么高大健硕,丰姿神俊的马,沐青不知不觉就动起了歪脑筋,她以前学过一阵子骑马,如果她能哄得秦柯把这匹马送给她,那她趁秦柯不注意的时候大可以骑上马就跑,谁也追不上她。
沐青想着,一双勾魂的桃花眼雾气迷蒙,充满渴望地盯住了秦柯。
秦柯注意到了沐青充满渴求的眼神,他微微一怔,抚模在马背上的手指不自觉僵了一僵。
秦柯的眸色稍稍有些变暗,他放在马背上的右手慢慢握成了拳,紧紧抓住了马的缰绳,大约是舍不得这匹马。
但秦柯只是犹豫了一小会儿,就冲着沐青,温柔一笑,把马的缰绳递到了沐青手里:“你喜欢?送给你。”
秦柯话音刚落,那马就像听得懂人话似的,摇头晃脑直往后退,两个水汪汪的大眼睛充满留恋地对准了秦柯,蹬着腿不愿意让沐青往它身上跨。
“乖,白云,不要这样。”秦柯轻轻抚模着白云柔亮的鬃毛,他看着白云的眼神柔情万千,不像看着自己的坐骑,简直就像看着自己情定三生,深深爱恋着的情人。
沐青不知道白云从小就是被秦柯养大的,它对于秦柯,远不止是一匹马,更像是从他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可秦柯毫不犹豫地把那块肉割给了她。
沐青看到秦柯和白云依依不舍,人畜难分地模样,叹了口气,把手里的缰绳又还给秦柯。
算了,这马对秦柯这么依恋,就算她真的骑着它跑了,秦柯叫一声,它大约立刻就会跑回来。她要了也没用。
秦柯站在原地,纹丝不动地看着沐青,沐青眼里有遗憾,有不舍,她是真心喜欢这匹马,却也是真的不想夺人所爱。
秦柯看出来了,沐青是不想要一匹已经认了主,属于别人的马。
秦柯想了想,转身进马厩给沐青抱出了一匹白色的小马。小马身上很脏,黏黏糊糊的,估计生下来还没多久。秦柯身上的衣服和马的颜色是一样的,通体雪白,上好的白绸,可他浑不在意地把马抱在了手上。
马身上的黏液把他全身上下都弄脏了,他英俊的脸上糊了一大块,头发都黏住了。
秦柯就站在那里笑着看沐青,不知为何,沐青觉得他现在的样子要多傻有多傻。秦柯笑着把怀里的小马抱到了沐青眼前:“喏,这是昨天晚上才生下来的,是白云的儿子,送给你。”
沐青沉默着凝望秦柯,那张笑容满面的脸,那一身的邋遢,让沐青突然间失了声音,再也不知道要和他说些什么。
秦柯见沐青不接,以为沐青嫌脏,帮她把马抱到了院子前面的一片小草场:“等你把它养大了,它就会什么都听你的,和你最亲。”
秦柯一直在笑,虽然他身上脏兮兮,脸上也糊了一大块,却丝毫无损他的英俊,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影打在秦柯年轻英俊的笑脸上,不知为何,晃得沐青有些睁不开眼睛。
秦柯去换了身衣服,便带着沐青上了街。街上很热闹,来来往往都是人,似乎在过什么节,沐青意识到,这里已经不是京城,她现在不知道自己在哪,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回去了。
沐青有些沮丧,她跟在秦柯后面垂头丧气地往前走,既不说话,更加对街道两边的花灯糕点全都不望一眼。
秦柯注意到了沐青的颓丧,他停了下来,转身用手捏了捏沐青的面颊:“不要这样,一年难得有这么一天,今儿是七夕。”
七夕?沐青怔了怔,她是个现代人,不怎么会计算阴历,压根不知道今天是七夕,秦柯一说,沐青才注意到,街道两边挂满了彩色的许愿灯笼,不远处的河边聚满了人,都在放各式各样的灯船,街道两旁有好多小贩在卖巧果,真的很热闹。
沐青前世今生还从没过过七夕,特别是古代的七夕,一时间好奇起来,拉着秦柯的手东看西看。
当然,并不是沐青主动去拉了秦柯的手,秦柯自从带着沐青出了门,就一直紧紧抓着沐青的手。
一路走走看看,沐青先是买了一大堆的巧果,跟着又去凑热闹,挤在人堆里和别人一起猜灯谜,赢灯船。
等沐青赢了好几只灯船兴冲冲回头拉秦柯去放的时候,她却怔住了,望着形影不离跟在她身后的秦柯,张了张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沐青一路只顾着凑热闹,买东西,根本不知道自己大包小包,竟然一口气买了十几包东西。
秦柯怀里的东西堆得小山一样高,把他的脸都遮住了,他根本都看不见路。他只是凭着常年学武,凭着直觉在跟着沐青走。
多傻啊。沐青看着秦柯脸上发自内心,温柔宠溺的笑,轻轻摇了摇头。
她把他当成了佣人来使唤,他非但一点没觉察到,反而很高兴。小心翼翼抱着那一大堆东西,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行走在川流不息,熙熙攘攘的人群里,硬是没让怀里任何一样东西掉在地上。
好些人都在旁边挤他,推他,可他宁可用自己的胳膊硬撑着,隔开那些人,也没有让那些人靠近她,挤到她。
沐青突然觉得她再也没有办法面对这样的秦柯,她拿起灯船,也不和秦柯打声招呼,一个人急匆匆地跑到了河边。
沐青闭上眼睛,在心底默默许了个愿,放开了灯船,笑吟吟地看着它越飘越远,渐渐在湖中央变成了一个闪亮的圆点。
秦柯一直在后面等着沐青,那一大堆的东西挡住了他的脸,沐青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
沐青放完了灯船,往回走,经过秦柯身边的时候,她听到秦柯在那一大堆东西后面声音沙哑,低低沉沉地问她:“你刚才许了什么愿?”
沐青怔了怔,有些奇怪地望住了秦柯:“哪有人会把许的愿说出来的?说出来就不灵了。”
“哦。”秦柯声音沙哑的应了一声,忽而低低沉沉地笑了起来:“反正也是与我无关的愿。”
沐青没有回答秦柯,她走得累了,想找个地方歇歇。
路上的茶馆,酒楼,甚至客栈都早已爆满了,哪里都没有落脚的地方,沐青又渴又累,最后,竟然拖着秦柯去了一家医馆。
还没进门,秦柯已经顿住了,伸手紧紧拉住了沐青:“你身体不舒服?怎么不早说?还走了那么久。”
沐青推了秦柯一把:“去,傻啊你,我就带你进来歇歇。”
秦柯:“哦。”了一声,慢慢松开了手。
沐青是真的只想进医馆来歇歇,顺便开些能治痛经的药,虽然她现在还没有痛,但她经期的最后一天总会很痛。她万没有料到自己会在这个陌生的地方,这间从未来过的医馆遇到熟人。
“哗啦”一声,沐青掀起了医馆门前的珠帘,随后她便怔住了,望着里面坐堂的那个大夫,挑了挑眉毛,老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这不就是那个她穿来第一天给她看过诊的白衣大夫吗?他怎么不在千机门,反而来了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