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自成的兵马围困洛阳已经是第二天了,李自成将自己的中军扎在了城外的一个关帝庙。关帝庙外面同时驻扎满了各营将士,李自成觉得攻打洛阳的准备都已经完成,另外由于刘芳亮那里压力很大,李自成攻打洛阳的想法更是急迫。虽然刘芳亮给自己的口信中说一定能守住虎牢关,但是李自成还是有些担心,一旦田羽攻破了虎牢关,那么对于他攻打洛阳来说不啻于迎头一棒,弄不好攻打洛阳的计划就得破产,因此他将众将还有牛金星等人召集到了大殿中,商议攻打洛阳的事情。
这些日子,流寇连连大捷,将士们兴奋都写在了脸上,虽然洛阳城墙坚固,但是大家早就对它不屑一顾,觉得只要发兵,取洛阳轻而易举,只不过是什么时候攻打而已。听说闯王召开军事会议,大家知道攻打洛阳的最终时刻来临了,一个个早早就来到了大殿。
李自成看了看众位将领,然后朝着牛金星问说:“城中布置的如何?”
“我已经派去了不少的细作,一面传播谣言,一面寻找机会,鼓动饥民起义。”
“恩。好。里面的变兵怎么样了?”李自成说的是一股从偃师逃入洛阳的一支明军部队,那支部队的千总和流寇已经多次接触,准备献城邀功。
“王绍禹非常谨慎,对这支部队防范很严,起义很难。不过城中军兵欠饷严重,我想利用细作散布谣言,不但逼反这支部队,同时勾引其他部队哗变。”
李自成闻言不由一愣,带着疑惑问道:“逼反?索登远不是已经同意作为内应了吗?”
“据咱们细作传回来的消息,索登远看到王绍禹防备他,已经变心,再次死心塌地为大明卖命。我让咱们细作将他和咱们的约定散布出去。哼,这次让他不得不反。”
“好,那就这么办。城中的百姓对于咱们攻打洛阳有什么想法。”
牛金星看了李岩一眼,然后笑着说:“自从李岩的歌谣传入城中,老百姓都盼着咱们能够打破洛阳呢。”牛金星所说的李岩便是李信,原来李信与田羽有了半年之约以后,一直蛰伏在豫东的山中,后来田羽数次上疏也没有使皇上赦免李信的大罪。李信接到田羽充满歉意的书信后,虽然失望,但是对田羽还是蛮感激地。后来李仙风剿灭豫东山贼流寇,李信也处在打击之列,在敌众我寡情况之下,加上红娘子的劝说下,李信投奔了李自成。到了闯营之后,改名为李岩。字林泉。由于李信本来就和宋献策熟悉,又拉来不少的兵士,因此大受闯王重用。李信也就是李岩编制了大量的歌谣,为李自成攻打洛阳做前期的宣传造势。李岩的歌谣传播很广,许多百姓都是通过歌谣了解到闯王的。
“哪个歌谣?”李岩素来喜欢编制歌谣,当举子的时候就编制了劝赈歌,到了闯营后。又编制了大量地歌谣,因此李自成有此一问。
“开了大门迎闯王。闯王来时不纳粮!我们还在洛阳散播了田羽在虎牢关大败地消息。熄了洛阳城外有援军之念。”
李自成闻言不由哦了一声说:“虎牢关离洛阳不远。洛阳城中能信吗?”
牛金星笑着说:“如今兵荒马乱。谣言丛生。任何无根之言都容易被人轻信。而且田羽被芳亮阻于虎牢关已有数日。城中地官吏莫不望穿秋水。还以为田羽没有尽力。本来就疑神疑鬼。听风是雨。有了这个谣言不怕他们不信。就是将信将疑。对于我们来说也不错。至少可以打击对方地信心和士气。”
宋献策接口说:“我觉得城中地人信地几率大一些。即便是明白过来。恐怕也是得破城以后地事情了。”
李自成与田羽数次交手。对于田羽地印象很深。同时也知道田羽是大明有名地悍将。当年蛰伏在商洛山间地时候。因为李过之死。李自成就没有少关注这个人。后来田羽在山东凭着疲卒败兵生擒岳托。打败多尔衮地事情也传到了李自成地耳朵里面。因此李自成对田羽还是比较惧怕地。因此不放心地问:“芳亮那里怎么样了。我听说山东镇有三万兵马呢。火器也很多。芳亮能不能守住。”
“昨日传回来消息。据芳亮估计田羽会在今天强攻虎牢关。到现在还没有进一步地消息传来。不知道战果如何。不过虎牢关自古便是兵家重地。有芳亮一万多人守卫。他田羽就是再勇猛。也不是一天两天能够攻破地。不然地话。田羽也不会被芳亮阻于虎牢关这么多天。”牛金星虽然也听说过田羽地大名。但是不似闯王那么深刻。因此口气非常轻松。
闯王闻言也点了点头,心为之一宽,严肃的说:“虽然如此,我们也不能大意,派人去联系芳亮,看看战果如何,告诉他最少再守十天。”
“是,会议结束我就派人过去传令。”
李自成又朝着刘宗敏说:“捷轩,攻城布置得怎么样了。”
“闯王,你就放心吧。现在洛阳城就是飞出来个鸟,也逃不月兑咱们的手掌心。”刘宗敏信心十足,然后又说:“张鼐、双喜带着骑兵在北关一带,宗弟、一功打造了很多云梯,在东门等待,一旦闯王令下,就全力攻城,而且我觉得城中现在动乱不堪,根本就没有什么抵抗能力,你就放心吧。”
李自成对于攻下洛阳倒是有七成的把握,只是一直担心孙传廷,要知道南原之战给李自成太深刻地教训了。对于孙传廷他是丝毫不敢掉以轻心,听到刘宗敏的话,李自成笑着说:“看来宗敏是吃定了洛阳了。告诉张鼐和双喜,一旦城破要第一时间控制福王府。一定要擒得福王父子,这父子两人作恶多端,洛阳百姓恨不得吃他们的肉,喝他们的血,我们擒杀福王父子,洛阳百姓势必拍手称快。”
“是。”
“大家还有什么事情。不妨都说说,一旦攻城,百事杂陈,就没有现在这份清闲了。”
牛金星看了闯王一眼,说:“闯王,我听说你准备杀吕维祺?”
“恩,不错。洛阳城除了福王外,最大的地主就属吕维祺了。他著《孝经》。讲理学,满口孔孟之道,其实却是豺狼心性,他家巧取豪夺了多少百姓的土地,而且佃户们在他们眼中连猪狗都不如,上次他的母亲大冬天想吃鱼,他竟然让佃户冬天下河捞鱼,最后不少人都得了冻疮。这还不算,有个人失足落水,那些吕府恶仆不但不救,反而站在岸上看热闹。这样的人我们留他何用。再说这次守卫洛阳,他也出了不少力,我听说前两天他还出了几百担粮食赈济饥民,安抚民心。又联络城中乡绅捐粮捐银,稳定军心。如此一心与我们作对地人,留他何用?”闯王连着用了两个留他何用,可见心中对吕维祺的怨气很
牛金星作为读书人,像来对吕维祺地学问很是敬佩,心中一直想着留下吕维祺一命。一个方面是吕维祺声望高,杀他地话,恐怕日后自己难以在士林立足。另一方面,留下吕维祺,可以利用他的名望号召中原士大夫前来归顺。基于这两个方面他想劝李自成放过吕维祺一马,看到闯王这么一说,牛金星暗地里叹了一口气,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刘宗敏看到牛金星虽然没有说话,但是脸上却是闷闷不乐地表情,便朝着牛金星笑着说:“启东。你这也就是文人心性。他吕维祺家里鱼肉百姓。他难道不知道?只是佯作不知道罢了,这么多年来。洛阳有多少户人家被他吕家逼得卖儿卖女,家破人亡。我是个武将。杀的人是多,但是杀地多是贪官污吏,他呢?逼死地可都是良家百姓,这与刽子手有什么分别。”
谷英接着刘宗敏的话头又说:“总哨说的不错。这些天来来老营告状的百姓有一小半都是告他吕家仗势欺人的。这里的百姓恨他们吕家入骨啊,平日里面,忍气吞声,现在咱们闯王来了,这帮子百姓终于胆量大了起来,如果不杀吕维祺,岂不是让百姓寒心。再说不杀吕维祺,如何压得了这帮乡绅仕宦的气焰。”
牛金星来到闯营之后,李自成一直以“宾师”之礼代之,其他众将也都明白一旦闯王建号称帝,那么自以牛金星为文官之首,因此牛金星的意见大家都比较重视。现在看到老八营地将领一口同声的要杀吕维祺,牛金星不愿意因此弄得文武不合,因此只好保留自己的意见。不过现在攻打洛阳在即,牛金星鼓动闯王建号称帝的心思又动了起来,因此朝着闯王说:“闯王,洛阳不日便可攻下,攻下洛阳后,闯王可有何打算。”
“将福王府的财富分出一部分,赈济饥民,另外的都运回老营,以作军饷。”这个是以前商量多次的事情了,闯王想也没有想就说了出来。
“闯王,现在中原烽火四起,崇祯已经是捉襟见肘,我看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建都洛阳。”牛金星不再矜持,而是开门见山地把自己想法表达了出来。
“建都洛阳?”很显然牛金星的话让闯王错愕了一下。闯王原来追随高迎祥的起义军,不过是由于驿卒裁撤,生活难以为继才走上了这个道路。从以前杀官保民的口号中就可以看出,他从来没有想过建都称帝的这个事情,虽然最近一段时间部队成长很快,已经有了十万多大军,但是他还没有转变思想。仍想着在洛阳大捞一把,没有想着建都的事情。现在牛金星提了出来,闯王不由心中有些犹豫,从古自今,谁又不想着有朝一日可以称王称帝,何况现在有了十万大军呢。沉思了良久,闯王还没有打定主意,虽然心中非常向往,但是李自成心中对于自己地实力还是有一定的自知之明,没有被胜利冲昏头脑。李自成抬起头来,望了宋献策一眼,问:“军师是如何想法?”
宋献策内心中其实不赞成建都洛阳,不过他这是在军事上着眼。但是他是被牛金星推荐来的,而且一来,身份就高居军师一职,对牛金星一直存在着感激之情。再加上他是河南人,巴不得李自成建都洛阳呢,因此开口说:“建都洛阳也不错,现在义军这么多,混乱无主。一旦闯王建都称帝,有了旗帜,这些义军岂不是会星夜来投。”
看到宋献策、牛金星都赞成建都洛阳,李自成心中更加犹豫,他对于牛金星的话像来言听计从,但是现在他总觉得心中不踏实,因此他又朝着李岩说:“林泉的意见呢?”
李岩虽然赞成在宛、洛寻找一个立足之地,但是还没有想着让李自成建都称帝。虽然宋献策的说法算作一利,但是有一利必有一弊。现在大明虽然处于风雨飘摇之际,但是崇祯不会容忍在自己的月复地出现一个其他政权,一旦建都称帝,会招来明朝更加疯狂的攻击,甚至崇祯有可能孤注一掷,与东虏求和。将精锐地关宁铁骑调回到河南。到时候一旦抵挡不住大明的官军,那么不但帝业成空,反而会给其他义军做嫁衣,如果李自成真地采用牛、宋两人地计策,李岩倒是觉得是大大的失策,而且明朝太祖朱元璋也给李自成提供了借鉴。但是李岩来闯营时日不多,无法与牛金星、宋献策地地位相比,因此含糊的说:“这个事情有利也有弊,还请闯王定夺。”
闯王点了点头,现在攻打洛阳在即,这个事情不得不反复思考。良久闯王忽然自失地一笑,现在洛阳还在敌手,想这些做什么。马上就要攻打洛阳了,现在第一件事情应该到各营转转,看看有什么布置缺漏地地方没有。一个错误带来的将是成倍的损失。因此他站了起来:“这件事情待攻下洛阳再说吧。现在我们去各营看看。”
李自成带着牛金星等一众人出了关帝庙。发现外面热闹非凡,原来洛阳城外的百姓看到流寇平买平卖。而且流寇刚刚打下了许多县城,兵士们正是有钱的时候。因此不少商铺已经开业,而小摊小贩当然也不会错过了这个机会,因此关帝庙外的大街上熙熙攘攘都是人,再加上各营支领粮草兵器、细作侦骑往来,使数条街都是人满为患,俨然一副清明上河图。而闯王的中军驻地之前更是热闹,其中有不少闻讯赶来投军的青壮年,还有不少鸣冤地百姓,李自成一群人刚出关帝庙,不知道谁喊了一声闯王,老百姓们听到这句话,不由死命的往里面挤,不少人举着状子高声喊冤。李自成看到这个场面又激动,又无奈,只好朝着牛金星说:“启东,让咱们的书办,找个地方接受状子,不然都挤在这里成何体统。”
“是,闯王。”牛金星找来一个机灵的小头目,让他带着二三十个书办,找个清静的地方接受状子。又派了几十个中军维护秩序,宣告告状地点,这才使场面得到了控制。李自成带着人费了好大的力气才从里面挤了出来,攻打洛阳,李自成最关心的就是福王府地事情了,因此首先朝着北关赶去。
北关有张鼐率领的骑兵队伍,张鼐听说闯王来了,忙接出营来。闯王在营中转了一圈,看到士气高涨,非常满意,朝着张鼐说:“准备的怎么样了。”
“就等着闯王你的一声令了。”张鼐已经摩拳擦掌。
闯王拍了拍张鼐的肩头:“好,张鼐,你跟随我已经有一定年头了,可以说我是看着你长大的,虽然没有收你为义子,但是全营上下都知道我对你和双喜没有什么区别。”
张鼐双眼含泪地说:“是,闯王,张鼐粉身碎骨也要报答闯王的大恩。要不是闯王,恐怕张鼐早就饿死在了荒山野岭。”
“恩,这我都知道。现在我把最精锐的骑兵交给你,你一定不要辜负我的期望,这也是你第一次担当大任,千万别把事情弄砸了。”
张鼐大声说:“闯王你就放心吧。要是我把事情弄砸了,愿意军令从事。”
“好,你明白就好。现在我把你的任务再说一遍,你千万记住了,一旦城门被打开,你们骑兵营要第一时间进城。进城之后要记住。一刻不许耽搁,第一时间控制福王府。”
“是。第一时间控制福王府”张鼐大声重复着。
李自成望了一下远方,继续说:“攻城的时候我会下令其他各军,全部给你让路,你们的骑兵行动一定要迅速。即便城中有官军抵抗,你也不要管,不可贪功,记住控制了福王府就是你最大的功劳。”
“是。闯王。就是官军伸着脖子等我去砍,我也不会去砍而耽搁时间。”
李自成闻言不由一笑:“你这孩子,不过就是这个话。你的骑兵首先控制王宫的午门、东华门、西华门、后门。记住,不可纵兵入内抢掠烧杀。另外要约束手下,福王府金钱如山,我怕一旦约束不住,就会乱起来地。”
“闯王你放心,这些都是咱们老八队地人了。即便金银放在眼前。你说不让拿,哪个敢动分毫。”
“恩。老八队的我还是信地过的。城一旦被攻破,恐怕就会有大量乱军会打福王府地主意,你要守好王府各门,不得放任何人进去。不论百姓、乱军,还是咱们闯营的人马,凡是有敢闯入王宫放火抢劫的。格杀勿论。控制了王府以后,你要分出几股骑兵,占据城中要道,传我号令,严禁烧杀抢掠,奸污妇女之事发生。如果有不听令地,不管他是官还是兵,一律格杀勿论。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你控制王府以后,一定要抓住福王父子,不能让他们逃掉。”
“是。”张鼐又将闯王的命令一条一条的复述了一遍。闯王看到张鼐一条不差,满意的点点头:“攻城的时候一定要严格约束部队。洛阳城守军有不少大炮,咱们的战马从来没有听到过炮声,恐怕不习惯。我看你们将马耳朵掩起来吧。以免到时候骑兵一乱。失去良机。”
“是,闯王。你放心吧。”
刘宗敏在一边笑着说:“小鼐子,你这个担子重啊。你要记住。一定要抓到福王,不然你这颗脑袋恐怕就得搬家了。”
“总哨,你就放心吧。你不是和我一起听过西游记吗。他福王就是孙猴子,也逃不过咱如来佛的手掌心。”
刘宗敏指着张鼐,笑着对闯王说:“嗬,闯王你听听他这个口气。”
“这个心气是不错,不过张鼐你可不要大意。”
张鼐精神抖擞地说:“是,闯王。”
安顿完张鼐,闯王带着刘宗敏、牛金星一众又转到了双喜哪里。双喜正在和军士吃饭,看到闯王赶来,忙站了起来说:“义父。”
“都吃些什么?”
“稀粥咸菜。”虽然最近一段时间,流寇攻破了许多县城,但是为了赢得民心,因此闯王下令严禁属下劫掠,因此日子过得还是颇为清苦。
李自成望了望附近的兵士,大声说:“前面就是洛阳城,只要我们打破洛阳,我让大家好好吃几天肉。”
众将看到闯王就已经非常激动,现在一听打下洛阳,还有肉吃,一个个不由兴奋的大声说:“闯王,放心吧,洛阳城就是个窗户纸,一捅就破。”,“打破洛阳城,杀福王,为受困受难的百姓报仇。”一时间说什么的都有,但是从大家的情绪中就可以看出来,这些人根本就没有将洛阳城当回事。李自成满意的点点头,用手一挥:“大家吃饭。”转头对双喜说:“双喜,现在有一个重要地任务交给你。”
双喜恭恭敬敬的垂手而立回答说:“义父,你说吧。”
“你这些兵进城之后,不要参战,第一时间控制那些公私仓库、大官、乡宦、富豪住宅也要看守起来。严禁烧杀抢掠,启东会派些书办与你,控制一处,便派人将这些大户的财产一一登记起来,然后运到城西尼姑庵看管。”
“是。义父。”
李自成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说:“对了,城中大官、乡宦、富豪的地址你抄录了没有?”
“已经抄录了,而且我已经派了一些人混进城去了。一旦攻破城池,他们会引领我们用最快的时间控制这些人地住宅。而且军师已经拨给我三百辆大车,给我两天时间,一定将所有的东西都运到尼姑庵。”
“好。到时候我会派启东放粮赈济灾民,你要配合牛先生。”
“是。义父,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配合牛先生的。”
“恩,那我就放心了。”
从双喜的营中出来,李自成又朝着袁宗第地大营方向而去。路过一个小村庄的时候,几个百姓看到闯王,跪着大声喊冤。
李自成连忙下马,扶起为首的一个白发老者,问:“老丈。你这是又告哪个官啊?”
“老朽不告官,也不告乡绅。”
李自成闻言不由一愣,不告官、不告乡绅,这还是头一次,因此李自成问:“那你要告哪一个?”
“闯王。”
听到老者的话,闯王身后的人脸上都有些发怒,谷英忙大喝说:“大胆。闯王……”看到闯王挥手示意自己住口,忙将后半截的话吞了下去。
李自成笑着说:“不知老者要告闯王何事。”
“御下不严。纵兵劫掠。”老者说起话来一看就是读过书地人。
“哦?”李自成闻言不由一愣,他已经三令五申不得劫掠,难道还有人胆敢往枪口上撞吗?后边地刘宗敏也有些不信,不过他仍然和气地对老者说:“老丈,你是不是认错了,闯王地兵可是秋毫无犯。”
“他自己说的是闯王地兵,还有错?再说你们要是不信。他们还没有走多远,你们过去问问就知道是不是老朽说谎了。”李自成闻言不由问道:“哦?他们在哪里?”
老者指了指不远的一个小山说:“就在那个小山后边的山坳子里面,现在正烤在我们这掠走的鸡、羊,还有老朽珍藏数十年的好酒。”
李自成看了后边众将一眼,然后说:“走,咱们瞧瞧去。看看到底是哪方神圣。”说完又示意李岩将老者驮上。
这到底是哪地人来败坏闯王的军纪,后面的众将也非常气愤,听到闯王的话,一个个早就冲了出去。路程不是很远,大家又都骑着马,因此不到三分之一炷香的功夫就到了那个山坳子。刚上了坡,众将就听到山坳里面非常吵闹,不时有闯王如何如何的声音传过来,而且山顶上弥漫着烤肉的香味、还有烈酒地气味。
翻过山顶,众人就看到在一处山坳中足足有四五十人正在喝酒吃肉。闯王看了一眼。果真如老者所说,架子上烤着一只全羊。不少人正拿着烤熟的鸡大嚼,不由脸一黑。杀气毕露。谷英认识为首的正是一个投奔过来的山贼头目商门兴,忙策马过去,大声说:“商门兴,攻打洛阳在即,你们这是干什么呢?”
商门兴已经喝多了,醉眼朦胧的看到是谷英,笑着站了起来:“原来是谷爷,快,快,刚烤好的羊腿,谷爷来点,还有上好地女儿红。”
李自成冷冷的说:“你这个羊是哪里弄来的。”
商门兴不认识李自成,酒醉之际,也没有意识到来者的身份,一边打着酒嗝,一边随意的说:“买的,买的。”
那个老者已经随着李岩上来了,看到商门兴瞎说,大声反驳说:“你胡说,这个羊是你们从我们村子里抢出来的,你还让兵士打断了李三一条腿。”
商门兴眼睛一瞪,混不在意的说:“抢的又怎么了,爷帮你们打福王,你们还不敢出点军饷啊。几只鸡、羊算什么。”
“大胆,你不知道闯王有令,对老百姓秋毫无犯吗?”刘宗敏大声说。
商门兴不过是个小山贼,有四五十弟兄,像他这样地人,每天不知道有多少来投闯王,因此商门兴接触地都是闯营中小头目,即便是谷英,也算是商门兴认识得闯营中最大的头目了。因此他对李自成等人都不认得,听到刘宗敏地话,轻呲了一声:“,爷投闯王。不是想每天就吃稀粥、咸菜的。爷像来是大碗喝酒,大块吃肉,你能把你怎么着。”
看到商门兴如此,刘宗敏大怒,他在闯营,除了闯王以外,可是说一不二地人物,现在被一个小头目骂了。如何不生气,拔出宝剑说:“我能把你怎么着,老子砍了你。”
商门兴看到刘宗敏拔剑,骂了一声逑,朝着后边说:“兄弟们给我上,让他知道知道咱们的厉害。”后边的那四五十人早就不耐烦了,闻言纷纷拔刀朝着李自成围了过来。
谷英见到商门兴竟然敢和闯王动手,不由大怒。骂道:“商门兴,你个狗眼不识金香玉地东西,你知道这几位是谁吗?”
“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行。”酒壮怂人胆,商门兴梗着脖子大声说。
李自成看到他们不但肆意破环军纪,还如此强横,不由大怒:“放肆。”刘宗敏看到李自成脸上青筋都露了出来,便朝着李自成说:“闯王。你别生气,让我收拾这帮杂碎。”
商门兴一听刘宗敏管最开始说话的那个人叫闯王,不由吓得一哆嗦,酒醒了大半,断断续续的朝着谷英说:“谷……谷爷,他……他叫闯王?”商门兴这句话说得没头没脑。一般人根本就会弄不明白,不过谷英知道他的意思是问刘宗敏叫闯王的事情,便点了点头。
商门兴一激灵,知道自己的祸闯大了,立马跪在当地,大声求饶:“闯王饶命,闯王饶命。小人下次再也不敢了。”后边的兵士一听说来者是闯王,早就吓得鸦雀无声,不知谁先将兵器扔了,跪地求饶。引得后边的人便都将手中地兵器扔在地上。一起跪在商门兴的后面求饶。
“哼。我已经三令五申,不许扰民。没有想到你们贼性不改,来人将他给我绑起来。”李自成看到对方足有四五十人。而自己不过十多人,而且牛金星和宋献策等人又手无缚鸡之力,因此没有立刻下令斩杀商门兴,怕商门兴着急之下,狗急跳墙。
绑了商门兴,李自成朝着后边的兵士说:“你们属于哪一营?”
一个小头目战栗的说:“是袁宗第袁爷。”
“好,念你们是初犯,每人二十军棍。现在都给我回营,自己找袁宗第领军棍。”那些山贼如遇大赦,在那个小头目的带领下,狼狈而去。
谷英看了一眼五花大绑的商门兴,对闯王说:“闯王,他怎么办?”
李自成闪过一丝冷厉的眼神,做了一个砍头的动作:“去袁宗第地营里再说。”然后转头对牛金星说:“启东,拿些银子按市价赔付老丈的羊和鸡。”
方才那老者从这些人的对话中,知道他就是李自成,想着自己刚才还要告闯王呢,因此心中不由打鼓,恐怕闯王迁怒自己,现在看到李自成如此,激动的磕头说:“多谢闯王,你真是青天大老爷啊。”
“对了。刚才不是说有个叫李三的人被打断了腿吗?启东再给他十两银子,作为赔偿吧。”
老者哭伏于地:“闯王,太谢谢你了。”
李自成亲自扶起老者,说:“你别这么说,下边的人多有得罪,请老丈谅解。”话落带着一众人就策马赶到袁宗第营。那些跑回来的山贼已经找过袁宗第,因此袁宗第已经听说了这件事情,听到闯王来了,忙迎了出来,一脸愧疚地说:“闯王,这件事情都怪我……”
“汉举,不要多说了,我也知道,这些人都是最近才投奔过来的,你营中上上下下这么多事情,哪里顾得过来,不过这个人我可是要杀了。”
“闯王,那个商门兴自当军法,就是我这个主官,也应该……”
李自成截住了袁宗第的话:“这些新投奔过来的士卒,以后要严格管束,对于那些贼性不改的,一定要清除出去。”
“是,闯王。”
“谷英,将商门兴推出去斩首,然后号令三军,谁再敢触犯军令,与商门兴一样处置。”
“是。”谷英将商门兴斩首,然后挑着商门兴的头颅,四处传令,望着商门兴地首级,不少打着进入洛阳大捞一把的山贼流寇都打消了念头。
闯王又在袁宗第的营中转了转,感觉士气还不错,满意而去。在路上,李自成想起来方才牛金星等人建都的建议。但是商门兴一事让李自成打消了建都称帝的念头,李自成内心中知道,自己十万大军中,精兵不过数千,现在处于优势,才会有这么样的士气,一旦受挫,恐怕就得树倒猢狲散。他不由自主的叹了一口气。
牛金星听到闯王叹气,不知道闯王是对刚才的事情有感而发,忙说:“闯王,洛阳唾手可得,还有什么可叹气的呢。”
“启东,虽说我们现在有十多万大军,但是精兵实在是太少了。”
“只要有兵,我们就可以训练吗?再过一段时间,何愁没有精兵。”
李自成点头说:“但是那需要时间啊。因此现在还是那句话:“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