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二娘眉眼间已经显现得很清晰的困惑,紫苏只是简短说了句:“就让她俩在上面看。”
“站着多累,叫她们下来坐着看,大不了咱们规矩点,一个字都不再说了呗。”二娘嘀咕了一声,“石乙那小子许是对着账册久了,脑弦儿拧了疙瘩,怎么不知道疼惜人呢!那咱们女人家可更要自个儿疼惜自己了。”
二娘的话,很快得到其余几个女子轻声赞同。
如今的紫苏虽然掌着东风楼的大事权,但这不表示其余的女子无权参与谋事,二娘这话要是平时说,紫苏肯定也不需要考虑就会满心同意。然而今天注定是一个特别的日子,因为有几样大事在这一天突然共聚,让紫苏不得不思虑甚杂。
“今天不同。”在二娘话音刚落下时,紫苏沉吟着开口,虽然说了否定的话,但又不能全算是直言反驳,“她俩的情绪有异,[无][错]小说Www.WcxiaoSHUO.COm似乎是商量好了什么事。她们不肯下来,甘愿站着,应该是有了什么打算,我们不要去干扰她们。”
紫苏的话提到了问题的关键处。三娘上楼去,本来就是带着劝解五娘的任务,众姝都还记得,所以紫苏此刻的一番猜测,倒是很有可靠性的。
二娘听取了紫苏的建议,不过她同时又有些好奇,便轻声问道:“七妹,你觉得她们可能商量了什么事?”
紫苏没有立即回答这个问题,她先抬头凝神看向并肩站着的三娘和五娘,继而顺着她们的脸孔朝向,望向小高台,随后收回目光来,缓缓说道:“她们像是正在观察着什么。”
天生媚态的六娘娇声一笑,插话道:“还能有什么事。盯紧夫郎呗!”
“那上面就站着几个男人,有什么好盯紧的。”六娘身旁的八娘不认同地撇了一下嘴,随后她目光如灼地盯向六娘圆柔半露的酥胸,嘻嘻一笑:“小六,要是你上去挨着那姓易的站着,我可能还会有些相信你的推断。”
六娘早已习惯了八娘的那双似乎能劫人的眼,但因为此时一旁还坐着一群陌生人,她心里略生出些矜持,便没有拿出平时习惯对付八娘的那些招数,只是悄然伸手到她腰间。朝她最敏感的一处位置弹了一指。
八娘果然抑制不住地“嘤咛”了一声。
六娘则无声勾了勾嘴角,眼中光亮一阵潮落潮升。
紫苏见着这嬉闹的二人,忍不住叹了口气。
八娘喜欢招惹六娘。她也是习惯了的,只是这俩人闹起来不同于楼上那两人只局限于言语,八娘和六娘要真“活动”起来,场间可就别想安宁了。
所以紫苏干咳了一声,面色一肃地警告了俩人一句:“矜持点。今天的客人不同寻常。等过了今天,你们两个就是想上房掀瓦,我肯定也不会再阻拦了。”
八娘和六娘闻声立即收敛了神容,各自抓了把松子,漫不经心的剥了起来。她们都不太喜欢吃这小食,只是此时只有剥它最能打发时间而已。还能送爱极了松子的三娘一个顺手人情。
就在众人都不说话了的时候,紫苏忽然又开口了,她沉吟了一声:“六姐说得……应该有一半是对了。而错的那一半。是因为五姐盯着那易姓男子的目的,应该是以审视为主,否则三姐不可能会陪着她紧盯不止。”
六娘算是误打误撞说中了一半,待她听了紫苏的分析和补充,顿时也很认同这个说法。
八娘则看了紫苏一眼。迟疑了一声:“审视?”
紫苏思索了片刻,然后看向众女。轻声问道:“你们真的没有一人知道五姐是怎么认识易文的么?”
众女子闻言全都摇了摇头。
紫苏叹了口气,然后肃起面色,以极轻地声音说道:“那大家接下来都帮五姐盯紧了姓易的,咱们几人平时见过的各路货色少说也得上万数,把眼力劲儿都合起来,看看这易文到底算是良人,还是一只藏起尾巴的狼。”
众女顿时都明白过来,又一齐点了点头。
……
当三娘以自身阴影作格挡,切断了五娘与易文快要化入一体的对视目光时,石乙也搭了一只手挂到易文的肩上,拽开了他投向二楼,迟迟不知收回的注意力。
视线里失去了那道丽影,易文还稍微有些恍神,就在这时,他听到石乙的声音传来,戏谑的意味颇为浓厚:“小弟的几位姨母,个个都是绝色佳人,看到易学友如此沉稳个性的人,都只消我五姨的一个眼神,就收去了整个心魂,不知为何,小弟心里忽然有一种骄傲得意的感觉油然而生啊!”
易文闻言,脸上顿生窘态,不过他那迷离得仿若快要出窍了的神魂总算是完全回到躯壳内了。
干咳了一声,易文敛下尴尬情绪,道:“在下刚才无礼忘形,还望石学友见谅。”
“小弟有什么资格怪你呢?”石乙眉下压着笑意,“你不是原本就准备迎娶我五姨么?”
易文怔了一下,月兑口欲答一个“是”字,但这一个字才溜到唇边,他又犹豫了。因为这事在目前看来,似乎还未成定数,如果他出声应了,最后却是孑身而返,那时不但脸上挂不住,还显得有些失信于人了
紧接着,他很快想起石乙刚才问他的那个问题,又想到了燕钰给他营造的一个类同的机会,在他心绪左右为难的时候,渐渐的眼前似乎竖起了两道门,他只要随便进入其中一门,即可到达他期盼多年的那个妙境。
似乎他只要嘴唇轻轻一动,立即就可以将他的败局扳回。
这样一来,他迎娶那个深情女子的信心,至少已足够了五成。
想到这里,易文下意识侧目看了石乙一眼。
这个少年并非谢涟漪的亲外甥,欺他一次,应该不会令谢涟漪怪我……可是,如果欺了他,那我不就是等于在颠倒对错?那么这就不止是欺一人了,这似乎是欺我自己。我从未想过做这样的事,难道就在今朝……
但如果不这样做,她还能等我几年?
易文的内心忽起一阵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