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姊一直说我们应该要去蜜月旅行。」
「如果妳想的话,我应该可以抽空陪妳去度蜜月,我只是怕妳放不下餐厅,就算到了国外,可能也会玩得魂不守舍。」
「嗯,如果我们真的要出国度蜜月,我得先做一些准备,把餐厅里的调度重新安排一下,还要把一些酱料先做好,因为那一直都是我亲手调的,我怕我一走,很多事就不能上轨道……」
「我知道、我知道。」他抱着她,轻轻的哄着,「我知道这家餐厅对妳有多重要,但是这些我们都可以克服,而且我也不是非要到国外度假不可,我们天天都在一起,不管去哪里,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
「正桥……」她伸手抱住他。尉正桥就是这样,总是可以说出令她感动的话。「可是你一定也很想要有个假期出去走走吧?」
「妳不觉得我们在一起的每天都像是在度假吗?我已经够幸福了,每天下班就可以吃到老婆亲手做的晚餐,而且还是餐厅等级的料理,又可以抱着如花似玉的老婆一起睡觉,我想我并不需要到国外才能过幸福快乐的生活,在这里一样过得很好,不是吗?」
「嗯。」纪香期点了点头。「我以前总以为我一辈子都要一个人过了,但是自从遇见你之后,才知道我原来也是有机会可以幸福的。如果不是你,我想我一辈子都不会有这种机会。」
对于尉正桥,她除了爱之外,还有更多的感谢,对照去年此时的她,根本就是个只会做菜的坏脾气女厨师,但是因为他的引领,纪香期现在会陪着他外出踏青,会勇敢的说出心里的感受,在他面前也变得不再那么易怒,她不再急着想证明自己的优秀,反而眼里只看得见他的好。她和餐厅里其它人的互动也不再只是讨论菜色,多了更多的意愿去关心别人。
「我也是啊,也是因为妳,我才知道原来我可以为爱情付出的比我想象的还要多。」突然,尉正桥像是想起了什么,「我阿姨似乎也听到了我们结婚的消息,今天打电话来跟我确认。」
「是吗?哪个阿姨?」
「我父亲后来再娶的妻子。我想,她应该很惊讶吧!拉拉杂杂念了一堆,我也没仔细听。」他笑了一下。「从小就是这样,我跟我阿姨不是很对盘,她有她的生活圈,我有我过日子的方式,后来她长住在日本,我们也没有太多时间联络。」
「她也算是你的亲人吧?」
「我说了,她只是我父亲再娶的妻子,我跟她并不怎么亲近,这应该可以从我对她的称呼上头听得出来。她嫁给我父亲之后,只扮演了妻子的角色,并没有给我如同母亲般的关怀,所以我对她没哈感情,但是她一听说我结婚的事,还是表现得很像是母亲,坚持着要办一场热热闹闹的婚礼,还说要宴请宾客,不过我跟她说我们已经办好结婚手续了,一切以简约为原则。」
「嗯,我也这么想,我对我们的婚礼已经很满意了。」纪香期点点头。她并不怪尉正桥没有提起这位阿姨,如果一切如他所说的,他跟阿姨并不亲近,那么这个人就一点也不重要,她和他总是如此坦白的面对彼此,真有什么事,他一定会告诉她。
「我对妳后来拍婚纱照时穿的那件礼服才满意呢!」
尉正桥对拍婚纱照这种事并没有太高的兴致,可是当他看着心爱的人穿着美丽的白纱礼服走出来时,就觉得这一切都值得了,香期美得像天使,他竟有幸娶得如此美娇娘,真是太幸运了。
竟然有算命师敢说她会带衰?他就觉得娶了她,他的幸福指数狂飙,甚至考虑再过一阵子两人世界,他们也可以开始制造新的小生命了。
「我知道你很喜欢那一件……」
婚礼之后,他们把那件白色的低胸礼服买了下来,有一回他要求她穿上,竟然比穿任何性感睡衣还具催情效果,那晚他神勇的和她奋战了几乎一整晚,那夜的激情是她怎么都不可能忘记的。
「我喜欢的是妳,因为对象是妳,我才会卖力表现。」
「哪需要那么卖力?我早就是你的人了,不是吗?」
「所以我更应该留下好口碑,让妳离不开我。」
「贫嘴!」虽然嘴巴这么说,纪香期却抓着他的手,往自己的身上带,因为太喜欢被他拥抱的感觉了。「你阿姨会回台湾来吗?」
「我不知道,我没有问她,只是通知她我结婚的消息而已,她想回台湾,应该自己就会回来吧!我从来不会管她的去向。」
「她不会真的会对我们的婚事有兴趣吧?我……我并不想办什么盛大的婚礼,而且我们的婚宴也在纪家小馆里办过了,大家都吃得很开心,这样应该就够了吧?」
「妳放心,结婚是我们两个的事,我们平常都有工作要忙,当然没有时间也没有必要随着她起舞。」不知怎地,尉正桥那副不打紧的表情让她想起了梦中那个古代的卫正熙,他们在面对感情时都是一样的胸有成竹,但是看在纪香期的眼里,却悄悄的心慌,明明都已经是一片平顺的感情路,她为何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她不希望她的命运和梦中那个古代的乾云期一样,也一直努力的摆月兑命运的伽锁,可是她真的有机会走出自己的一片天吗?
她试着甩开那不好的想法,有些抱歉的在尉正桥的脸上印下亲吻。在他们两人如此幸福时,她不应该还胡思乱想,他为了她从来没有后悔或迟疑过,她也应该和他一样勇敢的面对自己的感情。
她一个人离开了卫家庄,然后被一群人追杀,来到山崖边,发现没有退路了,望着深不见底的山谷,绝望和疲累击垮了她,她不再和命运抵抗,选择了放弃自己,成全所有的人,于是纵身一跃……那画面吓到了纪香期,自梦中猛然惊醒,动作大到连尉正桥都跟着醒来。
「怎么了吗?」
他看起来还是很困,不过伸出手将她的身子搂进怀里,轻声哄着。
纪香期睁大眼睛,看着屋内的摆设,确定自己的确是在尉正桥的豪宅里,他们两人正躺在那张超大尺寸的床上,身上盖著名家设计的简约风被子,这才稍微松了口气。
「我作了恶梦。」她更加贴近他的胸膛,彷佛这样真能多给她一些安全感。
她梦见乾云期最后跳崖自杀了,虽然身为现代人,她怎么都不可能选择死亡,但是仍然感受到乾云期临终时的绝望。
「不会有事的,我一直在这里。」他双眼紧闭,嘴里喃喃说着安慰的话语。
纪香期见他这么困,也不想再吵他,只是顺着他让他拥抱着自己,却开始担心。
隔日一早,尉正桥醒过来时,只见她睁大眼看着天花板,像是早就已经醒来,但餐厅是中午才营业,通常她不需要这么早起。
「妳怎么了?失眠吗?」
「我作了一个恶梦。」
他侧了下头,好像记起有这么一回事。
「所以妳从昨晚到现在一直没再睡?」
她点了点头。
「怎么了?那不过是个恶梦而已。」
「昨晚的梦……」她不知道要从何解释起自己的梦。
「妳不能永远靠梦来指点妳过日子吧?」尉正桥捏了捏她的小脸,试着缓和她的心情。「元宵节的梦让妳去灯会找着了我,昨晚的梦难不成也给妳指点了什么迷津?」
「没有……」纪香期口是心非的说。
「那不就好了吗?别被梦吓着了,妳有我啊!」尉正桥并不知道她作了什么梦,只当她被恶梦吓坏了,不觉得这有什么。
自从跟他在一起,纪香期已经很久没再梦过乾云期了,只知道那个古代的梦里乾云期最后被赶出卫家庄,但是怎么也没想到她竟然会被逼着跳崖身亡……
这就像是个警讯在警告她什么,她心里有个疙瘩,无法平复。
即使她和尉正桥的现实生活是那么的美满幸福,她也一直告诉自己要活在现在,但是昨晚梦里的乾云期临死时的绝望,连她从梦中醒来时都还可以感受得到那种痛。
而尉正桥是不会懂的……
「那只是梦而已,别担心好吗?」尉正桥安慰她,而他才刚起床,脑子也不见得清醒。「这样吧!我先去洗脸,今天我做早餐给妳吃。」
他只能试着转移她的注意力,让她别执着在那个恶梦里。等他洗完脸,走出浴室时,看见纪香期也已经起床,披了件薄外套,站在窗边发呆。「别做早餐了,家里没有食材,而且你上班也会迟到,还是在路上买就好了。」她率先开口。
他一向在上班的路上买早餐,而他们也没有在家里吃早餐的习惯,通常早餐这一项他们都是在外头解决,没必要为了今天破例。
「那妳呢?再睡一下,好不好?我可不想让妳变成熊猫眼。」他亲昵的揉了揉她的头发,又捏了捏她的小脸。
「再看看吧!如果我等一下又困了,会睡一下再到餐厅。」
「答应我别不开心,好吗?那只是个梦而已,妳怎么这么容易受影响呢?失眠了一夜,连现在都还闷闷不乐。」他抱着她,不停的安慰着,「要不要我给妳一个吻,让妳清醒一下?」
纪香期摇了摇头。他的吻只会让她更加无法思考。
她已经好久没再想起那个梦,只因为她和尉正桥的生活太过幸福,一切美好得让她觉得不像是真的,也让她忘却了那梦里的结局,她以为活在不同的时代,也许她可以逃月兑不幸的命运,但是现在命运却回过头来望着她,接下来她该怎么办?
尉正桥穿上西装外套,想到一个新的点子。
「这样吧!今晚下班之后我会去买些面包什么的,我想明天早上做早餐给妳吃,每天都是妳帮我做吃的东西,有时候我也可以帮妳做一回早餐。妳想吃什么?」
「都好。」纪香期勉强压抑心里的不安,对他微笑。
就算他们已经是夫妻了,有些事她还是得厘清了之后才能跟他讨论,或许尉正桥想要了解她,但她此刻的烦恼不是他愿意了解就可以解决得了。
汪翠兰风尘仆仆的赶回台湾,住进五星级饭店后,就开始了忙碌的行程。
「这菜不行!我要的档期,你们可以空得出来吗?至少要请百桌,越快越好。还有,我要的婚礼公司的人呢?这些你可都得给我办好,我们要办的可是盛大的婚礼,越气派豪华越好。」
她这趟回台湾就是要替尉正桥办婚宴,他们尉家再怎么说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尉正桥又发展得这么好,怎么可以在小餐馆里随便吃个便饭就当做结完了婚?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一点都不懂事,这点小事都懒得办。
即使尉正桥已经口头警告过她别插手他们的婚姻,但她怎么能这么就算了?她老公死了十年,她拿着一半的遗产到日本去住了十年,天天锦衣玉食、山珍海味,就算老公留给她的财产再多也不够她用,再加上最近一波景气差得要命,她听信姊妹们所做的投资几乎赔光了,她如果不回台湾,还能上哪里去?
问题是,回台湾之后她又能做什么?老公刚去世时,她坚持要分家,也坚持一定要拿到属于她的一半财产,还把自己所得到的股票全数卖光换现金,现在她就这么回来,肯定会引起众人的疑虑。不过,有什么好怕的?她至少还是尉正桥父亲的妻子,就算尉正桥不是她亲生的,他还是她从小看大的,不是吗?虽然他们的感情不怎么样,他连结婚都没有通知她,但是从小到大他还算尊敬她,只要她回台湾,他应该会把她当成自己人看。
而且他才刚结婚,连正式的婚礼都没有办,汪翠兰想了半天,唯一的方式就是帮他办一场轰动盛大的婚宴,炒热气氛,一来可以让尉正桥知道她有一定的能耐,进而奉养她;二来也可以风风光光的再回到台湾的社交界,过上流社会的生活。在台湾,她顶着成桥集团总裁的继母身分,哪里还吃不开?不但如此,她还可以帮尉正桥处理一些交际应酬上的琐事,也算是帮到他了。
汪翠兰越想越开心,直接打电话给尉正桥。
「正桥啊,我是阿姨,已经回台湾了,还帮你找了婚礼公司,我知道你很忙,你跟我说你老婆的电话号码,我自己跟她联络,我们两个女人家讨论怎么办这场婚礼就好了。」
「阿姨,妳在说什么?我不是已经跟妳说过我们不办婚礼的吗?」尉正桥正准备开会,实在没时间跟她多聊,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怎么可以说不办就不办?更何况我都已经专程回台湾了,你怎么还能不办?」
「妳回台湾想做什么就去做,我跟我太太都没空陪妳搞婚礼的事,我再跟妳说一次,我跟香期已经结婚了,我们想办的婚礼也已经办完了,不需要妳再来冷饭热炒,妳要是想再耍什么花样,就自己去玩,我们不奉陪!我要去开会了!」尉正桥直接挂断电话。
汪翠兰拿着手机,一时之间说不出话,完全没想到会是这样。十年前她离开台湾时,尉正桥不过是个二十几岁的年轻男孩,当时他特地从国外飞回台湾奔丧,办完父亲的后事,紧接着就扛起重担,留了下来。
十年过去了,尉正桥跟她说话的语气也变了,变得不像过去那样尊重她,而且一副他决定了就算的态度也让她吓了一跳,她本来以为尉正桥只是不想麻烦她,哪知道他现在是不想让她插手,这怎么行?她好不容易回到台湾,还住在饭店里试菜试了半天,现在婚礼公司的人也找来了,说不办就不办,那她的脸往哪里摆?
既然尉正桥这头不行,才刚过门的新娘那头总可以下手吧!她现在的身分可是和婆婆差不多,用婆婆的地位去压一压,刚过门的新娘敢说不要吗?
汪翠兰赶紧透过关系,打电话到公司跟助理打听了纪香期的来历,决定还是先从纪香期身上下手,既然她已经管不动尉正桥了,那么纪香期肯定会卖她几分面子。
珍姊正在餐厅里和熟客们寒暄,听到门外传来骚动,新来的服务人员杨莉其实工作能力颇强,珍姊一直都当她是自己的接班人,可是竟会出现连杨莉都无法应付的场面。
「怎么了?这位女士,有什么事吗?」看见珍姊来了,杨新像是见了救星,她从来没见过这么卢的客人,纪家小馆一向都是采预约制,最近生意好得不得了,如果不是一周前预约,根本订不到位子,可是这位女士明明没有预约,硬是要闯进来,语调还越来越大声,眼看连里头的客人都纷纷望了过来,她可是急得不得了。
「我要来吃饭,也不行吗?妳们知不知道我是谁?」
汪翠兰火大了,她在台湾的时候,何时被人拦在餐厅外头?还跟她提什么预约制?!她可是货真价实老板的娘,纪香期还得叫她一声婆婆,这几个小角色竟然敢把她斓在餐厅外头?
「抱歉,请问贵姓?」珍姊礼貌性的问道。
「我姓汪。」
「是这样的,汪女士,纪家小馆一直都是采用预约制的方式,妳从来没有跟我们预约过,自然没办法为妳服务,今天餐厅里客满,这是我们的名片,请妳下次光临之前先打通电话预约,这样我们也好帮妳准备位子。」
「哼!我是什么人,哪还需要预约?妳搞清楚,尉正桥是我儿子!妳们老板娘还得叫我一声婆婆,我来这儿是给妳们面子,为什么要预约?更何况里头明明还有空位,我为什么要被妳们俩斓在这儿?」
珍姊愣了一下,怎么也想不到这女人会和尉正桥扯上关联,但是更令她难以置信的是,一向温文儒雅的尉正桥怎么会有这种母亲?而餐厅里的规矩怎么能在这时候被破坏呢?
「那张空桌的客人二十分钟后才会到,纪家小馆真的是采用预约制,这儿有写告示牌。」珍姊指向一旁的精致告示牌。「我们并不是故意找妳麻烦,而且这规矩是纪小姐订的,从来没有出过乱子,我想如果妳真的是纪小姐的姻亲,应该也不会故意破坏餐厅的规矩让她为难吧?」
「妳的意思是我故意要来耍特权、坏规矩,是吗?更何况什么叫做如果我真的是纪小姐的姻亲?真要说的话,纪香期还得叫我一声婆婆,是妳搞不清楚状况吧?」汪翠兰气极了,头一次想来见见自己的媳妇,帮她捧个场,哪知道竟然会是这样!一开始尉正桥已经不吃她这一套了,现在连她刚过门的媳妇都给她排头吃,这样下去,她这出戏怎么唱得完?
「妳是吗?据我所知,尉先生的母亲早就过世了,如果妳真的是尉先生的家人,那他们的婚宴就在这里举办,妳怎么会不知道纪家小馆一向都是采预约制,仍想硬闯呢?」
珍姊也不是没见过大风大浪的人,看得出来真的有钱人是不会拿地位权势压人的,而眼前这位就算是香期的婆婆又如何?尉正桥从来没有提过这个母亲,就连他们结婚办在纪家小馆里的聚会都没邀请她,她的地位可见一斑。
「笑话!预约制又怎样?我千里迢迢从日本跑回来给我的媳妇捧场,又不是不付钱!我虽然不是正桥的亲生母亲,但是正桥的父亲再娶的妻子,纪香期叫我一声婆婆会很为难她吗?」汪翠兰脾气整个上来,语调也跟着上扬,她一向被人奉为上宾,这种小小的餐馆才不放在眼里。「汪女士,现在餐厅里大家都在用餐,可以麻烦妳降低妳的音量吗?还是要我打电话给尉先生,请他来处理这个突发状况?」珍姊也显得有些苦恼,考虑着是否要去搬救兵。
一听到要请尉正桥来处理,汪翠兰的气势顿时减弱不少,连声音也压低下来。
「不用请正桥来,妳们既然不愿意让我进去吃顿饭,我总可以见见媳妇吧?」
「汪女士,现在是用餐时间,是餐厅里最忙的时候,今天……」
「妳的意思是连媳妇都不让我见?」汪翠兰态度强硬的打断珍姊的话。
「不,我只是要先知会妳一声,因为现在是餐厅最忙的时候,而且今天厨房里的人手不足,这家餐厅是纪小姐的心血,如果妳了解她,就会知道她工作的时候不喜欢有人打扰,我会去问一问,看她是不是有时间跟妳见个面,妳稍等一下。」K
珍姊不等她再开口,直接往厨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