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喜欢吃这家店的小吃吗?」鲁仲泽发现她的表情有些阴晴不定,于是关心的问。
「我没有不喜欢。」羽环摇着头回道。
事实上这小汤包还挺好吃的,只是她的理智一直提醒她,坐在她对面的人是鲁仲泽本人。
那个曾经是商业才子,年纪轻轻就放弃了事业,决心要当闲云野鹤的鲁仲泽,此刻竟然和她在一起吃饭,这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但是-的表情没有太多的欣赏。」
羽环闻言抬起头,扯动了一下嘴角,决定多说点话改变一下气氛。
「你常到这儿吃吗?」
「还好,这里离住的地方近,东西也很道地,不输鼎泰丰,而且不用排队。」
「我想你去哪种场合应该都不用排队吧!」羽环添了一句。
像他这种有钱有势的人,走到哪见应该都会有人认得,只是她白目了点,有眼不识泰山,知名的餐厅应该都会为这种贵宾留下VIP厢才对。
「为什么?」鲁仲泽回问道。
「刚刚结帐的时侯,我帮你把卡片捡起来,看到你在卡片上的签名了。」羽环索性直接说了出来。
鲁仲泽的眼里闪过一道光芒,但是随即被他掩饰。
「所以呢?」
「我知道谁是鲁仲泽,你显然很有名。」她低下头,没再去看他的表情。她只是突然觉得这样很怪,而且不知道怎么着,心里就是冒出了自卑感。
「那又怎么样?」
「只是有点奇怪而已……」
「这没什么好奇怪的,我还是得吃饭睡觉啊,而且我并不完全只是闲荡而已,-也知道我不是超人,所以我跟-所说的闲荡超人有一大截差距吧?」
什么!羽环猛然抬头望着他,脸上写满了惊讶。
「我也知道-是谁,这可以扯平了吗?」
「她们是乱说的……我才没有那样!」
看来羽环的反应有些激烈,鲁仲泽倒觉得这样很有趣,至少她不是不发一语,沉默得让他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事情,两人多个话题其实也不错。
「我当然知道-不是难搞天后。」和她相处几天下来,她除了脸色难看了点以外,并没有什么不好相处的地方。
「她们连这个都说!」她脸上出现了委屈。「我并没有那么难搞啊!」
「我知道。」
他正坐在地板上组装小柜子,羽环则提来一桶水,跪在地上擦地板。
「把螺丝起子递给我好不好?」
将螺丝起子递给了他,她再度拧了拧抹布,嘴里不忘问道:「她们还说了我什么?」
「没什么特别的。」他可不想让那个叫小安的女孩惹来杀身之祸,而男人最重要的就是口风得紧,碎嘴的下场通常不会太好。
「我想,光是『难搞』这一项也就够了!」羽环奋力的拧干抹布,只差没把抹布给拧破。
「我知道-是怎样的人,-可以不用在意那些,就像我不在意-说我是闲荡超人一样。」
「闲荡超人不算是什么难聪的评语啊!」羽环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至少她不觉得闲荡这种事是人人都可以做的,多的是有钱的人没有闲,哪有人像他运道这么好啊!
「我可猷说我是在享受人生吗?其实我不只是闲荡来闲荡去。」锁上了另一颗螺丝,鲁仲泽站了起来。「-不介意我开冷气吧?」
最近天气有些炎热,尤其两人都在劳动,他已经满身大汗了。
「好。」羽环点点头,看着他走向冷气机放动空调。
听见老旧的冷气机传出嗡嗡的响声,鲁仲泽伸手停在出风口处,等着凉风送出才确定冷气是真的可以运转。
「我知道你是好人,至少你空闲的时间帮了别人不少忙,也包括我在内,所以那真的不算是太糟的评语吧?」羽环跟着说道。
昨晚和房东先生聊过后,她才知道房东夫妻的儿女全在国外,家里只有个菲佣帮忙,而鲁仲泽就像是他们在台湾的另一个儿子一样,打从房东太太病后,他便主动对他们伸出援手,举凡和菲佣沟通,甚至打理住院事宜,连房子的出租等等都是他在帮忙,要不是他真有这么多时间,房东夫妻也不知道要找谁求助。
而她不也是受了鲁仲泽不少帮助?包括他今天不但当她的司机,还充当送货员和组装工人,如果不是他在,而他又正好这么闲,她真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办,虽然量贩店有送货到家的服务,不过剩下的事还是要她自己来呀!
「有必要这么见外吗?反正我也吃了-的咖哩饭。」鲁仲泽并不想因此向她邀功。
「所以房东太太才每天要菲佣帮你做早餐?」
「她是怕我没吃早餐也把身体搞坏了。」提起那两位亲切的邻居,鲁仲泽脸上多了些笑容。
既然都聊开了,他也想问问羽环其它的问题。「-为什么会搬到这儿来?」
「因为这儿租金很便宜啊。」羽环看着擦得干干净净的地板,心里总算舒坦了些,虽然地砖有些老旧,不过擦干净了,住起来也舒服。
「-之前也是一个人住吗?」
「不是,我跟家人一起住。」
「那为什么想搬出来呢?跟家人住在一起不是很好?」
其实鲁仲泽有些松了口气,至少她不是和男友吵架,为了离开前一段恋情而搬家,毕竟她当初来看房子的时候脸上总挂着忧伤的郁闷,不免让人怀疑她是不是在感情上受到打击。
「因为我跟他们没办法沟通。」这算是很简单的解释了,羽环不知道该怎么告诉鲁仲泽自己和家人僵持的情况,尤其是家人总是急着将她打包出清的事。「而且我也觉得我该独立了,我希望我能拥有属于自己的空间,也希望我可以月兑离其它人的掌握,或者应该说……我希望我能够离那些想控制我的人远一点。」
「听起来-离开时好像跟人发生过什么不愉快。」
羽环站起身,看了他半晌,接着说:「不是每个人都像你可以跟其它人处得这么好,我承认我有时候很难搞,不善于跟所有人打交道,但这并不代表我是个坏人。」
她不希望在鲁仲泽眼里她真的是个难搞天后,跟他这个人见人爱的闲荡超人一比,她只觉得自己是个讨厌鬼。
提起了况重的水桶,她吃力的往浴室走去,听见后头他跟着走过来,接着手上的水桶被他一手轻松的拿了去,她只得跟在他身后,看他将那桶污水倒光,扭开水龙头注入干净的水。
羽环不得不承认,鲁仲泽总是会做出一些看似不经意,但却充满了体贴的动作,只是她不知道那是因为他对所有女人都如此,选是他真认为她连提个水桶的力气都嫌不足。
水哗啦啦的响着,透过浴室里的回音,显得更大声了。
「我不认为-是个坏人啊,也许-只是缺乏沟通的管道让人了解-而已。」他回过头来对她说道。
「你不觉得这很奇怪吗?」羽环半倚着浴室的门框问。
「哪里奇怪?」
「人为什么非得了解别人不可?」
「为了避免过多的误会,这理由够充分吗?」他抬起一边的眉毛问道。
「不够……」羽环摇摇头,不知道自己是拒绝他那张帅脸上的微笑,还是逃避他身上所投射过来的引诱。
「被人了解不是件太可怕的事,-依然可以保有自我。」看来这位小姐根本是对所有人都信心不足。
「你知道,几百年前的人认为拍照就是摄魂,闪光灯一闪就会把人的魂魄给夺走,所以说照相机是妖物。」
「所以-怕和人交心,怕别人把-的心给偷走?」
他大概可以知道她处处小心翼翼,甚至喜欢用言词将人逼退的理由何在,只是因为她强烈的缺乏安全感而已,所以她不愿给人任何机会和她亲近。
这么说来,他现在能在这儿当她的苦工,已经算是至高无上的荣耀了!
「我想不会有人要我的心吧,要了又有什么用?」疽问题牵扯的范围太广,羽环只能贬柳自己,试着将话题挪到安全地带。
水桶里的水盛了八分濡,鲁仲泽伸手关上水龙头。浴室里少了水声,只听见他的声音清楚的问着,「-究竟在怕什么?」
浴室里的回音让这句话染上更迷幻的气氛,而他站在原处看着她,等着她的响应,她发现自己竟忘了该怎么呼吸。
对望许久,她才从嘴里逼出了一句八竿子打不着的话,「你想喝点饮料吗?」
鲁仲泽唇角出现了笑容,明白她又想闪躲,不过她脸上的表情让人不忍心再继续逗她,于是他决定作罢。
「好。」
「你想喝点什么?」羽环像得救了似的放下手上的抹布,走进窄小的浴室里,在洗手台前快速的洗了手。「我先洗个手马上去买。」
她的头垂得很低,不过还是可以看见她的耳根子都红了,洗好了手就匆匆的转身要走。
「只要不是啤酒都行。」
「哇!」浴室的地板是湿的,加上他的话让她吓了一跳,她才转身就滑了一下,整个人跟着往后倒,直接落进他伸出的手臂里。
「小心!」他本想将水桶提出浴室,结果为了伸手扶住她,水就这么洒了一地。
羽环猛力的撞进他怀里,连他也重心不稳往后倒,两个人湿答答的跌在地上,一身狼狈。
「-还好吗?」他马上问道。
「我没事……」只要他的手从快点从她身上挪开。
因为他的手就横在她的胸部,这部位也未免太敏感了些。
她尴尬的推了推他的手,鲁仲泽这才发现手底下那柔软的部位原来是……
「对不起。」他松开了手,做出投降的动作。
她手忙脚乱的爬起来,整理了一下衣衫,丢下一句「马上回来」,跟着人就消失在屋里。
鲁仲泽看着她仓皇的背影从眼前逃开,忍不住低笑出声。
羽环事实上并不难相处,她只是防卫心比别人强了些,但这么说并不公平,毕竟他就轻松的进入了她的生活中,不是吗?
只是接下来会怎么发展,谁都不晓得……
一整夜,羽环都没办法好好睡觉,心里不断闪过两人在浴室里的那一幕,光想到他的手碰到了不该碰的地方,就令她脸红心跳。
鲁仲泽是个绅士,她知道他并不是故意的,但是还难免会在意,眼看着天都亮了,她还是没法入睡,索性起身坐入他组装好的小沙发椅内。
她不得不承认,有椅子坐的确比坐在地板上好多了。
回想起自己这阵子的奔波,也许一切在刷完油漆之后就会告一段落。
现在屋里该有的几乎都买了,连不该买的也买了一大堆,她伸手拿了家计簿一算,忍不住头疼。她光是买些基本的家具就花了原本预算的两倍,还好这屋子的租金便宜,要不然她还真有些担心自己的未来,毕竟她只是个普通的上班挨,收入也不是多到可以让她挥霍。
羽环安慰自己,等油漆擦完,一切的整理动作就结束了,她再也不会有额外的开销。
她开始动手打扫家里,九点半一到,鲁仲泽准时前来,只见她已经在清理墙面了。
「可以开始了!」
「-很早就起来整理了吗?」看来屋里又多了些变化,昨晚他离开时窗子都还蒙着灰尘,现在全部都干干净净的,可见她已经起床好一会儿了。
「是啊,我想快点把所有该做的事做完。」
羽环已经做足了心理建设,要自己别一直在意昨天那段尴尬的小插曲,用最正常的态度面对鲁仲泽。
「那我们就开始吧!」
上漆的过程不算太久,因为羽环已经先把墙面清理过,所以可以少去整理的时间,只是油漆的味道还是稍嫌重了些,而且天气颇闷热,又没办法开冷气,没一会儿两人便已经汗流浃背。
忙了一天,拉下了脸上的口罩,羽环只觉得自己眼冒金星,大概是前一晚没睡好,加上今天天气又闷又热,而且油漆味真的很浓,加上戴着口罩,她都快窒息了。
鲁仲泽马上发现她脸色不太对,「剩下的我来就好,-先去休息。」
「我想先去洗个澡好了。」羽环放下刷子,用手背将额上的汗水拭去。
或许是天气太热了,她觉得一身是汗很难受,洗个澡应该会好一些。等会见刷完油漆她一定要逃出这屋子,那油漆味真的重得让人没办法待在里头太久。
「别晕倒在里头。」鲁仲泽担心的看了她一眼,提醒道。
「我不会那么虚弱。」
朝他点点头,拿了衣服走进浴室里,关上门她还是可以闻见那刺鼻的味道,她不禁开始担心今晚要怎么度过。
冲了澡以后,身上少了那股黏腻感,她觉得清爽了不少,头晕的情况也有些好转。当她走出来时,发现屋里墙面已经全部涂上一层漆,而原先那些让人看了有些怵目惊心的龟裂也被油漆掩盖了。
「都刷好了啊!」她有些讶异鲁仲泽已经把一切都完成了,而且正在收拾工具。「谢谢你。」
「-不介意陪我吃顿饭道谢吧?我觉得-最好别待在这里,因为现在这里味道还很重。」鲁仲泽提出要求。
「好,我应该要请你吃顿饭的,你这几天帮了我不少忙。」想想也是,平白无故的受惠,她是该请他吃顿饭,不然她也过意不丢。
「我也想回去洗个澡,-要不要先跟我一起回去?我顺便带-去见见-的房东。」
「好啊。」她是该和房东见个面才对。
跟着鲁仲泽一起走进这大楼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但这回她却有些紧张,虽然知道房东夫妇很亲切,她还是有点不晓得要怎么面对陌生的他们。
「他们人很好,-不用太紧张。」像是看出她的紧张,鲁仲泽安慰着她。
「你会洗很久吗?」要是鲁仲泽离开很久怎么办?除了道谢,她真不知道自己要和房东说什么。她不想这么依赖鲁仲泽,但是毕竟和未曾谋面的房东一比,她跟鲁仲泽是熟了许多。
「我先陪-去跟他们打个招呼,然后-可以待在我家看电视,等我洗个澡……大概十分钟,这样好吗?」
「好。」她回答得很迅速。
看她那么紧张,鲁仲泽的脑子里突然出现丑媳妇怕见公婆这句话,虽然他们两个之间清清白白,不过总像是会有什么事情要发生,而更让他觉得奇怪的是,他一点都不介意会发生什么。
按了房东家的门铃,菲佣玛利亚来开了门。
听亲是鲁仲泽带着他们的房客前来,房东太太坐在轮椅上,由房东先生推了出来。
两夫妻果真如鲁仲泽所说的那样,脸上彷佛写着「好人」两个字,连说话时的语气都充满关切。
「如果还有哪里要修的,-尽管跟我们说,我们会请人去看看。」房东太太由于糖尿病导致行动不便,所以一直没法去羽环那儿看看情况。
「鲁先生帮了我很多忙,现在一切都没有问题。」
羽环看得出来他们两位老人家很客气,而房子已经那么便宜的租给她,她实在不好意思请他们再维修什么,再说屋里该有的都已经有了,她已经很满足。
「仲泽,如果席小姐还有什么要帮忙的,就要麻烦你一些。」房东先生向鲁仲泽说道。
「好,我知道。」鲁仲泽对他微笑,接着说:「我们刚才才重新擦了油漆,还没吃饭呢!所以我要先回去准备一下,等下我们要去吃饭。」
「啊,那就在这儿……」房东先生正想留他们吃饭,可是房东太太却在后头不落痕迹的扯了他的衣袖一把。
「那你们快点去吃点东西吧,忙了这么久一定饿坏了。」房东太太和蔼的说道。
「好,那我们先走了。」
「快去吧!」房东太太微笑着送走两人。
一等他们离开,房东太太马上回头瞪了丈夫一眼。
「人家小两口要去吃饭,你何必坏人家好事,要人家留在这儿跟我们两个老人在一起呢?」她可是一眼就瞧出来那两个年轻人有发展的机会。
「我哪想到那么多……」房东先生呵呵的笑出声。
「你不觉得他们俩很登对吗?我们认识仲泽那么久,也没见过他对哪个女孩子动过真心,他这半年都窝在屋里,也该多认识些新朋友,我看这个席小姐挺适合他。」
「说的也是,他们两个看起来还满配的。」
「我们这阵子多帮他们俩凑合凑合吧,仲泽一定也喜欢席小姐,要不然也不会那么热心的三天两头往她那儿跑。」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我看那个席小姐也是个好女孩,虽然拘谨了一些,但是总比时下那种放荡的女孩好得多。」他倒是很喜欢像羽环这样的女孩子。「看得出来是有点个性,但是不外放。」
「是啊,不过就不知道仲泽是不是想定下来,他以前可也算是浪荡子,不知道这回是不是真的能转性。」以往进出对门公寓的女人可没少过,仲泽不但年轻而且才华洋溢,又是个帅小子,倾慕他的女人当然多,不过这半年来已没有这种情形。
「不过这两个人真要凑成对,可能不是一天两天就可以办得到,你看看他们相敬如宾的样子,这样要谈恋爱可不容易。」房东先生人虽然老了,眼睛还是雪亮的。
「所以我们才要帮忙凑合啊!」房东太太笑着说。
「也对!」
不管怎么看,他们两人怎么看怎么相配,如果这么天造地设的一对还看不出眼前的人和自己有多相配,那他们两老可不会坐视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