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站在鲜红色的巨大建筑物下,安安看上去格外娇小,她不时低头看表,紧张兴奋的心情满溢。
她在等人,等一个亲口邀约却又不该出现的人。
一个玩世不恭、、个性恶劣、没正经、嘴巴坏、脾气大……缺点一卡车装不完的男人。
可是--她又偏偏觉得他很好。
「姊姊,一个人吗?」一名头戴棒球帽穿着T恤牛仔裤的大男孩在她跟前站定,「要不要一起去玩?」
「不……不用了,」从没碰过人家搭讪,安安结巴的解释,「我在等人。」
真讨厌,破坏她的好心情。
「别等了,这种让女生等的男人最可恶了,」男孩轻笑,帽沿压得更低,「不如我陪妳去玩吧!」
「不用了。」安安再退。
「他会有我好吗?」他伸手模她脸颊一把,「别小看我,我很会逗女生开心喔!」
安安没料到他会吃她豆腐,她将包包改抱胸前,想跑开,又担心凌韦桀会找不到。「你别碰我,再过来我要叫啰!」硬着头皮,她威胁。
大男孩一怔,突然又低低笑开。
再过来我要叫啰!这种老套的台词她竟然说得出口,她是以为在演乡土肥皂剧吗?
明明是轻笑,看在安安眼里有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像极了恶人的好笑。「救命……」她扯开嗓子。
「啊」还来不及说出口,安安已被人眼捷手快地捂住嘴。
「天哪!妳还真的叫。」男孩嘀咕。
她惊骇地瞪他,小手不停捶打他的胸膛。
路上人来人往那么多,怎么没人大发慈悲救她?
「再打,人就要被妳打死了,」熟悉的嘲讽声附在她耳边,「既然不想看可鲁,那我回去了。」
安安动作僵在半空中,因为两人靠得很近,她有机会看清棒球帽下清秀俊美的脸庞。
「桀……桀哥!」她惊讶。
「再叫啊!最好叫大声一点,」他没好气地放开她,「让全世界和狗仔队知道我在这里好了。」
「你穿这样,我看不出来嘛!」安安无辜地解释。
「那要穿什么?穿戏服?」浓眉一挑,尖酸刻薄的嘴巴又出现了,「然后和妳手牵手招摇过市,明天再一起手牵手上版面头条?」
他的话惹得安安脸蛋一红,好端端干嘛提到牵手,害她胡思乱想。
「走吧!」他嘀咕,「好险刚刚来得及阻止妳,不然被妳一叫,我一世英名全毁了。」长腿迈开,他负气地转身走人。
蠢女人,还真的开口喊救命。
安安不敢多话,可怜兮兮地跟在他后头。
走过半条街,他放慢脚步,回眸瞪她。「还不过来。」他伸出手。
安安一怔,他伸手的意思是……
「过来。」见她反应慢半拍,他干脆主动握住她的手,「妳这么笨,不牵住妳,等等走散了怎么办?」
安安呆呆望住他们交握的手,再偷偷觑了他一眼。
凌韦桀不自然地别开脸。「走吧!电影快开始了。」他咕哝。
安安泛起甜甜的笑,三步并作两步跑跟在他身边。
从他掌心传过来的温度炙烫她的,突然,她发现这种感觉叫作--动心。
「桀哥,你还好吗?」电影曲终人散,两人慢吞吞地从出口处踱出来,安安关心地递上面纸。
「妳哪只眼睛看到我哭了,干嘛拿面纸给我?」念归念,凌韦桀还是伸手接了过来。
他一定是哪条神经不正常才会想陪安安来看可鲁!害他回想起从前因为年纪太大不得不安乐死的「宝贝」。
「宝贝」是条黄金猎犬,真的是他的「宝贝」。
她倒好,像个没事人一样。
而他难得的休假,却整天心情泡汤了。
「下次这种骗人眼泪的电影别找我,我的假已经够少了,犯不着自虐。」他压低帽沿,碎碎念、碎碎念,「尤其陪妳这种没血没泪的女人一起看,更是教人生气。」
安安掩唇偷笑,她怎么觉得一走出片场大门,桀哥的年龄就变小了,和二十多岁的男孩没两样。
凌韦桀还在生闷气,刚刚在电影院里头忍不住掉了一滴眼泪,这实在太伤他男性的自尊心。
「桀哥,下午一点多了,」她故作镇定,不敢让他发现她在取笑他,「要不要去吃大餐?我请客。」
「我的食量很大的,」他重重一哼,「妳请得起吗?」
安安眨眨眼,他该不会是不想让她付费吧?没想到坏脾气的他还挺有绅士风度的。
他们找了家美式餐馆用餐,气氛轻松愉快,却没注意到隔壁桌的矮小男人沿路跟拍。
「我们去游乐场玩玩好了。」酒足饭饱,凌韦桀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要去夹女圭女圭吗?」大学生活过得自闭无趣的安安蹙眉,「我不喜欢绒毛女圭女圭,我只对泰迪熊比较有兴趣。」
凌韦桀古怪地瞄她。「游乐场里头又不是只有夹女圭女圭机,」见她一脸恍然大悟,他忍不住问:「妳不会没进去过吧?」
「嗯,老师说里头都是坏孩子,」凌韦桀看她的目光,好像她是从火星来的外星人,「我们校规很严的。」她解释。
「我知道、我明白。」他是真的相信。
依他对安安的了解,就算拿刀子架在她脖子上,她也绝对不会去做违反校规的事情。
「没关系,我今天带妳去开开眼界,」他一脸的自信满满,「我的射击和赛车所向披靡喔!」
这男人会不会自信的过头了?
「先生,证件。」守在入口的小姐开口,「要满十八岁才可进入。」
安安和凌韦桀纷纷取出证件让她检查。
「等等,」在凌韦桀收起证件的前一刻,安安眼尖,「桀哥,你的驾照借我看。」
「不行,」他拒绝,「我的本名是秘密。」
「我才不是要看桀哥的本名呢!」安安跺足,「桀哥,你到底几岁?」
「二十三啊!」他回得干脆。
这不是公开的秘密吗?
「啊!」安安睁大美眸,旋即气鼓了双颊。
她被占便宜了,他比她小一岁,竟然还要她叫「桀哥」?
「桀弟!」她吼。
凌韦桀左顾右盼,最后才慢吞吞地回头。「妳在叫我?」他指指自己。
「对。」
「谁准妳叫我桀弟的?」他跫回。
这么难听的名称,还敢在大庭广众大声叫。
「你年纪比我小,」她扠腰,像只茶壶,「你应该要叫我安安姊。」
「安安姊?」他嗤笑。
听起来有点像黑社会大姊头的名字。「妳多大?」
「二十四岁要二十五了。」她得意地挑眉。
「女人过了二十五岁,就像过期的圣诞蛋糕,」凌韦桀摇头晃脑无限惋惜,「有什么值得自豪的?」
「你!」说不过他的牙尖嘴利,安安感到十分气闷。
可她的情绪一下子就被转移了注意力。
「耶?新机种,」凌韦桀眼睛一亮,「安安,我们来较量一下。」
「我又不会开车。」她闷声回答。
「这很简单就可以上手,和开真车不一样,」他高兴地比手画脚,「妳只要踩油门,转转方向盘就可以了。」
看着他专注的侧脸,安安不小心心动了一下。
是不是越过了喜欢那条界线,喜欢心情就会加速陷落?
「安安,快点,」他就像个小孩子遇到新玩具一样迫不及待,「别拖拖拉拉的。」
「好吧!」安安听话地滑入赛车游戏机内,咬唇专心地盯着屏幕。
她原本以为经过许哲平的事,她的心就死了,永远都不会再喜欢上别人。
不过看来,永远这个词太远。
隐藏在人群中,照相机的闪光灯连续闪动。
「愿赌服输喔!」安安将其中一手的蛋卷冰淇淋递给他,小脸笑得红扑扑的,「来,叫声安安姊。」
凌韦桀漂亮的脸微微扭曲,「不算。」
「当然要算,」安安心满意足地小小舌忝着冰淇淋,「我又没作弊。」
「没作弊」三个字听起来格外刺耳,摆明是在跟他炫耀。凌韦桀泄愤地狠狠地咬了一大口,冰得一阵头皮发麻。
他向来引以为傲的赛车技巧竟会输给连驾照都没有的裘安安?真是活见鬼了。
「快点,不能赖皮,」安安像只苍蝇在他耳边烦来烦去,「快叫!快叫!」
「上回是让妳,妳别得意过头了。」他嘀咕。
「如果你叫我声安安姊,」安安将小脸凑近他,「你赛车输我的事,就会马上忘得一乾二净喔!」
黑眸危险的半瞇,凌韦桀盯着眼前不知死活送上门来的笨兔子。
「马上忘记喔!」她重申。
「妳非要讨糖吃就对了。」
「当然。」
「确定?」
「确定。」
他点点头,凝住她的眼像道锁,凌韦桀拉近她香馥的身子,俯头吻住她甜美可口的红唇。
安安脑袋轰隆一声,顿时所有感觉都停顿了。
他又吻她了?!
薄唇先是轻轻来回刷过她的,点起小小簇火苗,舌尖再灵活地侵入她檀口中,撷取她的香甜。
这次的吻和上回不同,不再浅尝即止,他的气息包围住她,甜甜的、麻麻的感觉在安安胸臆间漫开,手脚虚软使不上力。
「这个奖赏不错吧?」许久之后,凌韦桀放开她,两人额抵着额轻轻喘气,搂住她的手抱得紧紧的,「比叫安安姊来得有意义。」
安安双颊绯红,深怕自己紊乱的心跳被他听见。
她的唇被他吻得红红肿肿地,瞧上去晶莹剔透,更具诱惑性。
「安安。」
「嗯?」笨兔子没有防备心地再次抬头。
「我们再试一次好了。」他俯下头,再次深深吻住她。
「你可不可以告诉我,这是什么?」坐在光亮的实木桌后,林唯新将手中的八卦杂志扔在桌上。
凌韦桀接过手,眼眉一挑。
煽动人心的标题写得斗大,整篇报导占了好几个版面。
惊爆!偶像凌韦桀和助理在XX街头激吻。
上头有数张偷拍照片,其中以两张他和安安拥吻的镜头最为清晰。
耸耸肩,他将杂志扔回去。「就像你看到的。」都证据确凿了,还要他解释什么?
「你和你的小助理玩真的吗?」镜片后的眸光犀冷。
「我不懂你的意思。」
「上面很不喜欢绯闻,」事实上,他今早已经被钉得满头包,「我也很不喜欢。」
「嗯哼。」
「那天你失踪了一天,电话也不接,还以为你上哪去了。结果……」他冷哼,「原来是和小胖妹幽会去了。」
听见他尖刻的形容词,凌韦桀眉头不着痕迹的一蹙。
他--很不喜欢。
「你要知道,和助理牵扯不清,是本行的禁忌。」
「所以呢?」他啰啰唆唆那么多,还没说到重点。
「你要给我明确的答案,我们才能口径一致的面对那些死咬不放的记者。」
「安安是我的助理。」
「如果她很麻烦就换掉她,」林唯新当下做出决定,拿起电话,「这样也好,免得费事。」
「不要。」想都别想,他拒绝。「助理适不适用,是由我来决定,我记得合约里写得清清楚楚。」
「你拿合约来压我?」拿着电话的手一僵,林唯新反问。
唇瓣勾笑,凌韦桀不语。
「你要知道,我可以捧红你,更可以毁了你!」
「悉听尊便,」挥挥衣尘,凌韦桀起身走人,「不过记住,裘安安是我的助理,你的歪脑筋最好少动到她身上。」
「凌韦桀!」他咬牙。
他到底有没有把他林唯新放在眼里?
「更别忘记,我不是好惹的。」潇洒地摆摆手,凌韦桀关门出去。
听着房门里面林唯新大声咆哮,凌韦桀黑瞳倏地收缩。
他太大意了,竟没发现有狗仔队跟踪,他是无所谓,只怕会影响到安安。
许久未曾响过的手机特殊铃声响起,他接听。
「小桀吗?」是甄铃。
「甄姊,蜜月过得愉快吗?」他笑。
「蜜月?」甄铃冷哼,「我结婚快满三个月了,现在问我蜜月的事会不会太迟了?」
「这么久没联络啦?」
「你说呢?」甄铃凉凉地反问。
笑了笑没回答,凌韦桀走出大楼外。
好像自从安安来了之后,他似乎很少打电话烦甄铃,让她安安静静过了几个月的新婚生活。
「小桀,」他不主动提起,不代表甄铃不会问,「我看到杂志了,」
「没想到甄姊对这些八卦消息还挺有兴趣的。」
「别装傻,」甄铃的口气是再严肃不过的。「她不是别人,是我小表妹。」
兔子别吃窝边草,这就是最佳的写照。
「是。」
「你为什么吻她?」
「因为……」
亲亲这种东西还要问理由吗?当时灯光美、气氛佳,一时不由自主就……
「小桀,」甄铃叹气,「安安玩不起爱情游戏,你和她工作也有一段时间了,应该看出她和一般人不同。」
「甄姊是说她的情绪反应吗?」他一点都不担心,「在我的教下,她好得差不多了,」
想起安安最近的改变,他不自觉跟着微笑。
「……她会那样,都是因为她的前任男友害的,」甄铃将许哲平如何旧爱新欢、脚踏两条船,又如何扮现代陈世美巴上张氏集团当驸马爷的事全告诉凌韦桀,「她不能再受一次伤害了。」
心房猛然一缩,凌韦桀眸光闇黝。
难怪安安会对自己毫无信心,原来都是那个叫许哲平的家伙搞的鬼。
好好一个可爱细心体贴的女孩子,被他欺负成这样。
「小桀,你还有在听我说话吗?」
「甄姊,我还在。」回话的口气好似无关紧要,其实心中早已掀起滔天怒焰。
「张氏集团在商业界不小,我很担心他们会挖出安安的旧伤口。」甄铃担忧地说。
「甄姊放心吧!」他的语气还是那么轻松自然,「我知道该怎么做。」
「拜托你了。」
收了线,凌韦桀俊逸尔雅的脸难得冷肃,他一定会守护住安安好不容易才绽放的笑颜。
安安将自己关在屋内,大门深锁窗帘拉上,整间屋子里透不进一丝光线。明明是夏天,她却用毯子层层包裹住自己,仅露出苍白的小脸。
她在颤抖,掌心全是冷汗,
一大早,小恩就打电话给她,再三叮咛她别出门,说她和桀哥出游的事被人发现了。
小恩很细心,没追问她和桀哥之间发生什么事,但却抽空将八卦杂志送过来给她。
瞪着那张被放大的照片,安安胃部一阵翻搅,忍不住再度干呕。
她只要一紧张,不争气的胃马上就会出毛病。
将小小的身子蜷曲成一团,安安害怕地咬住唇。
怎么办?她害到韦桀了。明星最忌讳这些负面绯闻,现在他一定忙得焦头烂额。
都是她!都是她!她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笨女人。
手机铃声突然想起,安安一跳,连忙接起。「桀哥,是你吗?」她的喉咙好紧,声音是硬挤出来的,「对不起,都是我……」
「安安吗?」说话的是睽违已久的声音。
「……哲平?」安安愣住,头脑停止运转。
「是我,」许哲平尴尬地清清喉咙,「想问问妳最近好不好?」
「问我好不好?」安安喃喃重复,一时觉得千头万绪。
他不闻不问了这么久,现在突然打来问她好不好?
「其实,我是在杂志上看到有个人很像妳,所以……」
安安没说话,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安安,」许哲平重重叹气,「我们见个面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