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碎了?”
欧阳不鬼的声音十分激动,高亢而尖锐,似乎还有一点点诡异的……兴奋,他极力掩饰想表现出悲痛,可扬高的嘴角实在碍眼,让人很想给他一巴掌。
可惜他的呆呆爱徒看不见,不然他自以为很帅的下巴恐怕不保。
“师父,我觉得你好像很乐,在等着看我笑话。”不是错觉,他的确隐隐约约感受到笑意。
“我哪有,你疑心生暗鬼,这习惯不好,要改。”欧阳不鬼根本是笑咧了嘴,眼眉都笑弯了。
“师父,你如果不笑更能采信人。”他太乐了,完全无法掩饰。
“是吗?”既然被抓包了,他干脆放声大笑。“太好了、太好了,终于碎了,我们可以用另一种方式回魂了。”
“太……太好了?”两眼茫然的于神恩喃喃低语,仍不敢置信镜子就在她面前裂成四片,碎了。
“对呀!对呀!你有福了,事后一定要告诉老哥哥‘用过’的感觉。”欧阳不鬼贼笑地挤眉弄眼,面露暧昧地以肘顶她的腰。
“用过?”什么意思?
耳根潮红的司徒离人恼怒的低喊,“师父,你能不能正经点,别教坏她。”
“嘿嘿!小子,其实你心里快乐翻了是吧!憋了二十八年,终于让你得到一逞兽欲的机会。”哈哈!要破戒了,童子失身。
“师父——”越说越不像话,为老不尊。
“啧啧啧!你居然会害羞,快来瞧瞧哟!我这八风吹不动的徒儿像红脸关公,脸皮烫得可以蒸蛋了。”小红脸,骑毛驴,带根扁担迎亲去,一夜红烛蹦两儿……欧阳不鬼High到自编童谣唱起来了。
他不唱不打紧,一哼唱,连于神恩也莫名脸红了。
“司徒,老哥哥的话是什么意思?镜子破了我不是回不去了,为什么他还笑得这么开心?”让人百般不解。
司徒离人不自在的咳了两声。“别理他,老人家的毛病。”
“可是……”她觉得怪怪的,他们师徒俩好像有事瞒着她。
“别担心,办法是人想出来的,我一定会让你回到你的身体里。”他保证道。
“是哟!办法是人想出来的,就不晓得有没有人敢用。”看他要挣扎到什么时候,假君子和真小人,哈!难选了吧!
“什么办法?”一听到能让她回魂,于神恩情绪激动的追问。
阴镜碎了,表示她将无法从阳镜回到阴镜,再由阴镜引魂入肉身,她心里比谁都急,就怕自己会突然消失,另一个她则永远成为植物人,再也醒不过来。
问她气不气安亚菲刁蛮的行径,她当然很气,气得都哭了。
可是气归气又能怎样,破了就破了也无法还原,她只能暗自伤心,害怕自己再也不能陪在所爱的人身边,成为沧海中的一粒小沙尘。
于神恩不知道司徒离人因为她的泪儿心痛不已,请来鉴识专家估算古镜的价值,并诉诸法院请求赔偿,要安亚菲花上亿元买个教训,并反省自己做错了什么。
因为数字庞大,她的赡养费经过这几年的挥霍压根没剩多少,再加上她的所做所为令人不齿,寒了心的亲人都不愿意帮她,因此经济顿时陷入困窘的她开始量入为出,过起她以前引以为耻的贫苦生活。
“小恩,别问,师父的方法太下流,不值得一听。”他只会出馊主意,让人面红耳臊罢了。
“小丫头,你才别听他的,我这徒儿在不好意思。”嗯哼!下流,他最好别用。
“不好意思?”为什么?
欧阳不鬼像卖膏药的王碌仔仙,卖力推销。“我告诉你呀!我这方法可是最有效,也是最快的妙方,只要一天,你就能活蹦乱跳地大叫,神呀!我又活过来了。”
“咦?”这么厉害?
“师父,别再说了。”难为情的司徒离人很想将师父的嘴封住,“不孝”地叫他“闭嘴”。
欧阳不鬼鼻一仰,好不神气。“你叫我不说我就不说,那我多没面子呀!到底你是师父,还是我是师父?”
“师父……”他根本来不及阻止老人家的快嘴。
“阴阳合体,男女合欢,他亦是你,你亦是他,合而分,分而合,乾坤颠倒,鸾凤合鸣,吐丝为蛹破出蝶,桃舞春风。”
他说得深奥,但听得懂的人还是听懂了,除了不经人事的于神恩,于承恩和朱秀婉脸红的将头转向一边,不太自然的咳了几声。
“什么欢,什么凤?你到底在说什么?我听得头都晕了。”于神恩很生气,因为她完全听不懂。
“好、好、好,别恼,老哥哥解释给你听,男女合欢就是月兑光衣服……哎~哎哟喂呀!你……你不孝,竟敢推开为师的我?!”跌伤他老人家筋骨,非剥了他的皮不成。
神情淡然的司徒离人“不小心”地又拐到他。“师父,你误会了,我看不见,只是轻轻拨了你一下。”
“你……你敢睁眼说瞎话。”好个不肖徒,逆伦叛师,他好样的!
他微微一笑,“我本来就是个瞎子。”
很好的理由。
“……”欧阳不鬼眼凸门牙翻,做出要掐死他的手势。
“好,我决定了。”
于神恩突然大吼一声,让准备杀徒的欧阳不鬼吓得滑了一跤,跌坐在地,其他人则错愕的瞪大眼看着她。
“你决定什么?”司徒离人心微惊的问道。
吼出来后,她顿感轻松地笑道:“司徒,帮我,我要用老哥哥的方法回到肉身,我不要再担心受怕,痴痴空等,恐惧再也醒不过来。”
“你……”他困窘地腼了面颊,不知该如何向她说清楚。
一阵微温覆上唇瓣,司徒离人无声的叹息,将送吻的人儿拥入怀中,无奈又好笑地在她耳边低喃几句,不希望她后悔。
“什么,是那种……方法?!”她惊得满脸通红,羞怯得抬不起头来见人。
几经挣扎,反覆心理建设,在考虑了半天后,于神恩再度鼓起勇气,她双脚发软的将轻颤的小手放在他的大手上,说了一句,“我愿意试。”
于是乎,两人在欧阳不鬼的鬼叫声中走入房间,落锁,防止某个老不修偷窥。
墙壁没有想像中厚,隔音设备也不佳,一声高过一声的吟哦声由门板下方传出,惹得在客厅等候的一对情人跟着脸红不已,手心冒汗,不敢看对方的眼睛。
过了大约一小时,里头浓重的喘息声慢慢平息,没多久后,嘎呀一声,门由内拉出,走出一位……呃,很诡异,只有司徒离人一个人,却不见和他巫山云雨的俏佳人。
再仔细瞧瞧他的神情,原本男性化俊逸绝尘的脸庞,竟意外出现女子才有的娇羞神色,叫人不自觉地打起冷颤。
好像人妖。于承恩和朱秀婉在心里想着,却不敢说出口。
但这不是结束,而是开始。
藉由交欢,于神恩的分身在高潮来临时融入司徒离人的体内,他持咒助她将魂魄暂居他的身体,两人共用一具。
最困难的是,他必须用相同的做法,将体内的她送入她自己的肉身,让沉睡了十年的躯壳注入生气,与留在身体内的一魂一魄结合,她才能苏醒过来。
但是,另一个于神恩是没有知觉的植物人呀!
难怪他会气恼地骂了一句——下流。
“下流、下流,谁最下流?司徒离人最下流……好下流,好下流喔!真是太下流了……”
在走入医院病房前,司徒离人做了一件只有师妹欧阳春色才会做的举动,那就是——
一拳挥向欧阳不鬼的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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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小心点,一步一步走,慢慢来不要心慌,我会扶着你……好,左脚先踩稳……对,做得很好,再换右脚……真棒,进步了……扶着我的手……好,很好……再走一步……”
竹芦左侧的竹子全都铲平了,开辟成一百二十多坪的空地,植满绿油油的韩国草,不再有一棵树木横亘其中,放眼看去犹如一张绿色地毯,任人怎么翻滚都不会受伤,安全无虞。
一位满脸柔情的俊秀男子朝前伸出乎,柔细白皙的女人小手便用力握着,随着他往后慢慢地牵引,一步一步跨出蹒跚的步伐。
看得出身形娇小的女孩很秀气,不是挺美,但很有灵气,嘴儿小小,眼儿大大,四肢略显僵硬地学幼儿走路,而且还走得不是很顺。
但是她很用心,也很努力的学习,只要体力负荷得了,便在丈夫的搀扶下走出户外,不怕辛苦地练习着。
没错,她结婚了,而且怀了孕,月复中胎儿已经四个多月大了。
在床上躺了十年的于神恩终于睁开明灿的双眸,在丈夫非常下流的“运动”后,隔日医生惊奇的宣布院内发生的神迹,复元机率极低的植物人苏醒了。
这让医院里的病人及家属都十分激动,也增强了信念,对亲人身体上的障碍更具信心,一度让圣心医院的病床爆满,转诊人数超过限额。
“是不是抽筋了,我帮你揉揉……”由她的呼吸声,司徒离人听出她累了。
“没……没事,只是刚才抽痛了一下,不碍事。”这种痛是令人满意的,证明她是活着的。
于神恩扶着后腰,轻拭丈夫额上的汗珠,其实他并不比她轻松,从她展开复健的第一天,他就一直有耐心的陪着她,即使有时她痛得受不了,对他大吼大叫,他也平心静气地容忍。
她想世界上不会有女人比她更幸福了,能嫁给她所爱的,而且爱她胜过自己的男人,她知足了,更珍惜和他相处的每一天。
虽然他们的婚礼办得很仓卒,在发现怀有身孕的第三天完成终身大事,但是小而温馨,双方的亲友都不多,因此没有宴客上的琐事需要烦心。
“宝宝有没有乖乖的?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别硬撑着。”司徒离人相当忧心,他怕不能好好地照顾他们母子俩。
“我知道了,你真是爱操心,头发都白了还不放下。”谁说他是清心寡欲的隐士,根本是忧天何时要崩的老头子,老是叨叨念念的。
司徒离人一笑,吻着她的发。“我的眼睛看不见,不能时时清楚你的状况,而你现在的行动力又不比正常人,要是出了差池,我该怎么办?”
事情关己则乱,就算他是能预知大小事的阴阳师,还是怕力有未逮的时候,担忧那无法预防的“万一”。
“不会啦!大哥大嫂每天都会上山来看我们,他们比你更担心呢!”这几个杞人忧天者喔!让她好笑又好气,明明都说她没事了,还像老母鸡似的滴水不漏地保护她,唯恐她又一睡不起。
“对了,他们店里生意还好吧?会不会忙不过来?!”他替他们算过了,那个地点开店一定旺,生意兴隆。
“好像请了几个工读生,打算扩充营业。”真好,有情人终成眷属,他们上个月也结婚了。
于承恩和朱秀婉在山脚下开了一间名叫“财来旺”的小店,专卖饺子和韭菜包子,因为上山游客众多,手艺又巧,因此很快的打响名气,连电视台都来采访。
本来李桂花还不太乐意女儿嫁个穷小子,一再阻拦,不让两人见面,后来是司徒离人居中斡旋,这才勉强点头。
如今财来旺旺到连电视台都来采访,让她可神气了,到处跟街坊邻居说那是她女婿开的店,她早就看出他有出息,成就非凡,直夸女儿嫁得好。
“那就好,他们能顺顺利利就是平安。”他忽然顿了顿,竖直耳朵聆听四周的动静。“师父有没有在附近?”
于神恩看了看,有些纳闷的问道:“没有,你找他有事吗?”
“不,我是怕他又破坏我的好事。”他说得咬牙切齿,失去平时的优雅俊逸。
“好事?”
他笑着俯,对她咬耳朵。“四个月了,你能想像我有四个月没碰你了吗?”
不是他不想,也非她怀孕初期不方便,而是他只要一蠢蠢欲动,存心和他唱反调的老头就会跳出来,指着他鼻头大骂,“下流、下流,你居然连植物人都上,真是下流胚子。”
被他一骂,真的什么“性致”也提不起来,他也觉得那时的自己非常下流,恶心变态,根本不是人。
可想而知,他这几个月忍得有多痛苦了,妻子就躺在身边,他却碰不得,任由欲火焚身。
“啊!你……你真的想要……”于神恩羞答答地问。
“我是男人。”意味他非常想,但尊重她的意愿。
她小声地说道:“我没有看见老哥哥。”
司徒离人一听,毫不迟疑的抱起妻子,健步如飞地回到房中,关上房门,拉下帘子,二话不说地开动了,一室春天只留给有情人独享。
此时,一个孤单的老人独自拭着泪,怀兜里多了面铜镜,他跳脚地骂了几句不孝、不孝,人有如一阵轻烟,被吸入镜中。
太湖的挽纱女正轻哼着歌谣,一名年约二十的布商之女从湖畔走过,她忽地震惊地停下脚步,眼眶泛着泪,投入一个年轻男子的怀中,哭喊着——
“我的夫君呀!不鬼,你终于来找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