漪棠搭着出租车,失魂落魄地回到自己的住处,才抵达家里没两分钟,就接到东岩的来电。「棠棠,妳现在人在哪里?」
「……我在家。」
「怎么了?」卫东岩敏锐地察觉出她的异状。「妳的声音听起来很没精神,发生什么事了?」
听到他温柔又醇厚的嗓音,漪棠喉间一哽,突然好想大哭。为什么老天爷要这样折磨他们?难道她跟东岩的爱恋注定是错误的、禁忌的,还是被诅咒的?不然,为何他们会走得这么辛苦?她不求名利富贵、不求万贯家财,只想跟最心爱的男人长相厮守,平平凡凡地过一生,难道这真是奢求吗?她这辈子就是无缘跟他长相厮守吗?卫东岩当机立断地说:「我马上过去找妳,见面再说。」
不久后,卫东岩抵达漪棠的住处,漪棠已事先叫佣人全部退下了。
「怎么了?」他温柔地抱着她。「妳的气色好差,今天不是去医院探望外婆吗?发生什么事了?」
「东岩……」她无助地哭倒在他的怀里,把今天的事全告诉他后,哽咽地道:「所以……卫丞勋强迫我要在月底嫁给他,他还安排外婆出席观礼,为的就是不让我有机会逃走,因为他知道我不敢让外婆伤心。」
「原本我今天去医院是要告诉外婆,上次卫丞勋对我施暴的事,但外婆的健康情况突然不佳,医生说她不能再受刺激了,所以我什么话都不敢说……」她哭到泪流满面。
「怎么办?他连结婚的日子都订好了,还催促我这几天就去找婚纱公司预约拍照日期,他真的打算要逼疯我!」
「乖,别哭。」卫东岩信心十足地露出笑容。「别怕,有我在,妳注定是我最心爱的老婆,除了我,妳不会嫁给任何人的。」
「可是……」
「来,我带了东西给妳看,看完之后,妳绝对会破涕为笑。」
卫东岩拿出一个牛皮纸袋递给漪棠,她好奇地打开,发现是一迭相片,才看了第一张,她就红着脸惊呼出声。「天啊!这……」
一大迭卫丞勋跟别的女人在床上激战的相片!
拍摄的角度明显是冲着卫丞勋的,把他的脸部五官拍得非常清楚,可女人的脸部却完全没拍到!
漪棠好震惊。「你怎么会有这个?」
卫东岩沈稳地道:「我知道他绝对不会轻易放过妳,一定会要求跟妳结婚,好继续折磨我们两人,唯一可以对付他的武器,就是这些相片。事实上,我一直雇用征信社在调查卫丞勋,知道他特别喜欢玩弄一些急着成名的小明星。但,他知道以他的身分地位,万一有照片或光盘流出去,那就完了,所以他做这件事时都非常谨慎小心,他只约女人在固定的地点,例如他买的房子,或是信任的汽车旅馆办事,全力杜绝被偷拍的可能。」
卫东岩的黑眸闪烁着锐利的冷芒。「打从我人还在国外时,就长期聘请征信社跟踪他,并要他们拟出曾经跟卫丞勋交往过的女人名单。但卫丞勋的确非常小心,再加上分手后,他都会很大方地付给那些女人大笔的分手费,要她们这辈子都三缄其口,所以我一直没能抓到他的把柄。
「可是,就算他再谨慎,也有栽跟斗的时候。这些照片中的女主角也是一个急着成名的小明星,跟卫丞勋上过几次床之后,曾经被喜欢玩SM的他打得浑身是伤,苦不堪言。她不甘受辱,可又明白以自己的力量无法反抗财力雄厚的卫丞勋,因此她一直计划着要报仇,在一次他喝醉酒时,她终于等到了机会!」望着那迭相片,卫东岩露出莫测高深的笑容,继续道:「那次,卫东岩又带她上汽车旅馆,一进入旅馆后,她就趁他不注意时,把事先准备好的药物掺入果汁里给他喝,因为是无色无味的药物,再加上她一直表现得很乖巧温顺,果然让卫丞勋毫不起疑地喝下。然后,他在醉茫茫的情况下跟那个女人上床,却浑然不知那个女人早趁他去上厕所的时候,就事先摆放好针孔摄影机,针对他的脸部进行拍摄,里头还清楚地记录下他在床上非常凶残地殴打女人,并以最残酷的手段对另一半进行性虐待。
「不过,由于那个女人畏惧财大势大的卫家,所以一直到被卫丞勋抛弃后,她都还不敢把相片拿出来,就怕被报复。」
卫东岩进一步道:「根据征信社给我的名单,我找了许多曾经跟他来往过的女人,不过,那些女人一来已经拿了分手费,二来,她们深怕被卫丞勋报复,所以都不敢站出来公开卫丞勋的暴力行为。我毫不气馁地继续追查,最后才终于找到这个小明星。她计划下个月要嫁到南美洲,并带着全家人移民过去,因此不怕被报复,再加上她一直对于卫丞勋施暴的事忿忿不平,所以在跟我深谈后,她终于卸下心防,交出光盘跟相片,让我来处理。」漪棠听完之后好开心。「原来是这样,原来你早就开始计划要收集证据了!谢谢你,谢谢你!」宛如即将被推入地狱的人终于看到一线生机,她好兴奋。有了这些相片,她就不用被迫嫁给卫丞勋,过着生不如死的生活了!
「傻女孩,不用谢我。」他爱怜地轻抚她的脸颊。「妳是我这辈子最想保护、最深爱的人,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那个混蛋有机会染指妳的。」
凛凛黑眸掠过更精锐的光芒,略微沈吟后,他说道:「明天我就会找卫丞勋谈判,并出示相片和光盘,要他无条件答应和妳解除婚约,这辈子都不准出现在妳的面前,更不准对外乱放话。
「倘若有亲友询问为何你们要解除婚约,他必须一肩担起所有责任,说是他发现你们两人个性不合,不适合成为夫妻,否则,我会把这些证据提供给各大媒体,后果就请他自己负责!当然,只要他乖乖合作,这一辈子他都不会看到这些证据曝光。」
这些东西一旦曝光,卫丞勋失去的可不只是「卫氏集团」的总裁身分而已,还有数不清的荣华富贵,搞不好还会被震怒的父亲逐出家门,流落街头,下场会非常廖廖。
卫东岩顿了顿,表情有些迟疑。「棠棠,这样处理妥当吗?妳会不会觉得这样太便宜他了?」虽然对那个卫家没有任何感情,但他毕竟还是不想看着媒体沸沸扬扬地大肆传播那些相片,伤害其它无辜的卫家人,让卫家蒙羞。只是,一想到卫丞勋曾经对漪棠动手,东岩就愤恨难消啊!
漪棠紧握住他的手。「我觉得你的处理方式非常好,只要他肯答应解除婚约,对我们而言就是最棒的事!」
她觉得好骄傲,心爱的男人不但计划周详,而且心地善良。她知道东岩这样做,为的就是不忍心伤害卫家的其它人。即便卫家的人对他那么刻薄,可他却还是有如此宽大的胸襟,能被这么棒的男人深爱着,她真是太幸运了!
「可是,他曾经对妳动粗,我真想宰了他!」
「算了。」漪棠摇了摇头。「我相信他只要看到这些相片在你手上,就会吓破胆,一辈子都惶惶不安,深怕哪一天相片曝了光。岩,我只想跟你开开心心地过日子,不想再理会那个疯子了。」
「我明白。」东岩拥抱着她。的确,他们应该好好享受这份得来不易的幸福,不要再浪费时间跟那个神经病计较。
「岩,我真的好开心!」漪棠兴奋到双颊排红。「我终于有办法解除婚约了,这不是梦境,而是真真切切的事实,我是自由之身了!」
这几年她常常作一个梦,梦到卫丞勋主动说要解除婚约,在梦里她会开心地大笑,可一醒来,却更加悲伤,而今,她多年的心愿终于能成真了!
东岩露出飒爽飞扬的笑容。「没错,我们可以结婚了!」
他由口袋中取出早已准备好的珠宝盒,打开盒盖,深情款款地凝视着漪棠。
「棠棠,妳愿意嫁给我吗?」
「我……」一看到那只简洁美丽的戒指,漪棠的泪水又夺眶而出。天啊,她真的好幸运、好幸运!接二连三地听到这么多好消息,她真怕自己会因为兴奋过度而昏倒!
「傻女孩,哭什么?」他的笑容更加灿烂夺目。「快说妳愿意!」
漪棠又哭又笑。「我愿意!愿意、愿意……」要说一百遍、一千遍都可以!她永远都不会忘记此刻的感动!
东岩温柔地把戒指套入她的左手无名指,黑眸溢满暖暖真情,雀跃地抱起她转圈圈,大喊道:「我们要结婚了!我们要结婚了……」等了这么多年,他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拥有最深爱的女人,让她成为自己的结发妻子了!
「东岩,放我下来啦!」漪棠娇笑着,小脸上的笑容更加绝美。
眼前的一切都好梦幻美丽,空气彷佛是甜的,而他给她的爱,更是甜到她的心坎里……
接下来的事情进展得非常顺利,卫东岩拿着那些相片还有光盘去找卫丞勋谈判。果然,他一看到那些东西就吓到差点昏过去,想破头也想不出来到底是被哪一任情妇给偷拍的?毕竟,他玩过的女人实在太多太多了!
情势比人强,他只得灰头土脸地答应立刻解除婚约,并且会主动对卫家和章家的人解释这一切都是因为「个性不合」,两人是在很和平的状况下协议分手的。
在东岩的要求下,卫丞勋还硬着头皮到医院去,对漪棠的外婆解释为何要解除婚约,且一再强调直到真的要结婚了,他才终于正视到两人根本不合的问题,是他对不起漪棠,希望外婆能谅解。
坦白说,卫丞勋当然做得非常心不甘、情不愿,毕竟他最大的快乐来源就是折磨卫东岩,只要想到自己可以娶走他最心爱的女人,让他这辈子都活在痛苦深渊,他就非常得意。
可是,他千算万算就是算不到自己竟然被情妇给设计了。唉,只能说夜路走多必会碰鬼!除了乖乖就范外,他还能怎么样?虽然漪棠的外婆很震惊,不过,漪棠一直温柔地跟外婆解释,说自己当年实在太小、不懂事,才会傻傻地答应订婚。她不爱丞勋,丞勋也不爱她,两个不相爱的人被婚约绑住,甚至步入教堂,那才是最大的悲剧。
眼看外孙女态度平和,气色红润,知道她没有被欺负、没有受委屈,外婆这才放下高悬的心。
眼看外婆可以接受她解除婚约的事,漪棠这才说出她多年来一直深爱着卫东岩,而且马上就要跟他结婚的事。
外婆一开始非常错愕,也难以接受,但漪棠每天都带着东岩到医院探视她,眼看外孙女在东岩面前快乐得像只小麻雀般,满脸洋溢着幸福,跟在丞勋面前简直判若两人,老人家这才终于明白,这两个孩子是真心相爱的。
她疼爱外孙女,当然尊重外孙女的选择。
所以,这一天外婆终于拉起东岩的手,郑重地说道:「我把我最疼爱的心肝宝贝交给你,请你这一辈子都要好好地疼爱她!」漪棠依偎在东岩的怀里,流下了幸福的眼泪。
得到外婆的祝福后,两人立刻飞到关岛的杜梦湾,在最美丽的水晶教堂举行了一场非常温馨的婚礼。
受邀的只有他们两人真正的好朋友,外婆因为健康状况,不适合搭飞机,不过,漪棠最贴心的好姊妹―季晓蝶和黎安捷都带着心爱的老公一起出席,为这对新人献上最真诚的祝福!
婚礼后,他们就留在关岛度蜜月,尽情拥抱骄阳、拥抱最清凉舒适的海风和杜梦湾蔚蓝透明的海水,每天都黏在一起诉说最甜蜜的情话,过着只羡鸳鸯不羡仙的日子。
度完蜜月后,他们回到台北,卫东岩去公司上班,漪棠则留在他们的新居。原本两人都非常希望可以接出院的外婆一起来同住,但外婆喜欢住在自己以前的屋子,有老邻居可以相约串门子作伴,拗不过外婆的坚持,漪棠也就不再勉强她搬过来了。
她还是天天都去探望外婆,并带着外婆最喜欢吃的点心给她、陪她说话聊天,而东岩放假时就会开车带她们出去游玩,到处品尝美食。
这天,漪棠睡到十点多起床后,才刚梳洗完下楼,管家就抱着一大束鲜花走过来,微笑地开口。
「太太,这是先生派花店的人送来的,我已经帮妳签收了。」
「好,谢谢。」漪棠笑着接过来。结婚后,东岩不时都会派人送花或是快递礼物给她,把她当公主一样地宠爱。
今天,他送上一束她最喜欢的玫瑰花搭配紫桔梗,并且照例附上一张他亲手写的卡片。
亲爱的老婆:今天是我们结婚三个月的纪念日,拥有妳,我的人生才是一个完整的圆。
永远爱妳的老公
已经结婚三个月了吗?漪棠笑着望了墙上的月历一眼,这些什么结婚纪念日、她的生日或初吻纪念日之类的,他这个当老公的都记得比她还清楚呢!深深地嗅闻玫瑰的芬芳,漪棠再度觉得自己真的好幸运!她相信自己上辈子一定做了很多很多好事,才能嫁给这么棒的老公,拥抱这份幸福!
管家笑着问:「太太,需要我把花插到花瓶里吗?」
漪棠起身笑了笑。「不用了,我自己来。」这是老公的心意,她当然舍不得交给别人处理。
漪棠走入厨房后,由置物柜里找出一个圆弧形的玻璃花器,注入清水,把花朵放入,然后退后一步欣赏着。「呵呵,真漂亮,我老公的眼光果然很棒!」其实,只要是东岩送的,不管是什么她都觉得好美!
正想把花瓶拿到起居室时,突然,漪棠觉得有阵怪异的感觉袭击胸口,心脏好像被狠狠捏住般,她有些喘不过气!
她的身躯一阵摇晃,一旁的管家见状,赶紧上前搀扶她。「太太,妳怎么了?没事吧?」
「没……没事。」漪棠脸色苍白地回答。她把花瓶交给管家后,自己赶快找了张椅子坐下来,连续做了几个深呼吸,但胸闷的感觉还是持续着,头也觉得很晕眩。
奇怪,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个感觉……她蓦地回想到很多年前,她的心脏还没开刀时,偶尔都会出现这种感觉!
十二岁那年,她因为很容易疲倦、心悸,心脏时常像是被猛力掐住般,甚至还在学校昏倒而被送到医院做详细的检查。检查结果发现,她有先天性心脏病,属于瓣膜性心脏病,主要症状是二尖瓣闭锁不全。
当时她的父母亲非常震惊,因为他们双方的家族都没有任何人有心脏病,所以不明白为何小小年纪的她居然会犯病?
医生解释说,她的症状属于先天性心脏病的一种,发生的原因目前还不明。
幸运的是,二尖瓣闭锁不全并非很棘手的症状。事实上,它属于比较轻微的心脏病,患者通常得病多年却不自觉,但基本上不会影响到日常生活。
因为她的病症属于轻度,倘若为了一劳永逸,医生是建议她安排时间开刀。
通常这种症状的患者在动手术后约半年就可以完全痊愈,术后一年回诊一次接受精密检查即可。
她的父母立刻找了这方面的权威医师亲自为她操刀,很幸运的,她的复原状况的确不错。后来每年固定一次的回诊,检查的结果都是一切正常。医生还告诉她,这种病复发的机率很低。复发机率很低!
漪棠一直牢牢记住这句话。
可是现在……
一股深深的恐惧忽地狠狠掐住她的喉咙,她的脸色开始发白。
为何会突然觉得心悸?胸口为何会闷到喘不过气?这都是她当年最典型的并发症状啊!
难道……
不,她不敢多想下去了!
她要立刻去看医生!
拿起电话,她直接拨给最熟悉的家庭医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