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出租车后,羽彩狂冲入大楼内,以最快的速度搭电梯上楼。由门口守卫看到她的诧异眼神,她知道自己此刻的模样很狼狈,但,她没有心思顾及这么多了。
更多更多的复杂情绪占据她的心房,好多奇怪的声音也在她的脑中互相叫嚣,她觉得自己快承受不了,要崩溃了。
当!
电梯到达顶楼,走出电梯后,羽涊毫不犹豫地冲向妹妹居住的单位,按下电铃。她的心好乱好乱,一定要找人谈一谈,但,那人不是书浩哥。
疯狂地猛按电铃,她听到羽珊在门内高喊。“来了、来了!”
紧接着,大门被打开,羽珊杏眼圆睁地看着她。
“天啊!涊,出了什么事?先进来!”她把羽沥拉进屋里,无法置信地瞪着她。“你还好吧?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羽涊头发凌乱,脸上还有泪痕,最恐怖的是双唇又红又肿,彷佛被狠狠吻过!天啊,现在才傍晚五点啊!台北的治安难道已经坏到这种地步了?难道羽沥被……不!
“……我没事。”连续做了几个深呼吸,羽沥试图平静下来。“我……我的确遇到一些状况,但你放心,我还好,先让我坐下来。”
“我去帮你弄条温毛巾。”
羽珊冲到厨房,手上拿着温毛巾和一杯热茶,又冲了出来,把热茶放在茶几上,拿着毛巾小心翼翼地帮羽彩擦拭脸颊。
羽珊担忧地道:“你哭了?你确定自己还好吗?”
“还好……”羽沥紧紧捧住马克杯,汲取热茶传来的温度,好让自己的身躯不再颤抖。缓缓地喝了几口热茶后,她才有办法开口。“我……我不知道整件事情是怎么发生的?我只是去书局买书,然后,在楼梯间遇到一个男人,他好像疯了一样,抓着我说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话,甚至还强吻了我。”
“天啊!”羽珊尖叫,愤怒不已地跳起来。“该死的!那混蛋现在人在哪里?还留在原处吗?我立刻去报警!他居然敢轻薄你,我要他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可羽彩的下一句话,却让羽珊当场震住,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地,久久无法动弹。
“他一直喊一个我没听过的名字,一直说我是他认识人的,他不相信我叫章羽涊,他说我是蓝、蓝织宁……”
完了!
彷佛有一道闷雷狠狠劈中羽珊,她的脸色迅速发白。完了!完了!她知道羽涊遇到谁了——巩杰修!
Oh!MyGQd!为什么会这样?他们都以为羽彩这次只回台湾半年,巩杰修的家族事业也在海外做了不少投资,他人很有可能不在台湾,所以两人碰面的机率应该不大才是。但……造化弄人。怎么会这样?
巩杰修找到她了,这么一来,羽沥也许会恢复记忆,那接下来的状况……喔,不!羽珊没有勇气继续往下想了。
豆大的泪珠不断滑出眼眶,羽沥想擦掉泪水,可却越擦越多。
她哽咽地开口。“他还说了好多我听不懂的话,什么月老庙、红线、项链……他一直问我,是不是把项链扔了?到底是什么项链呢?我一句也听不懂。可是,珊,我大概是疯了……你责骂我吧、打我吧!我真是个恬不知耻的坏女人,我居然任他疯狂地吻我!
“不知为何,他的吻给我一种很强烈、也很震撼的感觉,我被他吻到整颗心都揪疼了,眼泪也不听使唤地坠落,有种酸楚咸涩、又苦又甜的复杂感觉弥漫着整个胸膛。我……我一定是被他吻胡涂了,居然眷恋起他的怀抱,眷恋起他的吻……天啊,我真的疯了,我是个毫无廉耻的坏女人!”
羽沥一直责骂自己是坏女人,但羽珊却愣在原地不语,一颗心直往下沉。她痛苦地望着好友,在心底狂吼―不是这样的!不要责怪自己,雕,你不是坏女人,坏的人是我,是我对不起你!
羽珊知道羽沥所问的项链是怎么一回事。织宁在西雅图发生车祸后,被送到医院急救,为了避免妨碍急救,医护人员解下她当时配戴的项链,交给严书浩。后来,羽珊搭飞机赶到西雅图之后,书浩把项链交给了她,请她代为保管,也请她永远不要让羽沥知道有这条项链的存在。
严书浩明白,可以让蓝织宁时时刻刻配戴的项链,一定跟巩杰修有关。
可每当羽珊看到那条项链时,就会有严重的罪恶感。
还有一样东西也被她收起来了,就是蓝织宁刚到西雅图的时候,写给巩杰修的那封信。
当时,织宁很清楚自己不能把信寄给巩杰修,可是留在身边又很痛苦,而织宁也舍不得撕毁掉字字血泪的信件,所以只好把信寄给她,请她帮忙保管。
后来,就发生织宁在西雅图出了车祸,昏迷不醒的事。在昏迷期问,书浩哥越来越喜欢她,甚至把她的身分变成了章羽沥。
坦白说,事情的发展不是羽珊乐于见到的,但书浩哥爱得那么痴情执着,还低声下气地求她帮他……
她无力控制整件事的岭展,却也明白信与项链这两样东西,这辈子恐怕都无法交还给织宁了。
唉……她终于明白什么叫做身不由己,何谓“一步错,步步错”了?必追一切的发展都不是她可以控制的,但,她直一的很心疼好友必须受的苦。可怜的羽沥,到底还要流多少泪?
“珊……”羽沥已经哭成泪人儿了。“你为什么都不说话?你很看不起我吧?我知道我疯了,我也很鄙视自己的行为,我居然让一个陌生男人吻我……”
“不是这样的。”羽珊握住她的手,给予她平静下来的力量。“我们两个是亲姊妹,你不但是我的姊姊,也是我最信任的好朋友,不管你做任何事,一定有你的道理,我百分之百信任你、支持你。相信我,不管发生任何事,我会永远陪在你的身边。”
她抽出面纸为羽沥拭泪。“别哭了,更不要再责怪自己,就当自己运气不好,遇到疯子。”
“可是,我还是觉得自己很对不起书浩……”羽沥痛苦地闭上双眼。“我不知道该不该把今天的事告诉他?”
“不要!”羽珊赶紧阻止。“沥,听我说,今天的事只是一个意外,那男人是疯子,他一定是认错人,把你误认成是他要找的女人了。你也知道书浩哥有多爱你,倘若他知道这件事,一定会暴跳如雷,会揪出那个男人跟他拚命的,届时搞不好事情会变得很复杂、很棘手。反正你也不会再遇到那个疯子了,我想最好还是不要再节外生枝了。”
羽彩静默地听着。珊说的也有道理,反正以后她再也不敢一个人外出了,这件事就这样落幕吧,不要增加书浩哥的烦恼了。
可是……许多难以厘清的谜团依旧在她的脑内冲撞,吹皱她的心湖。
羽彩靠在妹妹身上,幽幽地道:“我不会把今天发生的事告诉书浩的,但,有些事,我必须跟书浩谈一谈。你也知道的,这一阵子他很喜欢跟我提结婚的事,可是珊,你相信吗,听到他兴致勃勃地计划着我们婚礼的细节,打算要在欧洲的古堡内举行婚礼,或是询问我蜜月地点最想去哪里的这些话题,居然让我觉得很惶恐不安、很排斥。
“我不清楚自己究竟是怎么了?为何会害怕他一直提结婚的话题,甚至每当他试图靠近我,想吻我的时候,我都有一股想把他推开的冲动……”
羽沥挫败地以手掩住脸。“我想我真的病了,书浩这么爱我,我居然开始害怕他的碰触……我一定让书浩很痛苦,他会怀疑自己是否做错了什么?但,没有,没有!一切都是我不好,是我的错!所有的问题都出在我身上,是我对自己没有自信。也许,我应该跟书浩开诚布公、彻底地长谈一下。我希望能把心底的疑虑全部告诉他,倘若他无法接受这样的我,要求分手,我也无话可说……”
羽珊惊骇到几乎要跳起来了。“你想跟书浩哥分手?!”
羽沥痛苦地落泪。“不是我要跟他分手,而是我发现自己根本不适合他,配不上他。这几年,你也看得很清楚,我跟书浩之间是一场不公平的爱情,他很爱我,但我呢?
“这几天我一直扪心自问,我是否够爱书浩?是否爱到死生相许,爱到可以跟他携手共度一生?越想这些问题,我就越痛苦。我尊重他、信赖他,但,我没有办法大声地告诉自己——是的,我很爱很爱他,我有自信可以给他最幸福的婚姻!”
她凄然落泪。“这样对书浩不公平,他是那么优秀的好男人,他应该遇到一个更爱他的好女人,那女人会比我更了解书浩,会用百分之百的笑容响应他的爱,而不是像我这样惶乱不安,根本不懂自己在想什么……我好讨厌这样的自己。”
羽珊心疼地安慰她。“不是你的错,涊,你心里已经够苦了,不要再给自己这么多的压力。”
她好内疚,她是帮凶!
倘若三年前她可以拚命阻止书浩哥的行为,羽沥今天就不会如此挣扎痛苦了。
羽珊又道:“可是,我希望你能先冷静下来,暂时不要跟书浩哥讨论这些事。毕竟,你们这么多年的感情,不是说断就能断的。我知道你对这份感情有些怀疑,怀疑其中是否是亲情占多数,而不是纯粹的爱情?你可能会认为自己只是把书浩当大哥哥一样依赖着,不过,沥,先让自己冷静一阵子再来思考这个问题好不好?“我想,经过深思熟虑后,你的内心会告诉你一个最清晰的答案,而那个答案也是你要的。不要贸然伤害任何人。”
羽珊讲这些不是要帮严书浩,而是想让羽沥放轻松,不要再一直苦苦逼迫自己。
羽涊轻咬着下唇,好半晌才开口。“我明白了。你说得对,不管我想跟书浩沟通什么事,都要先冷静地想一想,才不会造成更大的伤害。可是,珊,你知道吗?我真的很讨厌自己,也无法对今天发生的状况释怀。我应该痛恨那个男人的,可到最后,我居然被他吻到泣然欲泣,这种感觉就像是很多年前,也有一个男人以那种方式在吻我,而那个男人并不是书浩……喔,天啊,我真的疯了!书浩这么爱我,我怎么可以背叛他?以前的我,是否曾经做过什么复杂的事,我是个坏女人吗?”
羽珊听得心惊胆跳,好怕她回想起更多更多,甚至想起关于巩杰修的一切。
她镇定地道:“别乱讲,你当然不是坏女人。快把这件事忘了,不要再想了。我觉得你最好还是赶快跟书浩哥回到加拿大比较好,回来台湾之后,你的情绪起伏似乎太大了,我担心这样对你的健康会有不好的影响。”
羽珊决定了,要找个机会建议书浩哥先带羽沥回加拿大去,否则再这样下去,难保她不会大受刺激。
至于羽涊是不是会要求跟书浩哥分手?唉,羽珊知道这一切只能随缘,感情的事无法勉强,一切就交给上天吧!
离开台湾回加拿大?羽涊默默听着,此刻胸膛深处却也发出一道清晰的声音——不,她还不想离开台湾!
她不知道这里还有什么事牢牢地吸引着她,可冥冥中,似乎有股奇异的力量拉扯她的心,要她留下来。
她想留在这里。
阿东和梅梅的婚礼选在五星级饭店的宴会厅举行,会场被布置成一片粉红花海,到处都是梅梅最喜欢的粉红色百合花,芳香扑鼻。
在如雷的掌声中,一对新人挽着手,甜蜜地走上红毯。
阿东看起来英姿焕发、喜气洋洋,而穿着V领蜜桃色雪纺纱礼服的梅梅则是娇艳夺目,笑得好甜蜜。
观众席上,羽珊拿着相机拚命拍照。“哇,姊,你看,梅梅好漂亮喔!那件量身订做的礼服把她衬托得更加性感,好迷人哟!阿东、梅梅,看这里!笑一个!”
羽涊笑着点头。“真的很漂亮,梅梅是我见过最美的新娘子。”
坐在她身边的严书浩温柔地在她耳边低语。“不,你才是最美的新娘子。我好期待你赶快为我披上婚纱,届时,你一定会艳惊四座,美得像是仙女下凡。”
说着,书浩更凑近她,想亲吻她的脸颊,羽沥却羞红了脸,轻推开他。“别这样,这里好多人,我不习惯。”
也许是她太敏感了,但,羽彩总觉得这几天书浩的行为举止有点怪异,他不但常常提起结婚的话题,也很喜欢亲亲她、抱抱她。
虽然说他们早就是交往多年的情侣,一定有些亲密行为,但书浩这几天的行径似乎带着一股焦虑,羽沥可以感受到他的不安,他彷佛急着要跟她举行婚礼,好证明些什么。
羽彩真的不知道书浩为何如此不安?不过,每当书浩试图亲吻她时,她的身体总会很自然地涌起排斥感,连例行的晚安吻她都觉得有点勉强,甚至,只要书浩一接近她,她就会不由自主地回想起那天强吻她的男人。
那男人为何要那样吻她?疯狂中却带着难以言喻的哀伤与心痛,彷佛他已等待她好久好久,彷佛他重新拾获了比性命更重要的宝物。
最令羽沥害怕的是,为何被一个陌生男人强吻,她居然不觉得嗯心,反而……反而觉得心底有股纷乱的骚动,彷佛很久以前,有个男人也曾那么强悍炽热地吻过她,她甚至知道,那男人习惯在热吻时以手指滑梳过她的长发,他炙热的吻会由她的唇一路洒落到她的颈间,辗转厮磨……
够了!
发现自己居然在回想那个罪恶的吻,羽沥惊骇地命令自己停止,挫败地咬咬下唇。
老天,我在干什么?我怎么可以回想起那件事?书浩哥还坐在我身边啊!
喔,她觉得自己真是个十恶不赦的坏女人!
一旁的书浩察觉出她的异状。“怎么了?你的脸色突然变得有些苍白,是不是冷气太强了?”
“……没事。”她勉强挤出微笑。
“没事就好,不舒服要跟我说喔。来,喝杯温水。”书浩温柔地递水给她。
“谢谢。”羽沥接过来,在心底感激书浩的体贴,同时也更痛恨自己。
她明明已经有这么好的男朋友了,为何不能一心一意地爱著书浩,居然回想起那个疯狂的男人!喔,她真的想把自己的脑袋挖开,看看里面究竟装了些什么?
证婚人笑容可掬地道:“现在,请新郎、新娘交换结婚戒指。”
羽珊兴奋地抓着相机站起来。“要交换戒指了——这一幕好感人喔,我要冲到最前面去拍照!”
现场播放着阿东和梅梅最喜欢的一首情歌,那是多年前由歌手布莱恩亚当斯所唱红的经典名曲〈EVERYTHINGIDO(IDKITFKRYOU),也是这对新人的定情之歌。
“Lookintomyeyes
Youwillxhatyoumeantkme
Scarchyouheartearchyousoul……]
阿东和梅梅四目相望,噙着喜悦的笑容交换戒指,他把戒指缓缓套入梅梅左手的无名指。
羽涊笑容满面地看着这一幕,突然,有股强烈的力道狠狠撞击她的心,一道男性的嗓音穿越过吵杂的婚宴现场,闪电般劈入她的脑门——
“你知道为什么结婚戒指要配戴在左手的无名指吗?”
“为什么?”
“因为有一派说法是,古埃及人相信,左手无名指有一条很纤细的神经直通心脏,所以,这袒要酩戴象征誓言的结婚戒指,代表此心不渝。”
谁?是谁在说话?
她的左边坐著书浩,右边的位置则是羽珊的,但,为何她听得到有人在她耳边细语?
羽彩浑身无法动弹,呆呆地望着新人们交换戒指后互相拥吻。婚宴现场有温暖的空调,可她却觉得自己整个人瞬问被吸起,丢入另一个空间。
她好像来到一座雨中的城市,她可以感受到那股潮湿的寒意,然后,她看到一对男女跪在月老面前,男人起身走到神坛前取出一条红线,恭敬地对月老合掌,神情温柔地把两缕黑发密密地、牢牢地编织在一起,再以红线细细缠绕,打个结。
羽沥看不清男人的脸,却看到他取出一条项链,把被红线缠绕的黑发轻巧地放入炼坠内,再把炼坠合起来,亲手为她戴上项链,黑眸一瞬也不瞬地注视她,温柔低沉地开口——
“我们是结发夫妻了。月老见证了我们的爱情,红线会让我们的缘分更深、更牢固。回台北后,我们说去公证结婚。”
结发夫妻?公证结婚?羽沥不懂这男人在说什么,可是,这些画面却让她的心揪成一团,甚至发疼。
热泪迅速占据眼眶,喉头涌上的哽咽几乎要让她窒息,她突然好想好想痛哭。
布莱恩亚当斯以高亢的嗓音咏叹爱情——
一堆宾客围着新人快乐地合影,还有人热情鼓噪着新郎、新娘。
吻、舌吻!我们要看喇舌?"喇舌一百秒倒数开始""”
场面越来越混乱了,亲友们继续起哄,梅梅则娇笑着躲到阿东怀里。
此时,另一道更深沉的声音清楚地传入羽涊的脑门——
“就在这袒,在月老的见证下,把你的一生交给我,生世世的恋人。这一生无论贫贱富贵,我们都患难与共,不离不弃,永不分离。”
“思难与共,不离不弃,永不分离……”
这是什么?是什么?羽涊迷惘地闭上眼,拚命摇头想让自己清醒一点,可那道低沉的嗓音却用力地回荡着,穿透她每一根纤细的神经,渗入她每一个毛细孔,几乎要刺穿她的耳膜。
“不离不弃,永不分离……不离不弃,永不分离……”
到底是什么?羽彩几乎可以感受到有一个男人握住她的手,为她套上一枚戒指,还替她配戴上项链,她的颈部肌肤甚至可以感受到男人的手指温柔地抚过她的后径。
“不离不弃,永不分离……”
“啊——”什么都想不起来,无法厘清,羽彩痛苦地低吼,颤抖的手握不住水怀,温水泼湿了她的小礼服。
“羽彩?”一旁的书浩原本也拿着相机在录像,转头看到她的模样时差点被吓坏了,,赶紧搀扶着她。“发生什么事了?你还好吗?
“我……”羽彩一直深呼吸,脸色却比纸张还白。
书浩当机立断地安抚她。“别怕,我立刻带你到外面去!”
幸好宾客们的视线全部集中在要热吻一百秒的新人身上,兴奋地尖叫鼓噪着,没有人注意到羽涊的异状,因此,他们两人的离席并没有引起骚动。
“这里是新娘休息室,沥,先进来,里面没人。你的气色好差,好像快昏倒了。”
书浩让羽彩半躺在长沙发上,担忧地握住她的手。“还好吗?或者,我现在立刻开车带你回家?”
“不用,我没事,让我静一下……”羽涊仍紧闭双眼,眉头痛苦地紧锁着,好像在承受椎心之苦。
那些画面宛如走马灯般,不断在她脑中轮流盘旋,红线、月老庙、男人温柔地为她戴上项链,套上结婚戒指,一字一句地诉说着誓言―不离不弃,永不分离!
这些画面到底代表什么?
蓦地,那天被男人强吻的画面也跟这些怪异的画面重迭了,那男人痛苦地嘶吼着——
“该死的你、该死的你!为什么让我这么、痛苦、这么煎熬,让我变成行尸走肉、让我看不起我自己……你怎么可以抛弃我?你忘记我们之闲的誉?言吗?你忘记月老庙的红线吗?你、忍了那条最珍贵的项链吗?你全、忍了吗?”
“织宁……老天,你是我的织宁,你是蓝织宁!到死,我都不会错辨你的容颜、你的气息。”
那男人说她根本不是叫做章羽彩,她是蓝织宁,他的织宁。那,那个跪在月老庙里面的女人是……
我是谁?我到底是谁?我不是章羽沥吗?不是羽珊的姊姊吗?我是谁?
她两只手紧紧抓住椅背,抓得好用力,指关节都泛白了,但全身还是一直颤抖,抖得宛如狂风中的落叶。
阿东和梅梅交换戒指的那一幕狠狠撞击她的脑门,她感觉自己左手的无名指一直在发烫,彷佛有一道看不见的火焰圈住她的无名指。
“左手的无名指有一条纤细的神经直通心脏……”她破碎地低喊着,泪水一滴又一滴地坠落。
许多模糊的记忆宛如潮水般不断涌来,撞击她的大脑深处,也开欧了神秘的记忆之门。她看到了,看清那个跪在月老庙里面的女人的脸孔——
是她。
而那个男人……老天,就是那天在楼梯间强吻她的男人!
她看见自己一脸幸一福地依偎在那男人的怀里,当他为她套上戒指时,她脸上满是喜悦的泪水,她还欢喜地抚模着戒指,看了又看,柔情地对男人说话——
“谢谢你,我好喜欢、好喜欢。我会珍惜一辈子,永远都不会让、它离开我的身体。”
羽沥的泪水疯狂坠落,哭到几乎喘不过气来。那女人真的是她吗?那么,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为何不在那个男人身边,却跑到了加拿大?还有,她到底是谁?是章羽涊还是蓝织宁?
好痛苦,好像有人拿着电钻狠狠地钻入她的太阳穴,她头痛欲裂,泪水却无法停歇。老天爷究竟开了她什么样的玩笑啊?她是谁?是谁?
严书浩慌张地抓住激烈痛哭的她。“羽沥?羽彩?你到底怎么了?不要吓我啊!”
“我……”羽沥连续深呼吸,强迫自己慢慢镇定下来,泪痕斑斑的脸上盛满痛苦和彷徨,无助地望着严书浩。“告诉我,我是谁?”
闻言,严书浩脸色丕变,无法言语地瞪着她,许久许久后才艰涩地道:“你在胡说什么?沥,你身体不舒服吗?”
羽沥哀伤地直视他的双眼。“求求你告诉我,我真的……真的叫做章羽涊吗?还没有发生车祸之前,我是一直住在台湾的吧?那时候,我的身边是否有发生什么事?我——”
“不要说了!”她还没说完,严书浩就脸色铁青地站起来,呼吸也变为混乱急促。“你可能是太累了,我现在马上送你回家,好好睡一觉就没事了,你千万不要胡思乱想。”
“书浩哥……”
“我马上出去联络司机,请司机把车开到门口。对了,我会顺便叫羽珊回来,让她陪伴你。”
严书浩几乎是夺门而出,他不敢面对羽沥茫然无助的双眼,更不敢面对她接下来的问题。
他知道,他最害怕的事终于发生了―她想起部分的回忆,甚至想起巩杰修了!
该死!该死!
这一刻,他真的好痛恨自己为何要带羽涊回到台湾来?倘若不是回来台湾,就不会发生这么多事了。
其实,严书浩早就有心理准备,明白自己很可能要面对这一刻,但他一直自欺欺人地想着,也许,羽彩这一辈子都不会找回记忆,她只要好好地留在他的身边就好了,他会好好地爱她,会给她最幸福的生活,让她过着宛如公主般的日子,这一生都享有锦衣玉食。
他好怕,他怕接下来要面对一连串的问题。不,他要先冷静下来,好好地思考对策才行。
首先,他要找羽珊帮忙!单凭他一个人的力量也许无法说服羽彩,所以他定要借助珊的影响力。
他奔出新娘休息室,以颤抖的手按下手机拨号键,拨打给羽珊,但电话却一直响,都没有人接。
糟糕,羽珊那丫头一定是玩疯了,现在搞不好还在跟新人拚酒,把手机丢在包包里……不行!他要直接到婚宴现场把她拉出来!
当!
电梯来了,他以最快的速度冲进去。
同一时问,羽彩也颤巍巍地站起来,她擦干眼泪,缓缓地打开晚宴包,拿出皮夹,从夹层内小心翼翼地抽出一张名片。
那个叫做巩杰修的男人在她要离开前,硬塞给她一张名片,那时她心慌意乱地随手塞入皮夹的夹层内,连对羽珊都不曾透露半个字。
她拿出那张名片,水眸漾满无助,喃喃低语。“你会是我要找的答案吗?”
脑子里还是那些乱纷纷的画面,她快被那些既熟悉、又陌生的画面给逼疯了。不,她一定要厘清这些谜团,最起码,她要知道自己究竟是谁?
是章羽沥?还是蓝织宁?
迟疑地瞪着手机几秒后,羽涊轻咬着下唇,一手按住坪坪乱跳的胸口,一手慢慢地按下数字键。
电话响了几声后被接起来,是那道低沉的男性嗓音。
‘喂?’
“……”羽沥浑身僵硬,紧张到差点想直接挂断,颤抖的嘴唇好不容易才挤出一点声音。“我、我……”
巩杰修马上认出了她的身分。‘织宁!你在哪里?’
他一直在等她的来电,这支手机日夜都放在他的身边,就连睡觉时也放在枕头旁。
“我……”不知为何,听到他沈稳的声音,她原本失序的心跳似乎慢慢平复了,她甚至不排斥他喊她织宁,好像……好像“织宁”这两个字可以给她安全感。“我在‘XX饭店’,在参加一场朋友的婚宴。”
‘我就在附近的餐厅,我马上过去找你,你先到一楼的Lobby,我会尽速赶过去。’
“……好。”
脑子有点紊乱,羽沥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好吗?她应该继续接近这个危险的男人吗?
可是,她真的有好多好多的问题想厘清,她渴望找回过去的记忆,非常渴望。想了想,她传了封简讯给严书浩——
书浩哥,很抱歉,我想找个地方先冷静一下。请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有事的,等事情想清楚之后,我就会回家。
接着,她也传了封简讯给羽珊——
珊,我遇到一些问题,想躲起来冷静地想清楚。请别担心,也请你帮我照顾书浩。
传完简讯后,她立刻关机,因为她知道书浩一定会疯狂地拨打手机找她真的需要一点空间。
她走出新娘休息室,原本想搭电梯下楼的,但三部电梯都往更高楼层爬升,于是她脚步一旋,走向一旁的回旋梯,慢慢步下,抵达一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