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
揉揉酸痛的颈椎,叮铃从地毯上站起来,默默走到落地窗前,掀开窗帘一角往外看。雨依旧淅沥地下着,整个城市彷佛浸在浓浓水雾中,而于翼纲也依旧站在同样的位置。他从白天一直守到黑夜,不曾离开过。
纤手紧抓着窗帘,叮铃只觉心湖的水也像是被人用力扭绞般,翻翻腾腾的。他为什么要这样?为何要冒着雨一直守在那里?为何要让她寝食难安?为何……为何还要来捣乱她的心?
他在外头守了一夜,她也天人交战了一整夜。她无法入睡,整个晚上连睡房都不曾踏入一步,一直窝在客厅的地毯上,每隔几分钟就默默掀开窗帘看着他。
唉。挫败地低下头,大姊的话突然又在她耳畔响起──-
的个性真的很别扭耶!为什么就是不能坦率地承认自己爱上一个人?为何不敢面对自己的真心?-真是笨死了,笨到无可救药!
是啊,她知道自己真的很笨,面对爱情时,别扭的态度更是不可爱。但……她好害怕,因为发现于翼纲在她心底的地位越来越重要,重要到令她无法漠视,这个认知令她惊惶无措。
面对很多事情时,她可以是个开朗潇洒的女孩,可一旦面对感情,她就会变得无比退缩,只因她只有一颗真心,一颗渴求真爱,却又胆小的心。
她真的好怕,对于于翼纲、对于这段感情,她没有足够的把握。翼纲真的很爱她吗?还是只是一时兴起,把她当成有趣的小玩具逗弄,兴致过后就会不屑一顾?
不,她不敢去赌,更不敢放手一搏。说她懦弱也好,但她只想守着最后的尊严,不愿摔得遍体鳞伤。
要放弃他吗?真要下楼赶他走吗?可,一想到她的生命中将再也没有他,再不能跟他斗嘴,再不能看到他眼底的坏坏笑意,她却又觉得无比慌乱,巨大的荒凉感令她不安,指尖也渐渐发冷。
好乱。
又逸出一声更沉重的叹息,突然,她听到一阵吵杂的嬉笑声。有一辆吉普车呼啸而过,车上载满了年轻男女,他们大肆歌唱喧闹,车速极快,经过廊下时还溅起一大片的水渍,泼了于翼纲一身。
叮铃看到翼纲整个人都被泼湿了,他弯子像是在拍拭水珠,可他没有再站起来,一直维持着半蹲的姿势,动也不动。
他怎么了?叮铃焦急地拉长脖子想看个仔细,一颗心跟着提到了喉头。他被吉普车擦撞受伤了吗?还是冷到了?该死!她觉得自己真的好任性,就算跟于翼纲吵架,也不该拒绝下楼,硬是让他在大雨中苦守一夜啊!滂沱大雨再加上寒流来袭,外面的气温可能只有六、七度吧,他会不会是受凉了?
越想越担忧,叮铃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双脚,倏地冲向门口。打开大门后,拔腿狂奔下楼。
她一直冲,不顾脚上踩的是家居拖鞋,身上穿的是睡袍,也来不及拿一把伞,宛如一阵狂风般地冲到楼下,冲到于翼纲面前。
雨势极大,虽然她只淋了一点雨,可发梢已满是水珠。叮铃毫不理会自己发上的雨水,紧紧抱住蹲在地上的于翼纲。
「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糟糕,你在发烧!」
小手探上他的额头,触及的温度令她蹙眉。该死!真该死!风叮铃,-真是过分!为何要让他冒着大雨守在这里?现在可好了,他冻着了!她拚命骂着自己。
「我没事。」于翼纲缓缓站直身躯,露出一个苦笑,阳刚的脸庞染上疲惫,喟叹。「大小姐,-终于肯下楼,终于肯理我了。我还以为自己必须表演昏倒或装死,才能把-请下楼呢!」
「你……」叮铃脸红了,眼睛也红了,又气又恼地检视他的全身,模模额头又模模他的胸膛和双手。「你真的没事吗?你在发烧,可是双手又发冷,还是赶快去看医生吧!」她迅速盘算附近哪一家医院最近,她一定要把他押到医院去诊治才行。
于翼纲抓住她的小手,冲着她一笑。「别再模了,现在我只是额头发烧,但-若再继续模下去,我就不敢保证还有哪里会发烧了。其实,我一点儿都不介意-乱吃豆腐的行为,只不过,我们好像应该先上楼吧?至少也得要去-的房间啊!」
「你──」叮铃气到发晕,粉脸烫红,骂道:「于翼纲!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这么不正经?我──」
她还想骂下去,可他却大手一伸,将她整个人用力搂入怀中。他揉揉她的头发,汲取她的香味,轻叹。「别说了,让我好好地抱。唉,-的脾气可不可以不要这么火爆啊?只不过是一点小误会,-就如此严厉地惩罚我,我真不敢想象自己往后的日子该怎么过。」说实在的,他常常觉得追求她的过程彷佛台湾版的「我的野蛮女友」,唉唉,男人真命苦~~
他知道这个小女人个性既固执、又火爆,像是一座小火山,火山一爆发他就会倒大楣,可他偏偏就是迷恋上她的脾气、迷恋上她的百变风情、迷恋她在倔强外表下的脆弱。唉,真是栽在她手上了。
他的话让叮铃整颗心都融化了,鼻头发酸地眨眨眼,她想推开他。「不要这样,你这样我不能好好地思考。」他粗犷的气息一直侵入她的感官,让她霎时变得好脆弱、好想哭,更想尽情地赖在他的怀中。
翼纲锐眸一-,很不满地板起脸。「还要思考什么?-这个可恶的小女人,就是想得太多了,才会一天到晚都想出一些古怪念头来整我。从现在开始,-不许再胡思乱想了,只要好好地跟着我,留在我身边就对了!」
不顾她的挣扎,他将她抱得更紧,雄健的身躯紧紧熨贴她的柔软,让两人的躯体同时掀起一阵战栗。
好好地跟着我,留在我身边……这句话让叮铃眼中的液体泛滥,她拚命地深呼吸,可晶莹的泪珠依旧滑了下来。
「不要哭。」他心疼地拭去她的泪水。「我不想让-哭的。唉,也许我真是一个很笨拙的情人,不是跟-大吵大闹就是害-哭,可我今天一定要郑重地告诉-──我从来没有戏弄。我跟何瑷瑷是清白的,她不是我们之间的问题。至于我要莉莉把-开除的事,我知道那样做很过分,但我只是想把-留在身边啊……」
看着他越说越急躁,叮铃突然破涕为笑,轻轻抚去泪珠道:「我知道,我也相信你。」如果他真的喜欢何瑷瑷,何瑷瑷也不用辛苦地倒追他了。至于于莉莉的事……算了,看在他亲口承认他很喜欢她的分上,她可以「暂时」原谅他啦,反正以后报仇的机会多得是,嘻!
「真的相信了?以后可不准再拿出来当借口恶整我喔!」于翼纲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大口气,然后像是想起什么,俊脸突然一沈。「好,-的问题我替-解决了,现在该换-来解决我的问题了。那两个该死的王八蛋到底是谁?为什么一个跟-上楼,另外一个还跟我大打一架?」
他的语气酸死了。
叮铃微愣,随即明白他所指的是大熊跟阿森,明亮的美眸转呀转的,原本想逗弄他,骗他说阿森跟大熊都是她的亲密男友,可双眼一接触到他严肃又深情的眼神,一颗心却悄悄沦陷了。
算了,他们之间的误会已经够多了,她不想再生事端。更重要的是,她好眷恋、好眷恋他的怀抱,好喜欢这份安全的归属感,好喜欢两人十指紧握的感觉,她再也不想离开他了。
抬起脸蛋对他嫣然一笑,粉拳轻轻捶打他。「笨!你看不出来他们是一对吗?事实上,我跟大熊还有阿森就像亲人一样,他们只是我的好朋友。」她简单地把自己曾冒充大熊女友的始末说了一遍。
「原来如此。」她的答案让于翼纲非常满意,抱起她开怀地大笑。「呵,看来我真是变笨了,都是被-恶整得变笨的。不过无妨,我只要确定我跟-是一对就好了,才懒得理会谁跟谁是不是一对呢!」
浓密的剑眉又微蹙,他霸道地命令。「对了,以后不准-再去当什么『替身演员』了,-只要乖乖留在我身边,等着跟我订婚就好,不可以再随便乱接任务,太危险了,尤其是不准再假扮任何人的女朋友,知不知道?男女之间的感情很难说的,万一-弄假成真怎么办?」
缘分真是很奇妙的东西,正因为叮铃喜欢当「替身演员」,所以他才有机会认识她,并爱上这个古灵精怪又拥有百变风情的女孩。可是,就因为知道这个小女人的独特魅力,他才更要牢牢地守住她,不让任何男人发现她的美好,她所有的一切只能由他独享。
「你好霸道!」叮铃嘟着小嘴,芙颊漾着红晕,娇嗔地看着他。「你是在跟我求婚吗?可是,我记得以前有人骂我是一个空有满腔热血,却有勇无谋的笨蛋呢!你……确定要跟一个笨蛋求婚吗?」
呵呵,她的心情像是飞扬在云端,整个人甜滋滋的,宛如浸泡在蜂蜜桶中。不过啊,他以前损她的话,她可还是记得一清二楚的。嘻嘻,君子报仇,三年不晚嘛!
于翼纲笑得眉飞色舞的。「没关系,经过咱们俩这一段相互恶整后,-笨我也笨,所以我们两个干脆组成一个『笨笨家庭』吧!之后-再替我生一屋子的小笨蛋,老大叫笨笨一号,老二叫笨笨二号,以此类推,集满十个小笨笨,还可以兑换一张夏威夷的来回机票喔!」
叮铃笑着打他。「你少贫嘴啦!谁说我要替你生小孩的?不要乱吃本姑女乃女乃的豆腐,不然我就要你好看!」
雨依旧绵绵密密地下着,可是这对小情人却火热地打情骂俏,不畏风寒、不畏雨水,只因两人双掌所传递的,是暖烘烘的幸福……
全书完
编注:
(一)关于我爱未婚妻一贺湘弥的爱情故事,请见采花系列405《悲伤未婚妻》。
(二)关于我爱未婚妻二风筝的爱情故事,请见采花系列416《主播未婚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