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通知,小兔立刻上楼。
尽管心里纳闷,但她还没想到他是为了什么大事召见她。
“是我,月宫兔。”站在他办公室门外,她敲了敲厚实的门板。
“进来。”里面传来他低沉、察觉不出情绪的声音。
她打开门,走了进去。“‘社长先生’找我?”她特意强调了他们之间的主同低尊卑。
他抬起头睇着她,皱了皱眉,“关上门。”
她没有多想,信手甩上了门。
“坐。”他要她在沙发上坐下,但视线还停留在眼前的文件上。
小兔踱到沙发旁坐下,闲闲地张望着。
好一会见,他围上了文件夹,缓缓地起身。
他踱到她面前,在她对面的位置上坐下。“我听说了。”
她疑惑地眨眨眼睛,“咦?”
他浓眉微纠,凝视她的眼底带着一丝责难。“你现在可是公司里的话题女主角了。”
听到他这句话,她立刻明白了他指的是什么。
果然是神通广大!
不过既然他连她跟石原约会的地点都了若指掌,那他会知道这件轰动全公司的大事,也就不足为奇了。
“是真的吗?”他十指交缠地放在膝头,两只眼睛亮得像火把似的盯着她。
她一怔。真的假的又如何?他在意吗?
“重要吗?”她反问。
他顿住,霎时无话可说。
重要吗?废话,要是不重要,他会特地把她叫上来问个清楚明白?
“这是我个人隐私,社长未免管得太多。”她挑高眉心,一脸的不在乎。
“已经不是了。”他说,“现在全公司都知道这件事,算不上是你的个人隐私。”
她皱起眉,神情不驯地瞪着他。
“是不是私生活不检点,就不能待在你的公司里?”她言辞直接又尖锐。
私生活不检点?这几句话听在他耳里,可真是刺耳又心痛。
当初那个天真可爱的小女孩,何时已经跟私生活不检点这几个字画上等号了?
“我是成年人,就算跟男人上床也不是什么私生活不检点吧?”尽管那件事根本是子虚乌有,她还是负气地装出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
她讨厌他质问她、过问她的事。他为什么要管她?为什么要扰乱她的心情?
“我做的事跟所有人一样,难道你就从来没跟女人上过床?”
“我……”该死,他竟然她问到无话可说。
是的,如果不以道德标准来衡量这件事,她其实没什么错。
在现今这个社会,男人跟女人的距离已经不像从前那么疏远,看对了眼就发生关系的事更是没什么稀奇。
但他为什么会为了这种“正常”的事情叫她来问话?他又为什么会把事情搞得好像很严重、很复杂?
“难道你跟女人上床就是私生活不检点?就不够格担任公司的社长?”她有点咄咄逼人。
他没有否认他曾跟女人上过床的事实,但其实那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他三十岁了,又处在这个人际关系较为复杂的世界里,就算跟十个女人上过床,她都不该觉得惊讶。
但不知为何,他的默认让她的心里也有点受伤、有点酸……
“这是两件事。”他浓眉紧拧,懊恼地望着她。
“我看不出有什么不同。”她说,“都是上床,都是做那件事。”
“小兔?”一时激动,他忍不住叫出她的名字。
他的一句小兔教她的情绪有点激动,但她压抑住了。
“社长找我来,就为了这件事?”她娇悍地照着他,“我以为是什么重要的事呢。”
“这不重要吗!?”他胸口一阵翻腾,声调不自觉地加重、提高。
她一怔,同时也被他严厉又认真的眼神所震住。
“你第一次跟他约会就上床,你了解他吗?”他不在乎的模样及语气让他好生气。
她想找有钱小开当结婚对象,他可以睁只眼闭只眼地勉强同意,但他无法忍受她用身体当饵。
“我干嘛了解他?”他越是指责她、教酬她,她就越是说着反话,“我的目的不是找个好人,是有钱人!”这不是她的真心话,但她竟不理智地说了出口。
诚二陡地难以置信地瞪视着她。他恼火极了,但更叫他恼火的是他无法鄙视她、唾弃她,甚至对她视而不见!
“你想继续当千金小姐,我可以理解,但不是用这种方法,石原要是对你认真,他不会把你们的事情到处说给别人听。”他说。
他说得对,石原要是认真,或是她真的有跟他发生关系,那么他大概不会到处说嘴夸口;但事实是他们之间什么事都没发生过,所以石原才会恶劣地到处抹黑她。
“现在公司里都在传你的事,你怎么待得下去?”气归气,他还真是替她担心。
石原那个人肯定不会认真,而她呢?一个还没结婚的女孩被说成那样,还有机会遇到什么好对象吗?
“为什么待不下去?”她扬起头,冷傲而理直气壮地凝视着他。
他照着她,沉默了一会儿。
须臾,他像只疲惫的狮子般往沙发里一靠,“你行,狠角色。”
“还有事吗?”她冷冷地问了句,“如果没事,我就下去了。”
“下去?”他准起浓眉,冷笑一记,“继续物色你的对象吗?”
别人怎么看她笑话或在背后指指点点,她都可以无所谓的笑看而过。但不知怎地,他的冷嘲热讽却经常教她失去了自制——
“你有什么好不高兴的?”她本来打算走了,现在却停下了脚步。“我可从来没有否认我想找有钱小开的事实,你要是看不顺眼,大可以不必用我。”
他胸中有一把火!不,是两把!一把是怒火,一把是妒火。
他两只眼睛像快喷出滚烫的岩浆般瞪着她,“是,我是不高兴,我讨厌你糟蹋自己。”
她糟蹋自己?他在说什么?
噢,是的,她如今在他眼里可是一个为了钓男人,不惜付出一切的坏女孩。
“我只属于我自己,我爱怎样,你管不着!”
“你该想想你父母亲,他们要是知道了,会有多伤心?””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朝他大叫。
“是吗?”他浓眉深锁,懊恼地瞪着她,“要是这件事让月宫叔叔或是月宫阿姨知道,他们会怎么……”
“我不准你讲!”她打断了他的话,突然情绪失控地冲上前去。
他猛地接住她的一只手臂,眼底闪过一抹黠光。“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
是,她是什么都不怕,但她怕伤了她爸妈的心。
虽然这件事根本不是事实,但她知道他们一定会胡思乱想。
“在他们面前,你敢不敢像现在这样理直气壮?”他语带促狭。
她一直觉得自己很强,但在他面前,她觉到自己竟是如此的脆弱。
她紧咬着唇,两只眼睛恶狠狠地瞪着他。
“你敢不敢?”他直视着她,像一只打算把老鼠逼到墙角的猫。
“我不准你在我爸妈面前胡说。”她不甘示弱地目瞪他。
他撇唇一笑,“我没胡说,只是把你所说的话一字一句地转达给他们。”
当然,他不会真的这么做,他之所以这么“可恶”,只是想吓她,并抚平自己内心的不平静。
看见她惊慌的样子,他的心情才能稍稍平复,因为她知道怕,那就表示她至少还在乎。
“你……”情绪一时激动,她扬起手来就想给他一巴掌。
他眼明手快地抓住了她的手,“你小时候没这么凶悍。”
“你以前也没这么浑蛋。”她无可奈何又不甘心的咒骂一句。
他浓眉一皱,哼地一笑。“是啊,我已经变成一个浑蛋大人,而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你……”他一次又一次的嘲讽让她忍无可忍,“你讨厌!”
抡起拳头,她胡乱地打着他的胸膛,而他并没有闪躲。
她又不是天生喜欢搔首弄姿、吸引异性,要不是月宫家破产,而她又希望尽快重振月宫家,以她的个性,她根本不屑对那些男人抛媚眼、装可爱。
他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指责她、嘲讽她?
“你有什么了不起!?你这个讨厌的暴发户!”她猛地在他胸前捶打,像只凶恶的小母猫,“要是你敢在我爸妈面前乱说什么,我就杀了你!”
他倏地拴住了她的肩膀,直视着她。“是吗?”
“我会。”她回望着他,但眼眶泛红。
“看来你真的怕他们知道……”不错,至少她还是个乖女儿。
她眉心抽动,神情冷肃。
“想办法堵住我的嘴啊。”他撤唇一笑,促狭地道:“不想我告诉他们,就堵住我的嘴。”
他知道此时的自己真是浑蛋透顶,得寸进尺,明明已经占了上风,还想欺负她,让她知道她斗不过自己。
但他之所以这么“可恶”是有理由的,他想让她在做每一件事情前都能有所顾忌,而不是那么无所谓、不在乎地去做。
小兔两眼瞪得发直地望着他。堵住他的嘴?
他要她想办法堵住他的嘴是吗?好,她就用最原始、最简单的方法。
念头一闪,她冷不防地伸出双臂勾住了他的颈子,然后将她的唇凑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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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她那柔软而冰冷的唇瓣复上了他的,他不禁背脊一僵。
他万万没想到她会用这种方法来堵住他的嘴,他发誓他绝没有这样的企图。
但不讳言地,他喜欢她这样的方法。
修地,她推开了他的胸膛。“这样行吧?”
他微怔,盯着她娇女敕的唇片,眨都不眨眼。
她不是第一个和他接吻的女人,但他可以说她是唯—一个光是接吻就教他心荡神驰、血脉愤张的女人。
不如怎地,他冲动了起来,滚烫的血液在血管里奔窜、鼓噪,叫他无法平静。
这是公司、是他办公的地方,在这里,他从来不会有什么冲动的。但现在…….
在他眼中,她读到了他的渴望及炽热。
“你……”她的心跳在他炽热的注视下变得不规律。
她好慌、脸好烫,顿时忘了刚才是谁大胆又不理智地吻了对方。
“行了吧?”她尴尬地丢下一句,急忙想逃离现场。
“慢着。”他伸手抓住了她,并将她拉了回来。
她一时惊慌,不慎的跌进了他怀里。
他低下头凝视着她,而她也抬起头迎上了他的目光。
突然,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身体不自觉地发烫,一股不知名的燥热席卷了她全身。
还回不过神,她眼前已黑压压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恍惚了好一会儿,她惊觉到一件事——他在吻她!?
这是怎么一回事?是他要她堵住他的嘴,怎么现在却变成他在堵她的嘴呢?
“唔!”她瞠目结舌地盯着近在眼前的他,什么反抗的动作都没有。
诚二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因此而跌坠其中,只是一个吻啊……
他依恋地霸占着她柔软而甜蜜的唇片,深深地、深深地吻着她。
在他强而有力的臂弯中,小兔激动的情绪不知怎地竟平静下来,而在心跳缓和的同时,一股火热已在她体内窜烧。
“唔……”她试着想推开他,但他的力气强劲得教她心有余,而力不足。
渐渐地,他仿佛吸去了她全身的力量,她像一条无力的小鱼任他宰杀。
她想,他抱过她,在她小的时候。但这是这个男人第一次吻她,她可以确定。
为什么她没有生气?为什么她不像对付其余对她有意图的男人般对他?
他的吻炽热得教她发晕,像是发烧到三十九度八一样
“小兔……”他在她耳畔低语。
“呃?”她一怔,略略恍神。
他端起她神情迷离的脸庞,深情地凝望着她。
她不再是个小女孩,而是个对他具有致命吸引力的小女人。
刚才他做了什么!?他居然……
他心里有种强烈的罪恶感,也许那是因为她曾经是一个经常缠在他身边,喊他诚二哥哥的小女孩。
迎上他温柔又挣扎的眼神,小兔突然清醒过来——
“这算什么?”她微颤着声线问。
他吻她?而且是这种热情又大胆的深吻,为什么?
她该怎么判定这样的一个吻?不当它是一回事?还是她可以有无限遐想?
“抱歉。”睇着她略带怨愤的神情,他歉然地道。
不如怎地,小兔觉得抱歉这两个字是她现在最不想听见。
她皱起了眉心,幽幽地瞪着他。
“不必说什么抱歉。”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也算是条件交换。”
他一怔。
“你不会去跟我爸妈说什么不中听的话吧?”她盯着他问,仿佛刚才的事从不曾发生。
他凝睇着她好一会儿,沉默得教她感到莫名急躁。
“你不是反悔了吧?”她秀眉一拧,十分忧急。
“不是。”他淡淡地,“相信我,我一个字都不会提。”
看见他淡漠却又严肃的表情,她相信他确实会是个守信之人。
她挑挑眉,“那太好了,我们的交易成功了。”话罢,她故作若无其事地旋身离去。
诚二像是想到什么似的,拉住了她,“小兔。”
她心上一跳,但回头时一脸平静冷漠。
“除了有钱,还需要什么条件?”他忽地问,非常认真。
她怔了怔,“什么意思?”
“我指你挑选的对象。”他说。
“你是非常认真的问,还是无聊?”她眉心微微一蹙,唇角挂着一抹淡淡的苦笑。
“很认真。”他不假思索地回答。
迎上他澄澈的眸子,她的心跳再次失去规律。
“告诉我,难道只要有钱就行了吗?”他又一次正经地问。
小兔犹豫了一下,“当然不是,除了有钱,他必须有本事,不只能稳固自己的企业版,还要能帮助月宫家东山再起。”
从她的眼底,他可以发现她这些话有多认真。
沉吟片刻,“我,行吗?”他声线沉稳。
“咦?”
“我有钱,而且我能帮助月宫家东山再起。”他说,神情认真得教她心惊。
她沉默地望着他,像是要从他的眼底及神情之中觑出一丝足以让她相信的踪迹——
他很认真,不像是在开玩笑,但她无法相信。
这个人虽然跟她在很久以前就相识,但重逢以来,他嘲讽她、轻视她,她感觉不出他对她有任何的感觉或是依恋,足以让他提出这样的建议。
他要成为她的对象?噢,不,这一定又是他戏弄她、揶揄她的把戏。
只要她露出一丁点迫不及待的表情,他就等着让她难堪。
你以为我是笨蛋?她在心里忖着。
“你要的条件,我都有。”他说。
“不。”她冷冷地笑望着他,违背了自己真正的心情,“你不符合一个最重要的条件。”
诚二微怔。“是什么?”
“不讨厌。”她说,“那个人必须是我不觉得讨厌的人。”
他心里一抽,不知为何地感到刺痛。
“很抱歉,我讨厌你。”她装出一脸的不在意,唇角的微笑更充满了诚意。
这不是她的真心话,虽然他对她的态度已经恶劣到让她记不起他以前曾经多么宠她,但她无法否认,现在的他对她有着一种跟儿时不同的吸引力。
长这么大,从没有一个男人可以让她在第一次见面时,就感到心跳加速、思绪杂乱——除了他。
他绝不是她讨厌的那种人,相反地,他有着足以毁灭她的就力。
“是吗?”诚二不自觉地垂下眼睑,露出了无奈而受伤的苦笑。
但很快地,那样的表情在他脸上消失,代之而起的是他依旧不变的意气风发、气定神闲。
“我都忘了,我已经变成一个浑蛋的大人了。”他自嘲道。
小兔没有搭腔,只是一言不发地望着他。
“既然我不符合你的标准,那么让我替你找吧2”他说道。
她微楞,疑惑地望着他。
他往沙发里一靠,神情深沉地睇着她,“你要找的那种人,我认识得不少。”
“你是什么意思?”她眉心一拧,露出了防备的眼神。
“与其让你像没头苍蝇似的乱找,还不如让我帮你找蔑个条件下错的对象。”说着,他站了起来,突然背对着她,望着窗外。
望着他宽大挺直的背影,小兔的心不知为何的一阵缩紧。
他帮她找?是好心?是看在她爸爸的面子上?还是他嫌她在这儿碍眼误事,恨不得她赶紧找到对象嫁人去?
不管原因为何,她都应该欣然接受,因为他认识的绝对都是站在顶蜂的那些人。但为什么她高兴不起来,反而觉得有点难过?
“这星期天有个海外公司在东京设立子公司的庆祝酒会,到时有很多政商名流与会,你跟我去,包你会有收获。”他淡淡地说。
因为他背着她,所以她看不见他脸上是什么表情,但光是听到他这番话,就让她为之气结。
什么包她有收获?干嘛把她讲得像是那些出入名流聚会,专钓有钱凯子的交际花?
“你有合适的礼服吧?”他问。
她皱着眉,一声不吭。
他回过头来睇着她,“干嘛一脸不高兴?我可是在帮你。”
她不说话,只是抬起她娇悍的眼睛瞪着他。
“我帮你是道义,好歹我也当了你几年的诚二哥哥。”他说。
“我才不想你当我的什么哥哥呢!”她负气地说。
他神情平静,觑不出一丝情绪地睇着她。
须臾,他幽幽地道:“相信我,我也不想当你的哥哥。”
一旦以兄妹相称,就像是断了所有的可能。
他不想当她哥哥,更不希望她真的把他当哥哥看待。
但小兔察觉不到他的真实心意,以为他不屑和她以兄妹相称。
她很受伤、很沮丧,但一向心高气傲的她不会轻易让那样的情绪显露出来。
“是啊,今非昔比。”她酸酸的喃喃自语。
“我会去接你,六点。”他说。
小兔没回答他,只是转身朝门口走去。
“你去不去?”他在她背后问。
她停下脚步,咬着嘴唇,一脸的挣扎。
但很快地,她的神情转而平静淡漠,并带着一抹的不在意。
回头,她一笑,“去,当然去,我求之不得。”话罢,她快步地离开了他的办公室。
在电梯往楼下移动的同时,不甘心、受伤的眼泪自她倔强的眼眶中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