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了几分醉意,真矢驱车来到里绿工作的居酒屋,正巧碰上了她要下班。
她一走出居酒屋,真矢便冲上前去,一把抓住了她。
看见整整一个礼拜没出现的他,里绿惊愕万分。
“是你?”他不是说他也不想看见她吗?既然那样,他今天来干嘛?而且他身上还有一股酒味。
“跟我来。”他将她往路边拉。
“你做什么?”因为觉得莫名其妙,她不禁有点动气。
站在巷底的屋檐下,借着微弱的光线,里绿看见他一脸懊恼火大。
“你不是说再来的是小狗?”她忍不住损他一句。
真矢浓眉一拧,极度恼火地。她还损他?他可是因为替她打抱不平而来的,她居然这么对他?
“你打工是为了他吗?”他沉声质问。
她一怔,“他?”他指的“他”是谁?难道是……
老天,他知道了吗?他知道她不是什么立原家的大小姐,而是个跟弟弟相依为命,不被承认,不能入籍的私生女?
“你……你怎么知道的?”她心虚地问。
见她没有否认,他更是火冒三丈。
“你是智商不足还是怎样?”他指着她的脑袋,“居然为那种混蛋拼命赚钱?!”
啥?他说正秀是混蛋?
“你才混蛋呢!”护弟心切的她气愤地骂道,“不准你那么说他。”
“他不是吗?”他因她的痴傻而万分懊恼,“那种空有其表,骗财骗色的三流乐手,值得你为他牺牲吗?”
她一怔。骗财骗色?三流乐手?
慢着,他……他说的是谁啊?
“我刚才在酒吧里听到他跟酒保的对话,他把你当摇钱树,跟你在一起只是为了你的钱。”他气愤不平地说,“告诉你,他除了你以外,还有其他的女人。”
“之……”里绿怔怔地望着他。
原来他说的“他”不是正秀,而他也没有发现她的真实身分。
看来,他在酒吧里碰见的爱情骗子,就是亚弓现在的男友。
她松了一口气,但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她又担心起来。
她不能否认什么,因为一否认,她不是亚弓的事实也不得不供出。
所以……她只能继续把这个谎圆下去。
“我知道。”她说。
真矢眉头一锁,简直难以相信地问:“你说什么?你知道?”
“是呀。”她直视着他,尽责地把戏演好。
事到如今,她不演也不行,要是他知道她从头到尾都在骗他,铁定会因为震怒而对立原商事发动商业攻击。
“你知道还……”真矢愠恼地瞪着她,“你是笨蛋吗?!”
“我高兴,关你什么事?”她轻哼。
“我不高兴。”
“你不高兴什么啊?”她跟他杠上了,“我爱倒贴谁是我的自由。”
“这算哪门子自由?”他恼火地说,“被他欺骗,被他利用,这就是你所谓的爱跟自由吗?”
看见他严肃而愤怒的神情,里绿心里一悸。
哇塞,要不是她必须扮演倒贴乐手男友的亚弓,她还真想对他露出崇拜的眼神呢!因为他说得实在太好了。
但她不能崇拜他,因为她不是千金女立原亚弓,而是私生女——千叶里绿。
所以就算她对他有一点点的喜欢,都不能有任何的行动及期待。
“少说得那么振振有词,你又是什么?”她凝视着他,“你对初次见面的女性做那种事,就比较高尚吗?”
对喔,她居然忘了他是那种会做奇怪事情的大少爷。哼,别崇拜他。
“我……”真矢干瞪着两眼,一时词穷。
她没说错,总是那么对待相亲对象的他,实在也称不上什么正直的君子。
“你没话说了吧?”她朝他扮了个鬼脸,“再见。”说罢,她转身就要走。
突然,她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拉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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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整个人被扭了回来,不由得踉跄了几步。
瞪着他,她愠怒地问:“你到底想怎样?”
真矢凝视着她,愤怒的眸底闪烁着懊恼及深情。“离开他。”
里绿陡地一震,疑惑地望着他。
她不得不承认,这一际,她的心被触动了。
他的声音是真诚的,他的眼神是真诚的,他此刻的感情也是真诚的。
迎上他昏暗光线下的闪亮眸子,她脸儿一热。
“他配不上你,你也不该爱他那样的人。”他说。
“你……你怎么知道什么人配我?”她强自镇定地说。
“你甘心被骗?为了他的需索无度,你宁可出来打工供应他?为什么?他甚至还脚踏两条船!”
“我……”睇着他为她抱不平时那傻恼生气的脸,里绿的心扑通扑通地狂跳。
知道他为自己抱屈,甚至特地跑来现劝她、斥责她,她对他有了更深、更浓、更强烈的感觉。
天啊,不行,千叶里绿,你不能真的爱上他啊!她在心里提醒着自己。
“离开他,听到没有!?”他握住她的胳膊,严厉而认真地说。
因为慌,因为心里充满了矛盾,里绿的情绪不知不觉地激动起来。
“不要管我!”不行,她不能喜欢他,不能!
“我怎么能不管你?”他那两只炙热又锐利的眼睛直盯著她,“他只会令你伤心。”
“不,我很快乐。”她坚定地迎上了他的目光。
真矢神情阴沉而愤怒。
快乐?明知对方欺骗她,她却甘心为他打工赚钱是一种快乐?
她的脑袋在想什么?还是正如那个混蛋所说,只要“狂野的一炮”就能摆平她?!
“你快乐是因为狂野的一炮吗?”他沉声道。
“什……”她一怔。什么炮?他说什么东西?
“不管他做了多少对不起你的事,只要他在床上给你一炮,你就满足了吗?”这次,他说得更露骨直接。
里绿听懂了,因为听懂了,她立刻面红耳赤。
“你嘴巴真脏!”她羞恼地说。
“不是我说的,是他!”他忍不住对她大吼,“是他对酒保这么说的。”
她一愣,呆呆地望着他。这么说来,亚弓的男朋友真的是个超级大混蛋?
如果亚弓一直被蒙在鼓里毫不知情,那么她应该告诉她。
只是,总是爱得天翻地覆、轰轰烈烈的亚弓,不知道会不会听她的?
“喂!”见她不知发什么怔,他恼火地提起她的胳臂,“你有没有把我说的话听进去?”
迎上他喷火似的眼睛,她陡地一震。
她从没见他这么生气过,就算她打他、骂他,跟他唱反调,他也从没露出过这么可怕的表情,但他现在却生气得像只被侵入领土的雄狮般。
“你喜欢狂野的一炮?只要够狂野,你就会乖乖听话?”不知是酒精作祟,还是他真的气疯了,他感觉到自己的情绪渐渐地不受控制。
听见他不断地提及什么狂野的一炮,里绿还真的有点羞恼起来。
虽然他指的不是她,但听起来总是不顺耳。
“够了你,别再说了!”她涨红着脸,气恼地瞪着他。
“你害羞?”他浓眉一拧,语带狎意地说,“不是吧?”
“天川真矢!”她气愤地吼道。
“不必吼我!”他神情阴鸷地看着她,“你以为我为什么宁可当小狗也要跑来找你?”
她一震,惊疑地望着他。
是喔,像他那么高傲的人,为什么宁可被她笑是小狗都要跑来?
“你……”她疑惑地睇着他,却隐约感觉到什么。
“要我说吗?”他整个人激动不已,“要我说出来吗?!”
里绿瞪着两只写着问号的大眼睛,怔怔地直视着他。“你该不是……该不是要说你……”
“我喜欢上你了。”他毫不犹豫地说。
“啥?”她陡地一震。
“虽然我不想,但我已经喜欢上你了。”他说。
里绿疑惑地睇着他,“虽然不想是……是什么意思?”
“就是我本来是不该喜欢上你的。”他懊恼地说。
“我不明白。”她摇摇头,无法理解。
“因为你是我父亲挑选的对象。”他说,“我这辈子都在跟我父亲对抗,我绝不会选择他为我挑选的女孩。”
她微顿,有点明白了。“所以说,你会对初次相亲的女性做出那么过分的事,就是为了让你父亲难看?”
“对。”他坦然地承认。
里绿眨眨眼睛,脸上带着一丝难掩的喜悦。虽然他这样的叛逆行为是有点过分,但至少她知道其实他不是喜好轻薄女性的猪哥。
“我以为你就像所有跟我相亲过的女孩一样,但你不同,你……”他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的感情,神情显得有点无措。
“总之……”他注视着她,眼神真挚而深情,“我喜欢上你了。”
迎上他热情的眸子,里绿微露羞涩之色。
他喜欢她吗?是真正的她?还是她所扮演的“立原亚弓”这个角色?
“离开那个混蛋。”他说,“就算你不接受我,也不要跟那种败类在一起。”
“我……”她好想告诉他,他口中的那个败类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但……她说不出口。
如果他知道她不是什么立原家的大小姐,而是一名私生女的话,还会喜欢她吗?
他猛地握住她的肩膀,注视着她,“我不能忍受他那么对你。”
“你……”她呆呆地望着他,同时也注意到他衬衫上的血迹。
“这是……”她疑惑地用手指戳戳他胸口上的血迹。
“我说过,我无法忍受。”他沉声说道。
睇见他那阴沉又凶恶的目光,她陡然一震。
“你……你对他做了什么?”她惊讶地问,“天啊,你杀人?”
看见她那么紧张的模样,他还真是吃味极了。
“相信我,如果可以,我真的很想。”他恼恨地说。
担心他阴错阳差地犯了伤害罪,甚至更重的罪行,她一脸怔忡,“你究竟对他做了什么?”
“我只打断了他的鼻梁。”他浓眉一叫,“你担什么心?他值得你担心吗?”
看着他懊恼沮丧的神情,里绿的心一悸。
她娇怯地凝望着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触碰他被血染红的前襟,“我担心的是……是你。”
真矢一震,惊疑地看着她。
“我不希望你因为那种人犯罪……”她的声音有着从未有过的软甜。
她的声音、她的表情都给了他一个非常明确的讯息,那就是——她并不讨厌他,甚至,他觉得她有点动心了。
他凝视着她,炯亮的眸子里闪烁着令她心慌意乱的光芒。
她惊觉到自己似乎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她不该给自己这样的机会,也不该给他任何的期待,因为在他面前的不是千叶里绿,而她甚至不确定他爱上的是谁。
“我要走了。”她惶然地推开了他,转身就想逃离他的视线范围。
“不。”再一次地,他将她拉回。
这次,他将她紧紧拥在怀中,低头便吻住了她惊悸的唇——
里绿震惊地瞪着眼睛,一眨也不眨地望着近在眉睫的他的脸。
他冰凉的唇传递着一股近乎狂暴的热情,虽然他只是轻轻地压在她唇上,她却感受到他足以燎烧她的热度……
这才是真正的接吻吧?甜蜜、心悸、紧张、慌乱、幸福……原来亲吻能让人感觉到这么多的美好。
尽管心里有着许多的顾虑,此刻她还是不由得迷醉在他炽热又温柔的唇温下。
不知不觉地,她闭上了双眼,温驯地接受着他的吻,直到她快不能呼吸……
“唔……”她轻轻地推了推他的胸膛,一脸娇怯。
真矢端起她低垂的脸,深情地凝视着她,“这次,我是真心的想跟你交往……”
睇见他眼底的热切及真诚,她的世界都撼动了起来。
他低下头,又一次将唇片接近了她。“亚弓……”他轻唤着。
听见“亚弓”这个名字,里绿仿佛从八千公尺高的云端上,迅速地坠落到地面般。
她不是“千金女”立原亚弓,而是“私生女”千叶里绿。
她真愚蠢,居然一而再,再而三的忘记这个事实。
私生女如何配得上御河集团的少东呢?想着,她惊慌地推开了他,躲开了他的吻。
“亚弓?”他疑惑地望着前一秒钟还温驯得像只小猫咪般的她。
“不……”她的声线微微颤抖着。
真矢完全模不着头绪地望着她,“亚弓,你……”
她忽地抬起头来,气愤地瞪视着他,“不要喜欢我,你甚至不知道我是什么人!”话罢,她转过身子,拔足狂奔。
望着她飞也似离去的背影,真矢既纳闷又懊恼。
“搞什么?”他喃喃自语,甚至有点愠恼的嘀咕着:“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你不就是立原亚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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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着车在午夜的大马路上闲晃,真矢一点都不想回到那个只有他一个人的豪华住宅里。
她还是离不开那个混蛋吗?在她明明被他打动之后,她依旧选择投入那个利用她的男人的怀抱里吗?
爱情真是这般不可理喻又盲目的事情?也许……也许是的。
他一直自认是个冷静到近乎无情的男人,但是当他面对着她,他不再理智、不再冷漠、不再犹豫。
他是这么地期待着她、渴望着她、想保护她、爱她,然后……也希望被她爱着。
但她是怎么想的呢?她那句话又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她是什么人?他怎么会不知道她是谁?
她是个倔强、娇悍,不轻易妥协、固执到近乎愚蠢,却又能将他逼疯的小疯子。
他不知道她是谁?不,他清楚得很。
他想立刻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
拿起行动电话,他拨了通电话给工藤——
“工藤,你知道立原家在哪儿吗?”电话那端的工藤似乎已睡了,但真矢不管。“没关系,我等,你现在就查给我。”
“东府中……好,我知道了。”挂了电话,他在路口来个急转弯,将车调头,直驱立原家。
JJWXCJJWXCJJWXC东府中,立原宅。
来到立原家的大门口,真矢跳下了车,连续按着电铃。
好一会儿,对讲机中传来佣人的声音。“谁啊?”
已经是凌晨一点,他知道此时来叨扰是多么失礼的事情,但今晚的他显然很失控。
“立原小姐回来了吗?”他问。
“啥?”
“我是天川真矢,我要见你家小姐。”他直接报上名号。
对讲机沉默了一会儿,传来的是另一个声音——
“天……天川少爷?”被佣人叫醒的立原邦彦战战兢兢地问:“这么晚,有事吗?”
“开门,我要见亚弓。”他说。
“啊?”立原邦彦显得有点慌张。“你……请你等一下。”
不一会儿,立原邦彦亲自出来开门,而伊势子也跟了出来。
惊见真矢,他们母子俩都一脸的惊慌。
“很抱歉,打扰了。”尽管唐突,他还是尽量有礼地说,“我要见亚弓。”
伊势子、立原邦彦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有……有事吗?”伊势子嗫嚼地问。
“我跟她的事。”真矢说。
伊势子当然道他指的“亚弓”,不是她的宝贝女儿亚弓,而是她丈夫在外面的私生女。只是,里绿不住这儿,她上哪儿找“亚弓”给他?
“恐……恐怕……”她支支吾吾,难以启齿。
真矢感觉到他们的态度及反应相当奇怪,似乎在害怕着什么,隐瞒着什么。
“她在哪里?”他几乎是语带质问。
“亚弓她……她还没回来呢。”立原邦彦说。
这话不假,经常泡在夜店里的亚弓确实是不在家。而他也庆幸她今晚真的不在。
“是,是的……”伊势子忙帮腔着,“亚弓还没回来,她说今晚要住朋友家。”
真矢眉丘顿时拢起,神情阴沉。
朋友家?应该是“男”朋友家吧?她在跟他分开后,又去找那混蛋了?
见他神情有点吓人,伊势子偷偷地拉了立原邦彦一下,在他耳边低声问道:“那丫头不是说已经搞定了吗?”
“我怎么知道是怎么一回事?”立原邦彦懊恼地低声回道。
“她今晚不会回来了?”真矢打断了他们母子俩的窃窃私语。
“恐怕是的。”立原邦彦佯装一脸抱歉地说,“真不好意思,让天川少爷白跑一趟了。”
真矢沉默了一会儿。他刚才不该放开她的,他应该拉住她,不让她有机会离开他的身边。
“可恶……”他低声咒骂着。
突然,一辆计程车在立原家墙外停了下来——
夜归的亚弓从车上下采,一眼就看见母亲跟哥哥跟一名陌生男子站在门口。
“妈?老哥?”身着桃红色露背上衣,白色迷你裙及长靴子的她,一脸疑惑地看着站在门口的三人。
看见平常不超过两点绝不回家的亚弓提早出现,立原邦彦及伊势子的脸都绿了。他们两人神情僵硬,发不出声音。
“干嘛?”亚弓踱了过来,睇着英俊却又陌生的真矢。
听见这衣着时髦又性感的年轻女孩叫立原邦彦及伊势子一声妈及老哥,真矢不禁起了疑心。
据他所知,立原家就只有一儿一女,如果这个年轻女子是立原家的小姐,那么那个跟他相亲的女孩是谁?
一个奇怪的念头顿时在他脑海中飞窜而过——
“你是立原亚弓?”他直视着亚弓。
“是啊。”根本没见过真矢本人,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的亚弓一脸疑惑地看着他,“你是……”
“我是天川真矢。”他说。
亚弓一怔,惊讶中又带着一丝窃喜地说:“你就是天川家的……”
眼见事情已经穿帮,立原邦彦一脸惨绿。
伊势子飞快地拉住正望着真矢发怔的亚弓,“亚弓啊,你真是……”
“慢着。”真矢忽地伸出手,一把攫住了亚弓的胳膊。
亚弓立刻痛得唉唉叫。
“天川少爷……”立原邦彦及伊势子见状,惊慌地趋前,语带哀求地说:“事情是这样的,她……”
“跟我见面的人不是立原亚弓,对吧?”他神情阴鸷,目光锐利而骇人。
此时,亚弓似乎也觉察到事情的严重姓,“她……她是……”
“她是谁?”他沉声喝问。“她在哪里?把她叫出来。”
原来跟他相亲的人并不是真正的立原亚弓,难怪她会说他不知道她是什么人。
“里……里绿那丫头不住这儿……”伊势子声线颤抖地回道。
真矢一怔。里绿?那才是她真正的名字吗?
“她住哪里?”他的眼睛像要喷出火来。
伊势子偷偷观着立原邦彦,似乎在探询他的意见。
“快告诉我!”他转头,怒视着立原邦彦。
立原邦彦吓了一大跳,惊侵地说:“她……她住在吉祥寺南町的千野庄……”
真矢甩开了亚弓的手,转身就上了车。
他将油门踩到了底,一会儿工夫就消失在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