丐帮总舵。
「什么?我不是叫你杀了他们,取回绿竹杖吗?为何你迟迟不动手?」
「我试过了。」
「『试过』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手下的杀手全是些下九流的货色?」
堂口的议事厅里大剌剌坐着一个灰发、灰眉和灰须,身穿缟衣,头挽发髻的中年人。此刻如闷雷似的声音就是从他口中吼出来的。
他就是丐帮四大长老,张、曲、李、潘中净衣派的首席长老:曲七。
余下李、潘二人各自坐在座下的太师椅上,闷声不吭地斜觑着恭立在曲七身旁的年轻素衣男子。
「方才,派驻在北分舵的探子回报,他们一群人已出山海关,再一天的脚程就可抵达总舵,他们若是回来,我全盘计划势必付诸流水,你坏了我的大事!」
「爹,司徒世伯对您一向敬如兄长,您在丐帮的地位已无人能及,要这徒具虚名的帮主之位何用呢?不如孩儿接您回淮南养老去的好。」
「我不甘心的是这口气。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炷香,道理就在这里。」他冷冷一哼。「我替司徒长做牛做马这些年,图的是什么?临了,他居然想将帮主之位传给他的私生子,这口气说什么我也咽不下去!」
「爹,那卫寇并没有回来执掌帮主的意愿,孩儿知道他的人品,可以向您保证!」
「哼!」曲七阴鸷地瞄了曲无界一眼。「你翅膀长硬了,敢如此顶撞我?」
「孩儿不敢!」曲无界躬身退了一步,无表情的脸上露出一丝惶惑。
「谅你也不敢!我连调七骑才把你从淮南叫回来,为的就是这一仗,你不要让我失望得以为自己培养出一个废物来!」曲七唇间浅笑一抿而逝,浮跃的是一股冷意,还带着肃杀之气--
他可是模透儿子的脾性了。曲无界外表虽然冷傲又嫉恶如仇,内心却借情又重义,善良是他最大的弱点--
而他想成就一番霸业,就必须好好利用儿子的这项弱点。
「你还有十二个时辰的时间取卫寇和司徒香-的首级来见我,时间一过,我就亲自出马了。」
曲无界的眉深蹙起来,语气却一贯的平稳沈厚。「是!孩儿遵命!」
一待曲无界退出议事厅,李天霸便迫不及待地趋前。「曲老,你将这重责大任交代他,有把握吗?」
曲七三角眉一挑,发出一阵冷冷的笑意。「这小子虽不好驾驭,想必还不敢坏了我的大事,你放心!」
「那么老帮……哦……司徒长那老家伙的遗体你要如何处理?」
「他虽然死了,对我们还大有用处。」
「用处?」在曲七这老奸巨猾的面前,李天霸只是个应声虫。
「也算他祖上积德,在他死后,我还会帮他办个风光的大葬,让他了无遗憾地入土为安。」
他郑重地模着随身不离的鼻烟壶,阴沈的脸色透露了心中正盘算着。
「用意何在?」李天霸仍然不懂。
曲七转为不耐和不屑。「司徒长的死,江湖中人至今仍无所知,我密而不宣,是等着他的私生子和那来路不明的司徒香-回来当陪葬。现在,咱们只要静心候着无界带回佳音,万事就水到渠成了。」
他费尽心机打的如意算盘绝不许任何人来破坏,就算是卫寇也不成!
李天霸阿谀地谄笑。「还是曲老你英明,如此一来,心月复大患铲除,又替你赢来好名声,到时候你成为下任帮主不仅理所当然,还能得到江湖各大门派的认可,好计策!」好个一石二鸟之计!
曲七瞥了李天霸和潘翼一眼,狞笑浮上唇角。「你只说对了七分,还有三分没猜着,我不止要丐帮这块肥肉,更进一步的……嘿嘿,我们加官晋爵的日子不远了,哈……」
丐帮递布全国的基业已属惊人,难不成他的企图心还……李天霸和潘翼偷偷交换了意会的一眼,心中不由得更兴奋起来。
曲七嚣张的狂笑声邈长地传至议事厅外的曲无界耳内。他去而复返,蛰伏在回廊梁上,眉峰倒悬,任一股凉意从脊背窜上心间--
离开下龙弯那小县城,沿途林木苍翠,千峰竞秀,峰、石、岩、洞、箐、涧、流,处处诗情,比比皆画意。
此情此情和中原秀丽风景一比,更多了份辽阔壮远,个性十足地凸显了山川和大地之美。
依照佟磊送给卫寇这匹「乌云盖雪」和司徒香-那玉聪马的脚力来算,惜家那两兄妹理应被抛在远远的十几里路外。
以此类推,距离丐帮总舵也不过半天路程。
「小心,卫寇!」
随着司徒香提一声娇喝,卫寇一挺精神,一股剑风已来到他门面,再倒旋,剑锋更抵在他背窝正中心。
司徒香-纵马返身想搭救,已是不及。
蒙面的杀手是从天而降……哦,不,是从一棵枝橙如华盖的大树上跳下的;显然算准了他们经过的时间。
「乌云盖雪」不愧是通灵骏马,一发现背上载重改变,立刻人立嘶鸣,焦躁地想将多余的人甩下马背去。
「叫你的马乖乖听话,否则刀锋无眼。」虽是大白天,那刺客透过布巾的声音仍显得阴森无情。
卫寇如遵所嘱,很快地安抚了「乌云盖雪」,也递给司徒香-稍安勿躁的一记眼神。
「如果想活命就乖乖听我的话,回你原来的地方,这北方不是你该来的。」
杀手的刀锋又抵近一分。
「但是,我来了。」卫寇并不打算无功而返。
「形势此人强的情况下,你没有选择的余地。」
刀刃已贴上卫寇的皮肤,他希望卫寇能接纳他的劝。
「形势并非不可变。」
杀手冷嗤。「你不过是个不堪一击的文弱书生,凭什么改变形势?太不知高低了!」
虽然那把冰冷如霜的匕首就抵在他的背窝,只要来人一个反手,就能取走他的性命;卫寇却一点也不担心,从容自若得很。
「凡事未经尝试就打退堂鼓,不是我辈中人该有的行径,更何况那是我的责任。」
「知其不可为而为之,如飞蛾扑火,自取灭亡。」
卫寇不赞同地摇头。「飞蛾扑火并非自寻死路,那浴火中有着-们渴切的热与光,纵使浴火焚身而亡又何足惜之?」
「你不怕我这刀一送,就能让你一命归阴?」
生死关头,还能不畏不惧的人有几稀?
「如果你要我的命,早就取走了,不是吗?」
杀手身上虽有股冷峻威凛的气质,却没有欲置人于死的杀气。卫寇明白。
「好胆识!」杀手忍不住夸他。
英雄惜英雄总在相见恨晚之时,就如同「既生瑜,何生亮」的遗憾是一样的。
「彼此彼此。」
「可惜你听不进我苦口婆心之言,要不然,我们或许能成为朋友也说不定。」
他口气一换,虽看不见他面罩下的神情如何,却能听出他言语中的一片惋惜。
司徒香-自始至终警戒着,战战兢兢地深怕卫寇受伤,已做好随时飞身救人的准备。「你说话反反复覆,矛盾得令人生厌,究竟你是敌是友,不如坦白告之,何必鬼鬼祟祟地不敢见人!」
「-认为我是敌便是敌,是友便是友。」他也不是省油的灯,一句话反击了回去。
「看你这副装扮绝非善类!」
若非卫寇受制在他手中,她才不耐陪他多费唇舌。
「多谢司徒公子夸奖,哦不,应该说司徒姑娘才对!」
「原来你还是个油腔滑舌的登徒子!」香-嘴里这么说,一颗心却更戒慎警谨起来。
知道她女扮男装的不过是这几个月来她遇见过的人,这个杀手肯定是熟人。如果给她充分一点的时间,这人的体形、说话腔调和那双清冷如冰的眼神,一定能教她想起蛛丝马迹,快……
那杀手显然也不是笨人,一瞧见司徒香-那深思的表情,便又朗声冷哼:「司徒姑娘若是在延宕时间,希望有救援经过,恐怕要令-失望了,这条路人烟罕至,-就算求天,天也不会应的。」请将不如激将!
如丝缕的印象才要从她脑中跳月兑出来,一眨眼,便硬生生地被他的激烈言词截断了线索。
司徒香-忿忿地瞪他一眼。没关系,总有揭穿这人假面具的机会,不急于一时;如今,重要的是该如何帮卫寇摆月兑这煞星。
说到卫寇,她就一肚子气!
他也不想想自己一条命捏在别人手中,还一副自若得教人恨得牙痒的表情,真是可恶透顶!
如果能,她真想不管他,绝袖而去。
但她知道自己就是不能!
「你有空嚼舌根倒不如划下个道儿来。」她的功夫不差,高手过招,就算一对一她也不怕。
「好爽快!司徒姑娘有难得的巾帼英雄气势。」
他言诃酸溜,在司徒香-听来全是一派胡言,毫不受用,要不是看在卫寇脸上,她早就翻脸了。
「这么吧!看司徒姑娘一脸恨不得杀在下而后快的表情,在下就成全姑娘,要是-能在我手下走过三十招,在下自动让道,相反的,你们就必须模着鼻子回中原去,如此可好?」
这杀手的行径实在古怪,司徒香-虽觉于情于理皆不合,却又理不清重点究竟在何处。他该明白他们的答案一定是拒绝,又何必多此一议?
那杀乎不等香提做任何表示,翻身跳下马背,以实际行动催促她。
她也轻盈美妙地落地,一瞥眼,看见卫寇也温吞地下马。
她心急他的不解风情,难道他不懂自己该趁机离开,让她取得更多的致胜空间吗?
「绛雪,出手尽量轻些,别伤他太重,懂吗?」
「为什么?」多奇怪的理论,不往他重要部位打,哪来的胜算?又不是小孩打着玩!
更何况卫寇笃定她一定赢似的。
「乖,-听我的话就没错。」卫寇还不忘替她理了理乱绉的衣。
「嗯!」
老天!什么时候了,她还有心思为他那温柔的笑容而意乱情迷!
那杀手双手交迭,倒也不催促,只是睁大眼,饶富兴味地盯着他们俩瞧,好似他才是第三者。
怀着疑问,香-走向前。
互揖为礼。(这未免太过礼貌周到了。)
高手过招,一试便知有没有三两三。
她庆幸自己没有如卫寇所言的轻敌,因为对手那不留情的杀着,招招冲着她要害而来,十足要她的命哪!
这阴毒的小人!
她打起精神全力以赴,就算拚不过,她也要拚!
她的愤怒表现在她所使出的剑法里,浑身防护得滴水不漏。
这边两人打得难分难解,另一旁观战的卫寇却听见道路尽头由远而近的杂沓马蹄声。
他轩眉微扬。一道绿影和青影已快马加鞭而至了。
电光石火间,卫寇来不及出声喝止,青影已纵身加入战局。
又是搅局的惜家兄妹。
「卫大哥,你没事吧?」惜秋华顾不得喘气,一心牵挂在她的卫大哥身上。
「谢谢惜姑娘关心,我很好!」他眼也不眨,猛盯着战况。
「你不用担心司徒姊姊,有我哥出马,那个不长眼的家伙有苦头吃了。」她自信满满。见到卫寇的喜悦胜过在客栈被放鸽子的薄怒。
老实说,他不担心司徒香-,他烦恼的是那个杀手。换个方式说就是他发觉那杀手剑梢只使了五分力对付她,而她几乎用上了八分满的气力。
如今,好死不死的又撞上自以为英雄救美的惜秋枫,卫寇怕他的出现坏了这盘棋中棋。
果不其然。
惜秋枫的加入,对司徒香-来说是如虎添翼,对原本游刃有余的杀手来说却逐渐呈现左支右绌的局面。
翩若蛟龙的身影,令人眼花撩乱,那杀手明显地居于下风,一只手已吃了香-一刀,惜秋枫趁他吃痛的瞬间也在他同只胳臂又划上一刀。
杀手遽退三步,收了手,跳出刀光剑影的圈圈。
他似笑非笑地看了卫寇一眼,颤声道:「多谢……后会有期!」翻身跃上另一棵大榕树,几个起落便不见了踪影。
「这人准是脑筋坏了,被人砍了两刀还道谢,早知道叫我哥哥再补一刀砍死他算了!」惜秋华对眼睁睁看着对手逃逸的惜秋枫颇有微词。
「-小小的年纪,怎可有如此歹毒的想法?」卫寇吃了一惊。
惜秋华本就娇生惯养,哪禁得起自己心上人的指责,一张嘴马上嘟起来,腮帮子鼓得老高。
「你敢骂我?」
「骂-还算客气的,要是我,早赏-两个耳刮子啦!」惜秋枫得意洋洋地走过来,听见自己妹子的话,忙不迭地倒打一耙。
她一个箭步窜到惜秋枫面前,踮起脚尖指着他鼻子。「不用等你给我耳刮子,我先叫爹揍得你满地找牙!」
惜秋枫不禁摇头,表明一副孺子不可教的模样。
「妹妹,-就不能收敛一点吗?咱们镖局十二分局的各家少庄主全被-吓得逃之夭夭,-再这么口没遮拦,我看爹无计可施之下搞下好会把-嫁到大漠去,到时候,-只有出塞和番去的份啦!」
「你少得意洋洋,所谓长幼有序,你都还未娶妻生子,我又只是个丫头,爹才不急呢!」
敢情这两人全是因为被逼婚才夜不归营的?
「得了,咱们俩是半斤八两,少自揭疮疤的,丢脸丢到姥姥家了。」惜秋枫生性毕竟腼腆些,不自觉便想鸣金收兵了。
「你才不怕脸丢到姥姥家呢,咱们姥姥老早就翘辫子了,你呀,嘻……」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惜秋华可玩得起劲咧!
「-……住口!」他一发急,一张憨憨的脸顿时胀得通红。
「唉呀!」她竟有模有样的学着老学究大叹一口气。「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妹妹我可是在帮你的忙呢!」
「谢谢-噢--」他拉长了音,褒贬的话一句也不敢说。若论唇枪舌剑,他可有自知之明得很,就算八百年也赢不过伶牙俐齿,专生来克他的大妹子。「哥哥的事不劳-操心,-呀--还是烦恼自个儿的大事去吧!」
「你……」她一跺脚,妙目一转,瞧见卫寇和司徒香-已跨上马鞍,蹄声达达地绝尘而去。「你这害人精,害我的卫大哥又跑了,这会儿要是真的追丢他,你瞧我不找你算帐才怪!」
她丢下一箩筐的话,急急跃上马背,缰绳一勒,马嘶蹄扫,忙不迭地追卫寇去也。
唉!可怜的卫寇。
在一般人眼中,堂堂江湖第一大帮派的总舵堂口若非雕梁绘栋,最低限度也该是金碧辉煌,极尽奢糜之能事的。但久闻一见后却完全不是想象中的那回事。
它实而不华,朴素中隐隐有股凌厉的气势存在。建筑物最能反应屋主本身的风格品德。卫寇一跨进丐帮总舵堂口,就发现了这件事实。
一套无法避免的繁文耨节场面之后,净衣派与污衣派的弟子全被撤下,偌大的议事厅里只剩四大长老及卫寇和司徒香。
短锋相接地面对面下来,卫寇大略地模清了面合心不合的四个人脾性。
坐在右下方的张童是污衣派仅有的长老,一张方脸刻满了岁月风霜,显然为了帮中内务,劳心劳力许多,一身满是补钉的百衲衣倒是洗得非常干净。卫寇一照面就给了他极高的评价。
左下方依序坐着曲七、潘翼和李天霸。
曲七是个约莫五十岁的中年人,瘦小精干,一副小头锐面不讨人喜欢的样子。潘翼和李天霸也俱是一副粗劣庸俗、眼露贪婪之色的模样,总之,教人看了浑身不舒服。
四大长老分别报告过帮中内务之后,卫寇忽然将箭头转向了曲七。
「曲长老,我风闻贵公子已学艺荣锦而归,怎么不见他出来呢?」
曲七心中一凛,但神情不变,依旧用他那平平板板的声调说:「启禀帮主,小犬不成材,登不得大雅之堂,不敢冒渎帮主智慧之眼。」
好个口蜜月复剑的人,反应之快,令人佩服。
「曲老忒谦了,卫寇初来乍到,一切帮务还不熟悉,张老年纪已大,内外兼顾太辛劳他了,况且,帮中急需培养新血轮,如果可以,我还想请贵公子从旁协助,但不知曲老意下如何?」
曲七以为卫寇一入丐帮势必重用张童,藉由污衣派的力量来对付净衣派,不料事实却与他揣测的相反,大出他意料之外。
尤其令他心悸的是,卫寇居然连曲无界的存在也晓得,看来,他太小觑这文弱书生了。
「小犬近日感染风寒,身体微恙,等他身子骨好些,我立刻带他来见帮主。」虽然他的谎言不甚高明,但卫寇没有点破,只微微一笑。「如果没事的话,咱们就此散会。」他佯装一副不堪劳碌奔波的疲惫模样。
曲七见状,心中冷冷一笑,躬身起立,潘、李见状也连忙起身。
「帮主,」张童皱着老粗的白眉,对卫寇草率的决定甚表不服。「老朽的身子还算粗壮,再挺个三、五年不成问题,帮主这决定做得未免……有失草率!」
卫寇蹙起眉头,口气里掺杂了一些不耐烦。「你对我做的决定有意见?」
张童把头一低,惶恐说道:「不敢,老朽只是……」
「既然如此,就这么决定,毋须再多说了!」他无礼地打断张童的话。
张童口中嗫嚅不停,却不出一点声音来,失望泛滥成一脸难过,遮也遮不住地尽落曲七等人的眼中。
等四大长老退出堂口,卫寇摇摇僵硬的脖子,嘀咕道:「我终于了解做一个掌权决策者的工作并不轻松了!」
「是呀!你作了一堆乱七八糟的决定!」仍然男装打扮的司徒香缇带着酸溜和不以为然的口气说道。
卫寇故意逗她。「是-要我回来的,-明知道我对这些事根本一窍不通。」
她模模脸,眼中带了些许自责和怜悯,俏声道:「或许真是我的错,我不该强迫你回来的!」
卫寇执起她的手,笑着,而且笑得十分该死的迷人。「雪儿,我警告过-,我是-的丈夫,不准-用这种可怜的眼光看我,这太伤我男子汉的自尊心了。」
她避开卫寇那愈发迷人的笑容,把鼻头皱出好几条可爱的线。「或许我不该说,但是,张老是义父最倚重的助手,你一下子就卸换他的工作,恐怕会引起所有污衣派弟子的不满,而且--」
「而且我又想把曲七的儿子收纳重用,这一来就像引狼入室一般,是不是?」
卫寇替她把所有的话讲完。
「你别有用心?」她灵活双眸一亮。
「嗯,」他点头。「事实上我的确打算这么做!」
香-笑容一垮,眼神一黯,硬生生将一股气吞下去。「我不能允许你这么做,即使你痛恨义父没有恪尽父亲之责养大你,你也不能拿祖师爷和历代帮主的心血来泄恨,这样太不公平了。」
卫寇的笑容沈淀了些,语气平淡得和脸上表情不相上下。「傻雪儿,-把我想成什么样的人了?-不相信自己的眼光?被-看中意的丈夫会如此差劲吗?」
「我不懂你,包括我们一路上遇见的事,我真的不懂!」卫寇的聪明绝顶,无人能出其右,但他这一路上做的每件事全让她丈二金刚模不着头脑,她迷惘了。
「看样子我若不把一切计划全盘告诉-,说不定-一时想不开给我闹个『休夫』什么的,我可吃不消。」
和苏映心相处日子一久,天天听她这么喊,想不中毒也很难了!
香-显然听不太懂卫寇的话,但忧伤的表情倒是收敛了许多。「计划?」
「嗯,」从答应瞠这浑水起他就有了自觉。「-知道在树林中拦住我们的蒙面人是谁?-猜不到吧?是曲无界。」
香提的眼睛这下子瞪得比嘴巴还大。
卫寇托起她尖尖的下小巴,直视着她。
「我们沿途遭遇狙击的追杀,那些人全是他派来的,还有--」
香-倒吸了一口气,神情一窒,笑容摇摇欲坠。「你不会是想告诉我,曲无界是曲老的儿子吧?」
他附在她耳边轻声又顽皮地说着:「是的,我聪明的老婆!」
「既然这样,你还……」她抡起拳头,却不晓得要做什么。
「他并没存心取我的命,不是吗?以他一身高超的武功来说,他要我的命易如反掌,他既然不愿意伤我,由此可知他也不屑他父亲的为人,只是碍于身为人子不得不从,做这等阳奉阴违的事,他心里并不好受。」
「所以,他就演了一场苦肉计?」她想起那一日曲无界临走前的那声「多谢」,终于明白其中缘由。
「曲七是何等狡猾的人,曲无界若是随便在自己胳臂上划几刀,势必瞒不过他父亲,由-来砍他是再恰当不过了!」
「难怪你叮咛我不能往他要害砍!」她承受不住卫寇热情无讳的目光逼视,连忙移开眼。「你最坏了,害我一颗心吊得半天高。」
「这么说来,-还是有些在乎我的,对不对?」他轻抚香-白女敕女敕的脸蛋。
「你坏……」
没错!他每每吓得人心脏无力,老替他捏把冷汗。但如今她却觉得自己打雷一样的心跳在他的凝视下,像一块热女乃酪似地渐渐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