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来到的地方是间占地颇大的机修厂,独眼龙笔直把单车骑进噪音频频的厂内,它不同于一般乌漆抹黑的机车行,光线明亮不说,先进的组车机械和冗长的输送带都大大颠覆任筝对旧式机车行的印象。
投射灯下陈列著长长的重型机车,有街车、越野车、跑车、嬉皮车,各种厂牌,更多是任筝完全不认得的。
“头家你可回来了,车呢?”一群身穿深色制服的员工围堵过来,大部分的眼光全投注在任筝的身上,好奇得很。
“引擎塞出了点问题,带个人去把它牵回来。”独眼龙俐落剥开膝盖、手腕的护具。
“哇塞,头家,一部几百万的实验型新街车你把它扔在外头却骑脚踏车回来,酷!”一个发梢挑染的年轻男孩忍不住喳呼。
“你懂什么,这叫‘香车美人’,美人价值连城,一辆BMWK1200RS算什么。”另一个年纪老成些的男子玩笑地敲他一记,语毕,引来更多无恶意的嬉笑声。
你一言我一语,一群玩心颇重的年轻人闹成一团,独眼龙却淡淡浇了桶冷水。“做事干活去!混水模鱼的倒扣下个月全勤。”
圣旨下,攸关钱途,一窝人碰了一鼻子灰,莫可奈何唉声叹气的散去。
“好大的机修厂。”任筝叹为观止。
“兴趣。”截至目前,这些机车事业只在萌芽阶段,又他身上另负有重任,即便这里才是他真正兴趣所在,也只能暂时充当玩乐。
“兴趣是维持同一件事情努力不懈的原动力,像我做实验一样,你以为一加一一定等于二吗?不然,像雨后的天空为什么有彩虹的出现,仔细追究,不过是空气中的结构粒子-变了,可是,就这么小小的变动却让我们可以看到不同颜色的彩虹,我觉得只要把工作当成兴趣,就能天天用不同的角度看到彩虹,而乐趣,根本就是一道七彩云霓,你每天都能看到美丽的彩虹,真是太幸福了。”她侃侃而谈,表情是认真的。
这是独眼龙听过最荒谬、却也最有意思的论调。
“你对事情的看法一直是这么——一厢情愿?”他绝不会为了特定人物而修改自己直截了当的说话语气。
任筝有些不安的脸红了下,“初静老是说我天马行空,脑子裹住了一只有翅膀的独角兽,所以想的东西和正常人都不一样。你也有这种感觉吗?”虽然她不过蛾眉淡扫,双颊飞红却替她原就天生的丽质更营造出瑰丽的色彩。
“有意思。”他莫测高深的凝眼,唇边尽是似笑非笑。独角兽,哈!
“你一直都这么冷眼旁观不觉得寂寞?”对他最初的怯意淡去,任筝逐渐能由他似有还无的清刻表情中揣度他的想法,昨天给她的强烈感觉又生起。
独眼龙拧起眉。她究竟想说什么,厥词?“给你一个诚恳的劝告,千万别轻易去窥视别人的内心,平凡如你,没有能力改变什么的,女人还是傻点、笨点好,别交浅言深。”
他的警告看似不痛不痒,脸上的表情也没多大变化,甚至一恍惚,会令人不由感觉他侃谈的是别人家的事。
他受的伤是那样的深,她不该试探的,他的痛谁都不被允许涉及。
“我知道了,这就是你一直带著墨镜的原因,虽然你生活在人群中,可是你用外人无法透视你的镜片隔开自己和想关心你的人,为什么?人很可怕吗?”她不知道一向拙于语言的自己是怎么了,竟汲汲想分担他的愤懑。
“别试探我的耐性。”她还是个陌生人,怎知他的苦。
“昨天你也是这样,一谈到你不愿触及的问题就翻脸不认人,既然这样,今天为什么又来招惹我?”
“我车坏了,自然要找人载我回来,你不过是凑巧经过,我只是顺手利用罢了。”
利用?负面又伤人的字眼。
向来她被任初静保护得极好,生活又单纯,别说人人无法避免的人事倾轧在她身上不曾出现,更不知失业的愁虑。
眼前这男人和她家的任褛完全不一样,他像一本复杂又深涩的宇典,她不懂。
她返身冲了出去。
她遽来的动作令独眼龙有一瞬间的错愕,还理不清是放心或错综复杂的心情,任筝又回来了。
她把手里还沾泥的小黄花塞进他手里。
“诚如你说的,或许我是太幸福了,不懂人间疾苦,我也不懂你曾经吃过什么样的苦,可是,我希望把自己的幸福和快乐分一些给你,让你的生命不再灰色。我希望每天的你都像修车厂旁的花一样,都有著弯弯的笑容。”说完她静静走开,留下笔墨难以形容心情的独眼龙——
她,要他快乐。她居然这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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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巩村,独眼龙的机车买卖与维修重地。
一群员工眼睁睁看一个气宇轩昂的男人月兑卸风衣走进老板的办公室。
“喂,我赌他一分钟甩门走人。”发稍挑染的阿辉由车体下露出稚气的笑,瞄向忙碌的众人。
“多少钱?”最爱跟他唱反调的吉普玩弄著手里的螺丝起子。
“晚上的KTV和续摊的钱如何?”
他们的对话引起其他人的注意,纷纷呼嚣著要插一脚,登时整个机修厂的工作停顿了下来,下注成一团。
隔著玻璃门的办公室内,独眼龙贴著话筒示意石勒自便。
抽掉颈部的围巾,石勒给自己倒了杯热呼呼的荼。
“三请三出,怎么,想打破刘备三请孔明的纪录?”结束通话的独眼龙一出口就是调侃。
“好小子,你在试验我的耐性?”石勒说来就有气,温和俊逸的脸风雨欲来。
“别又来了,本店小本经营,经不起石大少砸场,手下留情吧。”在石勒面前他又是那个“左手”独眼龙了。
“少跟我嘻皮笑脸的,一句话,你这别扭要闹到什么时候?”离开“幽域”出走,这种事也只有率性如独眼龙才做得出来。
“耿隼浩没有把我的意思传达给你?我记得已经讲得够明白了。”
石勒、独眼龙和耿隼浩是比利时黑道组织“幽域”的头头和左右手,半年前石勒曾因逃避继承黑道家业到台湾,进而结识了任初静而成为一对恋人。
对家业完全不感兴趣的他原有禅让之心,想把幽域交给能力一流的独眼龙,只可惜独眼龙自从不经意明白他的企图后,索性离开三人在台湾共居的房子,另外买了欧园,也开了“格巩村”这间重机车的集散场所。
“幽域的江山大半是你打下的,回去执掌龙头位置有什么不对!”石勒气他的不可理喻。
“我是那种适合开疆辟土、不适合掌管决策的人,再说,老想把自己的责任推卸给外人,你也太卑鄙了,你把旗下兄弟们的身家性命当玩笑吗?”他可不想让自己再累得像头驴子,各人自扫门前雪吧!
“你故意的!”石勒气结,一往独眼龙办公桌一坐。“我知道你眼红我和初静的幸福,你存心想拆散我们。”
独眼龙耸肩,“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总而言之我又不姓石,幽域是女爵士一生的心血,你如果不介意伤了她老人家的心,就继续任性下去,我和右手也可以拥有更多游戏人间的时间。”这回,他是吃了秤铊铁了心。
主与从的身分一开始就定了位,要颠覆,不是不能,是不愿,石家于他有生命再造之恩,他有责任和使命将石勒引回他命运的轨道,而他现在正是在进行这样的使命。
“小子,你竟敢用这种口吻跟我说话!”风和雷电隐隐作响。
石勒努力吸气。
不气不气不能气,气了就会中他计……
独眼龙仍是嘻嘻笑。“俗语说:友直友谅友多闻,我们亦友亦主从,再说居上位的人本来就要有度量容纳谏言,否则成了昏君别怪我没提醒你。”
石勒两眼凸睁。“你信不信我可以一拳打得你连躺三天?”
独眼龙将桌面拾掇干净。“我信,不过先决条件是——你舍得让旗下爱将受伤吗?不会吧。”
“欧格巩!”
“别吼,省点力气对付你那搞不定的小未婚妻去,我有约会不奉陪了。”捉起衣杆上的毛外套,他举起食指中指重叠的轻点太阳穴。“拜拜!”翩然离去。
望著独眼龙远去的背影,阿辉一脸狐疑。“怎么是头家出场?”他喃喃自语。
难道他的KTV和酒菜钱长翅膀飞了???
他调整她鼻尖的镜框。“那就去吃饭吧,火锅如何?”
任筝有些措手不及,个性耿直单纯的她实在不明白,明明还没结束的话题,他就是有非凡无比的能耐将它理所当然结束。
他的头脑转折太多,是她远远及不上的。终于,在跟独眼龙交手数次后,任筝产生了这样的认知。
校门外,尽是卖吃食的摊子,山产海鲜天上飞地下爬的,价廉物美,又因为下雨的关系,虽然时逢学生假日,卖熟食的小店家仍坐满了六成的客人。
还没据桌而坐,满室的肉香就引人垂涎三尺。
麻辣锅以最快的速度被送上来,佐料采自助式,两人分头去拿自己爱吃的菜肴。
冬粉、玉米、甜不辣,两人一碰头,拿的菜料竟一模一样。
汤汁的香气和小店热络的情绪烧沸两人的脸颊,等两人吃得饱饱从麻辣锅店出来,一直霪雨不停的老天也收了雨篷,只剩街道残留的水洼能证明方才雨神打台北上空经过的痕迹。
“为什么想经营机车买卖?”是没话找话也罢,这问题一直卡在任筝心里。
他不是那种适合和油污噪音并存的人,甚至是不搭轧的。
“是乐趣也是无聊。”雨后的天空十分澄明,像出塞烧陶上抹釉的光晕。
要将守了十几年的幽域工作交出谈何容易,在他变相诱拐石勒速回岗位的同时,总要找些什么来打发时间和“证明”自己对组织已经失去兴趣。
格巩村就是他拿来对外宣称的实际证据。
“黑帮老大不是应该忙得神龙见首不见尾吗?无聊?很难想像。”她想起走进麻辣锅店时,处处可看见惊惶的眼和倒抽的气。
独眼龙模模鼻子,很难得笑咧开白牙。“似乎人家随便诌什么你都信?”
“为什么不?”她有些被侮蔑的感觉。“难不成那些话你不过是信口开河随便胡说的?”
“当然不是,不过也不免有灌水成分,这世界上有谁会在头次见面就对你挖心掏肺的,别傻了。”他的狂恣偏激浮现在犀利的言词上。
“可是我对你说的每个宇都是真的。”她形容不来心底滂沱滋生的感觉是什么,恻隐、怜悯、惊讶,好像全不尽然,唯一能确定的是他之于她仍是无心的。
她只是他无聊寂寞时陪吃饭的工具。她不喜欢这种感觉。
“就因为我知道你的真——”他有些碍难。在她面前,他居然会习惯把自己长年不为人知的一面放在太阳下曝光。
不错,她之所以吸引他,止于那份他身上绝不会再出现的纯真。
她是阳光,他是汲于想得到照耀的向日葵,他们的关系就是这样。
“那么,让我看你的眼睛。”她不想对著两片黑黝黝的镜片说话,她根本不明白他似真似假的谈吐里到底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隐藏。
敢直撄其锋的女人,任筝唯他仅见。
独眼龙的肌肉抽搐,很明显的僵硬分布他深镌的轮廓。“别以为我对你好就可以予取于求,女人永远道么贪心——”
“别,别再说了。”任筝悄悄皱起漂亮的黑眉。
“怎么,一点刻薄话就受不了。”
任筝轻轻摇头,双手锁在风衣下,神情如止水:
“不要说让自己会后悔的话,请不要。或许你以为那种会对人剖心掏肺的人愚不可及,可是,我学不来拐弯抹角,我对谁都诚实坦白,在于我不想让自己后悔,不管你把我看成怎样的女孩,我还是想让你明白我的感觉。”
她错了吗?善意的实话和谎话是她永远分厘不清的,一股夭折的痛楚由她内心角落缓缓蔓延至眼眶,究竟是什么夭折了?对人的信任,或是才萌生的感清?
入冬的风拂过两人,整条偌大的街道倏然觉得冷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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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家的早晨。
“怎么最近都没再听到你那篇论文的下文,不会资料已经收齐了吧?”培根、蛋、鲜乳、咖啡,大功告成,任初静坐下来盯著把脸埋在早报里的任筝。
“放弃了。”她的声音有些低调慵懒。
“为什么?”任筝不是会半途而废的人啊!
“放弃就是放弃了。”她不想谈。
“别再看什么报纸了,还不全是世界各地的打打杀杀。”任筝的闪避态度很可疑,任初静嗅得出来。
一向节省的任初静能容许每月要花费不赀的报纸在任家出没,是因为那报纸不用花到她一分蹦子,那全是任筝由研究所带回来的隔夜报。
所以她现在看的新闻,不,旧闻早已经超过时效,阅读性可有可无。
“人家想看。”任筝无意聊天。
人家?很久不曾出现的宇眼,从前的任筝最喜欢把这两个字挂在嘴边,经任初静百般“教诲”、软硬兼施,总算久久不见芳综,不料又死灰复燃。
她有心事,任初静想。
她还来不及纠正,每天的迟到大王任楼却带著另一个人走了进来。
任初静只微微流过一抹讶然。“你——”
“我来吃早餐的。”他的音色非常男人,又很温存。
任筝则大大震动了一下。
“冬瓜头,还没反应过来啊,男朋友来接你了。”童心未泯的任楼一把抽走任筝挡住视线的报纸。
任初静什么也不说,起身,重新整治一份新的早餐。
任筝明媚的眼慢慢瞠大。“你——欧格巩?”
“我不希望再听见你认不得我的话。”独眼龙潇洒自若侃侃而谈。
他摘掉了一直架在脸上的墨镜,那个象征疏离和淡漠的粉饰色。
任筝的诧异不止如此,少掉墨镜遮蔽的他有双出奇深邃又漂亮的眼睛,而她在看清了他之后,心中不由怦然意动。
许是不曾被异性用这么坦白无垢的眼光看过,许是他头遭摘下墨镜以真面目示人,独眼龙竟微微的脸红。
“冬瓜头,你再这么看下去,他要夺门而出了。”任初静瞧出了一些端倪,由他们彼此间流动的氛围。
她晃动铲子,把一份早餐摆在独眼龙桌上。
“你说什么?”标准的惯性反应,她永远都跟不上任初静奇怪的脑波频率。
望著任筝无辜又圆亮的大眼,任初静把自己的早点打包。“我什么都没说,就当蚊子过境好了。”
“蚊子?”任筝反射动作跳起,“在哪里?”他们家绝不允许这类以败坏人类健康为己任的蚊虫存在,杀一儆百是很重要的。
任初静太习惯姊姊慢半拍的动作和反应,递给独眼龙一抹抱歉的眼神。“让你见笑了。”
独眼龙四两拨千金。“这世界靠老天爷赏饭吃,种田用笨方法的人太少了,所以更形珍贵。”
任初静眼底的璃光更深了,她向来思绪敏捷,对身边的事物看得十分透澈清楚,只是生来淡然不够热络的个性很难把情绪彰显在外面,和任筝的直通个性又不相同。
“任楼,闪人。”她一个手势就是命令。
“-?”
可怜他毫无反驳的能力,端著自己的食盒随任初静走出。
被晾在厨房的两人顿时成了没嘴葫芦,独眼龙拾起刀叉一本正经地切割食物,用力咀嚼,把早餐吃得一干二净,盘底一点残渣都不留。
“你真的是来吃饭的?”昨天他们明明才不欢而散的啊。
他将空盘一掀,答案一清二楚。
“哦。”她不免丧气。他“真的”是来吃饭的。
沮丧的任筝可没想到独眼龙的登门踏户可包含多少涵意在里面。
在女孩面前他天生不风雅,又不擅言词,唯一能令他不受拘束的感觉,只有在石勒和耿隼浩面前,任筝于他是不同的,为她取下长年不离身的墨镜便是默然承认她对他已经具备雏型的影响力了。
“走吧!”
“走?”她还没从一堆乱七八糟的短路思索中回过神来。
独眼龙索性牵住她的手,又将衣架上的风衣递给她。“莫非今天不用到研究所去?”
“喔、喔、喔,当然。”实验室还留著没完的工作。
说来全该归咎于他,若非昨天不欢而散的心情严重影响她的工作意愿,也不会延缓了计画内的进度。
将她的淑女车由庭园牵出来,独眼龙立刻接手。“我来。”
“我可以自己走。”他没事献什么殷勤,“格巩村和我不同路,你也上班去吧!”
“我靠两条腿从家里散步出来,没你的车我怎么上班?”
“我帮你叫计程车,要不,搭公车也行。”
“我只想骑你的单车。”他开门见山,断然不接受其余方法。
“什么嘛,我又载不动你,而且单车双载会增加轮胎的负荷,我的成本计算里可没有这一项,你要知道,初静一个钱打二十四个结,零用金已经很刁难了,意外给付,一定又要听她-哩叭嗉一堆。”
什么情趣、什么浪漫,一到任筝身上全走样了。
独眼龙真会被她气得打跌,“车子要真坏了来找我吧,我负责。”
“君子一言。”
“快马一鞭!”
协议达成,得到所有好处的任大姑娘终于坐上香车。
坐在独眼龙身后,任筝只感到少许的冷风拂过发梢,他像一堵坚固结实的墙替她档去前面的风雨,她的心就像暖和的身子,感觉安全又甜蜜。
“把手放进我口袋。”他吼。声音由前端传来,任筝并没有接触到他身体的任何一部分,却感觉到他胸腔跃动的力量。
她著述的把冷红的手掌放进他身体两侧的大口袋,温暖立刻钻进她手中的每一个毛孔。
如果可以,她不想很快结束这段路程——
连结煞车的把手在冷激的摩擦声后,如腾云驾雾的任筝回到现实的地面,研究院偌大的校匾提醒她目的地已到。
淬然抽出的手和人一样感受到离开他骤来的寒冷。
“下班再来接你,不见不散。”一接触外面又戴上墨镜的独眼龙喁语。
“好。”她的思绪有些恍惚地被他散发的气息俘虏,又冰凉的空气迟钝了她对一切的反应。
“过来。”他忽然说。
她下意识趋前。
如飞蝶、似飘雪,他的唇沾上她的额,留下一方轻暖。“工作时别忘了要想我。
任筝呆呆抚住被吻的额,望著他远去,如蜻蜓点水的笑涟漪在她唇畔漫开——
他亲她-!
她飘飘然地沿著椰林大道走进自己专属的研究室,在门合上的那一刹,那一阵烟硝冲天,震耳欲聋的爆炸由研究室引发,四处炙舐的火舌肆虐地卷出玻璃窗外,猖狂飞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