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样的男人岂止不可理喻,根本是恶魔的化身,粗暴、恶劣、专制、野蛮,所有负面名词完全集于一身的男人,她居然会把他当做她的小胡子哥哥,她白痴啊!
回到星光旅馆后,望见屋顶的那只风向鸡,夏小-才停了下来。
像落水狗似的被人赶了出来是生平第一遭,她很生气。
气呼呼地推开纱门,她找到正躺在吊床上假寐的关纣。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害我像白痴一样被人嘲笑一顿轰了出来!”她老实不客气地推他一把,差一点将关纣推出网外。
他一头雾水地爬起来,眼底还残留着惺忪,吓一跳之余,口气也好不到哪去。
“干么?谋杀亲舅舅啊!你不知道这掉下去会头破血流吗?”
“你从来不提牧场的事,是不是和妈妈串通好来骗我?”被欺骗最教人难以忍受,如果是她妈妈,夏小-或许勉强可以接受,若关纣也是帮凶之一,这就绝不能原谅了。
关纣于她是亲人、朋友、哥儿们,她对他的信任是坚定不移的。
那信任来自她从小便寄居在外婆家,两人年纪相仿,童年是一起模蛤蟆兼洗裤长大的,四年级后的关纣几乎以夏小-的监护人自居,连上课也把她带在身边,一个拼命闯祸,一个认命地收拾烂摊子,关纣宠爱她的程度不会比一个父亲少,加上外婆也疼她如掌上明珠,让她对亲情的渴求无虞匮乏,所以,她从来也不介意自己有没有爸妈。
直到一年前她那对不负责任的父母终于想到千里外还有个女儿,在关纣的百般劝说和父母的哄拐利诱下她才答应去了英国。
不料一回来,天地丕变,她熟悉的半个世界在她离去时已骤改。
他是她小子芳心里的另一个大世界,是一个秘密、一份希冀和一个梦。自从欧阳越来到这块地,她便认定了他。
她还清晰地记得初见他的那幕场景——
他果着精光强健的上身,只穿一件牛仔裤,一个人沐浴在灿黄粹紫的夕阳下钉牧栏。
他浑然不觉暮色四合,汗流浃背。
她偶尔经过,被他的专注吸引,那迸发的生命力太过惊人,她的心像他捶下的钉,在他的一捶一用力下,立即沦陷。
她不是没看过的男人,但感觉是截然不同的,关纣和她那群死党的身体完全引不起人的遐思,欧阳越不同,虽然她说不上来哪里特别,就如同她也不懂何谓一见钟情,可她当下就认定他,十几年过去,当初那份执着经过时间的淬炼不但没有褪色,反而更趋坚定了。
“你去过牧场了?”其实这句话根本是白搭,一看她怒火中烧的样子,关纣心中已经有数。
“你们联合起来骗我?”
“怎么会,你一回来我就要告诉你的,是你没给我机会说。”他急急分辩。
看她发红的眼眶,关纣明白她这次受的刺激不轻。
“等我回来才告诉我?”夏小-不可理喻地喊。“小胡子哥哥走的时候你为什么没给我电话?等我千里迢迢回到这里你才说这种不负责任的话!”
关纣想笑又得憋着。责任?曾几何时,欧阳越变成他的责任了?
不过,现在的她肯定听不进他的解释,等锋头过去再说。
“小-,你先冷静下来。”
“我还不够冷静吗?”所有的希望在一瞬间破灭,她能直挺挺地站在这里还不叫冷静?
“我受人之托,并不是有意瞒你。”他慢吞吞地绕到吊床旁的小几前倒了杯水,试图舒缓张弓拔弩的情势。“欧阳不想让你知道他离开台湾。”
“为什么?”多愚蠢的问法,但追根究底是她的天性,何况事关她最关心的人,管他愚不愚蠢。
“这就是他不愿让你知道的理由。”他喝了口水,恢复气定神闲的模样。
“什么意思?”
“小-,你太小了,大人的世界过于复杂,有很多事你还是不晓得的好,知道了,对你毫无益处!”
欧阳越的复杂背景只有他清楚。
“你不要倚老卖老,别忘了你跟我一样年纪,说我是小孩,你自己呢?”
“反正我是你的长辈就对了。”他刻意加重“长辈”两字,一副大人不计小人过的嘴脸。
冷静!冷静!千万别中了他调话离题的诡计!夏小-毕竟没气昏头,只要事关欧阳越,她的脑筋就特别清醒。
“我今天没精神陪你过招那些老掉牙的问题,我只想知道欧阳越到哪去了。”
“去他该去的地方。”
“什么叫他该去的地方?”她忍下满月复已燃的怒火。
“小-,欧阳不适合你。”只要不是太笨的人,都看得出她有多喜欢欧阳。
“适不适合该由我决定,不是你!”该受天打雷劈的关纣,他究竟想兜圈子到何时?
“小-!感情不能一厢情愿,欧阳既然作了如此决定,一定有他的道理,你应该体谅他。”
“放屁!”她很不淑女地吼。“事关我终生的幸福,我自己知道怎样是对的。”
依循心的方向永远不会错,只可惜关纣这大笨蛋一点也不懂这道理。
“就因为攸关你一生的幸福,欧阳才这么做的。”
“这算哪门子道理!”
“谁说世间事一定有道理的。”尤其对夏小-而言。
可从来没人想到她会中意像欧阳这样的男人。
并非欧阳越的条件配不上夏小-,而是两人的气质和出身不同,对他们这世居山间的乡下人来说,欧阳是另一个世界的人,而他的世界,比任何人更不堪。
欧阳曾坦承他的过去,那是一个漩涡,一旦沦陷,便难再爬起。
“说来说去,总归一句,你不愿告诉我他的下落就对了。”夏小-明白再死缠烂打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不是不愿意,是我根本不晓得。”一无所知的事要他如何奉告。
“没关系,我会有别的办法。”此路不通,不代表山穷水尽。
“小-,听舅的劝回英国去。”他姊姊十万火急的电话,已经杀往台湾来,早晚她又要被拎回去,倒不如趁早看破,别让他变得里外不是人。
“你想都别想!”她一旦决定的事,别人休想撼动她一毫。
唉!关纣拍头苦叹!欧阳呀欧阳,你根本是教我自搬石头砸脚!
唉!欧阳呀欧阳……不行,这烫手山芋怎能教他一个人接手,解铃还须系铃人,自己惹的“祸端”还是自个儿收拾吧!
他打定主意,一时心中的乌云去了大半。
☆☆☆
睨见由外头回来、垂头丧气的夏小-,关纣心中有数,她一定又碰了一鼻子灰回来了。
他放下高跷的二郎腿。“收获如何?”
夏小-没好气的睨他一眼。“不要明知故问。”
填上关纣方才坐下的位置,她心情紊乱地揉自己的头发,娇俏的心型脸泛起无限沮丧。
关纣看在眼里,顿觉无限心疼。
她一向精力充沛活泼可人,哀愁几乎与她绝缘,这样有气无力的夏小-,令人不知如何是好。
强烈的罪恶感开始噬食他忐忑不安的心。
“来,喝杯茶吧,你最爱的水果茶喔。”
夏小-瞅了瞅,没心没绪地拿起,咕噜咕噜便往喉咙灌。
“你也慢些儿喝,别像饿死鬼投胎!”嘴上说着,可关纣又很自动地把杯子加满。
“你烦不烦,牧ò揉碌摹!彼究竟要婆婆妈妈到几时?她想静一静。
“不烦,不烦。都中午了,你一定还没吃饭,我让厨房给你下饺子吃好吗?”
夏小-支着腮,对他的话置若罔然,好一会儿,用力拍了下脑袋。
“我要上台北去。”
关纣霍地猛拍胸口。“你——又哪根筋不对了?”
“你才有病!”上一秒笼罩在她身上的怅惘似乎一扫而空,盈盈的双眸又注入了生气。“舅,给我钱。”
关纣完全接不上夏小-掣驰的思绪。“钱?”
没错,夏小-只有在有求于他的时候才会把辈分抬出来,这小鬼头,简直现实得一塌糊涂。
“台北的征信社通讯网路设备多又齐全,报社也多如牛毛,到台北,要找人比在这里空等强多了。”
呵,原来打的是这主意。“小-,别浪费时间和精力,你找不到他的。”
“我没空听你风言凉语,你给不给钱?要不然给附卡也行。”她不在乎自己有多恶形恶状,好不容易又萌生一丝希望,就算尼亚加拉大瀑布搬到她面前也浇不熄她的决心。
“小-!”
“不给拉倒。”反正先到台北再说。
关纣拉住正往楼上冲的夏小。“你信不信舅的话?欧阳越不在台北,也不在国外任何一个都市里。”他承认败给她了。
“他在哪里?”她就知道其中有蹊跷。
关纣唉声叹气又翻白眼。
“答案在月光牧场。”出卖朋友会不会下地狱?希望不会!
“当真?”
他又叹了口气,然后很用力地点头,神情壮烈如黄花岗七十二烈士。
难怪他姊姊带走小-前连句谢也没给他,如果眼见自己花样般年华的女儿浑身上下找不出一丁点儿淑女气质,整天打架滋事,连裙子也没一条,又一口乱七八糟的话,凭哪个母亲受得了?
他终于明白他姊姊走前那“哀怨”的眼光所为何来了。
不过,显然事已太迟。完全没有女人意识的小——关纣一直到这节骨眼才正视起这问题——
唉!问题儿童!为什么他活该要有那么多烦恼,他不过是她的舅舅,做人家舅舅都那么歹命吗?
“我决定了!”她击掌。
如果再被她吓唬一次,关纣敢保证自己要收惊去了。
“你又有什么决定?”她的决定绝非普通,每次都是惊世骇俗之至,他很怕她这招……怕到心坎里啦。
“我要到月光牧场帮佣去。”她得去问问那个冷敛的男人说过的话究竟还算不算数。
幸好他的分泌腺不是很发达,要不铁定当场口吐白沫。“你疯了,小。”
“你才发癫呢!”老是动不动就说她,他才☆☆☆呢!
“好好的日子不过,干么想不开?”
“是你告诉我‘答案’在牧场的。”她睁大一双无辜的眼。
“那也用不着自降身价!”他对工作没歧视,只是模不透海底针的女人心——
更何况是没半点女性气质的夏小。
“我整理行李去。”她把关纣的苦口婆心当做耳边风,两阶当一阶踩,火速冲往楼上去。
行李?那她岂不打算长期住到月光牧场去?
这怎么成!他大姊快回来了,这一来,他非被砍成八块不可——
“小-……”他叫道,拔起长腿十万火急追了上去。
☆☆☆
虽然已入秋,午后的阳光仍然暖洋洋地穿透空气的隙缝大把大把撒进屋内。
一方大桌面对着青铜门,书房三侧全是齐顶高的书柜,密密匝匝的书香沉淀一室奇异的宁静。
“叩”!
欧阳越全神贯注在一项复建计划书上,心无旁骛。
“叩……叩……叩……”
更频繁的敲窗声唤起拧眉的脸,旋转靠背的椅,他推开窗。
“谁?”
“嗨!”最底楼的草坪上,夏小-正仰着头,大剌剌的招手。
“又是你。”最初的震惊过后,他马上整理出不耐烦的表情。
她晃动背后的双肩背包,双手圈在嘴上朝着他吼:“让我上去讲话。”
“你不会走大门吗?”他没一些示好的意思。
她又想来做什么?
“太远了。”谁高兴绕圈子,有捷径不走的人是笨蛋。
欧阳越心绪电转。“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大屋数十个房间,她一来就逮着,为什么?
她仍仰着九十度的脸。“猜的。”
欧阳越澄清的眼让人模不着半点思绪。“从正门上来。”
她把头摇成波浪鼓,又是鬼脸。“那个棺材脸不准我靠近。”
棺材脸?欧阳越的五官稍稍变了形。卡夏尔要听到这称呼,脸不知要绿成什么德性。
“随你!”他双手微动,打算关上窗户。
顽固,夏小-在心底臭骂了他一顿,没见过这么教条又刻板的男人,毛病一箩筐!
骂归骂,心里不痛快是一回事,夏小-在两秒钟后改道而行。
狡兔三窟,再说条条大路通大屋,此路不通,她还有三窟呢!
老规矩!储藏室是她第二选择。
“此路不通”。一个超大的牌匾和一方大锁禁锢了她一脸的笑容。
夏小-狠狠踹了那块可怜的标示牌一脚。“老狐狸!”
“背后道人是非不够光明磊落噢。”说人人到,说鬼……嗯!
由楼上窗口伸出的半颗头颅正似笑非笑地往下瞧。
“鬼鬼祟祟又算哪门子‘光明磊落’?”光天化日出来吓人呐!
“这是我家,我爱到哪就到哪,与鬼祟何关。”他索性趴在窗沿上。
“那这是什么意思?”她又踹了储藏室门一下,仿佛不泄不快。
此路不通,那一缸缸的腌脆梅、酸蜜饯岂不再无重入肚子的一天,这狡猾奸诈阴险集于一身的老狐狸!
“没什么意思——”他好整以暇地说。“最近黄鼠狼嚣张得很,为预防不必要的损失,严禁门户是很自然的事嘛。”
去你的蛇鼠一窝,指桑骂槐的臭狐狸,骂人不带脏字眼!夏小-忍不住在心中痛斥他一顿。
“你手脚倒是利落呵。”
“好说!好说!”他大言不惭。“——不过,你再蘑菇我可有事要走了。”他恶毒地又加上一句。
“什么?”她跳了起来。
“再给你两分钟,过时不候。”刚刚还颇有笑意的脸不见了。
“喂……”来不及了,他声音甫落,黑色的头颅也跟着同时消失。
她看了一下手上的米老鼠卡通表,妈呀,两分钟?离那该死的正门还有满长一段路,他简直存心折腾她嘛!
她弯下腰,以跑百米的速度穿过灌木丛,火烧地勇往直前。
忍耐,忍耐,为了她的小胡子哥哥,要忍耐!
当年纪政得银牌不过也这样的速度吧?夏小-气喘吁吁地站在月光大屋的正门前才匀过气来,一双长及她胸部的长腿已恭候在前。
“迟了点,勉强算你通过吧!”夏小-眼中的恶魔党头正斜倚在门边,一副锱铢必较的表情。
“你……风凉话说够了没……刻薄鬼!”她还喘着呢,他居然……
“这是你求人该有的‘谦卑’态度吗?”他并不想收敛。
“你真是冷血。”蛇生性属冷,她是知道的,但她不知道人也能寒得比蛇还冷冽。
“你的赞美很特别,我喜欢。”他笑得淡漠。“进来吧!我没在门口跟人谈话的习惯。”
他随兴坐下。“好马不吃回头草,你又回来,表示走投无路了。”
他还真以伤人为乐趣,少说两句会得内伤啊?
“我可以来帮忙。”
“你不后悔?”他问。
她摇头。“要怕后悔,我就不来了。”
“我不以为你能在这里待多久。”
“你少看不起人。”他那看人笑话的戏谑眼光像透明水晶。“天下无难事,只要我有心。”
她是那种一旦下定决心,就算跌得头破血流也要贯彻始终的人。
“你太不聪明了,错过的爱不值一文钱,又何况是个不负责任的男人。”
“值不值得我心里有数,不劳你替我烦恼。”她讨厌爱挑拨是非的人。
“说得好。”
他那分不清真实虚幻的笑法令夏小-头皮发麻。
“我什么时候开始工作?”
“已经迫不及待了?”看她气鼓鼓的样子像极了河豚,真有趣,“随便你。”
夏小-松了口气,和他说话是件累人的事。
她转身迈步,准备找房间好安顿自己。
“你的行李就那些?”那么小一个背包能装什么东西。
“够用了。”她必须冲凉去,要不然她可能会被自己的怒火烧死。
和这男人交锋她屡屡失算,没一次占到便宜,而且全在极可耻的情况下落败,简直是背!
☆☆☆
既然她不知天高地厚地住进来,欧阳越也不愿令她太失望,凌晨四点就把夏小-从温暖的被窝给挖起来。
“这幢屋子太久没人住,家具全沾了灰尘,今天你就负责打蜡磨光。”他说得轻松之至。
“全部?”当真要操兵也用不着做那么绝。他压根儿是故意压榨她的。
“全部。”
“知道了。”她逆来顺受,要为这点小事就投降,将来铁定过不下去。
当着欧阳越的面她找来一切清洁用品,又换了热裤,开始认真工作起来。
欧阳越不发一语由另一扇门走掉。
虽然做家务是项好运动,但要一次清理一屋子的家具,夏小-仍有些吃不消。
当她把客厅的家具用鸡毛掸子拭过又拼命打光后,已经累得头昏眼花,眼冒金星了。
欧阳越算准了时间进来,四处打量。“还可以。”
什么叫“还可以”?她可是费尽九牛二虎的力气,膝盖蹲麻了不说,十根手指更是肿得起水泡,他就轻描淡写的用三个字打发一切?
“你的工作能力看起来还满强的,不如把窗帘也拆下来洗。”
挺着快直不起的腰,夏小-认命地准备拆下一整片大窗帘。
“唔……唔……”不知该怪她长得太矮还是丝绒窗帘太厚太重,那么一转身,就被困在里头出不来了,更难过的是愈捆愈紧,差点要窒息了。
起先欧阳越看不出来出了什么事,但看她挣扎得厉害才意识到怎么回事,憋住笑意之余忍不住替她解危。
从中被解放,夏小-晕得差点摔筋斗。
“你刚刚的样子很像热狗汉堡。”
“你的笑话很恶劣。”
“你应该先去找卡夏尔拿梯子,梯子你搬得动?”他搓着下巴,不由得怀疑。
她学乖了,和他浪费口舌倒不如把事情做得完美无缺让他无法挑剔来得实在。
那把长梯足足有两个夏小-那么长,使蛮力,她不够力,所以,她把梯子放倒,拖着进来。
她自认的好办法,看在欧阳越的眼中却不是那回事。
客厅的地板是价值不菲的大理石片,被尖锐的金属一划过,那些花纹美丽的地砖铁定报销。
他告诉自己是为了地砖才去帮她的。
把梯子架好,夏小-爬上最上层。
欧阳越只觉心口一热,看她惊险万状的拆窗帘,他的心不知为什么鼓动起来。
一个箭步,将夏小-抱下来。“看来你无法胜任这工作。”
她做得正顺手,到底是谁无法胜任工作?莫名其妙!
看着拆了一半的窗帘布,欧阳越叹气。“窗帘不洗了,你进厨房去帮忙。”
“这是你说的。”她可不是做事做到一半就丢弃的半吊子。
“快去,别想混水模鱼。”可恶!他最终目的不是为了赶走她吗?何必替她提心吊胆的,管她跌断腿或什么的,那更是解雇她的好理由,为什么他……
“你总得告诉我上厨房帮什么忙,挑菜、烧水还是清洁器具?”她很怀疑牧场有没有请厨子。
“连这个也要问我?”
“当然喽,你们当老板的不最喜欢这一套。”她巴不得有更多的人手来帮忙。
“举一反三不懂吗?看到该做、可以做的,就去做。”她存心呕他是不是?
“说话就说话,嗓子不必这么大,我又没耳背。”他的脾气实在坏得不像话。
“快去!”他大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