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需要你。”面对那张生硬而毫无表情的脸,季杰犹豫又犹豫,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把他要讲的话说出口,可是又不能不说,挣扎了老半天,为了好友,最后,他还是硬起头皮把话讲出来了,因为……
邵士辰真的需要她。
不,应该说是,邵士辰需要的是他那两个儿子,毕竟是他的亲骨肉,或许对他能有某种程度的激励作用也说不定。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贝晓茵双手交互紧握,努力想挤出笑容来,毕竟季杰是前夫的至交好友,起码他要给人家一个客套的笑吧?可是,笑不出来,她真的笑不出来呀!就算他是前夫的好友,但对她而言,眼前这个她只见过几次面,话也说不上两句的依然是个陌生人,而面对陌生人,她就会紧张,不但心跳像直升机一样直线往上飘升,冷汗更是狂冒,更何况,他们还必须谈话,现在,她已经觉得有点头晕了,她知道她已经进入恐慌状态了,这样的她,怎么可能笑得出来?
不过幸好她的紧张、她的恐慌只是一种下意识的心理反应而已,不管有多紧张、有多恐慌,就算颤抖得上下两排牙齿都掉光了,她的脑筋仍然是冷静、很清明的。
可是,还是希望能尽快把事情解决掉,不然还没有说完他就昏倒了,那就没戏好唱了。
然后,她急她的,季杰却好像跟她作对似的又迟疑起来了。
“是……呃……是……”
喔,拜托,别再拖拖拉拉了好不好,难不成真的要等到她昏倒?
“请说。”贝晓茵忍不住催促。
她一催促,季杰这才下定了决心要说出所有事实,虽然眼前这个被邵士辰离弃的女人很可能会因记恨而百般嘲讽、为难他,但是,她有权利知道。“是丝娜,她坚持要去滑雪,还故意跑到危险区去,结果……”雪崩了。
幸好邵士辰及时瞥见一座小的不能再小的小山洞,立刻拉着何丝娜躲进去,;两人才免于被活埋的厄运。
可是,洞口被雪封住了。
两人困在小山洞里整整四天才被就出来,由于邵士辰把最保暖的衣服全让给何丝娜穿了,因此何丝娜除了一些小冻伤之外,几乎是完好如初的;但邵士辰可就没有那么幸运了,他的双腿冻伤太严重,再急救无效之后,只能进行截肢手术。
他失去了小腿三分之二以下的两脚。
“其实。以士辰的个性来说,失去双脚虽然是相当严重的打击,但还不至于击垮他,是丝娜,她实在是……实在是……”季杰咬牙切齿地说不下去了。
果然是为了那个他深爱的女人。
“她怎么样了?”贝晓茵轻声问,虽然恐慌级数依然在节节往上攀升,声音却十分冷静平稳,一点也听不出来有什么不对,多年“训练”下来,这是唯一的成果。
“一切都因她而起的,但是在士辰最需要他的时候,他竟然……竟然……”
“怎样?”
“说要和士辰分手.”
“为什么?”
“她说,士辰已经配不上他了……”
“我们分手吧!”丝毫不担心会伤到人,何丝娜就这样开门见山,直截了当把话老老实实地说出来了,听的邵士辰一阵错愕,好一会儿不知道该如何反应才好。“为什么?”
“我还是爱你的,可是,我真的无法忍受当我和你一起出去的时候,别人同情的眼光,那比杀了我更可怕!”
她爱的是众人羡慕嫉妒的目光,可不是同情可怜的眼神。
“你……只在乎别人的眼光?”
“没错,我最在意的就是别人的眼光。”
“比我还重要?”
“比一切都重要!”何丝娜毫不犹豫地道。
“是吗?”邵士辰嘲讽地一笑。“那我们十几年来的感情又算什么?”
“我说过,我还是爱你的,可是你已经是个残废的人了,何苦拖累我呢?就算你装了义肢,但是,能见人吗?有用的时候怎么办?跳舞的时候怎么办?当我有危险的时候,一个残废又如何保护我?”
这是最伤人的实话,邵士辰确确实实被打击到了。
“……”
“记得我也说过,我不想生孩子是担心身材变形配不上你,而现在,是你配不上我了,你了解吗?”
“……”或许,现在他应该要了解了。
“过两天我会把你送给我的东西全部还给你,至于我送你的东西,也麻烦你全部都还给我!要断就要断个干净。”何丝娜脸上不见一丝半毫的爱意或不舍,只有冷酷的无情。“以后,请不要再来找我了,我不希望被人就爱看到我和一个残废在一起!”
“……”
就这样?
十多年的感情就这样三言两语便宣告结束了,只因为他为她的任性而失去了双腿?她是真的爱他吗?
“士辰挽留不住她……”季杰顿了顿。“不,他根本没有挽留她,只是静静的看她离去,我以为他终于看清丝娜的真面目了,但出院后,他一回到台湾来就把他自己关起来,半步也不肯踏出家门,连公事也是由计算机联机处理的,我……”他叹了口气。“真的很担心他,不知道他的情绪会低落多久,或者就这样沮丧下去,一辈子都爬不起来了……”
邵家老宅子位于台北郊区,虽然占地广阔,确实一栋老式的双层洋房,交通又不方便,环境也过于清幽寂静,让退休的老人家去怡情养性是很适合,但年轻人可不爱在那种地方数蚂蚁,因此,邵爸爸的丧事过后,邵氏辰就不曾再回去过了。
直到出事回台后,邵士辰才又搬回老宅子去住,很明显的是要躲起来,不想让人瞧见他狼狈样,就连朋友,他愿意见的也只有季杰一个人,其他人,他连电话都不肯接,好像要把自己与外界完全隔离起来似的。
这种情况,身为至交好友的他怎能不担心呢!
“不会,他不会的!”贝晓茵断然道。
“我也知道以他的个性应该不会,他向来都是个乐观豁达的人,他很有勇气,就算半身不遂,再也没有站起来的机会,那也不一定能够打倒他,只是……”季杰央求地瞅住她。“必须要有人激励他,让他有振作起来的力量,他……”
“我会带孩子回去的。”
“真的需要……呃?你说什么?”
“我会带孩子们回去的。”
她会带孩子们……耶?就这样?
季杰张口结舌,好半响回不过神来,一回对神来又忍不住挖挖耳朵,怀疑自己幻听。
幸灾乐祸呢?
冷嘲热讽呢?
至少也要有刁难,或者来几个条件吧?
但,没有,没有幸灾乐祸、没有冷嘲热讽,也没有刁难,更没有任何条件,甚至不用费力气说服,她就如此轻易地答应了。
是怎样?他刚刚说了什么神奇字眼吗?
“你……真的愿意带孩子们回去照顾他?”季杰的口气仍带着强烈的怀疑。
“只是一阵子。”贝晓茵强调。“之后他一定会振作起来的,就像以前那样强悍、有力量,再也不需要人家照顾了!”因为她语气语气中坚定地信心,季杰不由得讶异了。于是,他头一次以认真的眼光仔细端详对方;然后,他发现她的脸色好像有点发白;接着又发现她的手指头好像在微微颤抖着,最后,再发现她一直在紧张地吞口水。
“你怕我?”他错愕地傻了眼。
“……是。”虽然他自己并不认为自己是害怕
,可是,医生说会恐慌就是因为害怕,那大概就是害怕吧!
是?
她说是?
他长得很恶魔吗?
"为什么?”他以抗议的语气问,虽然他长相不及邵士辰出色,但也不难看吧?
“因为你是陌生人。”这是唯一的原因。
“可是我们见过好几次面了。”再抗议。
“我们不够熟识。”只是算见过面而已吧。不够?
“你是说,”季杰有点明白了。“必须要十分熟识的人,你才不会害怕?”
“是。”
“那么士辰呢?他应该不算陌生人吧?但是你对他……”
“他并没有给我机会认识他。”
季杰怔了一下,旋即愧然地转开目光,不敢面对她。
当年,他也很不赞同邵士辰他爸爸那种罔顾儿子的意思,强迫逼婚的手段,因此也毫无道理的讨厌起那个邵士辰被迫娶的女孩子,连面都没有见过,就单方面的认定他一定是个爱慕虚荣的女孩子。
于是,在邵士辰举行婚礼的前两天,他刻意向邵士辰免费“贡献”了不少鬼主意,譬如……
“要上床,就把她当作是妓女……”
“反正她只是妓女,你也不跟他做什么沟通,连话也不必跟她说……”
“一旦她肚子里有了你的种满足了伯父的要求,你就可以丢下她,回米兰去和丝娜一起住……”
“一有机会就和她离婚,断的干干净净的,就当不曾有过她那个人……”诸如此类的“建议”全部都是蔑视对方,恶意遗弃对方的做法,当时觉得是她应得的待遇,但现在,他终于了解到自己的幼稚与自私。唉,年轻人就是不懂事啊!
“不过,现在还有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我担心士辰不肯让你回去……”
话说出口的当儿,季杰可以肯定这个可能性高达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九,没想到贝晓茵只不过一句话而已,马上被降为零可能性。
“他不能拒绝让我回去那栋宅子。”
“咦?”季杰怔住了。“为什么?”
“因为那栋老宅子,爸爸在遗嘱里是把它留给我的,虽然因为生活便利上的需求,我不得不带孩子们搬到忠孝路这边来住,但那栋老宅子还是在我的名下,是属于我的,所以,有权赶人的是我,而不是他……”
脑袋更晕眩了,贝晓茵连忙停下来深呼吸,直到晕眩感减轻一点后再继续。
“当然,我是不会赶他的,可是,就算他不欢迎我,但两个孩子毕竟是邵家的骨肉,他没有权利不让他们回去看看他们出生的老宅子吧?”季杰听得哑口无言。她说得没错,不管邵士辰再有如何不想承认,那对双胞胎终究是她的亲骨肉,这是他否认不了的。
“那就没问题了,那么,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再过十天暑假就开始了。就那时候吧!不过……”贝晓茵迟疑一下。“我有个条件。”
条件?
季杰马上警觉起来。“说说看。”
“要激励他振作起来,我有我的方法,”贝晓茵缓缓道:“请你不要预先通知他说我要带孩子们回去,也不要插手干涉我们之间的问题,甚至提也不用提说你曾经来找过我们,可以吗?”
这就是她的条件?
“还有吗?”
“没有了,就这个条件”
季杰深深注视她一眼。“可以。”
“那暑假一开始,我就带孩子们回去。”于是,事情就这么说定了,再聊了几句后,季杰注意到贝晓茵始终很紧张,还狂冒冷汗,为免她因严重月兑水而昏厥,甚至心脏闹罢工直接倒地毙命,他也就起身告辞了,同时决定以后一定要找机会多和她聊聊,免得她一直把他当作恶魔。
“我会再和你联络。”
“好。”
贝晓茵点点头,犹豫一下,强迫自己应拉开嘴角扯出一抹笑,在她自己猜想,她的笑一定很生硬、很难看,不过,人家都要走了,至少要给人家笑一下,不然人家还以为她在生气,那就不好了。
谁知到她自以为难看得笑,在季杰眼里却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她才刚刚拉开嘴,他就惊讶地瞠大了眼。
好羞怯可人的笑!
虽然远远不及何丝娜的艳丽夺目,但她也算有几份姿色的了,最特别的是,她那清妍秀致的五官,具有一种十分耐人寻味的飘忽气质,相当吸引人,只可惜,那张有味道的一,那张脸却总是没有任何表情,光是第一眼,就会让人冷了一半,再多看一眼,所有兴致就全都跑光了!然而此刻,她那抹迟疑而羞怯的笑容,却在瞬间使她转变成一个惹人怜爱,令人砰然心动的小女人,使他忍不住月兑口道:「你应该多笑一点,你笑起来真的很迷人,你知道吗?」
但见她在一怔之后,刹那间脸色爆红,僵硬的脸皮终于被扯动了,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根本就只是一个怕生的小女人而已嘛!
而且,她这副窘迫的样子竟然比刚刚那抹笑更动人呢!
片刻后,当季杰离开贝晓茵的家,一边掏出车钥匙,一边走向他的车子时。心里还在疑惑着。
那样清新可爱的小女人,邵士辰怎会忽视她那么久呢?
铁栏杆门前的车道上,一辆半新不旧的银色福特缓缓驶近,车速一降为零,驾驶座旁的车窗便徐徐落下,一双清亮的眸子迫不及待地朝铁栏杆门内的宅子望去。
再度见到邵家老宅子,贝晓茵不觉感慨之情油然而生,在这里的回忆其实多半是美好的,邵爸爸十分宠爱她,陈伯和陈妈也对她很好,而且,她是在这里孕育了双胞胎儿子,也是在这里和他们一同成长,虽然后来离开了,但是她还是又回来了!
「妈咪,你不是很想念爸爸吗?为什么不见他呢?」后座,双胞胎兄弟俩也打开车窗,好奇的朝铁栏杆门里探呀探的,他们是在五岁的时候离开的,实在没什么印象了。
「这种时候,他不会想见到我的。」
「可是」
「更何况,」贝晓茵回眸,俏皮地挤挤眼。「这场勇气大作战,主角是你们两个,妈咪我只是幕后的编剧兼策画,用不着我出场的。」
「客串一下路人甲也不行吗?」绍文尧咕哝。
「我才没那种空闲呢!」贝晓茵失笑。「以前你们爸爸的身体很好的,现在就不行了,所以妈咪我要好好替他调养身子,好让他恢复过去的强健,才有足够的体力应付装上义肢的辛苦,懂吗?」
「好嘛!」绍文尧像个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
「可是,妈咪,」绍武舜推推妈咪,想要抢回妈咪的注意力。「这栋房子虽然很大,你和老爸也不可能永远都碰不上面吧?」
「放心、放心,」贝晓茵胸有成竹地安抚宝贝儿子。「我打电话跟陈伯联络过了,他说你爸爸除了睡觉之外,几乎都待在书房里,当然,以后你们还得带他上健身房运动,除此之外,他并不会到处走动,所以我会和他碰上面的机会几乎可以说是零。再说」
她得意的一笑。「我在这里住了将近十年了,熟得很,想避开一个人并不是难事,还有陈伯和陈妈的帮忙,没问题的。」
两个小鬼对视一眼,不约而同耸了耸肩。「那学校怎么办?」
「这个嘛」贝晓茵迟疑一下,「呃,我想替你们办转学,可以吗?」
虽然他们只是两个小鬼头,可是贝晓茵向来都很尊重他们的意思,尤其这是有关于他们的学业问题,更要听取他们本人的意见。
「转学啊?也可啦,反正朋友到哪里都可以交,老爸可只有一个。」
「谢谢你们的体谅,」
「不管他对我们怎样,总是我们的爸爸嘛!」
兄弟俩同样一副「大人不计小人过」的小大人样,看的贝晓茵不禁暗暗好笑。
「不过,你们千万要记住」
「记住什么?」
「决不能同情你们的爸爸。」兄弟俩没有说话,只是将四道疑问的目光投向妈咪。「这时候的他,最不需要的就是同情,那只会让他更软弱、更站不起来。」贝晓茵耐心的解释。「这时候的他需要的是严厉的鞭策,要让他又忙又累到没有时间自怨自艾,很快的,他就会累计足够的勇气自己站起来了!」
两个小鬼相对一眼,然后动作一致的点了点头。
「懂了。」
「好,那啊,对了,还有」
「什么?」
「顺便让你们的爸爸好好的『认识』你们一下,嗯?」
很正常的一句话,但母子三人却在话声刚落不久,同时放声狂笑起来,笑声里饱含了浓浓的不怀好意,要是有人听到,肯定会怀疑
他们到底是来帮忙的,还是报复的?
午后微风徐徐地飘,飘过墙头、飘过庭院、飘过露台,最后,飘进了屋里,悠悠撩起窗前的水色纱帘,叹息似地拂上邵士辰的腿,他没有动,静静地看着水色纱帘躺卧数秒后,随即离去,再次露出那双已然残缺的腿,片刻后,他的嘴角抽搐一下,猛然闭上眼。不行,还不行!
时间,他需要更多的时间来接受这项残酷的事实,不是再也无法振作,只是,需要更多的时间
难道,这就是他的报应?
忤逆不孝,差点气死老父;无情无义,背叛了恋人;狠心绝情,遗弃了亲子,这,就是他的报应吗?
忽的,他睁开眼,好像要把所有的烦恼都甩月兑似的用力甩了甩头,随即推动轮椅到书桌后,打开计算机,试图把心神专注到工作上,不想再去思考那些永远得不到答案的问题。
然而,不到十分钟他就放弃了,双手十指从计算机键盘上收回来,颓然地蒙住苦涩的脸。
该死,都四个多月了,他还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自己这双腿!
然后,不到两分钟后,他又猛然抬起头啦,一脸坚毅不屈的神情,咬紧牙根命令自己振作起来。够了,半年的时间已经够了!他不能再颓废下去了,他得尽快振作起来,总不能一辈子躲在家里自怨自艾,舌忝舐伤口吧?不,他双腿虽残了,可不是废物!
于是,他又一次强自振作起精神来,再次努力吧注意力集中到工作上,这回,他支持了二十分钟之后才宣告放弃。
可是,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再「站」起来呀!
就在他第N次陷于惶惶然的情绪当中时,突然,桌上的对讲机传出了管家陈伯小心翼翼的声音。
「少爷,有呃,客人来访。」
关他屁事!
「我不见客。」
「我知道,您吩咐过了,除了季先生之外,您谁都不见,可是这几位呃,客人,我没办法请他们离开。」
「为什么?」
「我没有权力。」
「这是什么话,我」
「您也没有权力。」
邵士辰听得一怔,继而狂怒,他自己的家,他会没有权利请不受欢迎的客人离开?
「好,我自己去『请』他们滚蛋!」
在愤怒之下,他使力推动轮椅到门前,怒火冲天地扭门把拉开门,然后,冰水当头泼过来,他结结实实地呆住了!
门外,早已有人挡在那里了。
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穿着却大相径庭的小鬼,一个神气巴拉地双臂环胸,一个气势汹汹地两手插腰。大刺刺地以睥睨的眼神斜睨着他。
「哟,好久不见了,老爸!」
「嗯哼,你变得可真多呀!」
邵士辰张嘴,却吐不出半个字来,依然处在震惊当中回不过神来,虽然四年来未曾见过半次面,但他一眼就认出他们了。
他们长得可真像他呀!
「难怪不敢来见我们,原来」双臂环胸的小鬼往邵士辰腿下一瞥。「怕丢脸啊!」
「哼!」两手插腰的小鬼冷笑。「报应」
闻言,乍然相见的震惊与错愕瞬间蒸发,邵士辰的怒气再度矿涌而上。「你说什么?」他怒吼。
「吼什么吼,怕你啊!」两手插腰的小鬼毫不畏缩扯喉叫回去,半秘密也没有被邵士辰的怒气吓到。「说你这是报应,怎样?不服气来咬我啊!」
「你你们」来回看着两个儿子,邵士辰气得说不出话来。
「我叫绍文尧,是你的亲生儿子,不要说你连这个也忘了吧?」双臂环胸的小鬼大惊小怪地嘲讽道。
「我叫绍武舜,也是你的亲生儿子。」两手插腰的小鬼咕哝,然后表情滑稽地对双臂双胞胎哥哥挤挤眼,食指在太阳穴那边绕圈圈。「肯定是忘了,不是更年期到了,就是老年痴呆开始发作啰!」
「胡说,你们」邵士辰啼笑皆非地怒叱。
但两个小鬼根本不给他机会辩解,他一出声,他们转身就走。
「白痴都不会承认自己是白痴。」
「就是。」
「所以,他一定是老年痴呆发作了。」
「没错。」一加一,一定等于二的啦!
「你们」可恶的小鬼!
要是他两条腿好好的,一定会追上去给他们的小屁屁一顿好打,可惜,坐轮椅不太适合赛跑,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愈走愈远,明明满肚子或其,却拿他们一点办法也没有,最多只能再吼问过去。
「你们回来做什么?」
「妈咪说的,这里也是我们的家,为什么不能回来?」
他的前妻?
那个女人,她有何企图?
「那她人呢?」
「她不想见你!」
随便一句话打发了他,那两个小鬼转个弯就不见了,独留邵士辰一个人在那里猛拍轮椅扶手,咒骂不已,发誓非要想办法把他们抓来痛打一顿不可。
还有那个女人,他的前妻,她一定是故意要给他难看,才会特地带两个孩子回来「欣赏」他悲惨落魄的样子,以报复他对她的绝情,以及他这四年来从未去探望过孩子的狠心。她以为这么做,他就会难堪得不得不逃离这个家了吗?少在那边做梦了,别想他会像条丧家之犬般的夹着尾巴逃离这里,就算爸爸是把房子留给她,这宅子依旧是他的家,谁也别想赶他走,包括他的儿子在内。
再重复一次,他是腿残了,可不是窝囊的废物!
这时,他只顾挥舞着拳头发誓绝不做逃兵,全然没注意到,这是自他被截肢以来,头一回如此生气盎然。
才见到儿子一面,他就已经踏上振作的第一步了被逼的
他妈的小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