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道长……”口中在素语落后缓缓呢喃出这一称呼,似乎在某时某刻,某人和我提过这个“鸡”道长。
认真回想的空档,又听素说道:“姬道长隶属晷宫国西昺城昰宿山田归道一脉,能够以天地之气炼化灵药,并擅长使用符咒驱鬼之术,女臣为姓姬,名公孙,黑暗之城统称其姬道长,而在人间,号称公孙仙人,拥有半仙之体,有腾云之功力,亦可呼风求雨。他被请入黑暗之城,就是因为他的符咒驱鬼之术能够很好地管理跳尸及以下低等旱魃群体,配合路氏一族主管养尸地,虽然没什么职位,但地位却是没有几人能够动摇的。”素难得的为我说了这许多,其意指就是想让我了解的更多,以免后续出错。
目光柔和着向他投去感激的一瞥,仔细消化着有关这个姬公孙姬道长的背景资料,转眼间,才在我的脑中形成一个大致印象的主人公就出现在视野当中。
大队的跳尸,从前最多的一次也就是刚被掠入黑暗之城那会儿看到的,然和现在相比,那简直就是黑芝麻和漫天乌云做比较。成千上万只红眼睛跳尸整齐划一的蹦跳动作,产生的共振效应直叫脚下的地面也跟着震跳起来,而坐在地面上的我们,就跟坐在炒豆子的锅上似的,也是一跳一跳的。
好在望天树根深叶茂,经着震动,只有叶子风吹云卷般从高空簌簌而落,树干依旧坚挺着矗立在天与地之间毫无动摇,就像一个个坚守岗位的戍卫,保护着自我城防。
瞬间,前方左方右方后方就被无数红眼睛围拢,就像是困在人墙里的俘虏,我们一时什么也做不了,只是眼睁睁盯着眼前木头棍子似的蹦过来跳过去的僵尸。形形色色的僵尸千差万别,与我从前看过的跳尸除了走路都是用跳的外,完全不同。
他们的眼睛虽也是红色,却是极其恐怖的殷红,沉淀着阴暗的浓黑,放射出浑浊不清的暗红光芒;这还不是极度可怕的,最令人恐惧的是他们的脸,一张张,呆滞木讷,像是最拙劣的化妆师手下的木偶,青白中总似在酝酿着死亡和绝望。脸白得好似涂抹了铅粉,唇红得又好似沾满禽兽的鲜血,阴沉恐怖的压力围绕在我们周围,眼角无意间都会撇到从唇红似血间支出的森白獠牙,那上面挂着腐臭的肉末,还有血红色的腐水从其上成滴流下。
本能地想要寻求安全与帮助,我向着姜姜挪近些,之所以会选择靠近他而不是素,原因明显的很,无论是从身高还是从身上肌肉比例,抑或其他种种客官以及主观因素来看,我都不得不把求救的焦点放在姜姜身上。
熊熊燃烧的篝火早在大地出现最初的震动时便被迫熄灭,养尸地中空气又潮湿气压又极低,所以再想燃起火堆实属不易,在黑暗中,跳尸们的红色眼睛和青白狰狞的脸就更显鬼魅,不过他们虽然面貌凶恶身上还时时散发着死亡的气息,可许久并未对我们做出什么不利的举动,心下不由稍安。
冷静下来的我也终于注意到一个长眼睛就能注意到的细节,那就是在每一个跳尸的额心处,都被贴着一张明黄条形伴有血色图腾的符纸,脑中闪过僵尸电影里经常出现的一个画面,忍不住放下心来拍着胸口大呼几口浊气。
虽解除了危机,可眼睛里全是青面獠牙的僵尸,这感觉实在不怎么样。
我捡了个树枝捅捅坐在不远处的素,借机重新与姜姜拉开距离:“素,咱们离开这里吧。”声音因为面对跳尸那种不舒服的感觉而自动放低,实在是不想再在这里待下去,即使他们不会突然扑过来咬我,我也受不了他们身上散发出的腐朽味道。
素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他仍是那个“圆寂”的动作,不管我用树枝怎么戳他,他都没有反应,我直接怀疑他是不是末梢神经短路了,顶多就是在被我戳的太很时,脸上露出一抹变态似的明朗笑容。
“你戳得素哥哥很痛,你看不出来么?”我正自乐此不疲地戳戳戳,耳朵根就听苍那小女圭女圭突然心疼似的开了口。
咳咳,心疼我肯定是没听出来,但为了小女乃娃对其父的一片孝心,我愿意为他补充上他无法表达出的内在感情。只不过……戳得素哥哥很痛?戳……呃,为啥子忽觉血气上涌了捏?还有,素哥哥?
“你刚刚……说什么?”素哥哥?我米听错吧就算素真的不是苍他爹,也不至于叫他哥哥吧,话说他是哥哥我是啥?姐姐?
“娘亲,”我刚自行思索了一下苍该对我如何称呼,就听小女乃娃甜甜的小声音在耳边爆开,他说:“娘亲,你不知道么?”
“什么?”不不不,哥哥姐姐娘亲阿姨的问题还没解决,我怎么可以顺着他个小屁孩子的思路问下去。
“素哥哥他的感官和正常人恰好相反,”即使不想被个女乃娃牵着鼻子走,此刻我也不得不听苍继续说下去。“哦?”了一声,向素投去我的关注。“别人是笑的时候,表现在素哥哥脸上的就是哭,”苍说:“而别人哭的时候,表现在素哥哥脸上的就是笑,就像刚刚,素哥哥越是痛,脸上的笑容就会越灿烂,如果你某天看到他狂笑不止时,就说明他正在嚎啕大哭。”
什……么?世界上还有这种人呢?
把怀里的苍撇到一边,暂时性选择无视身边“虎视眈眈”的红眼睛跳尸们,我学着某猫的样子匍匐向素的身前,抬手扯了扯素的脸,似是没想到我会突然这么做,素眉心深皱,脸上的笑容却是更加扩大了些。
“你平时可是总保持着温润淡笑的模样。”我说。
同我对视着,素很快便舒展开眉心深皱的川字纹,墨黑色的瞳孔黑得近乎找不见我的倒影。
我说:“如果苍说的是真的,那就是说明你差不多每天都处于郁郁的状态下,是么?”最后一语我问的甚是恳切。
素缓缓收起脸上的笑意,嘴唇抿起,像是在想着什么,又像在酝酿着什么,由于受到适才苍那一番话的影响,我更加无法揣度素心里在想些什么。
蓦地,素脸上再次浮起笑容,他点头道:“是的,素确实与正常者有着相违的神色变化,不过,保持温润淡笑的模样,只是一种习惯,与心情状态无关。”转而他含笑看向坐在我身体另一侧的苍:“这是素隐藏了近二十年的秘密,今天有幸向副主您袒露,实属素之福祉。”说罢也不知是向着我还是朝着姜姜和苍,拱手遥遥一拜。
侧头看了看眼睛眯成一条缝小嘴巴嘟起能挂五六个油瓶的苍,回身又看了看恭敬十足的素,然后再次看向右边的小女乃娃,再左边的素,右边小女乃娃左边素右边小女乃娃左边素……我晕,脑袋都摇成拨浪鼓哩。
素的语意再明显不过了,他正在试图拆穿什么。拆穿苍吗?一个小女乃娃又有什么值得可拆穿的?可既然不是想要拆穿什么,他说那番话又是何意?一个二十年都不得外人知晓的秘密,苍却了如指掌,这说明了什么?
苍不简单——这是素要传达给我的讯息么?
“小叶子现在是不是有许多疑问解不开?”陡然的,姜姜堪称要死不活的声音腻歪歪地爬进了我的耳朵里,敲击着耳膜,身上立刻鸡皮尽现。
抖着眉毛我向右边的姜姜瞪了过去,我有米有疑问与你有毛关系?我说:“是啊,好多好多疑问,姜姜能分忧不成?”
“自然。”抱起苍,姜姜软软地笑了下,银发披垂,与苍的金发融洽地交织在一起,他说:“作为浴春园的头牌,于恩客分忧解难岂不是应该?……小叶子解不开的,无非就是苍这小小一个女圭女圭怎么会知道那么多,是不是?”
我敢保证,姜姜这是在yin*我,yin*我犯罪说话就说话,靠过来也就算了,还靠的那么近,而且话尾还是以微微上挑结尾,明显带着勾儿的,这不是yin*是什么?
我说:“有话就说,不许靠过来”苍被他抱在怀里,想要找个东西把彼此隔开都没有屏障物。
他说:“苍所说的一切,都是我告诉他的,而且是我教他转告你的~~”说着还哼哼媚笑了两声。他话中的每一个字,都跟带了勾儿似的,淋漓充分地把倌爷该有的姿态表现出来,若碰到个定力极其差的,想必现在已成了砧板上的鱼鱼肉肉。
好在,我还存了那么点点定力。
尽量远离他,我不相信地问:“真的?”在他与苍之间回视几回,在无从找寻真想后,终是把目光钉在了他的脸上。
他说:“是~~”什么叫水性杨花什么叫千娇百媚,今儿我总算是见着了。
真的受不了一个大男人会这样,我脸色难看地急向远离他的方向退去,不巧正撞上身后一障碍物,硬邦邦的,还没有缓解酸痛的脊背,这下更是惨烈不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