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费章节(12点)
姚织锦被他一拉,从人堆里踉踉跄跄跌了出去,匆忙中撞在好几个人身上,好容易稳住身形,一抬头,就见凌十三木着一张脸站在她跟前,手已经收了回去,就好像刚才将她拽出来的是另有其人一般。
“三哥哥,你怎么在这里?”她讶异地叫了一声,话出了口才想起这根本不是重点,转过身又想往里钻,脚下才一动,就被凌十三从背后扯住领子拖了回去:“我说了,不许瞎掺和”
姚织锦挣不月兑他,几乎快要急死过去,指着人群道:“三哥哥,你松开我行不行?陶爷与我虽无师徒之名,却对我悉心教导,玉馔斋也是得他提携生意才逐渐好起来。他对我好,我就该时时记在心里,眼下他遇上了麻烦,我怎能不管不顾?”
“那些与我无关。”凌十三漠然道,“他二人如何吵闹都是他们之间的事,你不明就里,迫不及待跳出来逞什么英雄?”
这时候,小蝶也追了上来,一边喘着气一边磕磕巴巴道:“姑娘,这位凌公子说得没错,程大哥也让我提醒你别冲动呢咱们饭馆好容易生意有了起色,事事都得谨慎些哪”
“哎呀”姚织锦看着他们二人,使劲跺了跺脚,“依着你们的意思,是让我自扫门前雪了?小蝶你也不想想,若不是陶爷,咱玉馔斋能苦尽甘来么?我是不管他和那弄雪阁的老板娘有什么恩怨的,我只知道他性子急,眼前情况对他已是不利,我又怎能白站着看戏?”
“啊”
话音未落,人丛中忽然爆出一声凄厉的嚎哭,三个人立时被吓得抖了抖,姚织锦心里一沉,趁着凌十三愣神的功夫甩开他的手挤了进去,随即被眼前的情景惊得目瞪口呆。
弄雪阁老板娘田芸香蹲在地上,脑袋深深埋在手肘间,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般一颗颗砸下来,浸进泥地里。她的肩膀剧烈耸动着,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喉咙中不断发出压抑的啜泣声。
陶善品立在人群中央,脸色由白转青,汗水顺着额角滑下来,在脸上划出一道道浮白的细线,双目圆瞪,气得说话都不利索了,食指直戳到那女人的面上去,从嗓子里逼出变了调的斥骂:“田芸香,你少在我面前装相,旁人受你蒙骗,我却不是吃素的”
“陶爷”田芸香涕泪交流,崩溃似的失声喊道,“你又何必苦苦相逼呢?我知你待我恩重如山,当初你毫无理由地逐我出师门,我虽伤心,却并无怨怼。即使你我师徒缘分已尽,倘若有一**需要我的帮忙,我照样会肝脑涂地在所不辞。但那并不意味着,我就能凭空受你的冤枉啊你是非要我死了才甘心吗?”。
姚织锦看着那女人梨花带雨的脸,勾了勾嘴唇。
她和陶善品相处不过几日,已瞧出这个人年龄虽不小,却没什么城府,丝毫管不住自己的性子,一怒起来根本什么也顾不得。田芸香如果真的曾经拜他为师,对这一点也应当很清楚,若真想将眼前的争执好好解决,就不该说出这番令陶爷更加火大的话——这摆明了是要将事情闹得不可开交嘛
再这么下去可不行她在心里合计了一下,见陶善品气得着实厉害,便走过去乖巧地立在他面前,脆生生道:“陶爷,您先别生气好不好?前儿您才跟我说自己最近身子不好,打算好好养养,您是京城最有名的老饕,难道不知,养生除了要从饮食着手,更应该控制自己的情绪?您瞧,我来了这么些时候,一直在旁边听着,却始终不知您和这位姐姐到底因何起了争执,您只管发火,就算原本是有理的,在旁人看来,也只能当做是无理了。您跟我说说究竟所为何事,也正好让大家替您评断评断,如何?”
她这番话轻言细语的,在风中打了个转,仿佛很快便飘散得无影无踪,然而说来奇怪,那陶善品竟真个冷静下来,扭头看了她一眼,从胸臆中呼出一口长气,点点头:“丫头,你说的是,我火气的确太大些。既然你有此一问,我也少不得将事情的原委说出来,你替我论论,到底是谁的不是,如何?”
蹲在地上的田芸香稍稍抬了抬头,一双泪眼寒浸浸地从姚织锦面上掠过。陶善品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道:“我此刻便将事情从头到尾说出来,你若有异议,可以随时提出。我倒要看看,事到如今,你还能有什么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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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织锦原本以为,这不过是个师徒反目的故事罢了,但她终究是想得简单。
大约五年前,田芸香与丈夫来到京城赚钱,为了谋生,什么脏活累活都做过。遇见陶善品时,他们夫妻俩在京城摆了一个小摊子,卖些核桃芝麻之类的干货。
田芸香的丈夫是个实心眼的乡下人,做生意挺厚道,去山里进货时,总是挑选成色最好的干货,又从不漫天叫价,因此,生意还算不错,夫妻俩挣了钱,日子过得也乐呵。一来二去,京城中那些大一点的干杂铺子不免有些眼红,得闲便以各种事由找他们的晦气。
陶善品与他们相遇那天,恰逢城中一间干杂铺的老板纠集了几个恶霸去生事,先是管他们要钱,一言不合便将他们的摊子给掀了。陶善品原只是路过,见此情况有些不忍,于是过来替他们解了围,赶跑了那伙强人。
言语中,陶善品得知他们是从外地而来,男的原本是个木匠,而田芸香在嫁给他之前,在一户地主家里做厨娘。陶善品一听这话立刻来了精神,三人就站在路边说了个热火朝天。田芸香虽然是小地方出来的人,对厨艺却颇有见地,陶善品心里一喜欢,立刻拍板,收了她做徒弟。
“哼,算我瞎了眼”陶善品愤愤道,“论起来,这堂堂弄雪阁的老板娘确实也有些天分,人又聪明,一点就透,我是真心想要将自己毕生所学倾囊相授。但谁料到,她学了些功夫,就开始洋洋自得起来,不仅在我面前越来越没规矩,就连她那老实巴交的丈夫,也愈加入不得她的眼。这女人,仗着自己有两分姿色,成天在桐安城里勾搭有钱人,心心念念只想飞上枝头变凤凰。我看不过眼,说了她两句,她竟然跟我顶撞起来,你们倒是说说,一个女人家做出这等事,她还有理了不成?”
人群中一阵骚动,不少原来对田芸香仗义相挺的人,脸上也出现几丝轻鄙之色。
陶善品理了理自己的衣裳,继续道:“做厨子,跟各行各业都一样,得心正。我见她不但不肯听劝,还一日比一日更加过分,心也就凉了,一时火起,便与她断绝师徒关系,从此不相往来。也不知她究竟使了什么法子,过了不上几日,突然传来他丈夫暴病而亡的消息,短短三个月之后,她便被城中一位富商纳为妾,前儿还开了这间劳什子弄雪阁。人家的事,我插不上嘴,也没有精力多管,但田芸香,你万万不该偷了我的‘影月刀’”
“陶爷,那影月刀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姚织锦忍不住问道。
陶善品看了她一眼:“十几年前我游山玩水时偶遇一位高人,因为彼此志趣相投,聊得十分投机。临别时,他将影月刀赠与我。那虽然只是一把菜刀,却是以玄铁打造,通体漆黑,隐放红光,极其锋利,实是不可多得。我一直珍而重之的收着,打算遇见有缘之人便转赠与他。谁成想,竟被这田芸香偷了去”
这话一出口,围观群众立刻发出此起彼伏一片咋舌声,各种议论潮水般纷沓而至。
一直蹲在地上的女人霍地站起身,面上的委屈娇弱消失殆尽,双眼射出寒光,大声道:“陶爷,我敬你曾是我师父一直诸多忍让,你可别凭空诬赖好人,甚么影月刀,我压根从未听说过”
陶善品即刻便又要发飙,姚织锦连忙死死按住了他的胳膊。
“陶爷,您急什么?”她笑着道,“偷东西可不是小事,尤其像这种世上难得一见的宝贝,丢了更是不得了,您想想,换做谁能大方承认自己是窃贼?如今您与这位姐姐各执一词,再争闹下去也是毫无意义,既然您认定了影月刀是她所窃,也不用跟她废话,只管去衙门让青天大老爷做主便是。此地可是天子脚下,您在桐安城又如此声名赫赫,难道还担心他们会置之不理么?”
说着,她又转向田芸香:“这位姐姐,你与陶爷的纠葛我不愿妄加猜测,但你的的确确是个聪明人。你明知道陶爷一生起气来就会怒火攻心昏了头,连一句囫囵话也说不出,方才还一直拿话噎他,不就是为了让他没工夫说出事情的原委吗?这样一来,在外人眼里,你可占着理儿呢咱们此刻也不必多说,孰是孰非,公堂上自见分晓”
说罢,搀扶着陶善品就要离开。
田芸香此刻脸色完全变了,忽然躬身从地上拾起一物,咬牙切齿道:“陶善品,你带着个小丫头一起来欺负我,又算什么本事了?你可别忘了,我如今的夫君在京城也是有权有势,我可不怕你”说着一抬胳膊,将手中的东西掷了过来。
姚织锦吓了一大跳,下意识想拽着陶善品躲开,然而那东西速度极快,刹那间已欺到面门之前,不等她偏过头,只听“铛”一声闷响,正正砸在她右边的额角上。
她只觉得耳朵里“嗡”地一声,紧接着额头上一阵剧痛袭来,好像有什么热烫黏稠的液体顺着脑门子流了下来。她眼前金星直冒,脑袋里更是一片混沌,迷迷瞪瞪想要捂住额头,身体忽然朝旁边一歪,倒了下去。(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手机网(qidian.cn)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