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费章节(15点)
鲜味馆门前,如今已是一片喧嚷,人群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屠艳娘那尖锐刺耳的叫骂声从里面不断地传出来,春艳居门上的摇摇欲坠,眼看就要掉下来。
谢天涯仗着身量高大,在前面挡住了姚织锦和红鲤,一层层拨开人群,护着二人挤了进去。姚织锦抬头往鲜味馆门口一瞧,眼角不由自主地就是一跳,心顿时往下沉了沉。
丁伟强坐在门前的石板地上,脑袋不知被什么东西砸破了,血流不止,一身簇新的直缀被扯得乱七八糟,胳膊和肩膀处都撕烂了,隐隐还能看见里头露出来带血的皮肉。他整个人都像是肿大了一圈,脸上又青又紫,屠艳娘在他身旁,一边用帕子按住他额头上汩汩冒出来的鲜血,一边冲着旁边站着的三五个人大声斥骂,表情狰狞得仿佛要吃人。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春艳居的招牌被拆,遭殃的,怎么会是丁伟强?
姚织锦心里一着急,立刻就要扑到里头去问个清楚,冷不丁从旁边伸出一只手,将她拽开了。她回头一看,那人却是汤文瑞。
“姚姑娘,你可小心点,就别再搀和了!”他眉头皱紧成一个“川”字,声音既无奈又疲乏,“你可是有身子的人,这里头人多手杂的,万一再磕着你,叫我跟你家相公咋交代?他早就知道依着你的性子,即使有了身孕,也不会老老实实呆在家里养息,肯定会到珍味楼里忙活,前儿特别来嘱咐我要好心照应你。你说你要是在这出了岔子,那可……”
姚织锦现在哪有心情听他唠叨这些,一把揪住他的袖子大声道:“究竟发生什么事了?小丁怎么被人打成这样?”
“这……我也不太清楚哇!”汤文瑞顿着脚道,“还是这鲜味馆的伙计跑来通知我,说这边儿出了事,我又怕惊动你,这才忙不迭地赶来。一到鲜味馆门口,就见那位屠艳娘在跟几个人吵架,小丁已经是挂了彩了,这时候乱哄哄的,我也没法子细问,不比你知道的多啊!”
“你去把那个伙计给我叫出来!”姚织锦着急上火地吩咐道,又转头对谢天涯道,“谢大哥,你先替小丁看看他身上的伤要不要紧,别再给耽误了。”
谢天涯答应一声就要往里走,这时候,忽然从两边闪出来三个彪形大汉,也不说话,抱着膀子似有意无意地拦在了他面前。
“干啥,你们这是想杀人?”谢天涯可不是那起轻易便受人威胁的主儿,牛眼一瞪,一嗓子就吼了过去,“青天白日的,还没有王法了?老子是大夫,给人看病治伤那是天经地义,我看谁敢拦着!”
那三个人对视了一眼,似乎有了共识,朝旁边退了两步,让出一条道来。谢天涯从鼻子里冷哼了一声,斜睨他们两眼,立即走到丁伟强面前将他扶起,使他背靠在门框上,动作十分麻利地上下检查起来。
直到这一刻,姚织锦才有空打量正在和屠艳娘拌嘴的那几人。那是三个妇人各领着一个家丁打扮的男子,为首的那个不过二十三四岁,长得尖脸凤目,一身的绫罗绸缎,气势颇盛;她后头跟着的两个,年龄看起来比她稍大一点,衣着也没那么富贵,却也是齐齐整整的,只是那气势就稍显弱了点。
看来这女人就是这次来闹事的主谋了,姚织锦暗暗点点头,但不知他们所为何事?
正思索间,汤文瑞领着鲜味馆里一个叫李达的伙计走了过来,道:“方才就是他跑去通知我鲜味馆出了事,想必他对事情的前因后果是最清楚的。姚姑娘我多嘴再说一句,今儿这事不论闹得多大,你可一定得沉住气,否则,你这身子可受不住啊!”
“不用你叨叨了,我那位谢大哥是京城有名的神医,有他在,我是不会出任何问题的。”姚织锦不耐地道,回转过身,对李达言简意赅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拣紧要的说,别废话。”
那李达便缩了缩脖子,心有余悸地朝丁伟强的方向看了一眼,颤巍巍道:“今儿个中午,我跟着丁掌柜去春艳居送涮羊肉,一进门就看见那三个女人领着小厮在那儿大呼小叫的,指着屠……屠老板的鼻子一个劲儿地叫骂,说出来的话要多难听有多难听。丁掌柜知道这位屠老板是老板您的师父,看不过眼,就在旁劝了两句。谁想,那三个女人立刻就把矛头对准了他,凶神恶煞地直冲他叫嚷。然后,又不知从什么地方跑出来三个壮汉,不由分说,摁住丁掌柜就是一顿暴揍,我想拦来着,却被他们拎住脖领子扔了出来。我心想着鲜味馆里只有两三个伙计,那是不顶事的,于是就跑到珍味楼和汤掌柜说了这事儿,再和他一起回来的时候,就……就这样了。事到如今,连我也不知道他们闹着一出,究竟是为什么呀!”
姚织锦一听这话,心里就有些犯嘀咕。这润州城算是个民风淳朴的地界儿,虽打架闹事的情况也时有发生,但冤有头债有主,那些人万万不会拿着一个劝架的人开刀,最多不搭理他,或是把他赶出门外也就罢了。然而听李达这一番话,这些人倒好像是有备而来,专门找春艳居和鲜味馆的晦气一般。屠艳娘是块爆炭,倒很有可能跟人起争执,但丁伟强那么老实,向来连句重话也不敢说,两家虽然门靠着门,生意却是八竿子也打不着,又怎么会得罪同一批人?
她在这边暗自思忖着,身后的红鲤听了李达的话却是有些按捺不住,凶巴巴地挤到前头来,大声道:“欺负到我妹子头上来了,也不出去问问,这是他们能动手的地方吗?平白无故就把人打一顿,无论到了哪儿,也没有这个理!锦儿,你也甭在这心烦,索性上官衙告上一状,我还真就不相信了,光天化日之下,竟能干出这种腌臜事!”
她这一声吼得十分响亮,姚织锦连忙偏过身去拉了她一把。现在的始末到底是怎样还未可知,粗声大气地嚷嚷起来,对她们可不见得有好处。
然而,她终究是慢了一步,那三个妇人已经同时回头,往他们的方向看了过来。为首的那个最富贵的,将姚织锦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忽然抿嘴一乐,施施然走了过来:“咦,这不是谷三少的娇妻吗?怎么,你也来看热闹?你这么小小的一个人儿,又身娇肉贵的,可别被冲撞了,到那时,这里所有的人加起来,可也不够赔你一条命的啊!”
这话说得极有挑衅意味,姚织锦本想看看情形再说,到了这个时候,也不能不硬着头皮顶回去。于是便微微笑了一下,对那女人先点了个头,然后道:“真是不巧,这鲜味馆,正是我的店面,此刻闹得不可开交,于情于理,我都该来看看,是不是?”
那女人十分夸张地一拍手,大声道:“哎呀,原来是谷家三少女乃女乃的铺子,这可真是得罪了真神啦!这么说,那位浑身血淋淋的小哥,也是你的人了?”
“正是。”姚织锦抬了抬眼皮,冷冷地道。
“哎呀,那可当真是不好意思啦!”女人捶胸顿足道,“我今日本来是带着这两个姐妹来跟那春艳居的屠艳娘理论的,贵店的掌柜——也就是那位小哥上来阻拦,被这两位姐姐家里的下人给打了,我当时又在火头上,也没顾得帮忙劝说,真真儿是我的不是,谷三少女乃女乃你大人有大量,可千万不要跟我一般见识才好。不过,有件事,我还真是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她一脸神秘地凑过来,用恰巧能让所有人听得清清楚楚的声调笑嘻嘻道:“你这么一个身家清白,又家境富裕的少女乃女乃,是如何跟屠艳娘这种贱人相识的?听你那位掌柜话里话外的意思,你们两家的关系匪浅啊!”
姚织锦听到这里,已经明白这女人今天是故意来找茬的,并且,目标很有可能正是自己。她与这女人素不相识,虽不明白她究竟是为什么,但却不愿在人前丢了架势,便笑着道:“我和什么人相交,难不成还要跟你交代?”
“自是不用。”女人毫不示弱地微笑道,“实话说了吧,其实我今日来,是为了替我这两位姐姐出气的。自打这春艳居开张,他们的相公就整日在此流连忘返不着家,将一屋子老小置于不顾。这两位姐姐软的硬的什么法子都试过的,始终不能劝得他们的相公回心转意,整日只得以泪洗面。我看不过眼,这才打算来找屠艳娘说道说道。这原本不关你的事,若不是你家那个小掌柜瞎掺和,今日也不会劳动你大驾光临。大家都是女人,自己的丈夫在外沾花惹草,无论是谁,心里都不好受的吧?”
“放屁!”屠艳娘在旁听着这席话,立即跳将起来冲到二人面前,对姚织锦高声嚷道,“抠门丫头你别听她胡咧咧,这女人化成灰我都认识,她就是那琴光楼的老板郑远通的媳妇儿!哼,他们明明是开饭馆儿的,却在里头弄了些莺莺燕燕来招揽客人,别说你,就连我这春艳居,生意也大受影响!前儿你不是在珍味楼前头办了个美食节吗?那天之后,琴光楼的生意就清淡下来。老娘也不是吃素的,又在我这春艳居里搞了点新玩意儿,重新把客人们拉了回来,想是她相公郑远通那个王八心生不满,又没胆子跑来找我,就把自己老婆给推了出来,哼,他可真有出息!”
姚织锦心下一片了然。如果真是因为这样,那整件事就很好解释了。这妇人带了两个不知从哪里找来的“姐妹”,并着一众打手,以寻夫讨公道为名,实际上,却是想一箭双雕,杀杀春艳居和鲜味馆的威风。想来郑远通和他娘子不敢直接上珍味楼闹腾,于是便找了鲜味馆这个相对较小的目标开刀。
想明白了这些事,姚织锦心中也就有了数,转头笑嘻嘻地对那个妇人道:“奇了,开饭馆做生意,大家各凭本事罢了,你相公在琴光楼里以旁门左道招揽客人,我却是踏踏实实以食为本。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他若心生不忿,尽管自己来找我,躲在女人身后,又算是什么本事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手机网(qidian.cn)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