媵城是一座相当古老的城池,最初是作为城墙而修葺的,专门用来阻止边境的流寇入侵。后来,随着越来越多的各国流民在此定居,以及西蜀国边防能力的加强,才逐渐形成现在的媵城。
青灰色石砌围墙,足有两三层楼那么高,因为燕南山常年阴雨潮湿,青灰色的围墙大石块上,长着零星青苔,从上而下雨水流过的痕迹纵横交错,更添这座古老城池的苍朴感。高大的城门上方,雕刻着两个遒劲暗红的大字——媵城。
黛墨和逍遥寻并肩而行,经过城时,守卫士兵查得很严,将进出的每个人从上到下,从里到外,仔仔细细检查一遍,才放行通过。
为何检查如此严格?难道出了什么事?在守门士兵上下检查黛墨身上有无可疑物之时,黛墨偏过头,递给逍遥寻一个询问的眼神,逍遥寻自然知道这是在问他:“出了什么事?”
他耸耸肩,表示自己也不清楚,“进城去问问不就知道了?”
守卫士兵拿过黛墨手中的长剑,仔细查看一番,还给黛墨,示意他们可以离去,两人才带着满月复疑问向城内走去。
媵城依山而建,面积并不大,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它甚至算不上一座城池,最多只是镇南将军防守边境的一个驻扎地而已。难怪淳沄不甘心——这个地方实在是太小了
不多会儿,十几个灰色营帐就出现在两人面前,看来这就是太子整兵休憩的地方了。
逍遥寻刚想抓个小士兵问问太子的营帐是哪一个,一个年轻士兵大步跨到他们面前,一伸手中长矛,挡住他们去路,厉声喝道:“什么人,胆敢私闯军营。”
两人同时一皱眉,逍遥寻从怀里模出一个紫檀木碟牌,递给年轻士兵,说道:“我们找军师大人——南宫瑾”这块碟牌是几年前,南宫瑾交给他的,有了这块刻着“南宫”二字的皇宫令牌,逍遥寻可以随意进出皇宫。
这块在宫中人人皆知的令牌,在这里显然没有逍遥寻想象的那样管用,只见年轻士兵随意将令牌翻看了两下,抬眼将黛墨和逍遥寻上下一览,点头道:“两位请跟我来。”随后将令牌还给逍遥寻,转身走在前面带路。
逍遥寻和黛墨两人一路走来,都吸引了不少惊艳的目光——当兵三年,母猪胜貂婵,何况这两人都是美色逼人?加之这些官兵并不知道两人的身份,只当是两个美貌之人,来军中探亲的,因此人人都一副恨不得将他们生吞了的模样,有的甚至露出猥琐的笑容。
绕过一个个帐篷,年轻士兵来到一处较大的军帐外面站定,双手一揖,恭敬地大声说道:“南宫大人,外面有两人求见。”
“进来”军帐里传来南宫瑾温和低沉的嗓音。
黛墨紧紧地拽住逍遥寻一只衣袖,逍遥寻驻足低头,看着黛墨略微紧张的样子,唇角一弯,笑道:“别紧张,有我在”
黛墨点点头,逍遥寻上前一步掀开布帘,牵着她的手走了进去。
南宫瑾依旧一袭白衣,坐在对面的案桌上,低头专心查看着各种折子,知道有人进来,也没有抬头。
“草民逍遥寻,参见军师大人”逍遥寻一板一眼的说道,黛墨看见逍遥寻双手作揖,腰板却挺得笔直,哪里有什么草民的样子,不禁一笑,整个人也放松了不少。
南宫瑾这才飞快地抬头,向两人看来,在看见黛墨和逍遥寻的那一瞬间,眼睛猛地一亮,“师兄,墨儿,你们怎么来了?”他站起身来,大步跨出案桌,向两人走来。
“小黛墨说她想你们了,我就带她来看看。”两人随着南宫瑾来到一排椅榻边,并肩坐下。
南宫瑾吩咐下人进来倒上茶水,也在逍遥寻身边坐下,才再次看向黛墨,“墨儿长高,也更漂亮了。”
黛墨不好意思的低下头,随即又抬头看着逍遥寻,笑道:“都是师傅照顾得好”
南宫瑾一愣,看向逍遥寻,“墨儿的师傅是谁?”
“哦,在来燕南山的路上,我收了她做徒儿。”逍遥寻无谓的笑笑。
“师兄,你难道不知道师傅收徒的规矩?他从不收女弟子的。”南宫瑾不大相信逍遥寻会收黛墨为徒,暂且不说师傅的规矩,就他逍遥寻——玩世不恭,寄情山水,游戏花丛,放浪不羁,哪里有一点为人师表的样子?
“师傅不收,不代表我就不收再说了,师傅也没规定我派弟子,均不能收女徒,只是他老人家自己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罢了。”
“可是,你教墨儿什么?医术还是武功?”南宫瑾还是无法接受他和黛墨才见面,自己就老了一辈,直接升级为师叔了——这样一来,他和黛墨就更加不可能了。他也不想想,以前教黛墨学医的时候,其实不就是黛墨实质上的师傅吗?也许他也想过这一点,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
“教她功夫啊,虽然她不是什么练武奇才,倒也聪明伶俐,颇有恒心,结果呢,还小有成就,不再需要我在身边时时刻刻地保护了。”说道这里,逍遥寻很是得意,不禁又模出一把折扇来,扑啦啦扇着。
南宫瑾眉头一皱,虽然现在正是夏季,用扇子也是常事,可他就看不惯逍遥寻那副明明是放荡浪子,去偏生附庸风雅的样子。
黛墨也忙解释道:“是的,多亏师傅教我功夫,不然我早就没命来见你了。”黛墨想起逍遥寻走后不多久,半夜出现在她门外的那个神秘女子,如果不是她刚好被噩梦惊醒,如果不是她耳力过人,又有功夫在身,说不定还真的翘辫子了。这只是其中的一次,平日里,逍遥寻也不知道背后给她处理过多少类似的人。
“哦?此话从何说起?难道有人想害你不成?”南宫瑾听闻黛墨的话,顿时心里一紧,难道他们真的已经找过黛墨了?还想要杀害她?但是黛墨自愿放弃宫里的一切,只身一人到这偏僻的地方生活,他们为什么还是不放过她。
自从听秦霄回来说,途中有个功夫诡异的美男护在黛墨身边,南宫瑾就知道那个人是逍遥寻。于是此刻他又庆幸自己,找了逍遥寻来护在黛墨身边,不然后果还真是不堪设想。
“嗯,在葵城的时候,就有一个女人刺杀过黛墨,也是从那时开始,我想要教黛墨功夫的。这样,我们不在她身边的时候,她多少也能自保,不至于任由人欺负。”
“如此说来,我还得好好谋划一番。”南宫瑾想到那个女人,不禁有些厌恶的撇撇嘴,这里面,绝不是女人之间争锋吃醋这么简单。
“南宫大哥,怎么不见太子呢?”黛墨再次环视了一圈帐内,终于鼓起勇气,问出刚进来时就想问的话。
“太子到校场阅兵了,估计一会就能回来。”逍遥寻端起长几上的茶杯,轻轻压了一口。
“阅兵?他不是受伤了吗?”。黛墨皱起好看的柳叶眉,眼眸中流露出担心。
“哧,有我师弟在,他想死也死不了。”看着黛墨如此紧张太子,逍遥寻心里多少有些不是味道。
南宫瑾摇摇头,叹了口气,自己这个师兄,从来不把权贵看在眼里,就连太子也敢如是说,果然不适合在官场里混。
“太子左胸部收了一刀,险些伤到心脏,经过我的治疗,已无大碍,只是短时间内还上不得战场。”说起这个,南宫瑾也是不胜忧虑——将军受伤,对整个军中气势是非常严重的打击。
“淳沄那小子不是回来了吗?叫他去打啊”逍遥寻不以为然。
南宫瑾一惊,逍遥寻的消息也太灵通了吧?镇南将军失踪的消息,是被封锁了的,他只是派了少数几个人,暗中搜寻淳沄。逍遥寻是如何得知淳沄失踪,又是如何得知他已经回到军营的?是他的保密工作做得太失败,还是另有隐情?
“师兄,你也知道镇南将军的事?”
逍遥寻愣然,知道自己不小心说漏嘴了,随即笑道:“哦,黛墨被那淳沄劫走,我去救她时,听他自己这样说的。”
南宫瑾看向黛墨,“嗯,他是劫住我,想利用我和太子抗衡。”黛墨想了想,小心地组织着措辞,这件事情,她真不知道该如何告诉南宫瑾和太子。
南宫瑾随即了然,说道:“这个淳沄,胆子也太大了。他的野心,我们早有所察觉,上次战场惨败,我就怀疑他从中做了手脚,只是苦于找不到确切的证据。”
“那,太子意下如何?”逍遥寻问道。
南宫瑾苦笑,“还能如何?他深谙为官之道,也认为现在还需要这么个人来驻守边疆,如果早早换掉,形势于我们更加复杂不利。只要淳沄所作所为,不太出格,我们暂时还不会动他。”
逍遥寻和黛墨两人同时点头,这个道理他们是明白的——上位者,往往是好人坏人同时任用,他们深知“相互制衡”这句话背后的作用。
“可是也不能掉以轻心,这个人还是有些手段的。”黛墨在一旁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