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天,正是春末夏初,既没有刚入春时的料峭之寒,也没有盛夏时的炎炎浮躁与慵懒,温和而不疏淡,热烈但不拘束,天空沉静,草木欣然。
再次踏入上京城,心底有些悸动,感叹造化弄人。
一路奔波而来,有些劳累,三师兄领着我进了这家茶馆稍作休息,小二沏上一壶龙井,品之甘香如兰,幽而不洌,茶馆是人们休息消遣的场所,从来都不缺传闻八卦,评书曲艺。
果然,落座不多时,隔壁桌就传来一阵低沉的私语,用心聆听的人自然是耳尖,一中年文士开口道:“云国今年可算是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只可惜当今天子膝下全是女儿,早年的那场皇子争夺战大伤了皇室元气,如今连个传承之人也无,可悲又可叹。”
有人附和道:“争来夺去,看看如今得利之人是何人,就能看出一些苗头。”
谁有些心直口快的说:“那自然是三王与六王。”
最先的中年文人压低声音道:“休得胡言,小心隔墙有耳。”
何须隔墙,我在隔壁桌都听得这般明了,何必故作姿态,既然都议论到茶馆来了,还小心哪般?
这时他们话锋已转,一个尖细的声音开口道:“说到六王,就不得不提及叶家小世子与羽二小姐的亲事。一年前闹得满城风雨的逃婚事件,惹得六王大怒,差点直接办下羽家。”
“要说那羽小姐实在是不识好歹,你一个小小商家,人家世子之尊都愿与你结秦晋之好,固然你有着花容月貌之姿,就算小世子自小体虚又如何,人家也是人中龙凤,小丫头竟然不乐意,掉了六王的面子,若不是后来世子出面求情,我看这上京城早就没了富甲一方的羽家”
“世子心胸倒是宽广,一边忍受着旁人的耻笑,一边还愿出面求情
我握住茶杯手不由自主的颤抖着,茶水里映射出了少女脸色苍白。三师兄赶紧过来拉着我逃离这口角之地。
“怎么会人所皆知?”我喃喃自语。
“小七,叶世子本就是风口浪尖上之人,你既与他扯上关系,哪能容得你风平浪静。”他替我带上脸上的面巾,我现在是知道他今日何以找来这面巾让我带上。
我心下一阵苦笑,随着他淹没在人潮中
……
羽府,没有别开生面的认亲大会只有羽慕辰领着几个仆人久候在府前,他身着深蓝色的缎子衣袍,袍内露出银色镂空的镶边,腰系玉带。下巴微微抬起,杏子形状的眼睛中间,星河灿烂的璀璨。
他极尽热情的与三师兄客套,但三师兄只是极其礼貌的偶尔点点头,他倒是收放自如,仿佛未曾察觉出其中的尴尬。
丫头领着我前往含月阁,园子里佳木茏葱,奇花熌灼。温和的阳光丝丝缕缕、如同细雨般滴落在园子里的每个角落。空气中弥漫着植物的清新气味,夹杂着阵阵***香。
羽府的人都偏爱蓝色,此时我闺房正上方的圆桌前正坐着一位淡蓝色缎衣**,正是我的娘,她似在努力克制激动的情绪,我有些局促不安,那个叫玉儿的丫头激动的叫着小姐,我赶紧扑通跪在地上:“娘女儿知错了求娘不要再生女儿的气”
**的眼泪再也没有忍住,哗啦哗啦通通流了出来。哭得是泪眼梨花,倒还别有一番风韵,边哭边悉数开来:“我知道你自小就有自己的主意,君影,叶世子虽是身子差了些,但也是温文尔雅,博学多才。比起你的表哥可是绰绰有余,就不知道你为何转不过弯。”
我跪在冰冷的地上,不停地擦着冷汗。现在不是表哥的问题了。
“自你离家出走,六王盛怒,他小心从中周旋,煞费苦心。偶尔还来羽府看望宽慰我。我看出他对你还是有些情意的。这次你爹爹接你回来,给你隆重操办及笄大礼,你可千万别再做傻事,负了他的一番苦心。”
“娘,我现在都已臭名远扬,谁还敢来提亲,你叫别瞎操心了。”
她似乎觉得我说得也有道理,脸上又布满了愁云。想了一会又要张口。我恐她这样没完没了的劝导,随即扑到在她怀里,撒起娇来:“女儿好久没睡个痛快觉了,先休息一下再与娘话家常”
她轻轻点了点我的头,满脸宠溺,:“你呀我就是太惯着你了”
玉儿听我要休息,赶紧去把床上的杯子铺散开来,小心翼翼的道:“小姐。”
我看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迟梓熠说玉儿曾找过他想办法寻我。想来这丫头和之前的羽君影主仆情深,于是开口道:“玉儿,想说什么?”
她有些谨慎的抬头道:“小姐,忘了表少爷吧”
我有些好笑,迟梓熠对我来说是完全陌生的,现在的羽君影从未想过他。
“放心吧,玉儿,从前的小姐早已远去。别老想着这些不开心的事。”
“玉儿感觉小姐这次回来改变了许多,让玉儿觉得有些陌生。”她犹豫了一阵,最后还是鼓着腮帮说道。
“这一年里发生了太多的事,让我改变了不少,我定会努力忘记表哥的。”
“表少爷已与大小姐成亲了”她愤愤的月兑口道。
“什么?”我有些震惊羽君影可是为了他寻死寻活,他怎么可以这般薄情寡义,转眼就与别的女子成婚了。
玉儿双眼通红,有些委屈的道:“我是替小姐不值,小姐定不要再惦记这负心之人。”
我拍着她的背轻轻的安抚道:“乖玉儿,这种凉薄之人幸好看清了,不然可是要误终身的。其实应该庆幸才是。”
她止住眼泪认真的想了想,然后狠狠的点着头,破涕为笑:“还是小姐想得深远,玉儿就不在这里让你烦心了,小姐赶紧休息吧。”
我笑着点点头,她轻快的退出房间,顺手关上房门。我重重的叹了口气,又是一个负心汉还好人去心已去,若是体内还残留她的情绪,那我岂不是又得徒增烦恼之前不是还两情相悦吗?怎的现在又成了落花有意流水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