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师兄推了推坐在一旁思绪不宁的我,示意看台上,原来轮到清远上场了。他站了起来,头微微向上仰,浑身散发着一股与身俱来的傲然,焦距各人的注意力。蒙敖单手撑着头,另一手有节拍的轻轻敲打着满是酒水菜肴的桌子,酒过三旬,菜过五味,显得有些微醉!不知出于何意,此时竟突然起身而立,出言建议:“听闻云国叶世子的棋艺高深,蒙兄久仰其棋艺,一直苦于没有机会领教,今日既有缘聚上,不如借机由蒙兄来陪叶世子对弈一局,过个棋瘾,叶世子意下如何,可以异议?”
他说这话面色平静,眼神深不见底,看不出心中的情绪,不了解之人,还真当他是一时兴起,意在棋瘾!
清远不动声色,淡淡地道:“既是如此,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来人,呈上棋盘。”蒙放笑着吩咐道。
“且慢!”清远右手微抬,似有话说。
蒙敖脸上一滞,眉头微动,与清远四目相对,静听下文。清远不紧不慢地张口道:“今日宾朋众多,我与蒙兄在棋盘上过着瘾,怕是要耗上些时辰,耽误大家休息,各位远程赶来,怕是本身就有些疲倦。不如清远以盲棋会友,陪蒙兄尽兴,这样既能过瘾,又能节约些时间,蒙兄觉得如何?”
底下一片抽气声,纷纷议论开来。所谓盲棋,就是不用摆棋盘,只用嘴巴说,那需要非常好的记忆力与非常高的棋力,一般很少有人能做到那样,必须把棋谱滥记于心,这需要后天的努力与先天的天赋成分。平常人怎么得也需要磨练上个三五十年,而如席上站立的那两位精英男,恐怕也得花上五六年的时间,才能做到。
我曾见过清远自己与自己对弈,故而对清远的棋艺满怀信心,只要他不故意让步,定能取胜。于是转而揣摩起蒙敖此举的心思,虽不知他打的什么注意,但以他先前舞剑《王者天下》的气势,怎么也不像清远那种清心寡欲,能静心下棋之人。若我没猜错,他提议与清远对弈,恐怕是为了拖延时间,那么他准备利用此段时间筹谋些什么?
莫非,他是在用棋局来拖住清远?害怕清远插足他所谋划之事,目前能让清远插足的事情无非只有两样:一是关乎云国之事,另一种是关乎我之事。
二师兄同我想到一起,对上我怀疑的神情后,急忙爽声道:“盲棋当然更过瘾些,何况是叶世子与二皇子的高手对决,我等岂可错过!各位觉得可好?”
各怀心思的众人,这次竟有多数人张口附和着:“不错!有道理!”
蒙放有一瞬间的犹豫,本是想反驳,但作为主人来说,也不能让大家太扫兴,何况他还是一个自负之人,岂会在气势上输入!于是爽快的应道:“那就应各位之所请,献丑了!”
就在他话毕之时,原本立在他身后的随从,竟趁乱迅速离去,二师兄满脸讥讽,显然也是看到了这一幕。
清远似不经意的笑望众人,眼神对上师兄时,稍作停留,看来就在这短暂的瞬间,他们用眼神交流达到了共识,因为随后他把视线落在了我的身上,四目相对,我在他眼中读到的是安抚。不知为何,本来慌乱的心,在遇上他那眼神之时竟神奇的平静了下来。他的一个笑,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能让我感觉到安全。
我不知道他与师兄此前可是熟识,但从刚才那一瞬间的共识中,他们选择的都是相信对方,以清远的智谋,明显也是察觉了蒙敖的异样,故而不愿落入他拖延时间的圈套。
清远对着蒙敖做了个你先请的姿势,他让蒙放抢占先机,显然是胸有成竹。蒙敖并未推迟,先行一步,我并未听懂他们的厮杀,只是望着那白衣男子出神,他嘴角微微上翘,沉思时也像在笑,两片薄嘴唇,特别富于表情,似乎随时准备张开,说出抑扬顿挫的话来。
“小七!”师兄在身旁神色凝重的唤着。
我的心都被他这一声小七唤得悬了起来:“师兄,可是有变故?”
以师兄的行事,刚才既然能气定悠闲的挡下我,让我看好戏,定是在迟迟未来的那段时间内,发现了恭王府的异样,故而早有所布局,没有十足的把玩也有九分。才有闲心,信心十足的坐观蒙敖导演的戏份。
而此刻的表情,则说明情况有变,或许比想象中得更严重,月兑离了他的掌控范围。
“刚才看到蒙敖身后的男子了吗?”。
我点了点头:“趁乱溜出去了!”
“情况或许比我想象的还要糟糕。恐怕他们今晚的目的远远没有这么简单?蒙敖此人也太猖狂了些!今晚进了这个院子就注定不会这么容易走出去了。”师兄紧握拳头,青筋暴起,恨恨地道。
怪不得刚才我站起来准备离开的时候,蒙敖一幅气定悠闲的神情,原来是我根本就走不出去。
“他的目标是我?”我四下张望着,见正殿上首的屏风后有人影晃动着,还真是等不及了!
“不,真正的目标是梦子离!”二师兄显然也看到了,手放在剑柄上,作势随时拔剑。
“以我要挟梦子离?”他们未免也太看得起我了些,我何时对梦子离这么重要了!我一阵冷笑。
清远和蒙敖的棋战似乎很激烈,观战的人群神色激动,似心系棋局上,步步牵心!
“小七你是一个谜,现在就连夜寻真对你的态度,都让我有些看不懂了。”他紧盯着屏风后继续道。
“关那人什么事?”提到那个男人,我就火冒三丈,语气冷硬了起来。
“本以为他还会顾忌身份,至少不能明目张胆的怎样!可是,今晚看似不然。”二师兄满脸不解,显然他是在以他的行事作风判断夜寻真的下一步,可惜那么个心狠手辣的男人,岂是可轻易被揣摩透的。
“他最好别把我逼急了!”我咬牙切齿,恨恨地道。若是真把我逼急了,总有一天我要与他同归于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