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屏风后的人,季优不由得睁大了眼睛,真的是…好耀眼他离自己不过两三步的路,坐在季优的位置甚至可以闻到从他身上传来的淡淡的青草香味,身上穿着白色的长袍,宽大的袖子平铺在古筝的两边,修长而又晶莹剔透的手指抚在琴弦上,明明同是坐在这喧闹的充满的奢靡的大殿,但是他像是坐在清风吹过的淡雅竹林之中,与世无争。
再向上看去就是他精致的锁骨和修长的脖颈,乌黑的头发被一根木制的发簪轻轻地挽在脑后,随意又不失洒月兑,轻轻地一动就会有几缕头发从发髻中滑出来落在肩膀上,可惜他的脸上带着一个白玉做成的月牙形面具,季优看不见他的长相,不过就现在看来,应该不会比赵佶的任何一个儿子差的。
季优真的是开眼界了虽然在见到赵构和赵楷时已经很吃惊了,可是万万没有想到原来在自己的身后就有一个恍如天神一般的极品。
“青澜见过帝姬,帝姬万福。”伴随着清澈的嗓音淡淡地吐出一句,好像没有一丝感情,季优本来还在发呆的状态就被这句不冷不热的话打断。
回过神来注意到带着面具的少年正不卑不亢地看着自己,心里不由一慌,一直握在手中的酒一下子从酒杯中洒了出来,坐在大殿里的另外一些帝姬们都吃吃的笑起来。
季优的脸真是红的都发烫了,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不是什么犯花痴的表现,而是一直都存在的心理阴影,从小到大,漂亮的人都会欺负自己嘲笑自己,所以,不知不觉中,就对漂亮的人有了排斥,不过说来也真是奇怪,前阵子见到赵构和今天见到赵楷时不都没有反应吗?现在反而会没来由的对一个戴着面具的少年紧张不已?
“哈哈…看来帝姬很喜欢朕送给你的生日礼物啊”赵佶帮自己圆了场。
等一下生日礼物?再确认一遍,赵佶他是真的打算把这个活人送给自己当礼物?
一直在一旁淡淡微笑的赵植轻轻拍了一下处于呆滞状态的季优一下,“还不快谢恩?”被提醒了一下,季优也才想起来,现在不是21世纪,是几百年前奴隶制度横行的宋朝,这种送活人的事肯定发生不止一次两次了,只是没想到这个看起来高风亮节的少年也逃月兑不了被人互相赠送的命运。但是自己再这么大惊小怪的话反而会被识破,只好硬着头皮俯去,“柔福谢过父皇。”
赵佶微笑着点点头,又接着说,“这是朕前几日在宫外寻得的琴师,他的琴艺相必你们大家也都领教了,所以我将其送给柔福作为生日礼物,想要他传授柔福高超的琴艺。”
说到这里又转过头看着季优,“不过,因为你还是未出嫁的帝姬,所以我命令他不得在你面前摘下面具有失礼仪,否则处斩”
季优吓了一跳,处斩?这个只在电视里听过的词汇现在突然出现在自己耳边,还真的有点接受不了,心有余悸的看向仍然站在自己背后的青澜,奇怪的发现他露在外面薄薄的嘴唇居然有了一丝上扬的弧度。
从大殿里出来以后,青澜就抱着琴寸步不离地跟在季优身后,虽说身后跟个美男(感觉上是个美男)对别人来说不是一件坏事,可是对于季优这种一见到漂亮的人就会瞎紧张的人来说,真的是糟透了走了几步季优确定自己是真的很不自在后,便转过身对离自己几步路远的青澜说,“你能离我远一点吗?”。青澜没有问为什么,也没有死缠烂打继续跟着,而是微笑着点点头说,“好。”然后就真的不再行动一步,目送季优的背影越来越远,一个人抱着琴在那里站着一动也不动。
季优快步走回自己的寝宫,招呼着清风、明月进来帮自己卸妆。
舒舒服服的躺在清风为自己准备好的热水里,季优“呼——”地喘了一大口气,真是舒服啊……今天一天都无比警惕地坐在那个金色的大殿里,背都不敢弯一下,真是酸死了
“帝姬,今天各位殿下都给你送了不少礼物呢”明月在屏风外兴奋地说,季优对礼物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兴趣,而且一直以来自己也从来没有收到过任何一个人的礼物,从小到大的生日也一直是一个人在过,礼物?从未奢望过。
但是她也不是一个没有好奇心的人,宋朝时期的礼品,就算再不值钱,也能算得上是古董吧?沉吟了一会儿,“都有什么?”
屏风外的明月想了一会儿又接着说,“肃王殿下送了一幅字画来,奴婢不识字所以也不知道名堂,不过大家都说那字画能值不少钱呢还有,郓王殿下知道您平时喜欢花花草草,所以特地从北方沿海的地方移来了一棵树,好像叫樱花树吧奴婢见识少,没见过那种树,应该也很值钱的……”这丫头,开口闭口就是值钱不值钱,季优想想好笑的摇摇头,又听见明月接着说,“倒是康王殿下…”
“康王殿下怎么了?”不知怎么回事,季优很关心和赵构有关的事情,听到他的名字又想到那天在竹林前他孤独清冷的背影。
明月听见帝姬问自己,连忙答道,“也许是奴婢太俗了吧康王殿下送给您的是一个旧旧的风筝,连翅膀都破了…”
风筝?堂堂的大宋皇子竟然会送这么廉价的东西给自己妹妹?不对,这不是廉价,而是价值连城这个风筝一定有他和柔福之间的美好回忆。
想到这里,季优又不由得黯淡起来,虽说已经在心里给柔福道过无数次歉了,可是还是总觉得对不起她,是自己夺走了本属于她的人生。
“对了,帝姬”明月在屏风外大惊小怪地乱叫,“奴婢听闻今日伺候宴会的姐妹们说皇上送了您一个惊喜是什么啊?”
季优本来泡在水里的放松的身体一下子紧绷起来,遭了,青澜赵佶本来把他安排住在自己的岙敛阁之中的,可是自己一时紧张就把他支走了
他不会不认识路吧?不会,不会,这想法一出来,季优就抄起一把洗澡水扑到脸上,他不会那么笨的,找不着路可以去问宫里的太监嘛总会找着路的。
“啊,是个琴师,不要说他了”听见帝姬略带疲倦的声音,细心体贴的清风把明月拽了出去,偌大的寝宫里只剩下季优一个人泡在水里,氤氲的水汽像是最有效地安眠药一样慢慢地把季优带入了梦想。
面前似乎是一条幽深的小道,两旁是高大的樟树,风一吹树叶就哗哗作响,让人毛骨悚然,“咦?我怎么会在这里?”季优站在小道中间一脸茫然地自言自语。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刚刚明明是在洗澡的,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不过这里的气氛实在是令人不敢恭维,阴森森的,也看不见光。
顺着小道走下去,竟然慢慢到了出口,一面湖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湖面映着月光,此刻显得更加清冷幽静,可是现在季优根本没有心思欣赏这些美景,这到底是哪里?
头痛地跺跺脚,突然听到远处传来一段对话,“那边好像有声响,咱们过去看看吧”是太监的声音季优紧张的连脚趾都缩一块儿了,怎么办?怎么办?可千万不能被他们发现啊一个帝姬半夜不睡觉跑出来“游玩”,说出去一定会被查问的。
怎么办?正在着急时,突然发现湖边有一座假山,看起来很隐蔽。季优二话不说,拎起裙摆就朝着那假山跑过去,那两个太监也提着灯笼越走越近了,季优心里一急,慌乱地把身体往后一缩,却惊恐地发现身后是一片有着淡淡青草香味的柔软,条件反射地跳出那个怀抱,却忘记了自己的旁边就是湖,“扑通”一声掉进了湖里。
虽然现在是九月,但是古代不比现代,没有温室效应,九月的湖水已经很冰了。季优张开嘴想要呼救,却被吞了好几口冰冷的湖水,那些水就那样毫无目的地钻进自己的鼻子和耳朵,痛苦地咳嗽两下,发现吸进肺里的还是水,头好痛严重的缺氧让季优的目光开始有些涣散,透过清澈的湖水,季优猛然发现,刚刚自己撞到的人此刻正站在湖边冷冷地看着自己,救我季优痛苦地大喊,却发不出一丝声音,只见青澜怀里还抱着他的琴,仍然是站在那里,没有一丝表情,就算有那个面具,季优还是可以感觉到那面具下彻骨的寒冷。救我最后一丝意识也淹没在水中。
“啊救命啊”季优尖叫着从水里坐起来。
一直站在门外的清风、明月闻声跑了进来,紧张的看着季优,“帝姬您怎么了?”听见清风在自己耳边真真切切的关心,季优才回过神来,呆呆的看着自己是真实存在的身体,原来是做梦,泡澡的水早已经凉透了,看来自己睡着很久了,模着冰冷的水,心想泡在这么冷的水里睡觉,也难怪会做那样的梦。
心里这样想着,嘴里却把它说了出来,吓得明月和清风惊恐地跪在地上,“奴婢只是看帝姬睡的正香所以不敢打扰,没想到会冻到帝姬请帝姬降罪。”看着两个丫头惊慌失措地跪在地上。
季优心下慌乱,没有心思再去安慰她们,只是淡淡的说,“我没事,我现在很累,要休息了,没事的话你们也下去吧。”两个丫头见帝姬没有发火的意思,都如释重负地送了一口气,连忙低着头,退了出去。出去之后还细心地把门带起来。
季优躺在床上,看着床顶上的红檀木雕花,对刚刚的那个梦还是心有余悸。自己怎么会梦到青澜呢?而且那个梦真的好真实,到现在季优还记得那种冰冷刺骨的感觉,伸出手搓了搓肩膀,季优还是睡不着,青澜回来了没有?该不会真的迷路了吧?
这样想着,身体已经代替自己行动起来,蹑手蹑脚地从床上爬起来,明月和清风就睡在外面不远处的守月轩,随时听候吩咐,所以一丁点声音就会吵醒她们。
季优穿着单薄的睡衣站在床下的地板上,左右看看,想在这个房间里找到可以悄悄溜出去的突破口,最终把目光定在床头上方的一扇窗户上。爬窗户的事自己都不知道干过多少回了,趴在窗户上的季优狡黠地笑了一下。
历经千辛万苦才从窗户上跳下来的季优再看见眼前的场景时,才真真切切的明白到什么是惊讶。
因为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正好就是梦中看见的那条小路。狠狠地拧了自己的胳膊一下,好痛真的不是梦。
季优以前每次出去“探险”都是有明月陪着,光明正大的从正门出入的,所以自然也不知道原来窗户外面是这样的风景,真的是有一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正当季优实在不想回顾梦中的场景而打算打道回府的时候,一阵悠扬的琴音又传了过来,又是那个美妙的感觉,是一种让季优仿佛回到家的感觉。身体再一次代替自己做出了决定,开始一步一步勇敢地朝着小路的尽头走去。
当走出小路看清眼前的一切时,季优真的被吓到了,和梦里一模一样
是那个明镜一般的湖,季优转动着脑袋左右看看,还好,没有和梦境里一样的太监……琴声还在继续,好像是从假山那边传来的,季优就像中了魔咒一样向着假山一步步地走过去,还没走到假山那边,远远的季优就看见了铺在地上的白衣的一角,如果记得没错的话,青澜他穿的就是白衣,那可怕的梦境又爬了出来,季优呆在那里,不敢出声。
琴声戛然而止,然后是衣服窸窣的声音,几秒钟后,青澜带着面具却依然惊为天人的脸从假山后面探了出来,“帝姬?”语气似乎很是惊诧。
季优也觉得自己很傻,竟然会怕一个梦,就只好尴尬的笑笑,“啊…哈哈…这么晚你怎么不回去睡觉啊?”
青澜也笑笑,“我不知道我住在哪里。”语气还是淡淡的,无辜的不得了。
季优真的是很不好意思了,挠挠头说,“那,我陪你回去吧。”从面具下露出的薄薄的嘴唇微微上扬,笑着点点头,“好。”
“咦?那边好像有人在说话”遭了,季优头皮一麻,真的是诸事不顺啊,刚刚还在庆幸没有太监,而此刻正在提着灯笼走来的,不是太监又是什么?
怎么办?注意到自己惊慌失措的样子,青澜伸出修长的手臂,“帝姬,得罪了。”说完轻轻一揽,将季优拥进了自己的怀中,正好隐藏在假山的缝隙中,在外面的人是绝对看不见的。
太监的脚步声走到这边的时候停了停,可能是发现没有人之后,又转身离去。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远,季优才松了口气。回过神来才猛然发现自己现在正靠在青澜的怀里,条件反射地猛地推开青澜,却忘记了身后是一片湖水,“扑通”一声,还是落水了,真的和梦里一样啊冰冷的湖水钻进自己的鼻孔耳朵里,不由苦笑一下,柔福,真是对不起,我很可能就要和你换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