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街上果然有些寒气逼人,季优紧了紧身上的衣服,搓着手,但是内心却在欢呼雀跃。这可是在现代花再多的钱也买不到的旅游,用脚尖点了点脚下的青石板路,季优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你想去哪里?”青澜在身后问。
“唔…人多的地方。”季优想了想后答,“人多的地方才热闹,是吧?”
青澜笑着微微摇了摇头,不作评论,只是好脾气地在前面带路。
朝凰阁一直像是隐居的贤士,先前季优一直以为它只是坐落在城里比较偏僻的地方。跟着青澜走了半天才发现,原来它是位于郊外的。等两人走到真正的人多的地方,已经到了中午了。
“你早就知道有这么远了吧?为什么不坐轿子呢?”季优用手锤着小腿,哀怨的问。
“小姐你的伤不是好了么?我还以为我先前的担心是多余的呢。”青澜露在月牙形面具外的嘴角翘了翘。
原来还是在记仇…季优不满地撇撇嘴,但是毕竟是自己理亏,便不敢多说。只好梗着脖子说,“其实这样锻炼锻炼也不错,还是有氧的。”
青澜虽然对“有氧的”有些疑惑,但是话语中的意思他却是听明白了。无所谓地抱紧了手中的手炉,微微弯子,轻声问,“小姐饿了吗?”。
季优本来想与青澜赌个气的,谁料他突然凑过来在耳朵旁边吐了一句话,本来都被冻的快没有知觉的耳朵被这样的热气一拂,顿时整张脸都红了起来。
“我知道前面有家不错的酒楼,现在带小姐去吗?”。青澜丝毫不理会季优面上的赧色,向前跨了一步。
“哎等等”季优一把拉住他的袖子,“我们不去酒楼。”
青澜面露不解之色。
“酒楼里的东西大抵都是相同的,没有什么特色,难得来一趟民间,自然是要吃些平时吃不到的。”季优说这话的时候眼底闪着诡异的光芒。
青澜望了望自己被扯住的袖子,有些惊讶,“我总觉得小姐你,与别人有些不一样呢。”
“哦?与谁不一样?”
“别的…帝姬…”青澜还没有说完就被季优一把捂住了嘴巴。
“不能随便说出‘帝姬’两个字啊,会被别人听见的”
看季优两条眉毛紧巴巴地蹙起来,还有那掩饰不掉的焦急之色,青澜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季优尴尬地放开手。
青澜摇摇头,“没有什么,那么小姐要带我去什么地方呢?”说着望了望远处,街道不太宽阔,路口处摆着许多小摊,人声喧哗,十分热闹的样子。
半拖半拽地把青澜拉到那里之后就看见一个卖烧饼的小摊子,烧饼的香味直往季优的鼻子里钻。做生意的是一对老夫妇,老伯拿着擀面杖工作,一边的老伴在细心地生火,还是不是来帮自己的老头子擦擦汗。两人脸上都挂着幸福的笑容,连带着站在旁边的季优都傻呵呵地咧开了嘴。
一直在擀面的老伯看到了季优,停下手上的活,“姑娘,是要买饼么?”
“嗯”季优用力点头,这么幸福的老夫妻做出来的饼,应该也是充满幸福味道的吧?她伸出两根手指,“我要两个一个葱馅的…”说着转头问一边的青澜,“你要哪一种的?”
青澜不自然地别过头去,“我不用了。”
“为什么?闻起来好香啊。”季优又凑过去。
“小时候有些不好的回忆,所以…不太喜欢面食。”青澜看起来更加别扭了,嘴角也越来越失去了上扬的弧度。
“唔…青澜你知道吗?我以前看过一本书上说,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喜欢的东西,但是只要以那个东西为载体重新建立一个美好的回忆,那么再讨厌的东西也会变得可爱起来了。”季优想拍拍他的肩膀,可是对方太高,只好转而拍拍他的胳膊。
青澜低下头,若有所思地看着季优,漆黑的瞳孔像一泓望不见底的幽泉。
“那么,小姐你想要怎么做呢?”他的声音低沉,像是古老传说里诱惑人的妖精。
季优却狡黠地笑了笑没有回答,只是又转过头去问那个老伯,“老伯,我可以借你们灶台用一下吗?我可以做出来另一种烧饼。”
老伯先是愣了一下,又看了看站在季优身后的青澜,随后露出了然的神色,“小姑娘你随意用吧。”然后又笑眯眯地看着青澜说,“这位小相公可真是有福啊,讨到这么一个好妻子。”说完就把手里的擀面杖交给季优,走到一边给自己的老伴打下手去了。只留下石化的季优和面带微笑的青澜。
季优手足无措地看看青澜,却发现后者没有任何尴尬的意思,无动于衷地看着季优,“那么,你究竟是要做什么呢?”
季优稳了稳摇摇欲坠的身子,“现在还是秘密,待会你就知道了。”
好在这对老夫妇平日里生意十分好,所以设备也算齐全。略微检查一下,满意地点点头。然后抬起头,对着站在摊子前不动也不说话的青澜灿然一笑,“青澜,你会轻功的对吧?”
前几日季优已经与青澜私底下谈过,证实了那天救自己的就是青澜无疑,问他为什么又是岳远发现自己的。却被他一句“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愿说的秘密”给搪塞了过去。他不想说,季优自然也不会问,但是现在却是要用到了。
果然,青澜眼神波动一下,谨慎地往后退了一步,“怎么?”
“嘿嘿…不要紧张,那个,会轻功的赶路很快吧?”季优不怀好意地问。
青澜点点头。
“那个…你能不能回朝凰给我拿点东西?就放在我床边案上的,每天晚上都要喝的那个,你拿来吧。”季优脸上挂着狗腿的笑容。
青澜无奈地看着她,然后又点点头,脚步轻移,身影瞬间消失不见,几乎没有一个人察觉到有一个人就这样消失了。
真是只是,几乎没有一个人察觉到。
要在他回来之前把其他的准备好才行季优干劲满满地卷起袖子,狰狞着脸向一堆面粉走去。
在一边生火的老夫妇奇怪地看着季优,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双方都了然,便不再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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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优把揉好的面团放在一边,拿起案板上的蜂蜜浇在面团上,不得不说的是,古代的面粉因为是纯手工加工的,所有有一些最原始的看起来很舒服的黄色,现在加上蜂蜜,松软还带有清香,若不是季优一再警告自己这是生的不能吃,恐怕早已被吞了。
满意地拍拍手上的面粉,把面团放在一边。季优小的时候和女乃女乃住过一段时间,女乃女乃喜欢给季优做馒头和包子,所以季优也耳濡目染学会了不少。但是季优今天想给青澜做的却不是馒头和包子,而是前世在电脑上跟风学过的,面包。
只是这里没有了发酵粉,所以只好抱着试试的心态让它自然发酵。只是…“青澜这家伙怎么还不来?不是轻功很厉害的嘛,真是靠不住。”心里在埋怨,可是嘴也没闲着,全部给碎碎念了出来。
“小姐,平日里都不知道,原来青澜在小姐的心目中就是如此不可靠之人啊。”语气不善,绝对的语气不善。
季优干笑两声回头,“你为什么每次都要突然从背后冒出来?吓唬我很好玩吗?”。抱着先发制人的心态问出的话,语气却一点也不先发制人。
青澜抿了抿嘴巴,不说话。隔着面具也看不清他的表情,他把藏在背后的手扬了扬,手里握着一个白色的瓷瓶,“小姐你要的可是这个?”
“是是,就是它”季优乐呵呵地接过,拧开瓶塞,一股浓郁的女乃香就散发出来。
说到这瓶牛女乃,季优能够得到它实属偶然。在伤后休养期间,季优每天都会被青澜强迫地绕着朝凰阁走两圈。于是那一天和清风一起转呀转呀,就莫名其妙的穿过一片竹林,看到了一片被篱笆圈起来的草地,草地上立着与风景十分不相衬的几头牛。
打听过后才知道,那是朝凰阁自养的牲畜,为了满足阁里日常的肉类需要。季优咋舌,原来古人就已经这么注重原生态无污染了。但是随即眼珠转了转,嘴角就扯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
于是自那天之后,朝凰阁里那些养牛的人每天都要聚在一起讨论这个奇怪的客人,为什么每次都要那个瓶子来,为什么每次一来就要蹲在牛的肚子下面,如此云云。
真相只有季优一个人知道,她每天都会挤一些牛女乃,然后拿回去煮热,再装进自己的瓷瓶里,每天早晚喝一瓶,不仅伤好得快,就连皮肤都滋润了不少。
季优对着手里的瓷瓶傻笑不已。
“小姐,如果你想要挤牛女乃大可以让青澜代劳,可你又偏偏要亲力亲为…”青澜顿了一下,又换了副有些飘渺的语气,“却不知青澜每每为了让牛不要乱动踢到你而在暗处所费的更大的心思啊。”
说完,他顺手模了模挂在腰间的温润的玉佩,好整以暇地看着季优。
季优手里的瓷瓶不动声色的,出现了数条裂痕。
“小姑娘,小姑娘?”肩膀被人轻轻晃动,季优才从刚刚的愤怒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发现是那位慈眉善目的老婆婆在叫自己。
“小姑娘啊,你的面还要发很久,不如你和你相公先去别处逛逛吧,我和老头子帮你照看着。”老婆婆眼角弯弯的,满脸都是温和的笑意。
看来这对老夫妇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认定她和青澜是夫妇了,算了,不解释。反正连当事人都不在乎,那么误会就误会吧。
“哎?我们没关系的啊,我可以等的。”季优为了证明自己可以等,伸长了脖子想看看这个小的可怜的摊位里有没有什么可以坐下的东西。
“小姑娘,”老婆婆笑得更欢了,神秘兮兮地把季优拖到一边去,捏着嗓子说,“我看你们呀,一定是新婚,你初为人妇是不知道,这男人啊,要面子的紧。你看他面上是没什么意见的样子,实际上是巴不得你现在陪他到处走走呢,谁愿意在这里对着一团面发呆啊?快去吧,有我老婆子在,定是不会误了你的事情的。”
说完还一脸“我成全你们”的样子把季优往青澜的怀里一送,毫不意外地被后者搂了个正着。
季优本还想说他没意见的,不过给她这么一推,又想通了。说的也对,有谁愿意对着一团面发呆呢,嘴上不说,心里也会无聊吧?想到这里,也完全忘记了此刻自己和青澜之间的姿势是多么的暧昧。抬头望了望青澜被面具覆盖的脸,尖尖的下巴正对着自己。老婆婆的话还在脑海中回荡,现在又在青澜的身上具体化起来,终于还是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青澜本来也是不在乎两人这样尴尬的姿势的,可是突然看见了季优笑了出来。两只大眼睛像只慵懒的猫咪一样眯了起来,嘴角处有两个梨涡,大概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连脸颊都有些喜悦的嫣红色。幸好自己脸上有面具的掩饰,但是脸侧还是有些微微被灼烧般的热感。不自然地把季优轻轻推开,开口道,“我可以陪你在这里等的。”
可是季优却已经被老婆婆劝服了,对着青澜摇了摇头,“不能让你知道这是怎么做出来的,要不然日后我就没了什么可以留住你的东西了。”
说完看见青澜的眼光在奇异地闪烁,惊觉自己的措辞有些问题,连忙改口,“哎,我不是那么个意思,你不要想歪了去。知道吗?我的意思是说,万一你哪天想要罢工不干了,我还可以有个东西换你回来什么的……唉,我说不好了,总之你不要乱想。”耳根一片燥热,真是的,一高兴就得意忘形了,说话也没个分寸的。
半天也没见青澜有什么表示,奇怪地抬起头,却发现那个白色的背影正在慢慢地远去。唉,自己又自作多情了,人家根本就没什么想法的嘛。季优懊恼地锤锤自己的头,小跑着追上去。
路边的小摊贩们都好奇的看着马路中间的那个戴着面具的男子,虽然他的面容无法看见,但是他唯一没有被面具所遮挡的微微勾起的嘴角好看的像是要夺去太阳的光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