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樱三人埋葬素钏的坟堆比那公子祭拜的坟远些,三人往山路上走便经过这公子身旁,见这公子难过的样子都不由得侧目,苏樱蓦然瞥见公子抚模墓碑的右臂上并没有手,手腕以上分明是空空如也。
那公子感觉到三人的视线便抬首看了过来,略显清秀的脸上残留着泪痕,待他看清苏樱的面容后眼光一凝,看了半晌后猛地站了起来。
他对着苏樱便惊呼:“是你”
驻足看着那公子,苏樱对这人并没有印象,不禁问他:“你认识我?”
赵勤在旁插话:“该不会是咱们酒楼里的客人吧?”
虽然苏樱不善记人,但如果酒楼里来过断手的客人她必定会记得,眼前的公子显然不是。
“我记得你,那天在街上我与刘文武比刀功,姑娘你从人群中穿过。”这公子有些激动,脸上的泪也来不及擦,仅剩的一只手攥着拳头急促的说着,连同断手的胳膊也举着,似乎极力想要苏樱想起他来。
说到比刀功,苏樱打量了这公子一眼,大略有了印象,点点头道:“我记得了,你是白萝卜公子。”
王二同赵勤在苏樱身后捂嘴,这公子的名字还真是古怪的紧。
被莫名冠上了绰号后公子尴尬的安静了下来,情绪稳定了许多后微微低头歉然道:“在下冒昧了,在下姓何名石,并非什么白萝卜公子。”
苏樱道:“你好,白公子,叫着我可有事?”
何石看着眼前粗布衣衫的苏樱有些发懵,吃不准她是故意还是无心的,明明已经报了姓名怎么还喊他白公子。
苏樱此刻穿着极为朴素,衣衫上还因为山路扬尘而带了些尘土,头发也因为一路颠簸略显凌乱,但这些却掩不住她卓然的姿容,尤其那平静无波的凤眸隐隐流露几分凌人之气,明明面无表情,却好似她看透了这世间,并嘲弄着世间一切,令心有污浊者会忍不住心虚。
见何石懵了,苏樱索性又往山路上走,王二同赵勤即刻对何石投以同情的目光,然后跟着苏樱一同离去。
“等等”何石见她离去急忙叫住,汗颜道,“有事有事,在下是想提醒一下姑娘,那日刘文武对姑娘起了不轨之心,他在绫河城里一直作威作福,随意欺凌城中百姓,更是下流,在下的心上人……香怡便是被他害死,姑娘万万要小心。”
何石说完侧首看了看身旁的墓碑,眼中的悲伤更浓,如今失去了一只手却只换回香怡冰冷的尸首,他对刘文武恨之入骨,却没办法奈何他。
还有这事?苏樱终于神色有了变化,她不悦的抿直了唇角,坏主意打到她苏樱头上,这个刘文武还真是色胆包天。
“我知道了,那谢过白公子。”说完苏樱点点头便算做道别。
苏樱镇定的样子让何石越发觉得她非同常人,见苏樱离开,他转身又模着香怡的墓碑低语起来。
“香怡,你应该也希望这姑娘不会落得你这般吧,也许她可以让刘文武受些惩罚,只是我同你大概都看不到那一天了,石头哥很快就来陪你了……”
苏樱他们很快走到山路上,赵勤牵了驴,三人便坐上驴车回一醉楼。
赵勤一上车便忍不住同苏樱说道:“苏樱姐,你怎么一点都不怕?那刘文武可是绫河城里一霸,他家里都有十几房妻妾了,绫河城里但凡长得漂亮的姑娘都生怕遇到他。”
“所以我说活人比死人更可怕。”苏樱顺口答道,将手中的空篮子放到了驴车后面,随后坐在车上,一双凤眸望向路两旁的风景,显得很悠闲。
见苏樱不为所动,赵勤忙又连比划带说道:“苏樱姐,你是不知道,刚才那个何石在咱们绫河城也很有些名气的,是咱们绫河城今年最有希望考中厨秀士的人,他与那香怡姑娘是青梅竹马,本打算今年考上厨秀士便迎娶香怡的,却没想到去洛阳参加食举时,香怡被那个刘文武抢去,等何石回来香怡早被那畜牲吃干抹净了,何石三番两次找刘文武理论,最后人没要回来,连同入选厨秀士的资格也被刘文武他爹耍手段给取消了,现在香怡姑娘死了,这何石连手也没了,真是可怜的一对哎,那刘文武真是猪狗不如,苏樱姐你可千万别让他瞧见你。”
听了赵勤一长串话,苏樱觉得信息量有点略大,扭头看到赵勤说得指手画脚的样子,说道:“好呀,那为了避免我被那刘文武看到,以后你来做酒楼西施吧。”
这是调侃吧?赵勤呆愣,淳朴如他居然被调侃了。
坐在两人中间的王二本来一派从容,但听到后不禁联想到赵勤身穿女装带笑迎客的样子,忍不住闷笑了一声,顿时收到赵勤的眼刀两记。
不过此时三人间的气氛已经不似来时诡异,赵勤和王二已经有些适应了苏樱犀利的说话方式。
“食举是什么?厨秀士又是什么?”苏樱忽然问道。
“厨秀士是七品厨官,无论当不当差都有俸禄拿,只要能成了厨秀士不仅光宗耀祖,还一辈子衣食无忧,年年都抢破头呢,食举就是咱们大唐三年一届的厨官大考呀,厨秀士就是在食举里选出来的,会有好多厨艺高手参加呢,能中举的都是最最顶尖的厨师,那厨艺绝对出神入化。”赵勤见苏樱主动问话,热络的说着,说完忽然疑惑的望着苏樱,“咦,这些事情苏樱姐不知道吗?”。
也不怪赵勤会问,食举什么的在大唐可是人尽皆知的事,有关什么厨具法宝、食举、厨秀士之类甚至都是大唐每个孩子必听的睡前故事,在以食为尊的大唐各种关于吃的事情都是常识中的常识。
苏樱没吱声,王二却接过话来:“苏樱被老板娘救来时受了伤,忘了好些事情,自然记不得这些了。”
赵勤哦了一声,模模脑袋憨憨一笑:“对不起啊苏樱姐,忘了你受过伤的事,忘记很多事情一定很难过吧。”
摇摇头,苏樱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忘记事情才不难过,莫名其妙穿越才是难过透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