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仪袅袅娜娜目含春水最后一个出来,跟着众人福身谢过方才落座,虽然眼圈儿通红到底还是强忍了泪水。
我以为这件事就这样算作结束了。
可是事实证明我想的太过简单了。
很快就有僧人来请众人去寺庙里面走走,两宫皇太后明显很有些兴致颔首应了,众人便陪着一同往院子里去了。
说是转转,其实是那些寺院里的住持僧人借机敛财罢了,才在院子里走了几步便被拐到大殿里面礼佛,之后自然要奉上些香火钱才能月兑身。哲哲拆了只头上的碧玉簪子,并不起眼的样子却能看出价值不菲,命跟前侍奉的大丫鬟取了香亲手燃了对着大殿上的观音像默念许久才交给丫鬟奉上去插在香炉里了,相较于哲哲的虔诚,孝庄老女乃女乃更像是别无所求,从身上摘了个镶金嵌玉的宫绦,又让身边的丫鬟取了些银两添进去,由着她取了香火拜了拜便罢。
我和莞莞也都应景的取了件身上佩戴着的不甚珍贵的首饰放进去,自己去取了香火拜过便垂手立在一边。这样一直到所有的人都拜过之后,本以为就该打道回府了,哲哲却突然发话道:“我身边的丫头也想拜一拜,请住持行个方便吧。”
这样敛财的好机会住持怎么会推辞?连忙点头应了,下头几个小丫头听了也都很高兴,纷纷翻起自己贴身带着的荷包,另外一些世家小姐身边跟着的丫头也都跃跃欲试,我看染双也很兴奋便默许了,自己因为不喜欢寺院里烟火的蒸熏便踱到窗口,心中月复诽说没想到这位莞大姐也是热衷这些的人,太无聊了。
其实是我错过了好戏。待我听到喧哗声转过头来的时候,只看见一个约莫是宫里面的小宫女打扮的小姑娘正急的掉眼泪,哭哭啼啼道:“我本来就没积攒下什么月钱,前些日子听同乡说我娘病了,我便再三的央了姑姑带我出门希望能替我娘祈福,娘娘恕罪,奴婢是真的没钱添香火了才想着将娘娘去年赏的一块儿玉佩添进去的,可是谁知道一打开荷包就不见了。”
孝庄道:“你也是个孝顺孩子,本宫便不怪你惊驾了,今天这个钱本宫也替你出了。只是宫里头赏赐下去的东西,毕竟不好传出去,你自己回去后找管事的姑姑领罚吧。”
她正含泪谢着恩,哲哲身边的大丫头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下去的,此时正抓着一个小丫头的手,后者手里握着一块玉佩摆出的架势是正打算往怀里塞。那个好像唤作齐安的姑姑高声道:“娘娘,奴婢觉着这块玉佩挺眼熟的,好像是咱们宫里面的东西。”
被逮着的小丫头此时抖成一团,齐安姑姑稍一松劲她便软塌塌的瘫在地上,我随着她可怜巴巴的目光看过去,发现大概很可能她的主人,便是刚刚大出风头的倾仪姑娘。话说,倾仪姑娘本来就雪白一片的脸现在又白了几分,动了动嘴唇却听不见声音。
今天注定是精彩纷呈的一天,而这位倾仪姑娘则一定在出门之前忘记了翻一翻黄历,她若是翻了黄历,上面肯定写着大凶,诸事不宜。不过这也不好说,万一她翻过黄历但是个时代先驱不信命者呢,万一她家的黄历是过年赶大集的时候清仓大甩卖的盗版货也说不准。
许是这氛围太过诡异,当然也可能是今天来的几个人都太有钱,亦或者是一边捧着香火钱的小沙弥心里素质太差,竟然噗通一声摔倒了,手里捧着的各式珠翠撒了一地,幸好刚才周围围了一圈的人此时都手忙脚乱的帮起忙来。古人有言,越帮越忙。然后理所应当的又有位眼尖的姑娘在其中发现了眼熟的东西,好几个好事儿的凑在一起鉴定之后发现是孝庄太后身边某位丫鬟的镯子,不过样式在宫里较为常见因而当时并没有注意到,那一位也是现在才发现自己短了东西的。小沙弥估计没见过这样的场面,战战兢兢的把手指也指向了倾仪姑娘。
小沙弥童鞋,你不知道做人要厚道么,你不知道落井下石不厚道么。
莞莞拉着我的袖子悄悄避到一边,不过可能是因为太过激动掐到了我的胳膊,我蹙了蹙眉,她以为是我因为看不到结局而生气,便道:“还有什么好看的,那一位今天可算是出风头了。我就知道今天有好戏看。”
我礼貌的拉过她的手,解救下了自己的小胳膊,此时要是有一把折扇轻摇实在应景,可惜现在是寒冬腊月,等到染双找到扇子我想要发表的感慨估计都已经说完了,因而此时也只是皮笑肉不笑道:“未免太凑巧了些。”
她维持着表面上的平静只是私下里咧了咧嘴角道:“不过让人解气,幸而她得罪的不是我。”
诚然,这位姑娘虽然没有直接得罪过我,但是行为举止都刻意和两宫太后亲近,对我倒也客气只是着痕太过,得罪了别人也就情有可原了。看来做人还是要低调啊。
我并不关心两宫皇太后将如何处置这自作自受的主仆二人,可是就算是看了个不甚好看的小说,虽然想弃书但好歹也看了大半了,怎么着也想看到个结局,因而此时也还少不得要回去把这个结局看一看方才安心。
于是我们俩又转回前头,乌压压的跪着好些人,有求情的有委屈的,还有打酱油的。难得孝庄还能发现我短暂的消失了一会儿并且在百忙之中问道:“东莪,你方才去哪里了?”
我垂了眼睑摆出一副伏小做低的样子道:“会太后娘娘的话,方才被烟呛着了,出去喘口气。”
她咳嗽了一声,泠泠冷冷笑道:“这倒罢了,我还当你也有什么新的发现呢。”
人赃俱获很快便有了解决方案,纵然那位倾仪姑娘哭的梨花带雨一再的辩解说自己怎么会连丫鬟的东西都贪了去,此时也少不得要挪到别的地方委屈一段时间了。景妆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我的身边看到这个结果也只是小声念了句佛道:“其实只要大长公主家上下打点一番把罪过全全推到那位丫鬟身上便罢了,那一位的前程虽然没了到底可以凭借着大长公主的家世寻个不错的人家。”
我貌似听见谁小声的哼了一声,不过都是些十来岁的小姑娘,此时各自寻了和自己相熟的人交头接耳详谈甚欢,也很难判断究竟是谁为什么发出的,便抛在脑后继续方才的话题道:“你方才说推到那个丫鬟身上?”
理了理自己的思路方才说下去道:“这样未免有些不公平吧,明明这件事儿里处处透着蹊跷,那个丫头就算是再贪心没有什么人撑腰也不敢这么正大光明的伸手不是。”
她冷声笑着道:“你倒是个菩萨心肠,可是你们皇家哪一桩不是无头公案,怎么能理得清楚?本来这个丫鬟也定然活不了了。”
我此时方有些心惊。
虽然没什么交集,于我不过是个陌生人,但是就因为一件首饰便送掉一条人命,对于我这个现代人还是难免有些难以接受。不免道:“这是何苦,东西不都找回来了,何必呢。”
她一脸厌弃的看着我,好像在看一个外星人一样,隔了半天方才冷冷吐出一句不可救药。然后又隔了一阵才一脸怜悯道:“想不到你长在那样一个大家族里,还能保持这样纯真的心境。我只和你说一句,死人才能保守住秘密。”
我并不是一个人权主义者,以前也读过一些史书,上面人命如草芥的例子比比皆是,从最年幼时听过的秦长城下埋着的累累白骨到一次次战争生灵涂炭,从玄武门的手足相残到燕王逼宫夺位,虽然也曾叹息过一将功成万骨枯的悲哀,不过更多的于我不过是史书上的文字数符罢了。可是,如今,方才还活生生的一个人很快就会化作枯骨一堆,我着实无法接受。
我突然有些思念我曾经生活过的那个时代,虽然它并不美好,更年幼的时候也曾整日整日的抱怨不公肮脏,可是最起码我们可以看到正义平等发挥它的作用,也许还有很多很多阴暗面我们未曾得见,但最起码我们可以怀抱着希望,我们还愿意相信,有朝一日能实现那所谓的乌托邦。而不是像这个真正等级森严的社会一样,下层的人只是想着活着,像一只哈巴狗一样活着,帝王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我暗暗握拳,虽然我没有能力改变这个社会,改变这种体制,但我x后的命运一定不能这样悲哀,我该努力做些什么才能不辜负我活这一场。我不求青史留名不求轰轰烈烈,数百年后的史书上依旧只有短短的一句话,可是我要为自己活着。
只可惜,事实证明我依旧还是想的太过简单了。我太高看我自己了,也太低估这些闲着无聊的女人们了。
(咳咳,我真的不知道我在写什么……后一段有点传说中五毛的感觉,但是我发誓我是自带干粮的。其实抱怨归抱怨,现在想想我还是愿意相信某节目的,历朝历代都难免替自己唱赞歌夸大其词,也不光某国会说自己的好话,世界各国都是一样的,既然如此,干嘛不往好的地方看看呢,人总归是要活在希望中的。哪里都没有真正的公平。最后,希望没有故意吊胃口,这几章我真的写的很纠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