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莪 第二十六章 缓和

作者 : 桂小安

于是坐下来喝茶。

莞莞的内室虽然继承了整个庭院的装饰风格,难得收拾的异常干净整洁,临窗摆着一张大桌子,上头摞着一叠子书并几只笔,旁边设了一只天青釉三足尊,因为她屋里面的摆的用的瓶瓶罐罐虽然不少可就算不是珐琅彩的也大多为粉彩鎏金边,博古架上头摆着的也都是一片金闪闪的耀得人眼睛疼,此时乍一见这个天青釉的着实让人觉得清爽畅快,便凑近了去瞧,才发现磁尊旁边搁了只砚台,也是纤尘不染的,不过很明显的还没有用过。默默折着自己的衣袖月复诽道,真是难为你屋里面的丫鬟了。

对面一只罗汉床沿墙摆了一溜椅子,将将坐下便听见窗外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莞莞一个灵激跳起来道:“香浮,快点把窗户打开,瞧瞧是不是大燕子回来了。”

香浮应声进来手里还端着一盘子果仁饼,此时笑吟吟连忙放下盘子道:“哪里会这样早呢,兴许还得一个月呢。”话虽如此说还是手脚麻利的开了窗户,我也很好奇便跟上前去向外瞧。外头房檐上的确有个燕子巢,不过此时空空如也。

珊言跟着我身后,此时突然开口道:“早先住在奉天的时候也曾经有燕子跑到我房子的房檐下头筑巢来着,那时候我尚且年幼无知,只觉得它们整日劳碌不知所为,后来偶然发现孵出来一窝小雏鸟,大燕子每天更加辛勤的捕食,年纪大了想想才能体谅它们的一片苦心啊。”说着微微侧目看我。

话说成这样我岂还有不明白的,莞莞很有眼色的就势坐在一边装傻,含笑:“郡主姐姐这话说的不错,不过东莪我却还听说有一种鸟儿叫杜鹃的,从来不会自己筑巢,而是将自己的孩子生在别的鸟巢里面,又别的鸟替她孵化喂养,而小杜鹃一出生就会把别的鸟真正的孩子挤下去摔死来争夺更多的食物。”

珊言笑了笑,道:“我倒是也听说过这种鸟儿,不过知道的不多,万一要是有纰漏格格不要笑话我才是。以我所见,杜鹃这种鸟虽然自私,却对自己的孩子极好,她们这是有自知之明不能很好的抚育自己的孩子因而才鸠占鹊巢,虽然行为为人不齿吧,可是这一片真情还是应当怜惜才是。兴许我说的不对,格格莫要见怪。”

我不由得一怔,这样的话我倒是还从没有听说过,只是看动物世界的时候觉得这种鸟过于自私狠毒了些,成鸟不自己养孩子全数推给其他的鸟,而雏鸟一出生就可以为了自己的利益害死本来的主人,这样的情况于我实在是有些无法接受,不过这样的话乍一听倒是还有几分道理,虽然不能全然苟同不过她说这个话的主要目的也不是为了替杜鹃洗白吧,做人不能太不识趣,因而看着她勾唇浅浅道:“这话我倒从未听说过,以前总一心觉得这鸟心肠歹毒,可是今天听了你这样说,倒觉得也很有一番道理。”

她温婉浅笑一副风轻云淡的表情继续道:“真的么,如果珊言胡乱几句话能够误打误撞入了格格的耳也算是一件大功德了。古人说人之初性本善,我想这万物万事皆是有因有果的,每个人无论是说话还是做事必然是有一番缘由的,如果此时只看片面就定罪的话只怕日后知道了真相会后悔,因而便总是朝着好的方向去想。退一步来说,就算是本恶的一件事,却未必带来的都是不好的结果,古人还说什么福兮祸之所倚,祸兮福之所伏的话,就算是坏事也未必带来的都是不好的结果,那又何必给自己自寻烦恼呢?”

我颔首领了她的一番好意笑道:“这话说的令我当真如醍醐灌顶一番,东莪一定牢记在心里,日后有机会定然多多请教。”说着拿起面前的茶杯遥遥相对一敬。

她亦含笑受了将茶杯送到唇下浅浅抿了一口,道:“不敢当,格格抬举珊言了,珊言不过几句胡话就算是对格格有所裨益也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实在是不敢居功。”

我还没说话倒是莞莞接口笑道:“你们两个人怎么回事,一口一个郡主格格什么的叫的生分不说,这会儿又拽起文来了,听得我头大,我如意苑可是有规矩的,那就是谁都不可以左一句古人,右一句有言的,什么诗词歌赋琴棋书画的都统统给我丢的远远的,我可不爱听。”

珊言掩口笑道:“哟,我倒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定下来的规矩。”

莞莞道:“你就不兴我刚定下来的?香浮,拿笔来,我这就写下来。”

香浮笑了好一阵才挪步上前,珊言笑道:“你装装样子就罢了,写字?你屋里面虽然摆出来一副样子你自己瞧瞧可以墨来写字?”

原来不只是我发现某人不过是装样子自欺欺人的小把戏呢,这样说说笑笑便将这一张揭过去不提。

在如意苑用了午膳,几个人又说了几句俗常的闲话,便告辞离去。珊言打发了小厮回禀说是自家阿玛额娘还没离开睿亲王府,便说是和我一路回去。到了门口却发现只有我自己的一架马车在,问了方才知道她上午是骑马来的,不由得又多了一份惊讶,爽朗伶俐,心思缜密却比景妆更胜,我一向不喜欢心机深沉的人,却觉得她身上透着一股让人亲近的感觉。

进屋请安,嫡福晋和珊言的额娘相对坐着见我们进来都连忙说着免礼之类的话,我们两个还是依着礼数见了安分位坐下,嫡福晋含笑问了饶余郡王安,我想起早先和珊言说的话,脸色软化不少和睦答了。嫡福晋表面淡淡看不出来变化,不过明显说话口气缓和不少。

两个人相对坐着话题自然逃不开我和珊言,虽然无趣不过一来一去间时间倒过得快,我隐约记起这一位福晋姓瓜尔佳的,不知道和景妆的表妹家有没有什么关系,冷眼瞧着说话做事都谦和有礼,不像是之前见过的蒙古福晋要么浅俗无知,要么狂妄自负,怨不得珊言能有这样一幅大家闺秀的气场。

家教真的很重要。

一直到华灯初上正房还是没有传出来话,照嫡福晋的话说是他们男人在商量正经事情,瓜尔佳福晋见时候不早便起身告辞,嫡福晋借势留饭,听说前头也传了饭再三推月兑之后还是应了。用过饭之后打听出来前头还没有走人的意思瓜尔佳福晋便执意告辞了,我随着嫡福晋一直送出仪门方回。

见二人走远嫡福晋含笑问道:“瞧你今天出去精神头好了不少,可是去莞丫头那里瞧见了什么好东西,也说给额娘听听。”

虽然心里并不是完全释怀不过珊言的一席话对我当真有效,此时便兴致勃勃一五一十的掰着指头说一路上的见闻,笑道:“我瞅着莞莞自己住一个院子可真不错,房檐下头还有燕子筑巢呢,赶明儿想吃燕子蛋了直接搬了梯子去够就是了,这样多好。对了,她院子里面还种了好多花花草草的,有芭蕉,桃树,石榴,还有好大一颗合欢树,夏天在底下乘凉再好不过了。”

嫡福晋含笑听完,笑道:“你呀你,就知道玩,本来请了先生教习你诗词的,去年可耽搁下不少,这马上天气就暖和了我看你也该用用功了,剩的什么都被人家比下去了,你看看今天来的珊言郡主,举止谈吐虽然平常可是都斯斯文文的,不经意说一句话都有典故出处,这里头的学问可大着呢。”

我垂着头听着,心里略微有那么点不耐烦,不过表面上尽量不流露出来。嫡福晋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不愿意听我唠叨,我说我是为了你好你也不会信,罢了罢了,你今天也累了一天了让丫鬟们服侍你回去歇着吧,只是先生一定要请回来,你这几天要是得了空闲就多看看书吧,剩的到时候再闹笑话。”

我有那么不济么真是的,好歹人家也是二十一世纪的知识女性文艺小资青年一枚啊,这样说话实在是太伤自尊了,我一个脑热月兑口而出道:“知道了,东莪记下了,额娘放心,东莪这次肯定好好听先生的话,等到时候叫额娘一定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好不好。”

嫡福晋笑道:“我不求你出言必行,但是你既然这样说了我便等着看到时候能不能叫我真的刮目相看。”

东莪,你这是造的什么孽啊,学学琴棋书画这类文艺才女必备的东西我倒是不反对,穿越前也一直想学个琴儿啊画儿啊什么的装一装,不过因为人懒拖着拖着就忘记了,如今既然穿越到这个时代了学学也不错,可是你好端端的表什么决心玩啊,又不是第一次学到一半半途而废了TUT不过嫡福晋在哪儿坐着我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了。做不到?做不到那就到时候再说好了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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