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端端正正行礼,道:“姐姐教训的是。”
我将长姊的气度摆的分明:“日后有什么事儿没地方去就去我的安仁苑找我说话去就是了,省的一个人在苑子里瞎晃悠,这天儿也渐渐冷了。”说着往身上模了模,想要送他点什么东西以表示自己的诚心,不过结果看起来并不随我心愿,毕竟我不能送他一对镯子簪子什么的吧。
福至心灵的,我一转脑袋就看见子敬身上的我刚送他的护身符晃啊晃,一把揪下来塞到多尔博手里道:“我上回去剑潭寺得的,给你拿着玩去吧。”
他有板有眼的道了谢,两人相对,一时间竟没什么话可说。
我讪讪理了理皱起的衣袖,忽然觉悟到有点什么地方不对,浅浅一勾唇,道:“你出来的时候大约没有和嬷嬷说过吧。”对面的小人难得露出些同他年纪相符合的稚气,愧然低下头不语。我看的分明,大约是怕我训斥他吧,不过在我的心目中男孩子就该有男孩子的样子,不惹是生非的那还是男孩子么?于是道:“被摆出这样一幅扭扭捏捏的样子像个女孩子似的,男孩子做什么事儿都该大大方方的,哪怕做错了也要勇于承认错误才是。好了好了,我不打趣你了,我正好也还没去向额娘请安呢,便陪着你一道回去好了。”
他又点头应了声是,神色间虽还有些郁郁,却总算是绽开了几分稚气的笑,我心里不由得叹息说王府贵胄,以前读史书以为是何等的气派,原来真真如同司马衷之流未必不是一种幸运。
说话间脚下转了几个弯,檀色垂花门依旧,正是正苑大门。嫡福晋屋里的小丫头一个个都是人精儿,哪怕是粗使的丫头见了我同多尔博一道进来也不过是一刹那的惊讶,转瞬已然淡定的行礼问安另外通报进去。
嫡福晋正歪在铺了红猩毯子的罗汉床上看账本,见我们一道进来神色也只是淡淡,摆手免了礼,先冲着多尔博道:“净日见儿就知道胡闹,让嬷嬷好找你。还不快回去换了衣裳,弄得跟个泥猴儿似地还有没有一点爷们儿的样子。”
多尔博到了嫡福晋面前简直就算是老鼠见了猫,唯唯诺诺一声也不敢驳,立马规规矩矩行了礼跟着丫鬟往后院走。
嫡福晋又转向我道:“你也是的,一出去便忘了时辰,回来了也不知道到长辈这里来请安。身上穿的都是些什么啊这样薄,改日受了凉又该嚷着脑仁儿疼了。我不是打发人把新裁的厚衣裳送去了么?下人们都是怎么当差的?一点都不知道上心。”
翠鸟正搬了凳子过来,闻言连忙回道:“是今儿刚送去的,只怕格格还没过目呢。再说那都是些过冬的衣料,就算是立马裁好了,格格也不会上身呐。福晋是太心疼格格了。”
我连忙应和一声,使眼色示意翠鸟将圆凳摆在嫡福晋身边,自己凑过去笑道:“额娘莫生气,弟弟不过是一时间贪玩忘了时辰罢了,这年纪的男孩子哪有不贪玩的呢。额娘千万别为这等小事生气,当心身子要紧。”
嫡福晋似笑非笑斜了我一眼道:“你倒是好意思说这样的话,你小时候可皮猴儿多了去了。”
我讪讪赔笑:“额娘就别拿我小时候的事儿笑话我了。再说了,这也说明小孩子顽皮些是正常,有我这样的榜样在先,弟弟贪玩些也属正常不是。”
嫡福晋幽幽叹息一口气道:“你不懂得的。你弟弟同你不一样,甚至同其他世家王侯家里的哥儿也不一样,他,”又是幽幽叹了口气没有接着说下去。
我大约还是明白一些的,时至今日,大约大家都心知肚明日后继承睿亲王爵位的人便是这个小孩子了,他肩膀上肩负的责任是那样大,嫡福晋作为一家主母,怎么可能不为自己家族是未来思量?自然会严格要求自己的继子,只是嫡福晋大约是有些钻牛角尖了……
我思索再三,虽然说这年代的孩子大多早熟心思甚重,却大多也喜欢在长辈面前装傻,双方均是心知肚明的演戏乐此不疲的,不过思衬半日还是开口道:“额娘说的是,不过小孩子还是该循循善诱才是,一开始就过于严厉只怕会物极必反呢,小孩子总有些逆反心理,你逼迫的太过,只怕……”
嫡福晋若有所思点头道:“你说什么逆反,这词儿倒是用的新鲜,不过细细想想倒还算是贴切有趣。”继而横了我一眼道:“你果然长大了,竟然能考虑这样许多。”
我含笑打着马虎眼:“这自然是额娘教导的好,另外还有师傅尽心尽力的辅导分不开的。”
嫡福晋不再纠结于这个问题,转而像是没事儿人一样说起道:“你阿玛不在家,我一个人吃饭冷冷清清的,你既然没事儿就留下来陪我吃饭吧。你别一脸不情愿的样子,我省的钮祜禄府里的席不错,不过是让你留下来说说今儿都瞧了些什么新鲜事说给我笑一笑罢了的。”
既如此我也不能拒绝,连忙应了声是,嫡福晋打发人去厨房传饭,又将人叫回来特特叮嘱添了道八珍鸭子,一道糯米藕。
菜上桌的时候我正说道几个人联诗凑趣,嫡福晋听了叹笑道:“难为钮祜禄家的格格终于找到一个能和她说上话的人儿,不过我就不喜欢她的性子,好像学了几句诗就怎么样了似地,咱们满洲的格格学这些诗儿词儿的文绉绉的繁琐死个人了了。”
我呵呵干笑了一阵,忽然想起绘然,于是道:“我原先在钮祜禄府里见过她的一个表妹,姓瓜尔佳的额娘还记得不?我屋里面挂着画儿的便是她画的,阿玛当初还夸奖过说笔力老辣,不像是一个姑娘做的,日后必有大造化的。那也是真真儿一个才女呢。”话音未落便看见多尔博也换了衣裳进来,便止了口扶着嫡福晋起身往偏厅用膳。
果然新添上的鸭子和藕都是多尔博爱吃的,不过那个可怜的孩子虽然满脸向往,却一律只动了几筷子便再不往那些盘子里伸,我少不得做老好人替他拣了几筷子入碗。嫡福晋只当没看见,反倒是多尔博身边的嬷嬷明里暗里瞪了我好几眼,我毫不示弱的反瞪回去,这一顿饭吃完也真够累人的,最起码我就眼睛疼…………
当然我本不应该知道的后续是多尔博的嬷嬷转了一圈又折回来,最少在嫡福晋屋里说了我半个时辰的坏话,无外乎男女有别,另外说我行为不检点不体面不够庄重一类的话,最后把嫡福晋都给说烦了三言两语干净利落的将她打发了回去。这人哪,就不能学祥林嫂,车轱辘话来回转,这是病,得治。
什么,你问我我是怎么知道的。其实很简单,不过是我第二天派了小丫头送过去些糕点给多尔博,然后正好听见他的嬷嬷在和其他人嚼舌根,然后小丫头回来和其他人嚼舌根的时候又正好被子敬听见,然后……我就知道了。真不容易,我估计这件事没有整个睿亲王府也得有半个府知道了。
吃罢闪人,当多尔博的嬷嬷在嫡福晋屋里声泪俱下的控诉我的罪行的时候,我正慢悠悠扶着子敬往自己的苑子里晃。还没进门就听见丫鬟们的嬉笑声,一时间好奇停下脚步问缘由,绘九和慧儿正带着两个眼生的小丫头便走便说笑,见了我都连忙停下脚步请安。绘九最是个快人快语的此时便福了福身子回道:“格格刚回来不晓得,今儿上房遣人送来了厚衣裳的料子,我正和慧儿妹妹说呢。”
我哦了一声,她不敢卖关子连忙继续说道:“料子花样都是极好的,只是不知道这一回儿采买的人是怎么想的,竟送来了两匹翠绿色儿,上头还绣着粉女敕女敕的荷花儿,哪有冬天的衣裳用这样的花儿的,所以和慧儿多说了两句。”
我想了想,这样的衣料用来做冬装委实奇怪了些,遂道:“这该是采买的人不上心,赶明儿该回一回额娘的。不过这料子也别浪费了,随便裁成什么春装秋装的这时节正好穿着,实在是裁不成衣裳,叫人做成垫子送到小书房去,夏天摆着看着也清新不是。”
两人连忙应了,有说了几句衣料纹样的闲话,例如是多做件檀色的还是加一件靛青色的,湖水绿色的料子是做成两件罩衣好呢还是做一件大礼服代替好,应该往秋香色的袍子上绣金桂还是秋菊亦或者是红梅花,说了半天方才有了个章程我听着心里甚是满意,也终于觉得身上乏力便摆手让她们退下去。自己回房由着染双殷然几个打水收拾了,歇下不提。
更文更文,昨天办了件超级二的事儿,觉得只有更文才能抚慰我幼小的受伤的心灵TUT虽然又拖到了今天才贴上来TUT写的越来慢了TU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