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微凉的夜风轻轻拂动一片片树叶,摇动柔软的树枝,在黑暗中发出沙沙的轻响,枝叶摇曳间偶尔露出暗蓝色夜空中几颗深邃闪亮的星星。
熊熊燃烧的篝火时不时发出噼噼啪啪的脆响,吃饱喝足的兰斯洛早就变回猫咪的大小,钻进奈吉尔怀中呼噜噜地睡了过去。
橘色的火光在奈吉尔水银色的头发上跳动着,他正坐在一块相对平坦的石头旁边,借助一颗被恒定了光亮术的透明水晶球的发出的光芒,仔细看着自己随身携带的一张粗略的大陆地图。
他现在的位置是希姆霍尔森林的外围,也就是被人类称为克鲁克神秘森林的地方,奈吉尔微微移动着地图,顺着希姆霍尔森林向西南方向,穿过艾斯多尔草原和碧蓝的星辰湖,便是横贯大陆的落日山脉。
手指不自觉地在地图上一处被精灵语做出特别标注的地方反复摩挲着,奈吉尔不禁陷入深思。其实这个地方才是他这次外出游历的目的地,拉·西摩西塞·卢克尼希塔,精灵语中意为“交换愿望之祭台”。
利亚顿家族曾经与巨龙谷上一代的龙王有过协约——每个拥有利亚顿血统的灰精灵一生之中都有一次机会可以登上那个隐藏在落日山脉中的神秘祭台,吹响龙之号角,如果隐居在龙之谷的某头巨龙愿意接受这个灰精灵献上的祭品,就可以亲自来到这里,与他达成协议,实现他的一个愿望。
奈吉尔从幼年时期就是听着自己的长辈曾经在拉·西摩西塞·卢克尼希塔所做过的事情:吹响龙之号角,然后与前来的巨龙进行协商,献上能令巨龙们满意的珠宝黄金,换取他们的一次帮助。从获得龙血龙鳞等珍贵龙类材料、获得巨龙珍藏的各种神奇的武器物品的使用权、帮助讨伐一群邪恶的霜巨人、威胁试图进攻精灵森林的人类王国退兵等等等等,甚至有一位先祖许下的愿望是请巨龙带着自己与妻子做一次环游世界的旅行,精灵们所许下的愿望总是千奇百怪。
虽然巨龙们不见得每次都会接受祭品,但是家族里还是有很多的刚刚成年的灰精灵对实现这个协约乐此不疲,费尽周折前往祭台,奈吉尔也是其中之一。
身为家族的继承人,而且是成年礼之前十一年便得到法师职业的魔法天才,他对魔法的狂热令自己的父亲、已经达到传奇大法师的奥斯特·R·利亚顿感到非常欣慰,但是在向父亲表达了自己渴望能在三百岁之前加入“书卷会”的愿望之后,老奥斯特终于对自己儿子的痴迷忍无可忍,无奈之下的奈吉尔只得做出退让。
所以他才会策划了自己这次“翘家”的行动,想像先祖一样去森林外面的世界里体验一下冒险历程,也想学习更多的魔法奥秘。正好,灰精灵一族与巨龙的协约之地可以达成他的目标——从希姆霍尔森林到遥远的落日山脉,这一路又可以四处游历冒险,又可以进行学习,还能够搜集祭品,这简直就是一举三得的好事情。
奈吉尔选择的目标巨龙是格拉斯恩洛米,一头脾气古怪的太古卷册龙。
作为知识的守护者与收集者,卷册龙这种与众不同的传奇龙族会花费无数时间去探寻研究这些难解事物中的奥秘,也会醉心于探索魔法的源头、开发法术技艺的力量,格拉斯恩洛米就是这样一头已经超过一千六百岁的太古传奇巨龙。
他漫长的生命使得他对预言系和咒法系的法术以及超魔的技巧达到炉火纯青的境界,利亚顿家族的一个先祖曾经在很偶然的情况下从龙之谷召唤出了这位老人家,并且参观了他的各种收藏品。
据这位先祖的手札所记录,格拉斯恩洛米将龙之谷一座巨大的山峰月复部整个儿挖空,将自己的龙巢修建成为巨大的图书馆,里面存放着各种各样的东西。格拉斯恩洛米经常在这里花费几年甚至十几年进行界域旅行,极少数时候也会使用回溯时间的法术去探究某些过去的未解之谜,每当他完成自己的目标之后,深沉如夜空的蓝黑色眼睛中就会透出点点银色的星光,而他的图书馆也会为此增加无数魔法卷册、星界信息或者是湮没在时间长河中的秘闻。
奈吉尔的目标就是和这位先祖一样,成为格拉斯恩洛米山峰图书馆的拜访者,尽管他知道这将是非常难达成的目的,不过,不去尝试的话又怎么知道能不能成功呢?我们的小精灵再次坚定着自己离家出走、成就大事的信念。
再看两眼地图,奈吉尔将羊皮卷卷好收到地图匣中,因为灰精灵与人类社会基本不相往来的缘故,他手中的地图根本没有标示出最近的人类城镇村落的位置,这让他选择了一个西南方向的行动路线直线前进,不过即使是这样,按照现在所在的位置,想要走出森林至少还需要三天的时间。
可是最大的问题是,他身上准备的旅行干粮只剩下两天的份量了——
真该死,早知道今天杀死那只偷袭自己的狼的时候,应该从那个可怜的家伙身上切下一些肉块做点烤肉备用的。看起来明天自己和兰斯洛需要去收集一些水果菌菇之类的东西,对了,今天那条小溪里面似乎还有一些身长不足两吋的小鱼,捞几条做鱼汤也是聊胜于无的东西。奈吉尔一边模着下巴,一边这样想着。(作者语:这哪里是传说中爱好自然的精灵,这分明是荼毒生灵的屠夫……)
抬头看看天色,奈吉尔捅了捅自己怀里睡得四仰八叉的猫咪,惹得兰斯洛发出不满的呜呜声。
“懒猫,别睡了,快点起来守夜。”某人趁着某猫迷迷糊糊,继续坏心眼地揪着他的耳朵。
“啊~~呜~~~”被惊醒的兰斯洛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从奈吉尔怀中跳出来,非常不满地甩甩尾巴,“人家还没有睡醒呢,坏蛋奈吉尔,我要投诉你虐待动物。”
奈吉尔一个冷眼飞过来,兰斯洛的骨头立刻软了一半,低声下气地说道:“喵喵喵,知道啦知道啦,我不应该抱怨。我来守夜,你去休息吧。”
说着又抖抖身体,迅速恢复到豹子般大小的体型,透亮的眼珠在火光的反射下像是两个发光的宝石。兰斯洛小小声地嘟囔着“法师就是娇气”之类的话,看着奈吉尔从便携式次元洞里面取出一个睡袋铺放在火堆边上,然后月兑下斗篷,钻了进去。
独身穿越森林的法师其实是非常危险的——法师每天都需要至少八个小时的安静休息,再加上一个小时为自己少得可怜的法术位进行准备,才能够在第二天有足够的精力施展各种法术,这就意味着在这九个小时里面,法师基本上是处于全无防范、任人宰割的情况下。
好在还有兰斯洛这只可以变化体型的魔宠,在火堆和大体型野兽存在的情况下,一些独自狩猎的野兽会自觉躲避,如果运气好没有遇到成群结队的狼,奈吉尔和兰斯洛便会顺利地走出森林了。
之后的路程在一人一猫小心谨慎的行动下平安渡过,两人沿着溪流行进,每走一段就开始进行侦查,虽然也有和来溪边喝水的猛兽直接面对面的情况发生,不过像那天那样被狼追的凸锤事件却没有再出现,只除了他们在没有口粮的情况下被迫吃了好几天浆果和蘑菇鱼汤这件事,一切都很好。
四天之后,奈吉尔最后一步踏出希姆霍尔森林的时候,忍不住回过头长久注视。无数参天大树舒展的枝叶像是层层叠叠卷起的绿浪,一眼望不到边际,那浓烈的、深深浅浅的绿色彷佛是最纯粹的翡翠。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觉得鼻子有点发酸,也许第一次离开家的人总是会有些多愁善感吧。
奈吉尔拉低斗篷的帽子,将零碎的银发塞进去,离开森林之后就算是正式进入了人类生活的区域,适当的掩饰有助于保护自己。从这一刻开始,他的冒险生涯启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