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原本面朝下趴伏状的尸骨,不知什么时候伸出两只白骨手臂,紧紧抱住了他的一条腿,骷髅头的下颚咔哒咔哒张合着,眼窝里面两颗红光闪得正欢。
卷毛大叔跌坐在地上,手握住铲柄,用力胡乱砸着,不过这家伙全身都是空隙颇大的骨头架子,那铲子直接穿过骨头,卡在了里面。
“哦,不要啊!”克莱恩抱住铲柄上端奋力拔着,因为坐姿不好用力的关系,更是双手都放了上去,那骷髅伸出自己的白骨爪死死抓住,两人(?)四手(爪?)抓住铁铲、皮袋子、克莱恩的靴子互相乱七八糟一顿乱扯乱拉乱拉。
最先跑过来的人却是他没有点到名的伊维,黑发青年将手里的火把拦在骷髅头前面,威吓性地左右挥舞着,火把撞到骷髅头上面飞出一串火星,立刻吓得卷毛大叔鬼哭狼嚎起来:“奸商奸商!借机报仇是最没品的行为!你到底是要烧骷髅还是要烧我的裤子啊啊啊啊啊啊————”
第二个赶过来的大胡子战士飞起一脚踢到头骨上,直接将它从白骨架一样的颈椎上踢飞了出去。那东西落到地上之后还滴溜溜地转了好几个圈,下颌咔哒咔哒一直在发出怪声。
伊维和埃德加一人抓住克莱恩的一只手,用力将他拖了出来,几方用力之下,“嘶啦”一声,早就烂得差不多的皮袋子直接被撕破,里面摔出了一堆东西。
随后赶到的半精灵小姐使个了巧劲儿,她长剑飞快运动,从骨缝中刺了进去,直接切断了臂骨与肩胛骨之间的联系,克莱恩双手双脚同时用力,拖着两只白骨手臂退了出来。
“兰斯洛,你看你看,这就是骷髅哎!”里面几个人打得正欢,奈吉尔则是抱着猫咪扒在门口好奇地看来看去,外加做众人的啦啦队。一来骷髅本来就是最低级的亡灵生物,里面有三个近战外加伊维那个职业不明却超级能打的人,根本不会有什么威胁;二来他已经一整天没有休息过了,现在已经没办法施法,又怕误伤不敢使用十字弓攻击,自然还是待在远一点的地方会比较不碍事。
事实也的确如此,那骷髅三下两下就被房间里的几个人给拆成了碎骨头砸成骨片,伊维一泼火油浇上去,再丢上一个火把,那东西就成了房间里面火堆的燃料柴薪。
“呸呸呸!真倒霉!”月兑离险境的卷毛大叔愤愤地用力扯动卡在自己小腿处的白骨爪,这是刚才被米兰妮快剑削下来的部分,可是这鬼东西月兑离本尊之后仍然紧紧抓住他的脚踝部位,力道大得让他痛得要死要活,估计脚腕都被活生生勒细了两圈。“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儿啊,抓住人还不撒手了!”
奈吉尔看着其他人都在忙着拆骨头烧骨头,便放开兰斯洛跑过来,掏出米兰妮给他的小匕首,伸进白花花的指骨缝隙里面用力撬着,咔吧一声,脆弱的指骨断开,零散的指骨骨节洒落一地。
兰斯洛蹲在一边看看烧骨头,看看撬骨头,觉得两边都很没意思,瞪着一对大眼睛东看西看。那被撕破的皮袋子的残骸就落在他脚边不远处,两个圆滚滚闪亮亮的小石头藏在下面。
猫咪蹦蹦跳跳地跑过去,一爪子排开破袋子,露出下面两颗红色的水晶珠子,还有几枚发黑的钱币。
他用爪子拍拍水晶珠,发现这东西里面并不清澈透明,而且还有裂纹,品相非常一般。在希姆霍尔见惯了优良品质宝石的兰斯洛根本看不上这两颗珠子,哼了一声,直接就将珠子拍飞。
其中一个珠子滚啊滚,滚到一个圆形的东西旁边绕着转了两圈停了下来,好奇的兰斯洛直接追过去,发现那是一个灰扑扑的金属环。
“喵呜~~~奈吉尔你看,这里有一个奇怪的戒指!”发现新奇东西的猫咪喵喵地叫着,伸出前爪左右拨拉这个灰扑扑的金属环,一直拨到主人身边,一只猫自己玩得不亦乐乎。
“这什么东西啊?给我看看。”使劲转动脚腕的卷毛大叔好奇地捞起来看了看,那东西就是一个圆形的金属环,不知道是不是从那尸骨下面的皮袋子里面掉出来的,反正时间应该是已经很久了,金属表面呈现出很难看的灰黑色,不过表面还算光滑。
“看不出来是什么材质。”烧掉骨头回来的埃德加接过来也看了半天,然后递给伊维,“我觉得就是这人自己身上带的装饰物,估计就是个普通的金或者银的材质。”
黑发青年接过来看了两眼,瞳孔猛地缩小了,之后又若无其事地将金属环递给米兰妮:“估计就是个普通的戒指吧。”
米兰妮接过戒指,看也没看,直接塞回奈吉尔的手里:“拿着给兰斯洛玩好了,反正这种东西卖给杂货店也就是十几二十个金币的样子。”
没有人注意到——那戒指回到奈吉尔手中的时候,伊维的嘴角极快地浮出了一丝笑容。
◇◇◇
“‘东西’找到了。”
靠在软榻上闭目养神的男人突然睁开眼睛,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话,一对上挑的凤眼居然都是火焰般的艳红色,在暗沉的夜色中发出淡淡的红光,像极了电动玩具的灯泡。
“找到了?这么快?”卧在白色枫木地板上悠闲舌忝舐右前爪的大猫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然后自顾自地换了一个姿势,舒服地甩动长尾,在空气中小幅度地划着圈。
“和你说的过程差不多……在一个骷髅身上找到的。”男人简单回答了大猫的问题,双眼中红光渐渐退去,恢复成正常的纯黑色眼瞳,仔细再一看,右眼还是重瞳。挺直的鼻梁和薄薄的嘴唇,除了头发长短不同,五官与伊维竟是一般无二。
大猫咕哝一样地哼哼着:“然后呢,你下面打算怎么办?”
“然后?”男人翻身站起,赤足走到窗边,带着凉意的夜风从没有关闭的窗户吹了进来,吹动他额前的短发。
早晨四点多钟,窗外的天色已经隐隐变成灰蓝,几颗星子躲进云层,软榻旁边的玻璃小几上,一台老式钟表滴答滴答地转动分针秒针。
“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不知道还能陪在他身边多久……真糟糕啊……”
男人的低语夹在夜风中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