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尔蒙德……你说说看,你今天晚上究竟都做了些什么?”
冒险者工会的会长办公室内,一身灰衣的西莱姆索多气得吹胡子瞪眼睛,指着那个毫无形象瘫坐在椅子上、抱着自己的长剑翻来覆去仔细检查的中年人。那副恨不得跳脚起来的模样,根本不像是一个年近八十的老人,更难与“高级法师”或者“一会之长”这种响当当的名称联系在一起。
西莱姆索多还在那边转来转去地绕着小圈子,估计他脚上的鞋子都被磨薄了一层,一边走还一边唠唠叨叨地抱怨着:“你说闲着无聊,准备出去找点乐子,好啊,那你怎么就去了黑堡找乐子?去黑堡找乐子也行,那你怎么还光明正大地通名报姓、一路闯进去?你一路闯进去也就算了,可是你明明碰到了安德烈那个吸血鬼,你居然轻轻一抬手就放过他,只砍掉他一只手?
“他是个吸血鬼啊,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做吸血鬼?你砍掉他的手,只需要找个棺材里面躺一躺,再抓个牧师过来放个再生术,那不就跟没事一样?”
“好了好了,西莱,你激动过头了。”坐在高背椅上的奥古斯特身体向左侧倾斜,将头靠在支起的手臂上,抬起眼睛扫了他一眼,然后又把注意力放回到棋盘上面,“你也知道那个黑堡的安德烈是个吸血鬼,那就算艾尔蒙德一剑干掉他,但是当时没有圣水圣物的情况下,随便找个什么人撒点血上去,他不是一样还能活过来?既然杀不死,又何必在这种人身上浪费时间?”
“切,还是老胡子会说话,咱是什么人物,没有提前下定战书就已经是很丢脸的事情了,更不要说是去欺负只有一个十二三极的小人物。再说了,我又不是没给你带回好处来。”中年人检查完自己的“老婆”没有收到半点损伤后,重新收剑归鞘,得意洋洋地翘起了二郎腿,“那两个小家伙教教,以后应该还能更上一层楼的,你记得要找好点的牧师做治疗。”
“这个不用你说!”西莱姆索多恨恨地跺了跺脚,“我生气的是,你就不知道救人的时候多问上一句?五号和七号身上都有带着圣水的,随便给安德烈撒上点,就足够他去享受的了。”
“哎呀,西莱,你越来越像老头子了,真是啰嗦!你看你看,我的耳朵都听得起茧子了……”艾尔蒙德假模假式地用小手指掏掏耳朵,然后对着什么都没有的指头上吹了一口气,“你说说你说说,你也是个会长,老胡子也是个会长,你看他能坐在那边溜溜达达地玩棋子儿,你怎么就不能也那么稳稳当当地在椅子上坐一会儿?”
这话似乎踩到了西莱姆索多的尾巴,老会长蹭一下差点没跳起三尺高:“我这个会长,和他那个会长,能一样么?他手底下那些法师,有几个是有事没事就跳出来惹事的?我手底下,哪天没有十次八次打架?他能躲清闲,我要是躲了清闲,没准我这工会里面还剩下几个能喘气的!
“还有,你出手抢人之前,怎么就不能仔细想一想,冒险者工会在这件事情上的立场。你怎么能把不遮不挡,就直接把这三个从黑堡里带出来的人都拉到工会来了呢?”
说着说着,灰袍老会长又开始烦躁地在地上转来转去,“这个黑堡,到现在我们一点关键性情报都没有拿到,我只希望工会和协会公开表态的那一天越晚越好,否则我就不需要绕着圈子让别人出面雇佣一批死士潜入了。结果你可倒好,居然就直接把人都给我带回来了!现在你说你让我怎么表态?”
听到他这样一说,连始终看着棋盘推算战局的奥古斯特也只得叹了口气,敲敲棋盘让它自动收拾起残局。“说到这个,艾尔蒙德,我和西莱的想法倒是比较一致,你今晚可真的是不应该直接从黑堡抢了人带回这里……整个迷雾镇,辉光城,甚至在西大陆上,不知道会有多少双眼睛在看着我们的一举一动。”
西大陆上只有两处维婕丝女神殿,再加上迷雾镇奇怪的雾气和浓厚的负能量聚集状况、众多死灵法师来来往往,这个方圆不过两哩的小镇也真的可以说是个不寻常的地方。
奥古斯特还记得,自己当年接到上级命令,接手迷雾镇这个协会分部的时候,一位高层就曾经非常隐晦地提醒过他,这个地方很不一般,隐藏着重大的不为人所知的秘密。这位非常精通预言系法术的大师还对他说过:迷雾镇上一定会发生大事。
他本以为,那个自称为加文的死灵法师的到来,还有那些越来越猖狂的吸血鬼杀人致死的事件,就会是大师所预言的“大事”,可是没有想到的是,在自己的二十年会长任期即将结束的时候,真正的大事才开始露出一个小小的边角。
“哎呀,事到临头,哪里管得了那么多?”艾尔蒙德发出一声响亮的“啧啧”声,手指沿着左眼旁边那道陈旧的刀疤上划了一下,然后半睁半闭的眼里露出戏谑的眼神,“那时候两个小子都快被*死了,虽然我每人喂了一只恢复药水,但是你自己也看到了,整个儿就是两个破掉的大血袋子嘛,我当然急着回来找人救命。而且最关键的是,你难道不知道,我一个人背着三个人,我也是很累的啊!”
听到开始的部分,西莱姆索多的表情勉强好了一点,可是听到最后一句反而更生气了,摇摇头自顾自找张椅子坐了下来。
艾尔蒙德看到他这样子,嘿嘿一笑,用力伸长胳膊,抓过桌面上的手铃,晃啊晃地使劲摇晃了几下。
“砰砰砰”,办公室的木门立刻被敲响了,一个穿着工作人员服装的年轻人推门进来:“会长,您有什么吩咐?”
“不是我,是这个该死的混蛋!”灰袍老人没好气地骂了一句,这才打起精神,向年轻人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五号和七号醒过来了吗?伤口怎么样了,我看伤口好像穿透了肩胛骨处,有没有伤到骨头或者大血管?会不会影响日后的身体灵活性?”
年轻的工作人员非常有礼貌地向三位都点了点头,然后有条理地开始汇报:“两位伤员的伤口上似乎有些效果不明的有害毒物,为了安全起见,我们只给他们喂了一点止血的药物,目前正在等着草药师仔细的身体检查结果。等确定毒物不会造成什么永久性伤害,我们会请牧师为他们进行治疗。
“至于恢复效果……我们一定会尽力而为,争取让他们恢复如初。”
三个人都点了头,因为永久性毒药和暂时性毒药造成的伤害和治疗所需的处理方式都不太相同,所以先清理掉伤口中的毒素,再进行神术治疗是比较保守而妥当的治疗方式。既然两位死士的生命都没有什么危险,他们也都算是放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