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言新,你当真对两年前的事一无所知吗?”。
蓝言新恍惚的不知道说什么,只是安静的呆在那等着尚默道出自己到底犯过什么错,能让前段时间还守在自己身边的人忽然这样对待自己。
“那次韩泽哥说和你交往是因为拿你来扫平李雪茗前方的障碍,你听了之后跑了出去,我和易凡跟出去时拉住了差点被车撞倒的你,那时候我才发现两年前那个害得我和尚诺出车祸的人一直都在我的身边,而我却傻瓜似的没有认出你来。那天我像往常一样接尚诺去我们宿舍见钟贤哥,可是突然出现在车前的你挡住了我们的去路,而且将尚诺活着的道路彻底给阻断了。为了给你让路我将车开到了山坡下面,车翻了,玻璃碎了,有的散落在地上,有的却插在了我和尚诺的身上。那时候我眼睁睁的看着尚诺的肺部不停地向外流血,而我却连给她捂住伤口的力气都没有,我哭着想叫尚诺的名字,要她不要睡,要她坚持下去,可是喉咙里却梗着一口鲜血不能开口,因为我怕,我怕开口将血吐出来之后害得我唯一的妹妹担心。我就这么看着自己唯一的妹妹渐渐地没了呼吸,那种痛苦你知道吗?可是当时你在哪?”
尚默红了的眼眶早已留下了泪水,当时的情况还历历在目,让他将对蓝言新的恨全都调动了出来,“当时你在哪呢?你是怎么做到的?做到目不斜视的从我们身边离开?蓝言新,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或者说你根本没有心?否则你怎么可以这样?去日本之前我带你来了这,可你却像对自己曾经的行为一点印象也没有一般,一条人命在你眼里就这么不值一提吗?”。那次雪山遇险之后明明告诉自己要忘记的,可是如今将过往的一切说出来才发现将这股子恨意忘了是多么困难的事?
蓝言新安静的听着,额头上的血滴落在自己的手上,将自己的双手染的血红,通过这么一片血红,她看见了很多画面,那些真实发生却被她忘了的事情。耳朵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刹车声,有时候刹车声还会伴随着车子翻倒的画面。尚默和尚诺,是那次自己上山采药的那次吧?车子为了给没有反应的自己让路而开到了山坡下,车子从视野消失之后自己就忘了上一秒所发生的一切,然后就带着疑惑离开了,这样的自己让她自己都痛恨起来。画面翻飞,最后定格在了躺在血泊中的蓝言凝身上。双手开始颤抖起来,自己都做了些什么事?害得那么多人,自己却毫无所知的过活着。发生在自己面前的车祸有这么多,而自己唯一清晰记得的确实自己被扔在飞奔的轿车前的情景,这样的自己,和那个将自己扔出去的人有什么区别。
此时,眼里看的,耳朵里听的,脑子里想的,全停留在了蓝言凝被车撞开的那一刻。原来害自己姐姐躺在床上再也醒不过来的人竟然就是自己。手上的血被什么冲刷出一道窄窄的痕迹,左手按在床边的矮柜上想要借力站起来,不料却按在了放着玻璃杯的托盘上,玻璃落地的那一刻碎成了无数片,失去支撑的人就这么双手按在了那透明的碎玻璃上,更多的鲜血渗透了出来,眼泪一滴一滴的滴落在不满伤口的双手上,却感觉不到一丝疼痛。尚默抓起地上坐着的人,被鲜血沾满的人让他心拧了起来的,不忍也就这么被拧了出来,“你是傻的吗?流血了都不知道疼的吗?”。
门哗的被推了开来,凌钟贤视线固定在了尚默身上,“你刚刚说过的是真的?”尚默被凌钟贤唤回了注意力,想着凌钟贤可能已经听见了他刚刚的话,所以他也就不再隐瞒的点了头。
蓝言新双眼没了神采的目视着前方,她现在不知道尚默对自己的愤恨,没有凌钟贤在知道事情真相之后的诧异和愤恨,有的只有将自己掐死的冲动。
那个在自己死过一次之后给了她无限温暖让她从痛苦中走出来的人,那个在十几年里一直无微不至的照顾自己的人,那个在自己失去所有之后让她重新感到拥有全世界的人,就是因为自己而躺在了血泊中,再也没有站起来。蓝言新笑了,留着泪水的脸上绽开了一个凄美的笑容,笑容消失后低声呢喃着“自己一直要找的人竟然就是我自己?难怪小时候他们一个个的不想让我活下去,原来是防止我将来害人啊?”
凌钟贤的脑子被狂风暴雨席卷着,让他失去了所有的理智,自己一直维护的人竟是自己要找的仇人?那自己之前付出的算什么?算个笑话吗?
双膝着地,膝盖也被地上的玻璃片扎出了血,可凌钟贤却察觉不到似的用力掰起蓝言新的下巴,然后冷笑了一声,“蓝言新,记得我说过你要是在尚诺发生车祸的现场我就绝不会放过你吗?现在看来你不仅在现场见死不救,而且是你一手造成了这场车祸。”
蓝言新的眼睛被泪水润湿了,透过一层水雾,她看不清凌钟贤的表情,可周围的一切哪是她能感知的?虽然没有任何表情,但这却是她痛苦到极致时唯一的表现,凌钟贤仿佛被这表情刺激到似的加大了手上的力气,“不要再在我面前摆出这幅样子你觉得现在你那表情对我还有用吗?”。
手被沾湿了,这时候凌钟贤才意识到眼前的人哭了,‘要是哪天你看见我神志清醒的时候哭了,那就说明我的生命差不多走到头了。’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不停的回荡在凌钟贤的耳边,然后让他慌了神,但在想到床上躺着的人时,心里的慌张立马被冷漠所取代。将手放开,然后冷声说道:“现在立马从我眼前消失,不要在这弄脏属于尚诺的地方。”
凌钟贤人冷心不冷,而此时他给尚默的感觉却像是一座冰山一样——冷的不带任何感情。或许自己错了,钟贤哥爱的人永远是自己的妹妹,而不是被他百般呵护的蓝言新,否则他怎么会因为尚诺对蓝言新说出这样的话?
蓝言新迷迷糊糊的觉得有人要自己离开,她已经迷失心智,心里仅存的想法疯狂且骇人,那想法就是完成十几年前那个没有成功夺走她生命的车祸。
浑身是血的她在走出房门的时候成功的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力,而她哪会在乎这些。使出全身的力气往外跑,还未从震惊中走出的人就这么狠狠的摔在了地面上,洁白的地面上立即被染上大大小小的血痕,追出来的尚默看到的也只是那些刺眼的血迹而已。跌跌撞撞的跑到外面的马路上,刺耳的刹车声告诉蓝言新,自己还是没能够被车给撞死。尚默跑过来将几近发疯的人从地面上抱了起来,然后不理会司机的怒骂的将人抱回了医院清理了额头和手上的伤口。
蓝言新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梦,梦里的自己太多痛苦,痛苦的让她花费了所有力气的睁开了眼,可在感受到额头上和手上传来的疼痛时她知道那只是自己逃避现实的借口而已。“怎么会是梦呢?那都是自己犯下的错啊···”
昏暗的病房里冷冰冰的没有一丝温度,“哥,为什么不告诉我呢?害怕我承受不来吗?”。
“可是在姐姐醒来之前,任何事我都要担着啊。”涣散的目光渐渐变得坚定起来,身上稍微有力气的时候就下了床。
医院的花园里万物复苏,可这并不能免去医院里代表死亡的气息。
今天发生的事太多,多的超出了尚默和凌钟贤所能承受的范围。两人沉默了很长时间,似乎都在等着对方开口,尚默缓缓的呼出一口气,然后开了口“我是在蓝言新那次离开的时候知道的。那天下着雨,她就这么跑了出去,然后停在了晴天的车前,那情景和当初我开车几乎一样。同样的人,同样的呆呆的站在了疾驰的车子前面,不一样的是晴天并没有因此将车开到山底下。”
“为什么不告诉我?尚诺是我的,我有权利知道所有伤害过她的人和事。”
“告诉你又怎样?只不过是多个人承受痛苦而已。我原本打算暗自将她驱逐出我们的世界,然后安静的过着等待尚诺醒过来的日子,这种念头在我和她遇到雪崩时断过,可是却因为你又恢复了。”
“断过?恢复?”
“断过是因为雪崩时她全力护着我,而且那时她被冻的都快死了,那样我哪还能想到报复她那些事。”尚默顿了一下,然后有些凝重的说“其实那时候我想将她一个人丢下来的。”······“可最终还是没有忍心。”
凌钟贤的神经随着尚默的停顿间或的紧绷松弛着,在意识到自己是担心蓝言新时凌钟贤缓缓的放开了抓紧了自己衣摆的双手。“那为什么又恢复了?”
“因为你。”
“我?”尚默毫不犹豫的点了一下头“对,因为你。你跟蓝言新走的太近了,那仿佛阳光春水般的相怜相惜让我害怕,害怕夺了尚诺生命的她再将你也给抢走了。”
“所以呢?”
“我在日本的时候有让人拍下之前我和她相处的照片,那时候我刻意的拉近我和她之前的距离,为的就是将那些照片拿给韩泽哥看,然后让她能在韩泽哥的误解下知难而退,可在此之前,那些照片被她发现了。”
“所以你就将错就错的将她拉到尚诺面前将所有的事情说了出来?”
“恩。”
“在此之前,你有想过你的手段有多幼稚吗?”。
这下换尚默沉默了,“尚默,你不相信我对尚诺的感情。除此之外,你还低估了韩泽哥对蓝言新的感情。”将手搭在了尚默的肩膀上,然后安慰试的拍了两下,“你也承受的够多了,接下来事情就交给我吧。”
尚默疑惑的看向凌钟贤“哥,你打算怎么做?”
“什么都不做。”
“什么都不做?”
“恩。”
尚默和凌钟贤推开门的一刹那顿时僵在了那,蓝言新手里的匕首还没来得及收下,被子上滴落的血迹很容易让尚默认为蓝言新伤害了尚诺,想到此,理智和不忍全是狗屁
挨了尚默一巴掌的蓝言新笑了,此刻她只是为了自己的地位悲哀而已,在韩泽和尹正炫面前,她不如李雪茗那般重要,在面对凌钟贤尚默和尚诺时,她亦是如此。
凌钟贤被蓝言新脸上的笑容刺的眼睛生疼,在想到蓝言新用血治疗沈易凡和景川的病痛时那份疼痛又深了一分。
蓝言新将地上的匕首捡了起来插在了自己的腰上,然后对尚默说:“不出意外的话,她过几天就可以醒了。”“其实你比我幸运一些,我最在乎的人已经在床上躺了三年了,可我那是罪有应得。”蓝言新说完后有些惨淡的在心里问自己,有罪的是我,可上天为什么将惩罚加注到姐姐身上呢?
转身离开这个今天给自己带来太多伤痛的地方,接下来的路会越来越难走了吧?
韩泽睡得迷迷糊糊的,感觉有人打开了自己的房门,接着自己的床轻轻的凹陷了下去。韩泽因为右手而左侧着睡着,蓝言新面对面的躺在了韩泽的身边,然后轻轻的握住韩泽已经没有什么力气的右手,这是她经历了一天之后的港湾,她要安慰,而这安慰无需言语,只需要一个温暖的拥抱即可。“现在,我可以说你是我的吗?”。
“这话你不是信誓旦旦的说了很多次了吗?今天怎么倒怀疑起来了?”
蓝言新埋在韩泽胸前的嘴角微微的抬了起来,复又慢慢的放了下来,“相信我,你的手会好的。”
韩泽的心情原本因为蓝言新忽然服软的态度挺好的,可蓝言新哪壶不开提哪壶,非要让他心里难受一下,可也就是难受一下而已,因为他怀里抱着的人已经让他觉得拥有了全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