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我们的大学 第三十章:胡风饶回来

作者 : 高青铜

这个寒假真是个多事的时段,离开本市20年的邱白一家搬回来住就算了,竟然连我记忆中模糊的爸爸胡风饶也来了。而且他是以极不优雅的状态回来了,想到这个,我的心就是一阵紧缩般的痛和莫名的慌乱。

为什么,胡风饶,你会是这样落魄的状态?

二十年,弹指一挥间,这么多的日日夜夜分分秒秒没能让你更加成熟有魅力,却让你落魄如此,到底你经历了怎样的事情?

而他呢?有些尴尬地半坐在沙发上,脖子半缩进有些罗锅样的肩膀里。他似乎自在沙发上坐定后就开始四处缓缓打量我们的房间,脸上的表情是恍惚的。

“风饶,今天这么巧,你也回来看看。”邱叔叔明显在找话题。

“赫赫……”那个叫胡风饶的人有些蜡黄的脸上明显显露出尴尬,半响,才发出完整的语句,“是……是啊,今天正好经过这里,就想过来看看……”

“哦,”邱叔叔边思考边说到,“时间真的是如‘白驹过隙’啊,不知不觉,二十年过去了,风饶,你说是不是啊?”

“是啊,有时候想想啊,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的这二十年……”他的语气里透露出沧桑的味道。

“怎么?从这里离开后生活不好吗?”。邱叔叔接上去问。

“什么叫好?什么叫不好呢?”他眼神逐渐迷茫,“那时候,总觉的外面的世界精彩无限,家里就像窒息的牢笼,可真正从牢笼进入外面的世界后,才深刻体会到牢笼中的惬意和安定啊……”

“是啊,每个人都知道这样的道理,可是很多人总是不相信前人的教诲,宁愿自己去走上一圈,撞得头破血流了,才感叹一句前人早就说过的话,”邱叔叔意味深长地说。

“老邱啊,还是你目光长远啊……”胡风饶用钦佩的眼神看着邱叔叔。

“当初我不是劝过你很多次吗?可你就是不听啊”邱叔叔有些愤恨地说,“看看你的固执己见给自己给亚楠给夏夏带来了多大的痛苦”

“是啊,我对不起她们啊,对不起她们……”说着说着,他的老泪似要纵横,同时他把头转向我,有些怯懦地说:“夏夏,我的女儿,爸爸对不起你们……”

“爸爸?你配得上‘爸爸’这两个字吗?你还知道你还有一个叫夏夏的女儿啊?我真是受宠若惊啊”我蓄藏在体内二十年愤怒的火山终于有了大爆发的机会,我恣意地让火山中愤怒的熔岩和痛苦的泥浆疯狂地倾泻而出,目标明确地喷向胡风饶,恨不得立即将他彻底掩埋,“你是哪里来的骗子吧?欺骗别人的感情、欺骗别人的思想,你是不是很有成就感啊你觉得你能骗得了我吗?我的爸爸胡风饶二十年前就已经彻底与卑微的我们断绝了联系,英俊潇洒、才华横溢的他现在一定是人人敬仰、腰缠万贯、家庭幸福的领导了你呢?丑陋、落魄、低俗,可能是他吗?他可能会屈居我们这样的地方吗?哦,如果你是他也有可能哦,因为今天的太阳特别亮、我们的房子也比平日蓬荜生辉呢”

我只觉得我体内火山喷发的能量越来越大,把心里所有的愤怒恨不得一口气喷出来,以至于最后我不知道究竟应该用怎样恶毒、精辟的词语了,就在我畅快淋漓地呼喊的时候,我却感觉到嘴边咸涩的味道,我知道,我已经无法控制自己喷涌而出的泪了……

“夏夏,你不要说了,好吗?”。邱白已经准备把我拖离现场,我则固执地甩开他的手,继续用血红的仇恨的眼睛看着胡风饶。在我的注视下,他的手有些微微的颤抖,干裂的嘴唇不受控制地一张一合,却没有任何声音发出来,只是不断地重复:“夏夏……对不起……对不起……”

“真可笑当杀人狂把人活生生杀死了,他还假惺惺地对死者说‘对不起’,有用吗?死者就能安心地去了吗?”。我马上狠狠地回击他,“邪恶的小人往往利用善良人的善良,所以他才敢不顾一切地伤害善良的人,是不是?当我的同学天天嘲笑我没有爸爸时,你在哪里风流快活了?当我和妈妈同时高烧不止时,你又陪在谁的身边?当妈**窗帘店近乎破产的时候,沉浸在新人笑快乐中的你顾及到旧人哭了吗?”。

与此同时,我听到了妈妈从房间里传出的歇斯底里的哭声。这样的哭声是我第一次真真切切地听到,但是,我觉得我朦朦胧胧中已经倾听了数以万次。但是每一次我都没有做些什么,因为我知道我的妈妈不希望我发现她这个秘密,她给我展现的永远是一张如花的笑脸,所以即使我面对的是比花还美的笑脸,我的心却是痛得揪在一起……随后,我就听到了邱白妈妈有些哽咽的安慰声音:“亚楠,不哭了啊……我相信你,不管什么困难都不能让你悲伤、更不会让你倒下……”

在妈妈一波比一波汹涌的哭声里,我的泪再也控制不住,冲破闸门,淹没了千万亩良田……

接着,我也听到了胡风饶的啜泣声,一个让我鄙夷的啜泣声

早知如此,你又何必当初?

“胡风饶,你这个背叛感情的叛徒,你快点离开这个房间,快点走——我再也不想多看见你一眼——”妈妈在房间里以气吞山河的声音喊道。她声音是那样的苍凉、那样的绝望……

胡风饶用求助的眼神看向表情沉重的邱叔叔,后者思索片刻后,拍拍前者的肩膀,缓慢地说:“你这次来得真是太突然了,还是走吧,我送你出去,有什么事我们慢慢聊,好吗?”。

于是,邱叔叔带着表情似乎不情愿的胡风饶离开了房间,房间里的哭声再次响起。我知道,那是妈妈蓄积了20年的悲伤……

是的,我真的难以相信我的妈妈亚楠迈过了那个叫做“背叛”的坎。如今,我回头想想,都怀疑妈妈是怎么走出那个阴影的。当年,几乎没有任何的征兆,胡风饶就提出了离婚的要求。而那时,离他们相识相恋4周年只差7天。我也曾陆陆续续从别人的嘴里听到,当年,爸爸是多么热烈地追求着妈妈,直至浪漫的爱情修成正果、瓜落地熟……

我打开门,默默地走向阳台。

灿烂的阳光洒遍我的全身,可是我却还有些颤抖的冰冷,而那一刻,我才发现我的手一直是轻微的颤抖的。远远地,我看见邱白爸爸陪着胡风饶坐在冬风萧索的花坛边,各自抽着烟,似乎在说着什么。

邱白跟出来,把他的羽绒服披在我的身上,我没有拒绝,刹那间感觉到了温暖。他就那么安静地站在我的身旁……

爱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它有保鲜期吗?它的保鲜期是多长?有没有一辈子那么长?而爱人的心呢?是不是真的如六月的天,随时可变?

我应该相信爱情吗?我忽然想到了江慕一和邱白。

江慕一,你是怎么看待这个问题?

邱白,你会怎样将爱情保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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