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酒,各人喝出了各人的滋味,只有嗷嗷待哺的婴儿对此毫无所知,宴席为他而开,而他,什么都不知道。
在众人默默喝酒的时候,翡儿突然像一只展翅的蝴蝶,挥舞着手里的彩色带子,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翡儿!你要做什么?”蓝颜儿问道。
翡儿却对她莞尔一笑,轻快地跳跃着在大殿里走了一遭,然后在王后面前停下了。
王后自那黑暗中感觉到翡儿身上一股神秘感觉之后,加上自己目的已达成,已不再想和翡儿有过多的接触。翡儿回来后也是跟蓝颜儿在一起,总是让她有种错觉,好像翡儿是蓝颜儿手里的一只木偶,翡儿所做的事都是出自蓝颜儿的指使。如今,翡儿突然站在自己面前,歪着脑袋看着人的神情,让王后极为不自在。
大家的目光都看着她们两个,好像,在等待一幕戏的上演,每一个人偶读充满了期待。
“翡儿……你……”王后小心地问,她知道翡儿不会单纯为了游戏而神情古怪地站在她面前。“把东西还给我!”王后只吐出几个字,翡儿就突然大声说。
王后一愣,看着翡儿,翡儿得眼里都是天真的儿童般游戏的戏谑,她知道,翡儿身体的那只小怪兽要发作了。
“你从那里拿来的东西,还给我!那是我的!那是南妃娘娘交给我的,你把它偷偷藏在了身上!快拿出来!”翡儿像一个讨要玩具的孩子,毫无顾忌,理直气壮。
王后脸色唰地白了,她没有想过,这个孩子会在这个时候狠狠地给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翡儿!公主!你!你……在说什么?”王后神情不自然地问道。
“我看见你把它拿出来了,你以为我不知道,其实我看见了。”翡儿继续说道。
蓝颜儿和周濡对视了一眼,一时也不知道翡儿说的是什么,但是却都恍然大悟般知道了为何隆玥对那笔财富毫不在心。
李润龙看着王后尴尬的样子,叫过翡儿,问道:“翡儿,你这样是非常没有礼貌的行为……”
“不!”翡儿却大叫着,“那是南妃娘娘特意交代过的,不能给别人拿走!”
“那是什么?”李润龙见翡儿激动了,又提起南珠,可见事情不是一般的了。
翡儿看着众人,神色凝重,已经不是一个孩子,而是一个小大人。
“虎符!”
“能调动一支军队的虎符!”
众人哗然,李润龙皱着眉,看着王后,王后一言不发。
“父王!如果这支军队被秘密调动,足可以摧毁王宫!当年南妃娘娘千辛万苦把虎符藏了起来,乌浩吉才没有了抵抗的力量,父王,难道你不担心这支队伍被人利用,来推翻您的统治吗?”。翡儿语惊四座,大家都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她,可是,却不知为何,都相信了她。
当众人把目光再次转向王后的时候,王后知道自己是该做点什么的时候了。
当王后从怀里拿出锦帛,并把锦帛里面的玉虎符展示在众人面前的时候,众人皆默默地看向了李润龙。
李润龙看着王后,他知道,王后不拿出来,王后说没有,谁都不会对她怎么样,可是,她却偏偏要拿出来,在这么多人面前,他要如何做?
“相国!你学识渊博,消息灵通,你看看这是什么东西。”李润龙看着王后,心里叹了一口气,对周濡道。
周濡忙上前取了来,仔细看了看,道:“回王上,此前一直传说乌浩吉在某处秘密训练了一支精锐部队,臣却一直未曾有何线索找寻到这部人马,但是……这上面却记载了这支部队的所在位置……看来……传说并非空穴来风……”周濡把锦帛和虎符裹好,亲自交给李润龙。
“王上!此事非同小可,却不知为何王后娘娘竟然隐瞒至今,如果不是翡儿公主,只怕……”殿下有臣跪倒在地,接着一片的人跪下,七嘴八舌地哀求。
“王!这是江山社稷的大事啊!”
“你们道如何?”李润龙始终皱着眉,问。
众人皆不言语,只看着王后。王后看着李润龙,李润龙再看着周濡。
周濡却看着蓝颜儿。
蓝颜儿微微摇着头,变化来得太快,似乎不是她想要的。
“你们也不必如此!有心无胆,皆是鼠辈!你们不就是想说我有谋反之心么!怎么?不敢说?怕了?哈哈!本宫就是存着这份心怎么了?这江山,原本不是应该属于我们隆家么?现在怎么姓了李?再说了,谁规定江山一定得姓谁的姓?不过是成王败寇而已!”王后拍着座,站起来说道。
李润龙无奈地闭上眼睛,他怕的就是王后如此,可她偏偏就是如此。
“大逆不道!拉下去!”李润龙仰天长叹,喝道。
“王……”蓝颜儿看着李润龙,李润龙摆摆手,于是蓝颜儿不再说话。
卫兵上前来押王后,王后微微一笑,看了蓝颜儿一眼,大声笑了。蓝颜儿突然觉得王后那笑是极为不正常的,也不知道为何王后突然变得如此不冷静,生生把自己带了进去。
“散了吧!”王后的笑声持续了很久才消失,李润龙挥挥手,众臣悄然退下,周濡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头疼!”李润龙申吟一声,倒在蓝颜儿腿上,“你帮我揉揉。”
“是。”
蓝颜儿用手按着李润龙额头,轻轻地揉着。
大殿里一片寂静,连喘大气都没有,蓝颜儿有些呆滞,李润龙闭目静养,周濡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王……想如何处置王后?”周濡站了半天,终于开口道。
“相国说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吧。”李润龙懒懒地道。
“那锦帛上,虽然记载了那支神秘军队的位置,可臣看它与王宫的距离却甚远,到达王宫最快也得十天时间,这……有些说不通。除非……它有另外渠道,可以快速向王宫逼近,而且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不然,如此庞大的队伍异动,王宫禁卫不可能不知。”
“你是说……”李润龙一骨碌坐起来,走下来道,“你是说……可能有密道?”
“想那乌浩吉狡诈异常,在宫中挖掘出一条通向外围的密道也未可知。”
“不错!”
“可是,这上面并没有提到密道的事。也许……王后……或者,翡儿公主知道也不一定……”周濡压低声音道。
李润龙转身看蓝颜儿,只见她的半个身子已经消失在殿外,袅袅而去。李润龙呆了一会儿,回头看着周濡,突然问道:“你是为了她吧,即使她不在你身边,你依然想尽法子保护她……”
周濡沉默了一会儿,却道:“我是为了王。”
李润龙又是一愣,喃喃道:“你是成就我,还是成就你自己?”
“我在成就王的时候成就了自己。”
“哈哈!好妙的回答!”
“李润龙是属于这王业的,从我第一眼开始就是这么认为的。”周濡看着李润龙,好像这谈话迟早要发生,如今发生了,一切都随心自然。
“为什么……是这样?其实,你可以成就你自己,如今,这御雀国听你的人可比听我得人多了多了。”
“我说过,你是属于王业的,而我不是。”
“你觉得王后真有谋反之心吗?”。
周濡沉吟了一下,才道:“王,其实是爱着王后的,王后……是不是也这样爱着王?”
“她爱我如何?不爱又如何?”李润龙看着周濡。
周濡没有回答,但在他的心里,他回答了:爱,我要除了她,因为不能让她和另一个人来争夺你的爱;不爱,我除了她,岂不也是无所谓。
“那些人,都斩了吧,留着,堵心。”李润龙最后叹气道。
“是。”周濡知道那些人真正惹恼李润龙的就是在众人面前不顾一切地把王后卖了。背叛的人始终都没有好下场,这是规律,也是天道。
李润龙转身离去,周濡留在这大殿上,突然觉得好寂寞好寂寞。那金光灿灿的龙椅,近在眼前,他走过去,坐一坐,试试踏不踏实。可偌大的地方,空无一人,只有自己,这龙椅坐起来甚是无趣,于是倒退着走,看着龙椅一点点远离自己的视线。
站在下面,会觉得这上面好威风。可真的坐在上面,却觉得好孤单。
这龙椅只适合李润龙坐,而他,更适合站在下面,运筹帷幄,大殿上一片安静,每个人都不敢轻易忽视他说的话。
有时,站在下面的人,才是一切的主宰,包括,主宰了上面的那个人。
他愿意做这样一个人,他就是要做这样一个人,不站在最高的地方,却是最有实力的那一个。
只是,她爱的女人不能成为他的妃,成为他权势顶端的那一颗最耀眼的明珠——这是他唯一的遗憾,最深的遗憾,无法弥补的遗憾。
周濡退了出去。
留下真正空荡荡的宫殿,无声无息。
男人,渴望的权力和女人,两样兼而得知,才是完美的,可他们都不完美。
这或许是他们能合作至今的原因。
两个人在一起,才合而完美。
可他们毕竟是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