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张洵这样说道,轩辕墨宸轻应了一声,这件事这么看来他是推月兑不得的,即使几个时辰之前他才让杜涵凝在屋中歇着不用陪他出席晚上的宫宴,只是如今父皇亲自下口谕这事就不会简单了,况且这里面还有皇后的掺和。
覃仲言看着这样的形势,也明了轩辕墨宸的决定,仍是笑着将两锭金子给递了过去,“赵公公一路辛苦,这个就当请公公喝茶了。”这是对传旨公公必须的孝敬,不能在睿王府这里失了礼节,这张洵是皇帝面前的红人,更是不能得罪的。
张洵眼神为难的看向轩辕墨宸,在睿王面前他可不能就这样接受了,怎么说人家也是个王爷,还是战场上历练出来的王爷,见轩辕墨宸点了头他才笑眯眯的接下了金子,也不再推辞,收拢在衣袖里,道:“奴才谢谢王爷赏赐,奴才这就告辞,还要回去向皇上复旨,并且准备晚上的宫宴。”
覃仲言将张洵送出了王府,待回到大堂内,坐在堂上的轩辕墨宸对他说道:“仲言,你派人去通知一下王妃,让她准备一下参加晚上的庆功宴,”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接着道:“还是你亲自走一趟,好好的解释一番。”
不知道这宫中之人又要使什么诡计?他可没错漏听是“皇后几次传召未去”这一信息,看来这一出和皇后月兑不了干系,轩辕墨宸眼神中闪过一瞬间的寒芒。
覃仲言看着轩辕墨宸眼中的寒芒,在心中叹了口气,该来的还是要来,躲不过,浑身那股苍凉感,真不是一个才不到三十的人该有的,随之默默的离开了大堂。
来到挽岚苑,覃仲言并没有见到杜涵凝,只有莲心在厅中,得知王妃已经歇下,他也不好打扰,将王妃要参加晚宴的事向她道了并交待晚上宫宴的注意事项和一些细节,莲心倒是个伶俐丫头,偌大的院子里一年来没有出过差池,做事踏实,他也放心。
覃仲言离开后,莲心快步走到内室,原本应该是歇着的杜涵凝,此时正捣鼓着桌上的瓶瓶罐罐,一会拿起瓶子隔着面纱嗅一下,一会将瓶子里的东西倒在小碟子中,用竹签子调匀,神情专注。
“小姐。”莲心轻唤一声,引起杜涵凝的注意。
“有什么事?”杜涵凝手中的动作不停,她已经知道刚才有人来过,但是没有分神去听,这会儿莲心来必是禀报这件事了。
“小姐,刚才覃总管说皇上传了口谕来,让小姐务必参加今晚的宫宴,即使病了也得去,宫里有御医候着,不会出事。”莲心恭敬的将事情给复述了一遍。
“哦……还不死心”杜涵凝以前借病几次,这法子甚是好用,躲过了去宫中觐见,至于御医来查验,改变一下脉象对她来说是轻而易举的小事,而这次看来是避不了,她很无奈,她也不是什么重要人物,有必要这么劳师动众,还要皇上口谕,真是不知道宫中这位怎么就这么热切的要她进宫。
既然这样,那就满足他们一次,对着吩咐莲心道:“莲心,你去准备一下吧。”
傍晚时分,杜涵凝由莲心扶着到了前厅,轩辕墨宸已在前厅等候,他又换了一身衣服,虽然同样是黑色的,但是明显华丽的多了,银线勾边,锦袍之上绣着繁复的花纹,不花哨,却贵气,腰束玉带,头戴嵌东珠紫金冠,缀一白玉装饰,更加的丰神俊朗,尊贵无比,让人移不开眼。
莲心看得有点愣神了,睿王长得真是好看,上午一见已是惊为天人,这晚上一看,更是……突觉手背一痛,惊觉到自己的失态,忙垂下眼,低头扶着杜涵凝上前行礼。
轩辕墨宸点头示意,迈着步子,朝门口走去,莲心扶着杜涵凝跟在他的身后出门。
门外马车早已准备好,轩辕墨宸一个纵身上了马车,站在了车辕处,打算进马车的动作一个停滞,转身对着杜涵凝伸出了手。
看着伸在眼前的大手,因为练武的关系有着薄茧,但是并不损这双手的美丽,十指修长有力,贝甲圆润干净,杜涵凝当然不会认为轩辕墨宸是让自己欣赏他的手,抬首假装不解的目光小心翼翼的看向轩辕墨宸,难不成这是要拉她上马车?
“把手给我。”看着杜涵凝疑惑的目光,轩辕墨宸给了一个肯定的答案。
清风和啸月听到轩辕墨宸的话,两人都一怔,跟在王爷身边这么久,何时见过他这般主动亲近过人,而且还是一个女人,连王爷的小师妹也没有过这样的待遇,两人不禁对杜涵凝投去好奇的眼神,也没看出她有什么特别,而且还是个怯懦的病秧子,王爷到底是怎么了?
但是作为侍卫的他们没有过问王爷的事情的权利,收回了目光,恭敬的侍立一旁。
杜涵凝盯着伸到眼前的大手看了一会,还是依言将手慢慢的放到了轩辕墨宸的大手中。眼角看到就在身前的小凳子,明明就可以踩着上去,睿王啊,你何必多此一举啊
轩辕墨宸只觉得手心一凉,握紧杜涵凝的手,一施力,将杜涵凝给提了起来,随即单手搂着她让她在车辕处站稳,眉心却轻皱,她真得很轻,刚才拉她上来,几乎都不费什么力。
杜涵凝被轩辕墨宸这般搂着,觉得很不自在,后背贴着男子宽厚的胸膛,温热是感觉透过衣服传来,还有他身上清冽的男子气息,面纱下的脸泛起了淡淡的红晕,虽然以前在江湖游历,但是她还从没和一个男子这般亲近过。
再这样下去,不知道自己会做出怎样的事,杜涵凝轻若蚊吟的唤了一声:“王爷”
声音虽小,但是轩辕墨宸却听见了,心思清明的他明白杜涵凝的拒绝和害羞,松开了握着她的手,轻声说:“进去吧。”
杜涵凝伸手拉开帘子,躬身进了马车,马车里很是宽敞,内有一小榻,铺着垫子,软软的很舒服,上面安着一个小几,放着一壶茶和一盏油灯,后面是一个柜子。
杜涵凝坐下,轩辕墨宸紧跟着进来在另一边坐下,马车随即缓缓的行进,向着那权利中心--皇宫。
马车内,静默不语,只有两人浅浅的呼吸声。
轩辕墨宸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一下杜涵凝,随即将眼闭上,靠着车厢,不再动作。
杜涵凝换下了那身素色的衣裙,一袭淡粉色绣花宫裙,三千青丝挽着别致的发髻,斜插几只简单的金步摇,珠子微微晃动,几缕青丝垂在胸前,看起来多了几分雍容,但并不招摇,白纱覆面,只露出一双眼睛,似是烟雾缭绕,又似水汽迷蒙,看不真切,却是不甚娇弱,让人心生怜惜。
想着刚才握着的手透着冰凉,肌肤却是细腻,冰肌玉骨,刚刚搂着她,除了淡淡的药香,还有一股幽香,似兰似莲,不禁心中一动。
杜涵凝在车厢中,不敢有什么动作,低眉敛首,脑中回想着曾经调查过的关于睿王的身世。
轩辕墨宸是秦皇后的独子,身份自是高贵,受尽龙宠,但是当他五岁的那年,也就是十六年前,秦皇后娘家秦之儒秦左相家因通敌卖国而满门抄斩,秦皇后被废,入住冷宫,年幼的皇子被交由德妃也就是现在的皇后赵沅姝所抚养,不久秦皇后居住的冷宫发生火灾,一代皇后最终只剩几根烧焦的残骨,而轩辕墨宸也被太后接到了身边,亲自抚养。
虽是简单的一些资料,但是里面的辛酸也是难为人道的,一个受尽龙宠的皇子,最有可能问鼎太子之位,一落千丈,外公一族被灭,母后惨死,这一连串的打击,对一个还是孩子的他来说很是残酷。
宫廷内斗,朝堂风云,这件事背后恐怕不简单。
一个年幼失宠的皇子自是得不到关注,其中的凶险,太后会将其带会自己身边应该是要护他吧。
以前看这些资料的时候,还没有多大的感触,但是在真人面前想到这些,杜涵凝心中对轩辕墨宸多了几分心疼。
这皇家的水到底有多混,怎么也说不清,正是因为这样,她才不愿意掺和进来,谁也没想到皇帝会在一年前突然来这赐婚一招,倒是她的失算。
那日她哥哥将她唤回说了这事,她心中极是不愿,打算再次离家,可是这毕竟是皇上赐婚,抗旨会给家中带来灾祸,最后她还是乖乖的上了花轿,那几天她都是想着怎么让睿王讨厌她,直至将她休弃离开王府的,可是这些招数都没有用上,因为他出战了。
真不知道皇帝老儿打的什么主意,儿子的大婚之日居然派他出战,这是怎样的心态啊?还让她一度成为京中笑柄,这名声之事她倒没多大在意,倒是她哥哥气愤了好几天,恨不得杀进皇宫让皇帝下道表彰她贤德的圣旨,但是在她的安抚下,哥哥的气也消了。
一年中借着这生病之由,她其实过得很悠闲,只是睿王回来了,她必须重新选法子离开了,这就有了她让沈绍棠放出她命中带煞的谣言,只是不知道谁又在暗中推波助澜了?
下午收到绮玉的暗信,说事情很成功,流言在京中急速的扩散,还提到今天王府门前的马惊之事,还夸奖她这一招高明,而事实上这并不是她所为,但是她站的那个位子,让她正好看到一颗石子破空射来,当时没有想到这么多,没想到却是为了推动她命中带煞这个谣言,这暗中之人所欲何为?
想到这里杜涵凝的眉微微拧起,若是为友是最好,若是为敌,她嘴角是一抹笑容,有着面纱的遮掩看不见,那是一抹嗜杀的妖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