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着被冻僵地机械步子,我想要寻路逃跑免得当什么血祭,可看看旁边跟着的那两个跳跳兵,虽然他们目光呆滞,但我心中明白,我只要偏离了他们维持的路线,他们就能不经许可地把我脑袋拧下来当溜溜球甩着玩。
脑中思索了这么多可也只是眨眼间,等刚刚那句话成功把成秋碧的口堵住,我才接着说道:“你这么黏着我无非就是因为你能从这方血印里寻求到你那一半元魂的安抚,而且要是吸血,早在北旻时我就成干尸了,你还会等到现在?你会如此,我估计百分之二百五十是因为你现在根本就无法吸食血液。”呃,为啥子偏偏是百分之二百五十?更准确地说,为啥子要是二百五十捏?
成秋碧甩都不甩我的猜测之词,直接接着刚刚的我的问题说:
“他不是旱魃,但他是一个比旱魃还要危险的人。”
我疑问:“他是人?”奇迹呀,满大街的黑白翅膀里,居然还杂着一有血有肉的人类呢。
成秋碧点点头,我感觉到胸前血印下方有带着冷寒的气流刷过,他没有回答是也没有回答不是。
视线仍是无法挪移地凝着那道越来越邈远的白色身影,飘飘若仙的一个俊美少年,就算是危险又能危险到哪里去?
是啊,一个只有十七八的少年,年龄好大一“少年”呀,俊美卓然,可最为耀眼的不是他的容貌,而是他的那双瞳仁分明可也无法探知的墨色眼眸,直过了很久,远远出现一幢妖冶诡谲的建筑,他的那双墨色如同深渊的眼睛仍在我的脑海中残存无法挥去。
建筑越来越近,与街边建筑不同的,是这幢建筑物的风格,很显然它的风格承传了人类居所的设计,不,在这旱魃聚居的黑暗之城中,人不可称之为人类,而是,人族。
不同的族群,其实却有着相同的历史和相同的……生活轨迹。
我望着这幢颇具人族风格和现代简约线条设计的副主府,有点时空的错乱感。
副主府没有如别家一样在门楣之处安设牌匾,而只在一堵长长的砖制墙体上钉了一块四边约有半尺宽的木板,上书“副主府”三个简体大字。我凝神分析了一下那个字体,书写简单,超简单,大大的字体粗粗胖胖,啥米美感也米有,倒是有些像……我的字体。
随着路冬声和濡以沫进入更具现代感的一处镂花朱红大门,我在他们和身边那鄙视我的大叔不注意的时候,轻轻问成秋碧:
“门口那三个字谁写的?”
“当然是副主提写的。”
我说:“梦魅儿……那老女人?”经由某些人的……咳咳,习惯养成还真不是一般的难,不是某些人,是经由某些旱魃的熏染,对于梦魅儿的认知,基本上已经停留在了老丑无比性格变态的层面上。
成秋碧很是欠揍地对我大加赞赏:“你可真聪明!”
我一粪拳锤胸口,妈妈的,痛死我了。
副主府就是副主府,那道路平坦的,那花园宽阔的,那建筑宏伟的,唉,可叹我芈陶叶一辈子住过的最大屋子才一百平米,到了这里我简直就是一贫穷落魄户,想要再回前世努力努力给二位老爹挣栋大房子都米机会了。
进了府,仅剩的几名跳跳兵也全全退下,仔细观之,副主府的朱红门内的花园之中,偶尔走过的端盘仆人都是灰白色羽翼,想必跳跳兵们是不允许也没有地位进入这光辉耀眼的府邸的。
我一路感叹一路喟叹一路悲叹,感叹的是无论在世界的哪个角落,有个衔位就是大爷,有个衔位就是富翁富婆,还拼毛商人,试问哪个商人比得过官爷,我芈陶叶在此发誓,如果老天再给我活一次的机会,老子一定混个官回去给咱那两个老爹显摆显摆;喟叹的是,一路走一路美人不断,这副主府里别的不多,美人儿倒是多多多,而且还都是雄性美人儿,你说要是这些个雄性美人儿都是我的……啥也不说了,先把口水倒干净了再说;一美人儿打我身边走过,灰黑色翅膀要比在府外见过的洁白不少,但这完全无碍其观赏性,那眼睛,那鼻子,那嘴巴,啧啧,我一声汽车轱辘撒气似的声音响彻这不怎么引人待见的队伍,一旁刚刚对我极为鄙视的没胳膊大叔说:
“臭乞丐,你做嘛子吓人!”
我懒得撇他一眼:“我没什么事做啥麻子?”人家只不过是悲叹一下在逝去的青春里俺居然把那么美好的时光都浪费在那个长相不好人品不好技术更不好的丑男身上,这让我这个即将走向人生末路的女女圭女圭情何以堪呐。
副主府很大,真的很大,我跟着队伍都走了快半个时辰了,竟还没有到达目的地。半个时辰啊,那可是一个小时的说!话说某晚夜黑风高我从桃花林走到北旻城就用了差不多一个小时,这么计算下来,这副主府占地面积十个一百平都是有可能的。
靠,这也忒暴发户了吧。
穿过重重回廊,因为心中被即将拿去当血祭而心情阴霾,所以四周景物也就理所当然地被我抛出了视线。我只顾跟着队伍走,一边走还一边继续盘算着怎么逃出这四处不是旱魃就是旱魃的副主府,最终无望泪水朦胧问苍天,我芈陶叶这辈子除了蚂蚁什么也没杀过,你个不长眼的老天爷凭什么把我奉给一老女人嘴边当血餐?不公平,不公平,这是**果地不公平!凭神马不让那人缘不好的老女人给我当血餐!
一路哀怨着,我们这群带来当血餐的可怜虫被领到一间黑漆漆的屋子,黑漆漆的屋子脏兮兮,不时散发出**蚀朽的气息,我已经不知道这是真实的直觉还是心理反应导致的结果,总之我对这间屋子是一点好印象也没有。
我们被放在这里后主管的路冬声和濡以沫就出去了,留下来负责看管的是几个浑身覆盖黑毛的不知道什么东西的东西,他们浑身黑毛,就好似湿漉的石头上长满了滑腻黑绿的苔藓,让人看着阴冷而反胃。
我大着胆子捅了捅步履缓慢僵硬站到了门边就一动不动站着的裹着黑毛的那个“东西”,看到黑东西绿油油一双大眼睛,我的声音都自觉带上了些许抖意,我问:
“小哥儿,你这黑毛套装可真fashion,哪买的?”看来是无论哪里的时尚界,毛皮都是一种极致的诱惑。
黑毛小哥儿却是不理我,我又捅了捅,他还是不理,我再捅,他不理,再捅,不理,再捅,不理……
颈间幽幽传来成秋碧的声音,他说:“你再这么捅下去,他肚子就漏了。”
我惊恐:“啊!?”赶忙收回不老实的手,我问:“怎么可能捅漏?”肚子要是被戳出个啥啥洞来,什么肠子啊脂肪啊胰腺啊……(⊙o⊙)想想都恶心的说。
成秋碧特瞧不起我的无知和惊恐,他高傲着嗓音说:
“他是黑僵,也就是第二级的僵尸,比白僵高一级,他身上的黑毛是因为他的进化而长出来的,和跳尸一样,他们没有意识,因此就算你把他肚子戳出一个洞来,他也不会回答你的问题。”
我瞅瞅一动不动在那里把门装狗狗的黑僵兄弟,毫不知道知恩图报地对成秋碧吼:“那你不早说!”虽然如此说,可一个问号画在了我的头顶,那就是……既然跳跳兵都不允许进来,这比跳跳兵还低一级的黑毛怎么可以在府内安然?
此处黑漆漆脏兮兮而且路冬声濡以沫都不在,因此我和成秋碧说话也不再背着谁谁谁,关键是……
我看看离我足有三丈远的那个没胳膊大叔,就他那张脸,给他配个神雕他都当不成杨过,也不知道他家小龙女咋就看上他了,估模着,和他这种无私奉献甘为血祭的高尚品德与美好情操有关吧。
正自我这么乱想间,出去又返回的路冬声推开了门,立时有昏暗幽冥的光芒射进这黑漆漆的屋子。在他的身后,还跟着好几个与刚才咱无知捅肚子的那个黑毛小哥儿相类似的黑僵。
他们行动缓慢地向我和其他人的方向靠近,而路冬声则做着之于我们来说的最后一次演讲。
他清了清嗓子,桀骜地盯着黑僵们的每一个动作,话却是对着我们说的:“你们尽管安心地完成副主的血祭,你们从每一年的前例也应该知道,我们副主府从来不会亏待了作为血祭者的家人,除了告示上的三万两黄金,副主还决定另外追加各位亲属一千两白银,所以,你们一定要尽职尽责完成这次任务。”
前人曾说,钱乃身外之物,前人曾说,人都没了,要钱还有什么用,是啊,正因深深懂得这个道理……
在路冬声演讲结束后,我身边的所有人都空前一致地保持着沉默。沉默,沉默,沉默让我发疯,沉默让我发狂。
在足够长的寂静渲染的悲伤中,我一声大吼打断了所有人才涌到眼眶的泪水:
“他们都可以把钱转赠给亲人,可我呢!”
“你?”路冬声清瘦的脸上难得出现谨慎与谄媚之外的神情,他斜着眉毛,本以为他会给我解释,却听他对着一个黑毛僵尸吩咐道:“就先把她带下去洗剥干净了送到副主房中,”然后一声哼笑:“副主听说这次我们在北旻能将你带回,可是高兴地连晚朝都不去了呢。”笑声戛然而止,他一挥手,就有黑僵看似缓慢实则飞快地将我架了起来拖出黑漆漆的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