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冬声在我扑上去的时候就已经僵成石头了,我想他应该感谢我,因为他此刻的模样才配得起僵尸这个称号。
许久许久,直到我已经彻底对自己的演戏天分失却了信心和期望,后背上突然覆盖住一片形如手掌的灼热。
灼热轻轻顺着我的背脊抚模游移,路冬声的声音同时在我的头顶响起,他轻柔地将下巴抵在我的头上,软而决绝地抱紧我,似是叹息般的说道:
“忘了就忘了吧,遗忘并不算是坏事,忘记了过去……我们才会有未来……”
“嗯?”被他过分压实在他的胸前,我这才感受到,其实他的身体,也是同他手掌一样的灼烫。可他的话着实让我不懂,我缓声疑问,可却没有等到他的回应,他所能给予的,只有更加紧致的圈揽,除此之外,就是他愈见不平的喘息。
就这么我与他维持这种相拥的姿势很久,久到一旁的灰白翅膀们都开始发出不安的挪动,我才推了推已经完全沉陷在某种思维里的路冬声。
从他灼热的怀抱里拔出脑袋,一瞬不瞬的将他的脸打量了一遍又一遍,到得后来他都已经被我打量得脸上出现人类才会有的害羞红晕,我才张开金口。
我说:“我饿了……”
路冬声眨了眨睫毛深重的大眼睛,然后又眨了眨,嘴角不可控制地露出一抹宠溺的笑容。他点头:“想吃什么?我夹给你。”
我穿过他挡在我面前的手臂,直视不远处满桌的美食,看看这盘瞅瞅那碟,做工着实都很精美,而且色香味俱全,然而一想到刚刚吃的人血糕,它的做工也同样精美绝伦,糕体上还用模具压刻着几个复古而美观的花纹,但吃入胃腑,结果还不是让我呕吐呕吐再呕吐。
鉴于之前的经验,我踌躇了。从路冬声的怀中直起身,也不知是因为不久前的惊吓还是因为肚子饿得,总之现在的身体轻飘飘,好似随时都有可能被风吹走的可能,还好,这是房里,没有风。
路冬声见我环视满桌菜肴许久也没个要试吃的,有些担忧地开口问道:
“想吃什么?”
“嗯……”我继续犹疑着,因为刚刚他对我的态度,我不能百分百地确信他是否还在怀疑我的身份,因此一时间竟是不敢开口说要吃什么。
似乎是看出我的顾虑,他拿起我的筷子伸出轻点一盘银质菜碟中的雕龙状镂空菜品,说:
“这个怎么样?这可是用龙血经过七日的熬煮之后调上蜜汁凝固雕镂而成的,你身体才受重创,吃这个正好补补。”
我抬目瞅了他一眼,然后摇头,顺便把堵在喉咙口的口水吞下去。龙血?我的天啊,人血刚刚都呕成那样了,这要是换了龙血……咳咳,我还真不知道会出现啥反应,但是,我不喜欢吃血制品,从前连猪血吃了都能吐个十天半个月,当然,这是我夸张的说法。
路冬声认识到我的挑剔,又指指精致雕龙旁边的一个盘子,那里一朵一朵盛放的黑红色梅花,光亮亮的,像是涂了上好的蜜油,可是不及路冬声报出它的名字,我已经把头摇成了拨浪鼓。
抬手把我摇得特H的脑袋按下暂停键,路冬声表情特苦恼:“这些都是你平常最爱吃的,难道连这些东西你都忘记了?”
我想了想,点点头,说:“好难受,我想吃些清淡的东西。”路冬声不似素和濡以沫,他只见过我作为血祭时满脸黢黑的乞丐模样,否则,他也不会那么容易的相信我是忘记了,恐怕我失忆了这种烂借口早就被他戳穿出好几个洞洞。
听我终于说出要求,路冬声显然很开心,提着筷子就夹了块不知道什么东西的放进我面前的碗里,然后邀功似的把筷子塞到我手里,抬了抬下巴,对我说:
“尝尝。”
我拿着他塞到我手里的筷子,缓缓夹起碗里那块好似卤肉的东西,怀疑地说道:“这是……”
“先别问,尝尝。”
我徘徊了,我犹疑了,我踌躇了,我承认,我害怕再次出现才刚出现的那种状况,我不想把心肝肺呕出来的说。
在路冬声的目光逼迫下,我强忍着把筷子扔出去的冲动才将一块颜色深棕的块状东西放入口中,然后试着咬了两下,惧于脑中设想的,我只是稍微用力的轻轻齿咬了两下,可也只是这么轻轻的齿咬,就有汁液溢出块状的深棕黏附在舌尖味蕾。
我害怕深尝,可是当看到路冬声期待的目光时,我还是眉毛眼睛鼻子嘴巴皱成一团的努力把那块肉又重重地嚼了两下。立时,就有更多的汁液溢出深棕,充斥着刚刚还是血腥弥漫的味觉,鲜美而入味,居然是难得一遇的佳品。
又仔细地将块状深棕嚼了嚼,我脸上皱成一团的五官逐渐被惊喜所席卷,我诧异地问一旁比之我还要喜悦的路冬声:
“这是什么?”
他却问道:“喜欢么?”
我点点头,然后觉得不够表达我此刻的喜爱之情,遂又将头重重地点了几下:“喜欢,真的很美味,我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我说的是实话,可是路冬声立刻因为我的这句普普通通的赞美之词现出异样来。
我心中一颤,难道又说错话了?将自己刚刚说过的话在脑中过了一遍,之后我开始痛悔并唾骂自己的碎嘴。“我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这算什么意思,虽是褒扬,可“从没”一词岂不是在暗示我并没有忘记从前吃过的东西?
我那个悔,如果有可能,现在把肚子剖开估模着肠子都是青色的。
正自我陷入无限深深悔悟之时,手却突然被路冬声灼烫的温度所包覆,我立即惊恐地看向他的眼,一瞬间却被他眼中流溢的温柔和幸福所秒杀。
愣愣地与他对视,我不知道我该表现出亲近还是排斥,可潜意识已经替我决定了,因为怔愣,我已经不可避免地与他越靠越近,直到……他已经离我近在咫尺。
我莫名而紧张地盯着与我对视之时距离我越加靠近的路冬声,脑中片刻的空白,这么明显的举动,竟让我想不出他想要做什么。
“路……路唔?”(=@__@=)这是个神马情况?一动不动一眨不眨地盯着含住我嘴唇的路冬声,如果我记得不错的话,他,应该不是我……不是梦魅儿的……侍夫……
路冬声只是轻而浅的含住我的唇,而完全没有进一步深探的意思,而且很快,他就放开了我,把我从近距离与他拉开一个足使人更加脸红心跳的距离。
他说,他满脸幸福笑容地说:“我很开心,”他捧起我的脸:“我们从现在开始好不好?”
“哈?”我斜着眼角瞅了瞅不远处两排齐刷刷跟参加阅兵式的灰白翅膀,他们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还能维持住满脸的漠不关心,我简直是佩服的脑浆涂地了。
路冬声扳着我的脸又把我的视线与他齐平,我吞了吞口水,就听他说:“我知道我没有素的柔媚,也没有濡以沫的直爽,可是,我是真心喜欢你的。”
轰隆隆,我彻底被雷糊了。如果我的理解没有错误的话,貌似……我被告白了,而且,还是被当成另外一个女人告白的。
我摇着头,用力推开他:“不可以。”
他脸上表情变化只是一瞬,就好似刚刚的幸福喜悦根本就没存在过,他无尽伤痛写满了表情和眼波,他垂下头,回了我一个万万也没想到的字:
“哦……”
哦?哦!一个哦就结束了?咳咳……不会之前他和梦魅儿已经告白过无数次,然后每一次都遭到否决,如此到了现在,他已经……习惯了……?!
可怜的娃啊!
路冬声除了梦魅儿之外,对所有人都是邪气横生,谨慎有余,就像之前对还叫芈陶叶的我,可对梦魅儿不同,他不纠缠不黏腻,他恭敬宠溺,我想不通为何从前梦魅儿不把路冬声收做房中人,如果换做我,我一定早就扑了上去。
当然,现在我是梦魅儿,可我也没有扑上去,我想我的原因和梦魅儿会有很大的不同,因为我不想要一个喜欢别的女人的男人,不,是不想要一个喜欢别的女旱魃的男旱魃。
彼此一顿沉默,我默默吃了一会儿碗中的棕色块状食物,很好吃,味美多汁,还有一种纹理分明而细女敕的咬感。我就一直这么吃着,碗里的吃光了路冬声就给我夹,我知道我的拒绝一定带给了他我无法察觉的伤害,但是他不说,我也不好直白关心询问,我不想让他误会什么,因为我始终都不会是梦魅儿,我只是芈陶叶,飘零在异界的一片小叶子。
“从前你都不喜欢吃龙肉的。”正当我以为我们就会这样一直沉默下去的时候,路冬声却忽然开了口,只不过……
“什么!龙肉!!?”我放下筷子就去抠喉咙,以期把吃进去的东西全全吐出来。
路冬声被我的动作惊吓得一时没了反应,听到我又在干呕才急忙扶起弯身扒着床边的我。
他皱眉语气有些清冷,可我还是听到期间淡淡的已近难以捕捉的关心:“你怎么了?”
好不容易直起身,指着碗里吃剩了的深棕块状物体:“你说这是龙肉!?”
路冬声毫不犹豫地点头,我继续干呕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