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嗖嗖凉风,与其相伴,的确是没有人注意到这个马也没被拴着,自己还困在马上的可怜人。衣裳不整、浑身冰寒,林若惜垂头丧气的想,当真倒霉。
大抵就在林若惜以为自己真是被遗忘的太久时候,她不得不内力运转一个周天,拼尽全力伸出一指,在那马上狠狠一戳,马儿长嘶,人掉落,她就地一滚,睁眼瞬间就看那清秀男子站在自己面前。
他惊讶的指着林若惜,“墨昔尘!你搞得那么狼狈也就算了!居然还搞了个衣衫不整的女人放在马上!”
墨昔尘没有回答,自然,他毫无办法回答。
林若惜眨了两眼,表示自己是被点了穴道,无法动弹之过,那人蹲下,先是伸手,忽然又收了手,“阿弥陀佛罪过罪过!这事我不能办。”
林若惜露出个可怜的模样,大意是自己已经被困了好久了。
那人有些心软,又后退几步,在地上捡了个枯枝,隔得远远的,在林若惜的心口戳了下,然后捂着脸撒腿就回了自己的房内。
林若惜先是打了个激灵,旋即便缓缓坐起身,羞红了脸着紧的先将随意裹在身上的衣服拾掇好,撑着手旁的树站了起来,因为方才自己的一焦急,那匹马也不知道被吓到了哪里去,如今空山新雨,红英满地,衬着小屋里那人不经意里哼起的小曲,忽显宁和。
她的手里握着件衣裳,是玉卿衣罩在自己身外的那素白缎衣,不觉生出了更多的担心,险些就扔下此刻的墨昔尘,而回头去找玉卿衣。
但是她有什么资格呢?墨昔尘玉卿衣二人,她走他留,他走她留,分寸间分明是生死相携的相互信任着彼此,既然两人都如此相信着对方,那她有什么理由不去信,玉卿衣肯定无妨。
所以林若惜握紧了衣服,将心中万千思绪全数抛开,一把推开眼前的简陋小屋的门,立刻就被扑鼻的药味给熏出了几步,屋内满地的瓶瓶罐罐,唯一的架子还躺在地上,铺了到处都是的药材,能站脚的大概也就是那人所在的地方,其正在将一团粘稠的绿色液体涂在墨昔尘身上,表情十分轻松。
林若惜觉着自己第一眼看见他,认为他像一轮明月,或者是个错觉。
那人见林若惜进来,招了招手让她去帮忙。
林若惜接过他手里的药钵,不忘问了句:“我师傅如何?”
“师傅?玉卿衣居然容得下你与他……嗯嗯……”他摆了摆手,自己被想象给吓了一跳,于是不再多言,着紧的替墨昔尘上药。
“喂,你别想太多!”林若惜狠狠瞪着他,才颇为纠结的看向睡在床上的墨昔尘。
他都伤的如此重,她已经不敢想象萧子凉现在怎样。念着念着,整个眉心都打成了结。
“喂什么喂,本神医名为晏雪!”
林若惜一愣,转头看向自说自话着的晏雪。晏雪?晏雪……?这名字怎么如此熟悉?林若惜只觉自己脑中似乎哪根弦搭在了一起,然后她指着晏雪说:“你……你不就是那个传说中的天龙之子的……晏雪?”
晏雪自己也跟着呆了一呆,“什么天龙之子?”
自己可是刚从晏雪山上下来啊!
“天,我居然会看见活神仙……”林若惜自己也语无伦次起来,“玉卿衣都与我说了,你别不承认,她说你是天龙之子,后来被佛门收入井中,因为恩泽乡民,感天动地所以才被放了出来。”
“喂喂……”晏雪几度想打断她的话,却看她说的很是激动,也不得不听了下去,最后在她说完后,笑破了肚皮。
“玉卿衣那说书人的话你也信!傻!”他夺过林若惜手中的药钵,“玉卿衣人呢?”
“不知道。”林若惜尚在将信将疑的态势里,被这句话给夺回了心神,蹙紧眉头说:“我们遭到些麻烦,玉卿衣替我们争取了些时间,只是目前生死未卜……我也不知……”
她最担心的还是,若这番除却萧子凉,任何一个堂主出马,都会让玉卿衣吃不消,最要紧的是,如果洛景寒也在其中……
不敢再想了,她觉着自己心已经跳到了嗓子眼,脸色比躺在床上的墨昔尘还要苍白。
晏雪见林若惜忽然不说话了,鼻腔里哼出一句,“玉卿衣那厮可比你想象中强,别看这小白脸长的,能让墨昔尘如此忠诚,自然不是个吃软饭的主。”
话刚落音,就听见门外传来一声,“没事说我坏话,也不怕遭雷劈。”
林若惜的手微微抖搂,整个人朝着门外扑去,如今听来玉卿衣那沙哑的嗓子也这般动听,拉开门后就被眼前的景象吓在原地。
玉卿衣似乎当真是奔波已久,整个人疲色满面。然则这不是最重要的,那白衣翩翩的公子,此时血污满身,整身的白衣似乎是被鲜血泡过一般,红的刺眼。
她嗫嚅了几下唇,惊呼:“你的血!”
玉卿衣安慰的拍拍她的脸,在晏雪看来极似轻薄之举,紧接着她就跨过林若惜,一脚踩在洒落满地的药材上,在神医的惊呼声中,躺倒在墨昔尘旁边。
“我累了,让我睡会……”
听见她如此说,林若惜的心才放回了原处,方才看见她满身鲜血的模样,简直就要晕厥过去,幸好自己能稳住心神,听见晏雪不满的嘟囔了句,“喂喂,你给我洗床单么?”
林若惜忙慌扭头说:“我洗,我洗!”
她走回到床边,蹲在并肩躺在一起的两人旁,玉卿衣墨昔尘,不过是萍水相逢,却又紧紧相连,对自己肝胆相照,对自己……就如同亲人一般。
忍不住就有些热泪盈眶,她揪紧了床单,轻声说:“我去收拾屋子。”
林若惜是做惯了侍女的,捡拾药材收拾屋子伺候几个人,都没有话说。她这一日,就很是利落的将满是狼藉的房间打扫干净,中午又去做了几个可口的小菜吃的晏雪满心欢畅,时而还在他一旁打打下手,聪明伶俐手脚麻利的让晏大神医赞不绝口。
不意到了傍晚,晏雪忽然说:“歇会吧。”
她将倒在地上的书捡放在架上,才问:“他们两个没事吧?”
“墨昔尘么,原本命大的很,没那么容易死的,这种伤对他就是个小伤;至于玉卿衣嘛……我看他好的很,就是奔波劳累而已。别担心啦。”
林若惜这才松了面上紧张的表情,“不愧是民间传说的晏神医……”
晏雪微微一笑,伸手指了指后面,两人很是心有灵犀的放了手上的活,朝着外面走去。玉卿衣这般累,就让她好生休息吧。出得门外,晏雪顺势朝着屋后走去,但见一藤床搁在房后,绘着水墨山水的图画的小屏搁置在藤床前,原来此人还挺会享受生活,居然早已搁置好了凉榻。
晏雪先坐在凉榻上,望着隐隐放着凉意的白月,招呼林若惜与其并肩。
林若惜微微迟疑,也跟了过去,离了几寸远的坐上。
晏雪微微侧头,问:“他们与我相交数年,我倒是第一回见你。”
林若惜笑了一下,“晏神医隐居深山,他们又怎么会随意带人来这里?”
晏雪说:“小丫头说话挺毒啊。”
林若惜回答:“那是,自然是与神医你学的呀。”
忽然她好奇的张大眼,“你到底是不是在世龙子啊!”
晏雪苦恼的皱眉,“若真是,你觉着皇帝还能容我活着么?”
林若惜托腮,喃喃自语着,“我居然还以为真是呢……唔,好可惜。”
晏雪这回也跟着奇怪起来,“你也太天真了吧。”
“哼!”林若惜凑了过去,眉眼促狭,“那神医你与我说说,你是什么来路?居然会用宫廷御针十二法。”
晏雪微微蹙眉,“你是什么来路,居然知道宫廷御针十二法。”
林若惜伸手指着玉卿衣睡着的屋子,“长天坊啊,内中什么没有,自然也有对您这种手法的记载,神医大人。”
被林若惜说的没了办法,晏雪举手投降,“好好好,我败给你了!其实你若是多读点书,看看当地城志也会知道的吧!”
林若惜一听,很是怨怼的说:“读的书少就不能听神医大人自己说嘛?”
晏雪真觉着自己败给她了,只好轻咳了声后说道:“其实我吧……”
“当朝御医,皇帝贵宠。”前方突然传来一声慵懒未醒的嗓音,二人下意识抬头,却看后门旁边正斜斜的倚靠着一觉初醒的玉卿衣,捂着嘴轻轻的打了个呵欠,走到凉榻旁躺下,头顺势枕在林若惜腿上,相视一笑。
“那为何如今在深山之中……?”
“若说有什么原因,大抵就是凤帝因被其救过一条命,恩宠过重,甚至将那座山命名为他的名字,以至于武林盛传凤帝是有将晏雪大神医收入后宫的传言,吓得晏雪他连夜闯出皇宫,在这里结草为庐。”
至于玉卿衣与晏雪关系如此好,自然也是因为玉卿衣明面上还是皇宫的人,与晏雪私交甚好,而晏雪能逃出皇宫当然也是因为玉卿衣的相助,所以于情理上,他自然不会对她二人置之不理。
晏雪无奈的看了眼情势暧昧的两人,“咳”了声道:“你二人再这么眉目传情,我就坐不下去了。”
玉卿衣翻了个身,桃花眼上下打量着他,“无妨,你可以继续这么看下去。”
晏雪知晓他二人定是有什么体己的话要说,无奈的摇摇头,转身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到了门口又想起床已然被墨昔尘占了,后院凉榻又被玉卿衣林若惜占住,自己只能去长久没有收拾过的小柴房里凑合一夜了,不觉跺脚连声说道交友不慎,才消失在了二人的眼界当中。
林若惜心疼的看着玉卿衣疲惫的眼神,“苦了你了。”
玉卿衣一把紧紧握住林若惜的手,“你与我说,萧子凉那厮没有将你……?”
林若惜面色一红,虽然已经有了很多亲密举止,但至少底线上是没有过的,于是缓缓摇了摇头,玉卿衣才舒了口气,缓缓躺回林若惜腿上,“我就说,最担心的便是你若是怎样,怀上那家伙的孩子才是最麻烦的。大元的后……”
林若惜一把捂住她的嘴,示意的看了看晏雪所在柴房。
虽然这位神医与玉卿衣关系良好,但也不代表其不是凤以林的人,这两日被连续追击,林若惜的警惕心已然高涨,然而玉卿衣却摆了摆手说:“无妨,晏雪这人,值得信赖。”
这般说,林若惜才松了口气,然后小心翼翼的问:“不知道……门主及其他人怎样了?”
看玉卿衣一身鲜血却毫无外伤,便知这次是地狱门伤亡更重。她讥笑的浮唇,“其实是我泄愤杀了几个卒子,在萧子凉出现之前,与言凉那家伙对了几掌,掉转头就施展轻功逃走了。毕竟要给你们拖延离开的时间,好在云虚门的逃跑功法真是无人可及,沈遥那老头儿也算创了个好法门。”
“那、那门主如今怎样?”
玉卿衣愤愤的看着她,“都险些对你做那种事,你居然还叫门主?”
“……”林若惜沉默了,不知如何回答。
玉卿衣看她这般,也不好再追究,冷笑声说:“能将昔尘弄成这样,他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至少暂时他自己不会追我们,只是我有些奇怪,为何他会知道这条路线。”
引狼追击这种事是自己干的,林若惜无言,她才不敢告诉玉卿衣,是自己画的图,而且居然被萧子凉研究出来了意思。
这得何等的聪慧!她打了个寒颤,尽力让自己摈除对萧子凉的担心,而将心神停留在当下。
玉卿衣呢喃了句:“这几天倒的确是险象环生,九天门南宫锦对我疑心未除,地狱门居然也查出了路线,简直是匪夷所思。我与昔尘倒是已经习惯了江湖搏杀,却是委屈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