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罢这顿满是温暖的午膳,我便走进了自己的房间——来到这个时空第一眼睁开看到的地方。
浅粉色的绣金帐幔,绵软的雕花红木床,叠放整齐的紫檀木箱,临窗的菱花铜镜……伸手轻轻抚上屋内的一件件事物,一丝纤尘也无,想来便是时常命人打理着的吧。
侧身看着在一旁利落地整理着衣物的兰儿,从我一进门便红着眼眶。在这个家里待的一年多,兰儿就像我的妹妹一样,整日同她说说笑笑,日子才没觉得那么乏味枯燥。兰儿只比我小两岁,如今也是个大姑娘了,出落得水灵可人儿。在这个时代,若不是在别人府里当丫鬟、服侍主子,兰儿这个年纪也该嫁人了吧。
在这回府待嫁的这段日子里,很平静,也很安心。真的,没有了皇宫的那份担惊害怕,不用了步步为营,不用了仔细谨慎地揣测人心。整颗高悬着的心也就彻底释放、重获新生了。
以前在府里时几乎不大与姨娘碰面,两个妹妹和哥哥自是也无得亲近。这趟回府一见,我着实惊了一惊。若玉还是将将初长的小姑娘虽未见的妍丽却也可爱灵秀。而若韵竟长得于我有八分相似,只是眉眼之中比我多了一分清冷寡淡。弹得一手的好琴,论琴艺分毫不比我差。
回来的这些日子里,若玉倒是与我挺亲近的。她性子好动,我确也是时静时动的,倒挺能和她说得上话。毕竟还是小孩子心性,时不时跑来寻我玩,她毽子踢极是好,前些时日还闹着做了一只风筝。而若韵与我总是保持着几分刻意的疏离,不咸不淡,不温不火。这样的感觉让我有几分隐隐的不安,却也说不出究竟是因为什么。
阿玛与额娘的情意那时是让我极其羡慕的,纵使额娘身子素来弱,也只生的我这一个女儿,可在这重男轻女又极是看重子嗣的时代,阿玛还是待额娘极好。也几乎从不去几个姨娘那里。那时我真的觉得若能找到一个一心一意待自己的人,便是足够了。
而十三,我相信他便是我那个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良人。
自打我从宫里回了府,十三便隔三差五地派小路子送这送那来,还时不时夹带一两封书信。弄得这里好像在闹饥荒,而我跟他又隔了十万八千里似的。
溢着满满的甜蜜与幸福,心想着十三予我的“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不免着实早了些。
可,于我这么一个整整迟到了三百年的人,只怕是怎么早我也终不会觉得早的!
刚送走了可怜的“跑腿儿”小路子,我阖了门,急急地几步走到桌前,便拆了这个还真不算轻的包裹。
这一打开,我确是一愣。今天十三竟给我送来了一大包“凤梨酥”,香味扑鼻,余温犹存。
我忽地恍过神来,貌似是上次他上我那儿“蹭东西吃”的时候,我不经意间跟他提过一回,说这是我最爱吃的点心。没想到他却如此地上心,便也记下了。旁边还附着一张小纸条,上面几个字写得刻意地潇洒大气:十三府特级大厨精心制作,仅此一家,包您满意。
一看到这个,“噗哧”一声,我实在是忍不住笑了出来。原来,跟我待得久了,十三已被我熏陶得满月复现代气息,竟也这般幽默风趣了。
虚掩着的门被推开,兰儿手里正端着一碗冰糖桂花羹,瞧我笑得这模样,知道近来十三常送东西来,便也了然地轻笑。她放下汤碗,又看了看摊在桌子上的“凤梨酥”,打趣着说道“格格,您真幸福,十三阿哥待您可真好。”
兰儿跟我相处便早就是这般,打趣闲扯、说说笑笑,我本欲反嗔她。可她说的却在我心底猛打了一个转子。
是啊,十三待我真的很好、很好!只要跟我有关,事无巨细,样样上心。可是我呢,我竟忽地发现,虽然身为女子,我却反倒远没有十三那般细腻、那般贴心、那般周到。
十三!我会努力改变,我要让你知道我的爱绝不比你少,也绝不比你差。
兰儿看我低头不语,可能也觉着我的反应有些奇怪,便低低地问了句“格格?桂花羹凉了可不好喝了,快些喝了吧。”
她这一之支声,才突然想到,身边站着的兰儿,光顾着想自己了。她的那声打趣,我竟也听出几分欣羡、几分向往之意。在这里,兰儿,这个年岁的姑娘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试问,天底下有哪个少女不对自己的未来有一个美好梦幻的憧憬?无论美艳也罢,平庸也好;聪颖过人、或单纯天真;家境富裕亦或贫穷微寒……完完整整的保留一个美丽幻梦的权利都是上天平等赋予的权力,没有谁多一分或者谁好一分。
可,这里是古代!是尊卑、身份、地位、财富、权力……所执掌大门的天下。就算想也并不是人人都能追求到自己的幸福的。况且兰儿只是府里的一个小丫头,在这万恶的封建社会里,她们这一层是最受迫*害的。别说追求自己的幸福,甚至连命运都是一手操控在别人手里的。
我转眼定定地望着兰儿,认真地望着她说道“兰儿,我相信终有一天,你也会找到那个你爱的、他也爱你的人。如果,那个人出现,你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我定会想办法成全你们这一段好姻缘的。”
“格格,您这是说什么呢。兰儿愿意一辈子跟着格格、服侍格格。”兰儿一听我说这个,脸一红,羞怯地低下了头,平日里跟我无话不说的她竟也扭捏了起来。
“你这小妮子,跟我害羞什么,女人怎么能一辈子不嫁人呢!难不成兰儿是要去当尼姑么?”我看着她这模样,忍不住打趣着说道。
被我这么一说,兰儿的脸更是“噌”地一下子烧得通红。一个转身,提步便跑出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