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老爹送下地,那几个弟兄急吼吼的回去了,独把老母亲留下来。
老太婆真的不想留下来:自己亲亲一窝子,都不在在身边,这边的儿子、媳妇,孙子虽然表面上一个个客客气气,实际内心怎么想,谁也猜不出,再说年轻时候做的那些荒唐事,也让她实在没脸。
可儿子、闺女都说了“这老爹刚下世,说啥你也得在家守守孝吧”话说的冠冕堂皇,让人听着很入耳,但是老太婆知道,这是几个儿子窜谋好的,她不在,大家都落的一身清净。
老头子活着的时候,老三搬去了丈母娘家,老四、老五婚后都挤在家里,狭小的房间,又是大人、又是孩子,弟兄、妯娌间常常闹的鸡飞狗跳,不是老头子威震着,早打得头破血流了。
去年老五蹬了老婆,傍了富婆,搬出了小院,现在老头子去世,如果老娘留在老家,吃喝拉撒不用问,还能腾出一间房。
老四两口子想独占这个小院,孩子一天天大了,盼着能宽敞点;老三则盘算着能搬回来——婚后寄居的日子,弄的他像一条抽掉脊梁的狗,实在窝囊透顶。
把老娘留下来,他们那边一个个都称心如意。
可老家这边就不一样了,尤其是秀,一听说老太太留下了,一个劲的埋怨父亲老冯“你们真是,没事找事,现在眼珠子都不在了,留个眼眶子干嘛,怎么不让那几个儿,带走她呀”。
“唉,这老头刚走,哪能把她往外撵,别人会说闲话的”老冯不赞同秀的提议
“那你让她去二叔家,他们才是亲亲的一家呢,留着她在家,还不把你家搬空”提起这个后女乃女乃,秀就冒火。
“我知道,现在刚子、梅子都在家,她也不敢,再说,那家人搬离的远,也没机会了”老冯知道秀的担心。
不怪秀担心,这个女乃女乃行事是有点特殊。
记得一年秋天,老冯在河堰上拾种的半亩黄豆获得大丰收,晒干、月兑净,装了满满三大口袋,恰逢老两口回老家,老头子看着黄灿灿的豆子,喜的合不拢嘴,怂恿老大赶紧上磅过称——开荒地上的庄稼,这可是额外的收获。
过完称,大家又都忙开了,等天黑收拾东西,大家傻了眼,明明三口袋,变成了两口袋,真真切切少了一袋子,老头心疼的直骂,让儿媳妇出去骂街——这啥人这么缺德,竟然偷收到家的东西。
老冯夫妻却不吭声,只是笑着说,反正也不是正经地种的,谁吃都一样。
其实,他们心里明镜似得,在冯庄生活了那么多年,平时连根葱都没少过,在自家院里,满满一口袋豆子,怎么可能不翼而飞,如果真是外人,又怎么可能偏偏只搬走了一袋。
再瞧老太太的神情,老冯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其实这不是第一次。
老冯家里喂了几千只蛋鸡,每天都能拾好几筐鸡蛋,老冯无意撞见了好多次:老太太正隔着窗户往老二家递鸡蛋。
老二就住在冯老大原来的老房子里,只隔了一道墙。
怕他们难堪,老冯只装作没看见。
现在这事,也少不了如此
真是让人纳闷:老冯夫妻一直对这个后妈,规规矩矩、客客气气,啥事都高看一样,用老冯自个话说“后妈更得热乎着招待”,可就是这样,也没换来啥,她凡是还都偏向着老二,恨不得把老大家里东西,都鼓捣、补贴了亲生的儿子。
看样子人家说的对,这亲生、后养隔了层肚皮,就真真的像隔座大山一样,近在咫尺,心却远在天涯。
这个担心只是一方面,还有一层秀没说出口。
秀一家和这个女乃女乃总是无法融合:她在家像客人又不是客人,是家人又不像家人,表面上客客气气,私底下都别别扭扭,她在一旁,吃个饭,说个话,大家都要考虑再三,唯恐有哪点失了分寸。
她也一样,几十年的岁月,那个经常围着冯庄骂街的厉害女人,早已经没了往日风姿,腰也弯了,背也驼了,一头花白凌乱的头发,表明她已经步入风烛残年;当然,那些曾经眼泪、鼻涕一把的黄毛丫头,今天已经长大成人,花一样在她跟前摇曳,想当年她可是连正眼都不曾瞧过。
十年河东转河西,千年的大河熬成路,多年的媳妇熬成婆,一辈辈,一茬茬,风景依旧,可却物是人非。
老太太待在这个家也是浑身不自在,想想年轻时候做的事,即使儿子、媳妇不提,也够她内疚的了,再加上儿子一家对她客客气气更让她很是不安,无论是吃饭还是说话,总是畏畏缩缩,伸展不开。
一家人本该敞敞亮亮、随心所欲的说说笑笑,就因为多了一个她,大家都觉得别别扭扭,听说她留下,秀首先的反应就是以后尽量少回冯庄。
秀总觉得父亲在刻意讨好着这个女乃女乃,她非常看不惯,桌上一条鱼,老冯一定得把最好的那块夹到她碗里,还一口一个娘叫的亲热,让人起一身鸡皮疙瘩,秀可没有这个涵养,这个“女乃女乃”,她叫的勉为其难,在章寨秀也这样称呼公婆,冷冰冰,不掺杂一丝的情感,就像称呼陌生的“张三、李四”,仅是一个称呼、符号,远不能和“爹娘、兄妹”相比。
尤其让秀不乐意的是:每次回娘家,买点稀罕吃食,老冯总是支使着赶紧送过去,还有意无意的提醒着,说什么老太太好多年没回家,得给她买件衣服什么的,老冯说的嘴起泡,秀就是装作没听见,不是疼钱,实在是心有不甘。
秀才不要这个假面子呢,你不喜我,我也不喜你,反正假了,做什么姿势给别人看。
她年轻时候怎么就不顾及这点呢,她就不想想,早晚也会有这一天。
可老冯却不这样认为,他认他的理:什么亲娘,晚娘,说亲娘亲,她又在哪,我三岁她就狠心撒了手,你这个后女乃女乃再怎么着,那么多年,多多少少还顾着咱家呢,给一口水喝也比起街坊邻居要强多了,人就得有点良心,咱不能总钻牛角尖呀,过日子就得以德抱怨,不能以怨报德,要不这日子不得越过越窄吗,人心就这要,如果成天计较着这些鸡零狗碎,还不累死,烦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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