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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术一直持续进行了接近二十九个小时。
这二十九个小时间,奚暮寒一直坐在椅子上,看着那紧闭的急救室的门口,手一直捏的紧紧地。没有放松片刻下来。而医院的医生也连连换了好几批。血浆几乎送个不停。
每次出来的医生亦或者是护士都面带着凝重。
甚至有一次医生出来之后,连连哀叹,“你们……准备丧事吧。”只一句话,却是几乎将奚暮寒的心敲碎。
奚暮寒整个人几乎临近崩溃。
他已经有过一次失去母亲了,他不要再有第二次失去晴天!……
奚暮寒那一刻,甚至想冲进手术室,求季晴天快点好起来。季晴天在急救室里面一秒,他就饱受着煎熬一秒。
“纵使晴明无雨色,入云深处亦沾衣……”
奚暮寒突然想起那日,季晴天依偎在他的怀中,然后一字一顿,说道。他又想起来,数十年前,那个小小的身影着一袭清雅的绿色连衣裙,牵着他的手,在田野间漫步。
小小的手拿着一张纸在他面前演示,告诉他,“诺!你看,这就千纸鹤。我妈妈教我叠的!怎么样?漂亮吧?……”
那时季晴天笑的明媚,笑的纯真。阳光照射下,小小的她的眸底,尽是一片欢颜和痛彻。
……
奚暮寒想起了小的时候她和季晴天第一次见面。
“你毁的不是我的书,而是你的心。”那日,她穿着镶着金丝纹边的贵族校服,小小年纪的她亭亭而立,望着他,纤长的手指中拿着一本撕碎的书。温淡一笑,淡漠一语。
第一次,他便认定,这个女孩是他一生中的魔咒。
果然,奚暮寒叫住她,然后喊道,“你叫什么!”
那时她娇小的背影融入暖阳之中,美得不真切,回眸,恬静的目光毫无波澜,“如果你想知道我的名字,请先报出你的名字。”
奚暮寒微微一怔,然后笑着月兑口而出,“凌疏……凌疏影!”还未出口的寒字被奚暮寒生生的咽了回去。他不会忘了他是来替他的哥哥凌疏影来上学的。
凌疏影幼时体弱多病,是家中长子,一直由凌疏寒(奚暮寒小时候随母亲姓)替他出面。而因为凌疏影几乎不出现公众眼里的原因,大家也就只知道凌家只有凌疏影,没有凌疏寒。
“我叫季晴天。归月晴天人愿早,别情烟雪俯冬寒。晴天。”她转过身来,目光宁静,字字敲击如玉。
归月晴天人愿早,别情烟雪俯冬寒。
晴天。
……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医院的这一楼也站满了LY国际的人,所有奚家的人都站在奚暮寒的旁边,奚暮寒坐着,他们站着。其中一个年纪略微偏大的老人也在。
是许伯。
许伯看着一直坐在椅子上的奚暮寒,他就像是一尊石雕,凝固在了那里。守候着自己最心爱的人。一刻都不肯离开。
许伯是陪着奚暮寒长大的,几乎可以说是最了解奚暮寒习性的人。自然也是知道季晴天和奚暮寒的往事。他走过去,恭声,“二少爷,都已经一天了。要不您先睡会儿吧?我帮您在这里看着。”
奚暮寒听见许伯的话,整个人有了一丝波动。
“无妨。”他的声音沙哑的就像是铁。
许伯心中酸涩。少爷自幼娇生惯养,所以聪慧绝顶,却也从未受过这种苦,当下眼眶有些湿润了。叹了一口气,他站回原位。
他现在唯一可以期待的,就是季晴天赶紧好起来了。
“吱啦——”
突然,急救室上面的灯口倏然灭了!
奚暮寒整个人即刻站了起来,看向急救室。急救室的门缓缓打开,随后,一个医生缓缓走了出来,是一个年近五十的大夫。
看到奚暮寒,他走了过来,“奚先生。”他鞠了一躬。
“晴天怎么样?”他急切的问道。
现在,在他的生命之中,只剩下了季晴天。季晴天就像是他生命中最后的一束光亮,一旦这束光亮消失,他也会随时死亡一般。
问大夫点了点头,说道,“经过医院的抢救,奚太太已经相安无事了。只是因为麻醉药的效力,还在睡着,一时半会儿也醒不来。”
听到季晴天没事,奚暮寒紧绷的神经顿时松了下来,却又见问大夫没有离开的意思,且吞吞吐吐。
问大夫过了好半天,然后小声的说道,“只是奚先生,很抱歉,奚太太的孩子保不住了。而且奚太太的身子以前似乎遭受过创伤,这次的脑部撞击和小产可能会引发其他的病症。还要请您多照顾。”
小产……
奚太太的孩子保不住了。
奚暮寒的脑子突然有些凝固,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了,他看着问大夫,僵硬的伸出手,抓住问大夫的肩,问道,“小……小产?”
“是啊。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不小产是不可能的了。奚先生,节哀。”话落,问大夫鞠了一躬,然后离开。
奚暮寒整个人却站在那里,如同石化了一般。
小产……
这两个字,在他的脑海中一点一点扩散。
他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孩子?他!亲手……杀死了自己的第一个孩子!
他杀死了他和季晴天的第一个孩子!
许伯见情势有些不对劲,把守在这里的人安排了一下,然后走到奚暮寒的身旁,问道,“二少爷,少夫人……如何?”
奚暮寒转过头,看向许伯,眼眶泛着一圈淡红色。
“少爷!”许伯惊叫。
奚暮寒他颤抖着抓住许伯的手,第一次觉得那般无助,“许伯……我……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