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书记没有想到,一个小姑娘竟然能如此矢志不渝地牢记为父亲惨案鸣冤叫屈,幸好原来有所准备,胸有成竹地回答:“这件事有其专业性很强的工作,交警大队属于公安系统直管,我们镇上没设交警中队,我们只有积极配合。放心吧,我在参加人代会、党代会专门提过议案,要求公安机关限期破案,最近,郑镇长要到交警大队去联系,他以前在镇上分管过政法工作,对公安系统的人熟悉,把这事交给他办我放心,看你们还有什么需要我们政府解决的事尽管提,我们会想办法解决。”
杨秀翠毫不迟疑地倾诉肺腑之言:“柳书记,郑镇长,你们能够想得到我天歌,在百忙之中挤出时间来看望我们,就是最好的关怀,我们不想给政府增添麻烦,天歌逝世时,你们按照政策规定给我定了遗属补助金,承诺女儿长大后,在同等条件下优先录用,已经用够政策了!我们没有其他的要求,不给政府增加负担,惟一的请求就是恳求政府出面,追一下交警部门,一定要查出撞死我天歌的凶手,把他绳之以法,让天歌在天之灵得到告慰!”郑直看她提起方天歌表情是那么凝重,可见她与方天歌之间的感情有多么深厚,竟然在这种情况下提出的问题居然没有一点刁蛮撒野的农村妇女影子,一字一句是那么铿锵有力,她提出的要求符合法律规定,又是那么善解人意,一点都看不出她是一个普通的农村妇女,初步印象比他预料之中还要好,柳书记把联系交警的事通报给她了,自己提出一些想法安慰他们母女:“老杨,你们母女失去亲人的心情我很理解,在这种情况下还能这么理智地体谅我们基层政府的工作真是精神可佳,老方遇难一年期间,刚才柳书记阐明了曾经提出过保护基层干部返家途中的道路交通安全,这件事引起上级政府的高度重视,上级公安机关也加大力度在追踪此案,为了加快进度,我们商量了一个工作步骤,近几天内,我和分管政法的副书记一起,到交警大队去协商,如何配合他们办案,我们需要做些什么,毕竟事发地点在我们镇的公路上,死者生前是我们镇干部,于情于理我们都应做好这件事,只要找到配合的方向,我们才能施展力气做好配合工作,我们就要发动一切能发动的力量再开展地毯似搜寻,为交警做一些外围的调查工作。”
柳书记借此机会,给他们创造一个联系的机会:“老郑,为了联系方便,你可以把老杨的电话号码保存起,有了线索好跟她联系,你们有什么要求,掌握到什么线索也及时告知,便于及时侦破撞死老方的案子。”
杨秀翠毫不犹豫地从随身携带的挎包里取出两张明信片,一张交给柳书记,一张交给郑直,谦虚地笑道:“我在一家服饰加工厂打工,厂里整了这么个玩意儿,我的手机不换号,全天不关机,随时打得通。两位领导如果为镇上职工搞点福利事业,做职业服装也可以跟我联系,我们做的服装价廉物美,美观大方。”
柳书记看了明信片,更是乐不思蜀:“不错,在我们镇除了双职工,就算你最能干,一个小店的商贩当厂长,没有想到,你大器晚成,越来越有出息,如果天歌在世也会感到自豪!”
杨秀翠直言不讳地告诉他们当这个厂长的缘由:“说来这事有点缘故,一位好心人看到女儿正是读书的黄金日期,担心经济拮据影响她的学业,联系一位有实力的副局长办的这家服饰加工厂,把我原来开的服装加工店一起租赁了。”
柳书记听说此事,感叹:“通过天歌遇难这件事说明,世上有坏人也有好人,坏人就是撞到人就逃逸,如果他不逃逸,把天歌及时送到医院去抢救,也许天歌还不至于丢命,好人就是竟然为了这位小姑娘读取的费用有保障,办了这家服饰加工厂,多么鲜明的对照啊!”方琳沾沾自喜地补充:“柳叔叔,郑叔叔,你们不晓得,还原有一位无名英雄耶,一位叫三木的人,每个月给我的存款卡上打一千元钱,至今我们都没有找到这人是谁!”柳书记深受感动:“别人都能这么关心我们的职工家属,往后,我们每年也要给她们解决助学金,绝对不能让下一代为这事耽搁读书的事,我当书记会把这事放在心上,老郑,记住了,如果我调走了,也要把这事坚持下去。”
郑直细看她的明信片,虽然敬佩她的能力,仿佛并不注重她的地位,而是特别敬重她的人品,一边关心她们吃饭,一边拨电话:“你们别光顾说话不吃菜,杨厂长,我们基层干部没有明信片,我拨打一个你的手机号码,你保存起。我的名字叫郑直,郑州的郑,直接的直。”杨秀翠手机响铃后,她便把郑直的手机号码保存在手机上:“谢谢郑镇长,如果我家天歌被撞这个案子破后,我会请各位帮助、支持办案人员一起庆祝。”
驾驶员提了一瓶半斤装的泸州老窖白酒回到雅间:“柳书记,郑镇长,52度的泸州老窖要得不?”
柳书记慷慨表态:“行嘛,少喝点牌子货,免得喝到假酒,少喝点粮食酒,绝对不能喝勾兑酒,勾兑酒喝了伤肝。”
杨秀翠赞成这个观点:“是啊,无论是谁吃喝要讲究,特别是像你们这种工作,接待多,更要尽量,喝酒不能超量,更不能喝勾兑酒,喝勾兑酒伤肝,不能饿着肚子喝,饿着肚子喝伤胃,稍不注意吃喝一身的毛病,喝酒不超量对身体有好处,喝多了害人。”郑直隐约的感觉到,她这些朴实无华的观点的确是一位贤妻良母应有的素质,对生活总结得很实在,对她的好感加深,这些话从来没听到苏晔讲过,不比不知道,比后才知晓,一个人是什么样的品性就能表明观点,是心痛人还是得过且过,心里有没有别人就不会有这种关心的话题,心里是否关心、体贴别人,是装不出来,必须具备较高的素养,言不由衷地感叹:“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老柳,今天我才领略到体贴入微的内涵,见识一位关心别人超过关心自己的人。我们必须接受这些善良的意见,先填饱肚子才喝酒!”柳书记有意识地成全他们:“是啊,一个好的建议我们必须采纳,这就是有心栽花花不活,无心插柳柳成荫,很难听到这么实在的话,老郑和老杨能这么快就产生共鸣,这就是前世修来的缘分。我们老郑是一个忠厚老实之人,遇人不贞,只能单身带着女儿过日子,老杨这么贤淑的人,居然遇到天歌年青丧命,以后你们有时间多接触,多关心,多交流。”杨秀翠听懂他的意思,想成全自己与郑直,她从初步接触郑直,隐约地感觉到,他是一个很诚实之人,一点都不虚假,穿着整洁,黝黑的肤色显示健康,五官端正,中等身材,貌不超众,也不丑陋,如果不是天歌之死亡案件未破,女儿读书不受到外界干扰,能与这样的中年人相伴后半生也踏实,想到自己的特殊情况,不能拖累他,委婉地解释:“柳书记,你的好意我领情,天歌走后,感情的事我的心如止水,惟有两个心愿,一是把女儿培养人才,二是亲自看到公安把我天歌遇难的案子破了,没有其他想法,不想拖累别人。”柳书记很认真观察杨秀翠的反应,她逐字逐句是那么真切,没有遮掩,没有其他因素,看样子想急于求成是不行了,既然她把心思放在破天歌案子上,就让他们互相接触,比诚信,比耐心,办事在人,成事在天,只能顺着她的意思:“理解你的心情,忠实于自己的丈夫是传统美德,值得倡导,老郑也是个迂腐之人,前妻生活作风不检点,他就认为这世上再也没有忠贞的妇女了。这个年代也不是非要为死去的人丢弃自己的幸福,更不是第一次蛇咬之后看到草绳都害怕,岁月不饶人,无论是男人也吧,女人也好,上了年岁之后,还是有个伴互相关照要妥当些,夫妻间能照顾的事,子女不能代替,我这些建议你们自己参考。缘分这东西,模不着,看不见,我说句唯心的话吧,该来的迟早会来,该走的迟早会走。”杨秀翠从柳书记的话里进一步明确他的意图,表情有些窘迫、惆怅、徘徊,担心拒绝柳书记提亲的事会引起负面作用,如果镇长亲自出面催,办案人员一定会加快速度,有了镇上的协助,办案速度会加快,自己又不能昧着良心说话做事,即使他们不帮忙也没有办法,依然坚持自己的观点,唯一的办法就是把话说得柔和些:“柳书记,你的话如情如理,我十分理解,无论从那个角度说,都是真真切切的,俗话说,中年怕伤夫或妻,老来怕伤子女,谁都不愿意失去另一半,天歌走的一段时间里,我真的好想想他啊,总是以为他上班去了,下班就会回家,结果是幻觉,这就说明他植根于我心里。我现在的确没有其他想法,一是诚心诚意把女儿培养人才,走上工作这路,二是盼望撞死天歌的案子早点破,告慰他在天之灵,等把这些事办了再说吧,我对感情的事没有心劲,现在厂里给我买了社会保险和医疗保险,老了国家要发养老金,有病国家要报药费,同时,我也相信,吃得动不得女儿不会不管。”郑直接过她的话题,不想让柳书记处得太尴尬:“老杨,我们换个话题吧,你们现在了解的情况,交警初步断定,是什么车辆撞死的,有没有什么线索?现在进展如何?办案民警是谁?这个办案民警有些什么特点?知道多少说多少?”
当他提到这个问题,一点都没把刚才自己拒绝柳书记撮合他们的事放在心上,他的话没有一点虚情假意,提这些问题是掌握基本情况,便于入手做这方面的工作,杨秀翠十分欣慰,没想到的是,她把情况介绍后,又剌伤了郑直:“主办这案子的民警叫圆森,原来协办民警是小阳,后来换成王呈了,据了解,他这人做事还是很认真,而案子的唯一线索就是一块碎片,经省上相关技术部门鉴定,撞死天歌是一辆摩托车,两个年头追踪两个骑摩托车的人,一个姓骆,是一个骗钱骗色的家伙,另一个姓汪,是一个忘恩负义之人,逼死自己的老婆,据说,他父亲、外公都在帮忙搞一些社会调查。”
柳书记有些好奇:“他外公,父亲是谁,他们凭什么插手这件事,有点意思。”方琳终于有了插嘴的机会:“他外公是一位老校长,他爸爸是原来一位老所长。”郑直有些迷惑不解:“老校长和老所长都退休了,为啥要帮忙查这案子?按照法律规定,他们查的任何材料在法律上都没有效啊,这点他们不知道吗?”
杨秀翠委婉地解释:“当时办案这个小伙子在破案现场,为了宽我们母女的心,发了一个毒誓,不破这案子不结婚,他们这些老人是为了让他早点破案好成家。只是帮他查一些线索,查到线索后交给圆森去查。”
郑直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么回事,他们这些老同志都这么关心这个案子,我们更不能袖手旁观。”
杨秀翠看到他们如此热心帮助,端起茶杯:“柳书记,你工作这么忙,能抽出时间来看望我们,我们母女俩敬你!”方琳听到妈妈说母女俩敬他的酒,跟着举起茶杯,母女俩与柳书记碰杯后,喝了一小口茶水,柳书记十分谦和地笑道:“感谢你们母女俩能体谅我们的苦衷,走出独力自主的生活之路,从此之后,我们要加强联系,无论是破案,还是生活上的事,我们一定尽职尽责地帮助你们,方琳读书期间有什么困难及时跟我们反映,考起大学要通知我们来祝贺,我们也表示一下鼓励的意思。”他喝了一口杯中酒。
杨秀翠礼尚往来地表态:“只要方琳有这个机遇,我一定请各位来祝贺,镇上干部职工有好事,顺便通知一下我们,送不起大礼,随大流嘛。”
柳书记慷慨赞同:“当然好,老杨,你不要光顾说话,多吃菜,你不吃方琳也不吃。”郑直细心观察,方琳吃菜的动作十分矜持,很讲究,只拣面前盘子和盆子里的菜,并且每次都拣得极少极少,专门挑精小的菜,仿佛母亲与别人的讲话与她没有丝毫关系,没有多说一个字,从她的举动看出,家教之严,父母教导有方,承袭了农村过去的优良传统;杨秀翠举止端庄,喝茶、拣菜一点看不出她是农村妇女,就像长期生活在名门旺族家里的子女,他细心地把摆放在餐桌中间的玻璃圆桌轻轻地转动,让杨秀翠母女俩能吃上各种菜,他的动作很微妙,方琳不时抬头观察这位转动玻璃圆餐桌的人,释放出一丝感谢的表情。
杨秀翠当了厂长后,社会阅历更丰富了:“柳书记,郑镇长,你们别光顾关心我们,自己也拣菜啊,我记得小时候,家里来了客人,千方百计给客人多拣菜,现在不兴这个,一是拣的菜别人不喜欢吃就成了好的帮倒忙,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二是没有公筷拣菜,用自己吃的筷子为客人拣菜不卫生。”
郑直接过她的话题:“嗯,你们只要喜欢吃的菜吃好,不要太讲究繁文缛节,我们都是长期吃百家饭,如果不吃饱就要饿,没有办法,无论吃好吃孬都得吃。”
柳书记为了让杨秀翠能进一步对他产生好感:“你别看老郑,他可是个里外都能一等一的好手,他调来主持政府工作后,工作上的事安排得井井有条,从来不让我担心,家务事也做得巴适,屋里打扫得十分洁净,女儿也教得很听话,学习成绩顶呱呱,就是缺一个贤内助。”
郑直被柳书记说得脸色绯红,真是那壶水不开他提那壶,开始杨秀翠介绍圆森追骆建的事,已经让他非常惭愧,没有挥毫眼镜找老婆,遇到功晔不争气,成了笑柄,他的话从正面听来是表彰他,从另一个侧面,鞭笞自己,一个男人妻子都没管好,出丑闹笑话,憋得一个男人忙了外面忙家里的事。
杨秀翠想把话题岔开,端起茶杯:“郑镇长,一是感谢你们领导惦记我们,临近过节来看望我们,安排这么丰盛的菜,二是我家天歌的案子麻烦你们跑上跑下,拜托了,我们农村妇女不懂什么感恩的话,请宽宏大量,敬完之后我们就准备吃饭了,我女儿还要去上自习课。”
方琳举起茶杯跟着发言:“郑叔叔,我爸是一个实诚之人,他生前经常是逢年过节争着值班,以单位为家,把工作放在首位,我非常敬重他,请您一定帮忙让他们警察快点破案,扫清我心里的挂念!”
郑直端起酒杯表态:“心换心,你们的心情我理解,我不喜欢说空话,联系交警之后有了进展我会第一时间给你们联系,我想了解一下,我们如果给你们厂联系到业务,你当厂长有没有奖励?”
杨秀翠和他碰杯时介绍情况:“本来这件事我不该透露,我们的老板是市级部门的副职,他的人脉关系广,家里的经济实力雄厚,我们的业务基本上都是积压半年的生产量,他们给我的报酬给得不错,即使有我也不会要,一个人要知足,知恩图报,如果你们能联系上业务,我们会用最低价钱接受。”
郑直和她们母女碰杯后,鼓励她们:“你们就别为其他事担心,好好工作,好好读书,该我们管的事我们会负责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