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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唇紧抿,是最危险的诱惑气息;俊眉斜飞入鬓,恰如他的出手一般张扬与不羁;而那双深陷的眸子,竟然泛着难以描摹的魅惑幽光……
深刻如雕凿的脸颊上别无表情,略显瘦削羸弱的身躯,在血色迷离中穿梭,却仿佛一尘不染。
骨节匀称的手斜斜挑起,十指宛如十口利剑,闪电般刺向黑衣刺客的脉门。他的出手当然很快,而且招式灵活,其中显然还藏着无穷变化。
只是简单的一弯一扭,黑衣人便一个一个的倒下。
一张玄色纸柬,飘飘飞来,恰巧飞到她面前,她伸手一捏——
凝目望去,帖上一无字迹,只画着一抹弯月。黑与白,刺目的搭配。
云潇抬眼望去,只见那白衣少年,已渐渐收手,目光冷冷望着次第而倒的黑衣刺客,想到他的功夫路数,不禁心头一寒。
那是……
如果她没有看错的话,那是千绝七杀。
传说中,中原武林排名第一的剑法。
他气息匀停,眸色更深,红唇越发的妖娆妩媚——一头乌黑长发因为激战而披散于肩,与他的一身白衣形成极大的反差。
“此地危险,快跟我来,去看一看大路上的使节团!”
淡淡的扔下一句,挂念着自己的老师与使节团,白衣少年率先抽身离开。
那高挺的鼻梁勾勒出轻微的弧度,长眉之下的双目一瞬不瞬的盯着她,她能清楚地看见那两排乌压压的睫毛。
让他本就妩媚优柔的脸庞越发温柔。
身为璇玑宫主,她当然不需要如此的保护,但忽然此刻,她觉得有一种莫名的安全感。十六岁的少年,试图向她证明,有他陪伴,她就不用害怕任何东西。
上官云潇微微挑眉,白马踢踏着,似乎对周围的血腥气味十分慌张。它的主人却难得的没有嫌恶这难闻的气味,而是安静的呆在这个看似安全的地方。
这样熟悉的场面,让她想起……不久之前,在甘泉岭的那个月夜……
她,抱着妹妹的尸身,口鼻之间,只有那一团团令人作呕的味道。
这些人就不能放过绮月吗?到底要将她置于死地才肯吗?
疼痛如同藤蔓,一枝一枝的爬满心头,让她仿佛连呼吸都很困难,墨绿色的桎梏结成一张大网,让她只觉眼前一黑……
这一黑,仿佛只有一眨眼的时间,但再次睁开眼,她忽然觉得周围有些不同。
敏锐的听到,男人的足迹,在柔软的青草地上,慢慢响起。
她握紧了手里的长练——这里的确不安全,她应该跟着君天澈回到大路上的。方才只是短短的一阵沉思,就让她与君天澈相隔了丈余。
正要将手里的白练抛出,却在看到那一个灰衣男子的一瞬间,仿若酥麻了身子,一动也不能动。
上官云潇自诩见过太多光怪陆离的事情,也自夸泰山崩于前而不变颜色——但这一刻,颤抖的双手,已经无法掌控能保护自己的长练。
那个一身布衣,从树林深处慢慢踱步而出的男子,看到了一脸惊恐的云潇,居然淡淡的点了一下头。
奇怪的礼节,诡异的场景,还有根本不应该出现的人……
在弥漫着浓重血腥味道的树林里,分外的瘆人。
但是云潇已经泪盈于睫。
他步伐稳重矫健,神态沉静淡然,日光下可以清晰看见那英俊的面容,还有一种不怒而威的尊贵气势,在眉间涌现。
云潇蹙眉,颤声,晶莹的泪水打在手背,带来温热的刺痛。
“父王……”
被叫的男子依旧是一言不发,安静的,凝望着云潇,他乌黑的眸子里,似乎是有赞赏,有沉思,还有深深的怀念。
血浓于水的牵绊,在这一刻被泪水洗涤。
云潇只看到了,父亲对女儿的慈爱。
上官云潇哆嗦着翻身下马,只觉得双足发软,几乎支持不住自己僵硬的身体……
血污沾染了她干净的鞋袜,赤红色在那乳黄色的绣鞋上晕染,触目惊心。
“父王,我是云潇啊……”
心仿佛被刺穿了,眼泪再也止不住的滚落下来,她挣扎着,惶然不觉自己一向敏捷的身体居然不听使唤,一步一步的向他挪去。
然而,灰衣男子却沉默的摇了摇头,目光深邃,竟是转身,大步流星的离开。
他的步子那么快,云潇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消失在树林深处……
仿佛是一个影子,仿佛是一阵风,转瞬即逝的……云潇已经有些迷惑,素来睿智的理智已经混混沌沌,她只记得……
父亲的那抹目光。
头好痛!她是怎么了?灰黄的沙尘、干涸的血渍、锈迹斑斑的盔甲……还有那无声胜有声的遥遥一望……
不,不能就这样让他走……
父亲,你十四年前离开了我,如今,又要一走了之么?
至少,给我一句话,至少,让我知道,你仍然在关心着我……
云潇回过神来,莲步轻移,就要追上去——
却仿佛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焦急的在耳边响起:“郡主,不要!”
她犹豫着停了一下脚步,但那强烈的要见到父亲的**压倒了这一瞬间的迟疑,她再不耽搁,转身向树林深处奔去。
父亲,不要走,无论你是死是活,我都要见你一面啊……
磕磕绊绊的树根和灌木让她跑的无比艰难,身后那忽近忽远的呼喊也如影随形。可是,云潇选择了忽略。
急促的脚步终于停下,眼前是一处简陋的茅屋,炊烟袅袅,柴门半掩,她好像看到了厨房里正在忙碌的,那个灰色的身影。
心头一喜,云潇忍不住就去推门。
父亲果然没有死!是啊,他是百战不死的战神将军,他是我大周第一大将,怎么会死得不明不白呢?原来他是隐居在这里,过他的田园生活啊……
巨大的喜悦已经让她完全失去了思考的逻辑。亲情的盲目,已经让她彻底忘记了身后那个焦急追逐她的声音。
素手,轻抬,柴门,微启。
她欢喜的迈出步子去。
却只觉脚下一空,耳边只有簌簌的风声,她整个人,从那一处虚掩的柴门,直直的掉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