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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想起那恐怖的幻术,让云潇陷入幻境,失去理智,还不是任他宰割?凌寄风又急又怒,几乎恨不得杀了那人才解气。
平日里的云潇,偶尔会聒噪难缠刁蛮无理的让他嫌恶,那时他会恶狠狠的让她走开,但此时此刻她真的不见了,他心头那缕切切实实的恐慌,让他手脚都微微颤抖。
院子里并无一人,但曾有过马车的新印迹。他因此推断,云潇是被用马车送走的。
他一路跟着马车的痕迹,但又遭逢大雨,车辙印都隐没在积水之中,几乎难以寻找。好容易跟到了城门,却被告知没有看到云潇。
他定了定神,问道:“这几个时辰里,走过几辆马车?载了云潇的那一辆,车身宽四尺二分,车轮辐条约有一尺一分,轮子有用过磨损的痕迹,应该是有五六成旧。”他皱眉回忆,又道,“拉车的马是大周最常见的青蹄马,从马蹄印来看,应该在七八岁上下。一路都是慢慢的行驶,估计是用最平常的方式,想把云潇运走!”
葛桦埋首想了想,抬头道:“是有一辆,是一个农家老汉带着他患病的女儿,进城来看病。但是我特意把了那姑娘的脉,与云宫主绝不相同——我从前在山上,是给云宫主把过脉的,她的脉象我认识……”
“用真气打乱脉息,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功夫。”凌寄风打断他,“那姑娘是什么样子?”
葛桦茫然道:“很平常的长相,就是双颊通红,昏昏沉沉……但,若是云宫主,听到我的声音,她肯定会做什么来示意给我,让我救她的!”
凌寄风摇头道:“她中了幻术,整个人都失去了意识沉浸在幻象之中,你能指望她给你什么暗示?且不多说,告诉我他们朝哪个方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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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天云障,山昏谷暗。滂沱直泻,澎湃冲倾。千村冷落,野无烟火。
上官云潇勉强运功,护住了已经凉透了的心肺。这样的天气,她绝不能再因此病倒。
好像她活了这十七年,从来没有这么狼狈的时候。先是中了幻术从树林深处的悬崖掉下,然后被喂了药性霸道的春-药,接着又被殷梦沉带到了这么远的地方,还要冒雨徒步回城。羊肠小路上泥泞不堪,阴沉的雨幕湿冷难熬。
殷梦沉,你等着,这笔账我上官云潇会好好跟你算的。
但是意志再也不能支撑,她软软的倒在路边,四肢摊开,闭了双眸,任凭冰冷的雨,打在她身上。
也好,也好。
殷梦沉的幻象害的她很惨,但这一刻,她好像听到了自己内心的声音。
她的父亲去世了。连同那些生死攸关,热血沙场的惊世传奇,淹没在史书冰冷的纸张墨迹中,无人凭吊。人们只会记得帝王的煊赫荣耀,帝王的德仁善政,无人知晓,他身为大将,曾经历过怎样的艰难凶险,生死一线。
她的母亲去世了。连同那些异彩流光的锦缎罗裳,那些雪肤玉肌,粉黛六宫。她是先帝唯一的胞妹,六宫之中,唯她风华最盛。那些雍容浮华,终于化作了似浓还淡惆怅,连同这个十几年前宫中最重要的节日——她的诞辰,一同暗淡,至无踪。
她的妹妹也去世了。连同那座云蒸霞蔚,芬芳远送的天香园。她以郡主之尊,享有琼阁仙阙的落星搂,俯瞰天朝,巍峨如云,丝竹飘飘,如坠云端——却忘了,高楼不胜寒。她筑起高楼,也把所有人,屏蔽在了她的世界之外。那些朗朗如银铃的女子笑声,那些胜似骄阳的娇媚,都化作,一抹若有若无的忧伤,仿若邈邈仙云,犹带沁凉。
斯人独憔悴,她多想就此遗忘了世事。谁能借她一袭羽衣,让她飞仙而去?
唔,应该不用了吧……
冰凉的雨浇灭了心口最后一丝温热,一点笑意绽放在她苍白如纸的唇瓣。
求求你们不要离开我,不要。
“云潇!云潇!”
杳渺的远方,是谁在她身后呼喊,声音那么急切,却仿佛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却让她的心跳,不知不觉的热烈起来。
我本欲离开,是你,让我停住了慌乱的脚步。
上官云潇自力竭晕眩之中,吃力的抬起头来时,见到的便是策马而至的凌寄风。那少年眉目俊朗如有画成,注视她的目光焦急似火,专注而深情。长剑如银,黑发若夜,在无限的冰冷苍凉中,生出几许鲜明,与令人窒息的娇艳。
他微微仰首,下颌精致如有刀刻,黑发飞舞漾出凌乱而不失优雅的弧度。他的身影挺直而修长,在夜幕中拉出长而浓重的剪影,落在泥泞蜿蜒寥廓的路上。
宛若地狱之中,生杀掠夺任我的神明。
他勒马,眸中绽放出惊喜。
“云潇,真的是你……”
风声越烈,似将他疲惫而兴奋的声音碎裂,抛却。
“我终于……找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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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宁宫里,沉默了半晌,容舒玄才低声喝道:“休要胡说!上阳郡主在城外,你怎么知道?”
陵春流泪抬头,道:“皇上明鉴!上阳郡主与奴婢约好,今日,四月十四,要一同祭拜故去的端惠长公主的诞辰。奴婢会做长公主生前爱吃的莲藕糖粉糕,郡主要奴婢亲手做了,她好来取。昨儿她又托人来说,她要出城去办事,但今儿一早定会入宫,和奴婢一同做糕。可如今已是一更天了,郡主那里没有一点消息,奴婢担心……”
忻嫔在床上听着,只恨不得将陵春的嘴巴封死。
这丫头,从前瞧她行事稳重,不想竟然如此愚蠢,做糕爽约这等小事就能让她惊慌成这样!上阳郡主身边护卫肯定不少,怎么可能在城外还用皇上去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