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神不自觉的飘向了远方,果然见那一袭白衣,慢慢的从树荫中转了出来。他仿佛比几日前瘦了些,素来带着春风般和煦微笑的脸上,也多了一点别的滋味。
是什么呢?是什么,不一样了呢?
两人目光一触,他眼中的柔和似乎减少了一分,却多了一丝若有似无的惆怅,如同这无边的阳光将她包围,平静的心突然之间,微微有些疼了起来。
那明亮而柔和的眼神,为什么有一点灼烧的痛?究竟发生了什么,使她无法像从前一样从容的凝视他或温柔或诙谐的眼眸。
“雪魂是难得一见的神兽,我打算研究它动作的轨迹,设计出一套对抗的方法。”他沉沉的开口,沉稳得听不出情绪,但与他相知多年的云潇,依然从他眼眸中的怅惘读出了什么。是萧索?还是脆弱?
他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姐姐,应当欣喜,为什么好像失去了什么精神支撑似的,看上去那么颓废无奈?
不愿去深思,她下意识的逃避。
“哦,哦……那你研究着吧,我带铮儿出去走一趟。”黝黑的凤眸紧紧锁住那裙裾飞扬的白衣身影,一直到恍然发觉什么,云潇喃喃的说了,就牵过铮儿的手要离开,试图忽略心头的一丝苦意。
“等一下……”他忽而开口,清冷的眸子似深潭之水,不起涟漪,“清浅她不是故意把你和大哥投放到尸水涧里去的……云潇,对不起。”
他的语气令云潇心猛然一抽,仿佛一柄利剑,猝不及防地刺进了心扉,上官云潇抑制住这种奇怪的感觉,勉强笑了一笑,试图用笑容掩藏眉间的那抹痛,轻声道:“没什么,那是各为其主,而且如今误会也都解开了,我不会在意的。”
“那好……”他垂着头,似乎还是为水清浅的事情耿耿于怀,略显苍白的唇畔浮现了一抹耐人寻味的苦笑,隐隐含着些许不自然的僵硬。
他最后看了看她,最终一言不发的离开。
云潇轻轻叹了一口气。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铮儿皱眉,顶了顶悲喜难辨的上官云潇:“姑姑,凌叔叔好像有点伤心。”
云潇脑袋有点晕,只好瞪眼:“关我什么事?”
他状似老成的叹气,以一种先贤的口吻道:“算了,女人都是狠心无情的,跟你说也没用!你要带我去哪?”
狠心无情?!
云潇心里一跳,半是掩饰,半是报复的弹了弹他光溜溜的脑门,怒道:“去见你的老相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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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他试图用生命去守护的少女,她在易初寒性命垂危的一瞬间,选择了去救他,并不计较自己是否会深处险境。
那个可怕的夜晚,他身中剧毒,虽然服用了解药,却也是头晕眼花。勉强支撑着,想要加入“挖坑”的队伍,是水清浅拦住了他。
她急道:“你这是做什么?你体内有雪魂的毒素,绝对不能运功,若是毒素侵入心脉,就连我们也没有办法了!”
他也是急怒攻心,对着这个离散多年好不容易再聚首的亲姐姐,吼道:“你知道她是谁吗?你知道她对我有多重要吗?”
水清浅愣住了,她的眼底有深深的泪花,却还是勉强笑道:“你放心,潜月的人办事效率很高,易宫主和云姑娘一定不会有事。”
他丝毫没有听到姐姐在说什么,这一刻他有多么想去救云潇,可是他根本四肢无力,无法帮忙。
对于云潇的担心,远远超过自己。
好像就是在那一瞬间,他懂了自己的心意。
他是真的,把云潇看得比自己的生命还要重要。
当那个窈窕的身影出现在夜幕当中,他只觉得自己呼吸都要停顿了。月落星隐,山河倾覆,似也比不上看到,她已平安时他的惊喜。
踉跄着脚步,想要上前确认,她完好无损——他却惊恐的看到,那一抹他魂牵梦萦的身影,纵身一跃,再次跳入那个危险可怕的尸水涧。
他无力的发出一声嘶吼,眼睁睁的看着她,为了救易初寒,不顾自己的性命。
水清浅见他目光绝望,满眼泪痕,又惊又愧,连忙安慰道:“放心,我们已经把尸水涧里的毒液全部流走,她不会有事的。”
可是就在那一瞬间,他也知道了,云潇的心里,永远是把易初寒放在最重要的位置。
难过吗?愤怒吗?上去争抢吗?
不,他永远不能。
他甚至不敢把告白的话说出口,他不敢告诉云潇,自己对她,已经有了多出兄妹的情谊。
只因为易初寒是他的大哥,是他的救命恩人,是易初寒为了他,才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天冥掌”。
从此,他体魄康健,而易初寒,永远生活在剧毒的煎熬当中,甚至,在慕容神医的医治之下,依然危在旦夕。
他,怎么能够违背道义,违背他此生信奉的唯一信条?
他转过花架,脚步如风,不妨花架后转出一个蓝色身影,却是凝烟截住了他,她微微发愁道:“你心情似乎不好。”
凌寄风见是她,皱了皱眉,苦笑道:“你知道我心情不好?”
凝烟道:“是。但我还是想提醒你,你对云潇——最好不要再有什么想法。也许我说的太露骨,但这是实情。云潇已经和易宫主有了婚约又两情相悦,你对她,实在不该有非分之想。”
是不是所有人都以为,她上官云潇不是他凌寄风的?
是不是所有人都觉得,她只会是易初寒的伴侣,他们天造地设,不会再有任何命运的差池?
是不是他最在意的那个她,永远不可能是他的,甚至,连一个美梦,一个愿望都不应该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