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节的脚步逐渐地尽了,酒庄里面种了很多雪松,看不出多少树龄,只觉得高大粗壮,清晨出来集会的鸟儿都停止了鸣叫,那么安静,那么安静。整个酒庄的人都开始忙碌,装扮圣诞树的,还有一车一车采购的,搬运和储藏食物的。(值得一说,欧洲的国家一到圣诞节都是一副准备冬眠的样子,地窖和所有的冰箱都要塞满食物——因为圣诞节这个长假期间,几乎没有店铺是开门的,尤其是超市。)
众人都很忙的时候,谢临川却显得很闲,萧初雨下了班回来,发现谢临川正对着一副空白的画发呆。
书房里太过于安静,她轻轻咳嗽了两声:“临川先生,那个,今天你打算在哪边吃饭?”
“嗯?”谢临川对她的问话置若罔闻,突然好似响起来什么,冲她招招手:“你不是学设计的嘛,肯定有点绘画功底,你看我这画画得怎么样?”
萧初凑过去一看,只看到那雪白的画板上泼洒了几滴浓稠的鲜红,好抽象,心里快速地闪过上个学期刚学过的几个法国当代个性作家的名字,敢情这是哪个后现代派的来着?她赔着笑:“画得,画得,这红红得……怪好看的,艺术,抽象,嗯很有韵味。”
谢临川神色古怪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很满意地笑着模了模下巴:“看不出你一个果然是有点眼光。”他看看那副简单的画,又回头看看萧初雨,上下打量她一遍,才又慢条斯理地扯开一个更加灿烂的笑容:“这是我画的。”
……靠……萧初雨嘴角僵了僵,往日他房间这书房里放的除了名家的就是古董的,她还以为又是哪里高价买来的名画……这些丢脸丢大了,画画什么的,她根本就没好好上课,她需要的是实用绘画,哪里有心思去学这些虚浮的艺术概论!
可是不能穿帮啊,于是也跟着笑得灿烂,极口夸赞:“原来是临川先生画的!我就说,这泼颜料的手法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随意一笔泼上去都可以堆出气质这么简约,这么后现代主义的风格来,临川先生真是好构图,好手法,好有创意!”
一番夸张的马屁拍得谢临川眉角抽搐了几下,他没有回答,而是从书架上随手取来另一幅画,淡淡瞥了她一眼:“你看这幅怎么样?”
“……”萧初雨看了看那副色彩被填得很满的画,又是水粉和油画……她其实真心不是很懂啊,这很模糊啊,这个和刚刚那个完全不是一个风格,这也是那家伙画的?他最近这么闲么?为什么她这么忙,简直没有天理啊!
萧初雨端详了半晌,终于开口:“这幅画和刚刚那副比起来,我还是比较喜欢刚刚那副,嗯,临川先生的画技每天都有进步嘛,神速神速!我这种只会点皮毛的学生是没办法比的,呵呵。”
谢临川撇了撇嘴,很是认真地盯着她:“你真的觉得刚刚那一幅比这一幅好?”
“真的,千真万确,我敢用我的生命起誓。”萧初雨被他盯得头皮发麻,想要人夸就明说嘛,搞得这么神神鬼鬼。
谢临川突然捂着肚子笑得直不起腰杆来,过了好一阵,他才缓过来,把刚刚那副很多色彩的画倒过来,指着画对萧初雨说:“你看,你再仔细看看。然后把刚刚的话再说一遍,估计莫奈听了得活过来跟你拼命。”
萧初雨揉了揉眼睛,看清楚那画之后,只想找个裂缝把谢临川塞进去,永远都不想看到此人了,那副该死的画是大名鼎鼎的莫奈的《日出》,丫的搞什么印象派,这么朦胧的光影艺术到过来她根本没发现!
谢临川又补充了一句:“其实之前那幅画,我只是好久没动笔了,手一抖,颜料就上去了,正在想该怎么补救……”
这下萧初雨彻底石化当场了!她只能讪笑,再讪笑,半天接不出来下一句应该说什么。
谢临川抬手模了模她的头发,似叹息:“真不知道你这学美术设计的人,上课都干嘛去了,既然不喜欢,何必要学呢?人心总是被一些无须有的东西遮蔽,从而忽略了自己真正想要的,真正喜欢的,这样活着,多累。”
萧初雨仿佛一无所觉,只连连点头称是,心里一阵发虚。
谢临川打了个响指:“走吧,去前面看看他们都准备地怎么样了。